第五十二章羯鼓傳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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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朵那是冰雪聰明的人兒，早聽出話裏有話，不慌不忙趕上麥子，輕笑道：“一向把麥子當姐妹，這還有話背著奴家不成？”
麥子驚得身體一震，想要解釋，欲言又止。
“小娘子，你我的情份就不用說了，這話不問也罷。”麥子央求道。
“你不肯講與我聽，我就胡猜亂想。”蘇朵冷冷一笑，扭身就走。
“別，我說就是了。元妃前日找奴過去，只說壽王要禁色六月，現在時候不到，雖然說好了不會過來住，可是萬一……就是怕小娘子勾引他，讓奴當心伺候，有不好就去稟報一聲音。”麥子是未經人事的人，說得臉一直紅到耳根。蘇朵哭笑不得，外人都當這是美事，元妃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只怕她高攀，誰又知道她的心呢，壽王一世不進她的屋子，又如何。
蘇朵搖頭笑罷，轉身就走，麥子不放心在後面只管叫她。蘇朵只得轉身對她道：“你是知道我的，這些與我何幹？”麥子聽罷，想起蘇朵的遭遇，也覺得心中淒惶，也不如先前喜氣洋洋了。
元妃雖然心裏不喜，表面上可是做得足足的。這個兒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現在眼見著武貴妃一點點就奪回去，她不甘心。武貴妃打的什麽主意元妃最明白，早晚有一天把李瑁推上龍椅，到時她這個養母，又是讓皇帝的正妃，封個太後總還是可以的吧。因為這一點祈盼，所以對李瑁的事不肯有一點放松。按說把蘇朵立為側妃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沒有不透風的墻，萬一哪天蘇朵知道了她做過的事，只怕要和她作對，無形中豎了一個敵人，有些冤枉，所以不如趁她羽翼未豐先除掉的好，機會總會有的。
在寧王府這些年，元妃已經得到了經驗，讓一個人露出破綻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她捧起來，捧得越高越好。所以，為蘇朵辦的慶祝酒宴接連三天不休。
到了第三天夜晚，外來的客人都已經堅持不住紛紛離場，酒宴變成了家宴。其實這三天的熱鬧和蘇朵沒有太大關系，她只需打扮好坐在幃幕後面看歌舞就是了，到了第三天晚上，因為都是家人，這才撤掉幃幕，男女都坐到一處。
已是九月，長安天氣轉涼，夜裏尤甚。庭院裏攏起幾堆火來，裏面扔了香塊，院子裏的人都被薰得要醉了。寧王和元妃只略坐坐就推說勞累回去了，眾兄弟把李瑁玉娘和蘇朵三人推到首席。下首按長幼排開，是李瑁的親姐鹹宜公主並駙馬楊洄和寧王的幾個兒子並家眷。獨獨沒有花奴。
這三日雖然熱鬧，都有長輩在，拘束得很，現在突然放松了，眾人玩樂起來，就不覺得累了。李洵和李瑁玩得好，搶先離席，端起玉盞走到李瑁的桌前，開口就唱：雙鳳棲一桐，桐枝密轉疏……
只兩句，眾人已笑得前仰後合，玉娘羞得拿起果子擲向李洵。李洵乘機扯住玉娘的衣袖，邀她一起舞蹈。玉娘和李洵是玩熟的，也不客氣，輕巧地走到席間，向樂師方向擊掌所節拍。樂師會意，奏起回旋舞。這本是胡舞，舞者要不停旋轉，要有功力才行。
玉娘今天穿的是黃色高腰襦裙，同色羅紗半臂，煙羅帔肩，轉起來就像一朵一朵花迅速打開，看得人頭暈目眩。李瑁先叫起好來，起身隨著樂曲打起拍子，席間眾人相合，其樂融融。
玉娘舞罷，李瑁親自離席，攙她回座，又抽羅帕為她拭額上的汗。蘇朵一直默然坐在一邊，一動不動，玉娘有些不安，忙笑道：“蘇朵，你也來舞上一曲，都說你的舞絕冠天下，還沒看過呢。”
這本是給蘇朵臺階的話，眾人也起哄叫好，蘇朵不好推辭，只好走下來。她今天穿的就是上次玉娘送的那套衣裙，從上到下紮染由淺至深的齊腰襦裙，上面墜著無數紫色水晶，星光點點，走動時叮當有聲。蘇朵生病以來，體力大不如前，也一直沒有練功，她猶豫一下走向樂工，吩咐幾句，樂工擡上一面羯鼓來。
眾人不知她意欲何為，竊竊私語。
蘇朵討過兩根綢帶，把半臂的廣袖攏上去系好，露出一段凝脂般的皓腕，這才掂起包著紅綢布的鼓錘，輕輕向鼓上敲去。
這鼓聲似乎是久違了，咚咚，蘇朵在鼓聲中漸漸蘇醒，已經麻木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原來，她什麽也沒忘記。
蘇朵把眼睛用力一閉，眼花迸出。她的鼓聲更加有力了，可終是體力不支，鼓中的底氣不足，像飄浮著不肯落下。
一聲沈穩渾厚的鼓聲響起，蘇朵被震得一驚，她睜開眼睛，是花奴。
不知何時，她的身邊多了一面更大的羯鼓，花奴赤著上身，面無表情，正一下一下擂著鼓。
蘇朵是天分極高的人，她並不知花奴擂的是什麽曲牌，可是很快就找到了節拍，她試著用鼓錘擊打著鼓的邊緣呼應。很快花奴就給了應答，兩面鼓一問一答，鼓聲越來越激昂，相互攪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直沖天際。忽如一聲炸雷，兩面鼓嘎然而止，再無半點聲息。
席間諸人早就聽得癡了，半晌才想起叫好，卻只見場中只有蘇朵呆立的身影，花奴早已不知去向。玉娘離席挽著蘇朵回去坐好，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太美了，我是不能的。你的手怎麽這般涼，是不是夜露太重了，可不要染了風寒。”
玉娘帶著蘇朵離席，眾人也沒有必要再坐下去，這場婚宴就算是散場了。只是李瑁不能留宿在蘇朵處，跟玉娘略坐坐，二人就一起回房去了。
蘇朵木然由著麥子幫她更衣淋浴，整個人還沒從鼓聲中醒過來，她的耳邊只有咚咚的聲音，是花奴，他來了。
換好睡衣，蘇朵躺在榻上。新換的蠶絲被柔軟的把她包裹起來，溫暖一點點回來了，她的身體騰起火來，這火早就熄了，今夜又被點燃。
蘇朵赤著腳溜下榻來，外屋傳來麥子均勻的呼吸，這些天她更辛苦。蘇朵走到窗前，還是那叢竹林，月光下碧綠如玉，蘇朵慢慢把手從窗棱中伸出去，向著月亮，發燙的手指被夜風撫摸著，暢快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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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驚得身體一震，想要解釋，欲言又止。
“小娘子，你我的情份就不用說了，這話不問也罷。”麥子央求道。
“你不肯講與我聽，我就胡猜亂想。”蘇朵冷冷一笑，扭身就走。
“別，我說就是了。元妃前日找奴過去，只說壽王要禁色六月，現在時候不到，雖然說好了不會過來住，可是萬一……就是怕小娘子勾引他，讓奴當心伺候，有不好就去稟報一聲音。”麥子是未經人事的人，說得臉一直紅到耳根。蘇朵哭笑不得，外人都當這是美事，元妃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只怕她高攀，誰又知道她的心呢，壽王一世不進她的屋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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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妃雖然心裏不喜，表面上可是做得足足的。這個兒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現在眼見著武貴妃一點點就奪回去，她不甘心。武貴妃打的什麽主意元妃最明白，早晚有一天把李瑁推上龍椅，到時她這個養母，又是讓皇帝的正妃，封個太後總還是可以的吧。因為這一點祈盼，所以對李瑁的事不肯有一點放松。按說把蘇朵立為側妃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沒有不透風的墻，萬一哪天蘇朵知道了她做過的事，只怕要和她作對，無形中豎了一個敵人，有些冤枉，所以不如趁她羽翼未豐先除掉的好，機會總會有的。
在寧王府這些年，元妃已經得到了經驗，讓一個人露出破綻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她捧起來，捧得越高越好。所以，為蘇朵辦的慶祝酒宴接連三天不休。
到了第三天夜晚，外來的客人都已經堅持不住紛紛離場，酒宴變成了家宴。其實這三天的熱鬧和蘇朵沒有太大關系，她只需打扮好坐在幃幕後面看歌舞就是了，到了第三天晚上，因為都是家人，這才撤掉幃幕，男女都坐到一處。
已是九月，長安天氣轉涼，夜裏尤甚。庭院裏攏起幾堆火來，裏面扔了香塊，院子裏的人都被薰得要醉了。寧王和元妃只略坐坐就推說勞累回去了，眾兄弟把李瑁玉娘和蘇朵三人推到首席。下首按長幼排開，是李瑁的親姐鹹宜公主並駙馬楊洄和寧王的幾個兒子並家眷。獨獨沒有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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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兩句，眾人已笑得前仰後合，玉娘羞得拿起果子擲向李洵。李洵乘機扯住玉娘的衣袖，邀她一起舞蹈。玉娘和李洵是玩熟的，也不客氣，輕巧地走到席間，向樂師方向擊掌所節拍。樂師會意，奏起回旋舞。這本是胡舞，舞者要不停旋轉，要有功力才行。
玉娘今天穿的是黃色高腰襦裙，同色羅紗半臂，煙羅帔肩，轉起來就像一朵一朵花迅速打開，看得人頭暈目眩。李瑁先叫起好來，起身隨著樂曲打起拍子，席間眾人相合，其樂融融。
玉娘舞罷，李瑁親自離席，攙她回座，又抽羅帕為她拭額上的汗。蘇朵一直默然坐在一邊，一動不動，玉娘有些不安，忙笑道：“蘇朵，你也來舞上一曲，都說你的舞絕冠天下，還沒看過呢。”
這本是給蘇朵臺階的話，眾人也起哄叫好，蘇朵不好推辭，只好走下來。她今天穿的就是上次玉娘送的那套衣裙，從上到下紮染由淺至深的齊腰襦裙，上面墜著無數紫色水晶，星光點點，走動時叮當有聲。蘇朵生病以來，體力大不如前，也一直沒有練功，她猶豫一下走向樂工，吩咐幾句，樂工擡上一面羯鼓來。
眾人不知她意欲何為，竊竊私語。
蘇朵討過兩根綢帶，把半臂的廣袖攏上去系好，露出一段凝脂般的皓腕，這才掂起包著紅綢布的鼓錘，輕輕向鼓上敲去。
這鼓聲似乎是久違了，咚咚，蘇朵在鼓聲中漸漸蘇醒，已經麻木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原來，她什麽也沒忘記。
蘇朵把眼睛用力一閉，眼花迸出。她的鼓聲更加有力了，可終是體力不支，鼓中的底氣不足，像飄浮著不肯落下。
一聲沈穩渾厚的鼓聲響起，蘇朵被震得一驚，她睜開眼睛，是花奴。
不知何時，她的身邊多了一面更大的羯鼓，花奴赤著上身，面無表情，正一下一下擂著鼓。
蘇朵是天分極高的人，她並不知花奴擂的是什麽曲牌，可是很快就找到了節拍，她試著用鼓錘擊打著鼓的邊緣呼應。很快花奴就給了應答，兩面鼓一問一答，鼓聲越來越激昂，相互攪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直沖天際。忽如一聲炸雷，兩面鼓嘎然而止，再無半點聲息。
席間諸人早就聽得癡了，半晌才想起叫好，卻只見場中只有蘇朵呆立的身影，花奴早已不知去向。玉娘離席挽著蘇朵回去坐好，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太美了，我是不能的。你的手怎麽這般涼，是不是夜露太重了，可不要染了風寒。”
玉娘帶著蘇朵離席，眾人也沒有必要再坐下去，這場婚宴就算是散場了。只是李瑁不能留宿在蘇朵處，跟玉娘略坐坐，二人就一起回房去了。
蘇朵木然由著麥子幫她更衣淋浴，整個人還沒從鼓聲中醒過來，她的耳邊只有咚咚的聲音，是花奴，他來了。
換好睡衣，蘇朵躺在榻上。新換的蠶絲被柔軟的把她包裹起來，溫暖一點點回來了，她的身體騰起火來，這火早就熄了，今夜又被點燃。
蘇朵赤著腳溜下榻來，外屋傳來麥子均勻的呼吸，這些天她更辛苦。蘇朵走到窗前，還是那叢竹林，月光下碧綠如玉，蘇朵慢慢把手從窗棱中伸出去，向著月亮，發燙的手指被夜風撫摸著，暢快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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