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綠凝歌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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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雖然離小九兒想象中的收梢差之甚遠，總算還能安定下來不至於衣食堪憂，她也算略略安心，只是韋青再沒露過面，想到他的名字時，心裏莫名一痛，也就這麽多罷了。酒樓每日滿座，她端茶送酒勞累辛苦，倒頭就睡，哪有閑心多想，討生活要緊，那些不關飲食的風花雪月，是有錢人的事。只是偶爾想起，今年宜春院的事兒已經誤了，也不知蘇朵和念奴怎麽樣。
蘇朵的病拖了月餘，總算也好了。有壽王妃玉娘親自關照，麥子和采薇幫襯，日夜精心調理，她不想好也是不行。只是心裏塌了一塊兒，病雖然大安了，人卻懨懨的，不似原來精神，只知發呆，話都懶得說。
壽王妃近日隨壽王去了驪山，府裏有些冷清。時新的瓜果供應也不似先前，可是蘇朵這裏沒分別，都是最好的。這日一早，麥子哄著她吃下一小碗梗米粥，就扶她到後窗邊坐下。
這片宅子是後來擴建出去的，比原來的格局要好，推開窗子就是一幅畫。後窗對著的是園中一角，幾竿修竹，一彎清溪，略顯落寞，偏蘇朵就愛上這裏，麥子猜想這是有些像她的故裏成都府。
連陰了幾天，總算放了晴兒，麥子和幾個婢女把床上的物件兒一一搬到院子裏晾曬。忽然院裏飛來一陣笑語，不用看就知道是采薇來了。自從蘇朵指點，采薇是越來越會打扮，幾日前的酒宴上還有詩人為她的驚鴻一瞥賦詩。雖然說起來是羞人答答，心裏卻似開了朵花，采薇忽然就像換了個人，越發神采飛揚。
今日采薇穿的是右衽胡服，黃棕色織錦緞鑲淺藍疊繡彩葉寬邊兒，她不像別人露出前胸無限風光，偏就讓領口掩得密不透風，到胸下緊緊一收，把身段包裹得伶伶俐俐，別有一番媚惑。不知是最近春風得意，還是衣服襯得，膚色雖然依舊發黑，卻有異樣的光芒。
她進來後徑直走到蘇朵身邊，扭身向下跪坐穩當，這才向後伸手，跟來的婢女忙把雕花銀托盤奉上。采薇親手端下三彩如意盅兒，送至蘇朵面前。
“這是給元妃做的酸酪，特意多做了些，想著小娘子一向胃口不好，且嘗嘗。”
蘇朵接了，輕輕一笑，算是答禮，最近越發話都懶得說了。采薇不由得心頭一顫，這一場病蘇朵元氣大傷，原來還有些嬰兒肥的臉徹底瘦了下去，下巴尖尖的像能紮到人，紫色雙眸掃過時帶著寒意，連嘴角的淺笑都沒有了一點溫度。
“今兒個怎麽有空過來，知道你忙。”麥子擦著手跟過來打圓場。
元妃偶染風寒有十來天了，沒能跟隨寧王去驪山，采薇自然要留下悉心照料，所以過來的少了。
“元妃已大安了，奴家這才得空過來，小娘子怎麽還這般憔悴？不是早就好了嗎？想吃什麽跟我說，別委屈著。”采薇快人快語。蘇朵已猜到幾分，這是麥子央她來開導自己的，想到此再看麥子，跟著熬了月餘，臉瘦了一大圈下去，一對顴骨高聳要支破面皮一般，心裏不由得酸楚。想自己與她不過是主仆之誼，非親非故，勞她這般操心，竟不知感激，可是瞎了她的一片心。
蘇朵心裏酸堵，幾欲落淚，東西也吃不下，慢慢放下，麥子忙接過三彩如意盅，蘇朵一把拉住她枯瘦的手，抽泣起來。
這一來屋子裏登時沈寂了，婢女們知趣，都低頭退下，只留下三個女子。
“采薇，你實話告訴奴家，元妃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半晌，蘇朵才止了悲聲，麥子幫她攏了頭發，采薇遞過面巾，蘇朵卻急著聽到實話。病中她一直向麥子逼問，麥子閃閃爍爍把矛頭指向元妃，蘇朵總歸有些不信。元妃在府中的形象一向忠厚老實，怎麽想這些事也不是她做的。
“你想，從一個沒有相貌沒有後臺的側妃晉到正妃，可不止是撫養一個皇子那麽簡單的事，元妃只是表面上老實罷了，哪一步不做到極致呢。這些年我早看透了，只是懶得說。”采薇憐惜地摸著蘇朵消瘦的手說。
“元妃還能指使得武妃的人？那王大娘不是武妃的陪嫁丫頭嗎？是她來投毒給奴家的。”蘇朵依然不解。
“那不過是寧王借刀殺人，他把你帶回來又發現是燙手山芋，處理不了，借下武妃的手罷了，這在王府是再小沒有的事兒了。至於元妃害你，說來話長了。花奴不是元妃和武妃所出，他的生母早不在人世了。偏偏當今皇上極寵愛花奴，把寧王和元妃所生的兒子根本不放在眼裏，花奴享受的就是嫡子的待遇。那元妃表面上不敢做什麽，背地裏恨死了花奴，豈能順了他的意，他相中的人，偏就要奪了不給他。”采薇嘆道。
“不想把小娘子給花奴，直接就在府外處置了，為什麽還要帶回來？”麥子奇道。
采薇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壽王娶了王妃後，二人親密無間，和元妃的感情大不如從前。她把小娘子獻給壽王，也有釜底抽薪的意思，要是小娘子得了壽王的意兒，壽王妃那裏也就淡了，還不是都由得元妃擺布？她的打算長遠著呢，只怕太後的位置都惦記上了。”
蘇朵打了一個寒戰，此時已經是全信了，可事已至此，知道了又怎麽樣？她只是死盯著窗外一言不發。
“要我說小娘子把身體好好將養了，把壽王妃哄得開心，以後沒有壞處，你的脾氣也改改。”麥子勸道。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在成都府時，那些人日防夜防怕奴家和誰生了情，奴家卻是出了名的冷血。這一次，真的動了情，卻是這個結局，蘇朵這心已經死了，雖是不甘，可也無奈，認命吧，也懶得去掙了。”蘇朵淒然一笑道。
“奴家和麥子這樣的，認不認命都一樣，跟著主子吃喝是不愁的，命好的等以後指個男仆嫁了，也能享受天倫。可是你呢？你不是樂伎也不是妾室，沒名沒份，就在這裏等，等著老，等著死？”采薇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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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朵的病拖了月餘，總算也好了。有壽王妃玉娘親自關照，麥子和采薇幫襯，日夜精心調理，她不想好也是不行。只是心裏塌了一塊兒，病雖然大安了，人卻懨懨的，不似原來精神，只知發呆，話都懶得說。
壽王妃近日隨壽王去了驪山，府裏有些冷清。時新的瓜果供應也不似先前，可是蘇朵這裏沒分別，都是最好的。這日一早，麥子哄著她吃下一小碗梗米粥，就扶她到後窗邊坐下。
這片宅子是後來擴建出去的，比原來的格局要好，推開窗子就是一幅畫。後窗對著的是園中一角，幾竿修竹，一彎清溪，略顯落寞，偏蘇朵就愛上這裏，麥子猜想這是有些像她的故裏成都府。
連陰了幾天，總算放了晴兒，麥子和幾個婢女把床上的物件兒一一搬到院子裏晾曬。忽然院裏飛來一陣笑語，不用看就知道是采薇來了。自從蘇朵指點，采薇是越來越會打扮，幾日前的酒宴上還有詩人為她的驚鴻一瞥賦詩。雖然說起來是羞人答答，心裏卻似開了朵花，采薇忽然就像換了個人，越發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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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來後徑直走到蘇朵身邊，扭身向下跪坐穩當，這才向後伸手，跟來的婢女忙把雕花銀托盤奉上。采薇親手端下三彩如意盅兒，送至蘇朵面前。
“這是給元妃做的酸酪，特意多做了些，想著小娘子一向胃口不好，且嘗嘗。”
蘇朵接了，輕輕一笑，算是答禮，最近越發話都懶得說了。采薇不由得心頭一顫，這一場病蘇朵元氣大傷，原來還有些嬰兒肥的臉徹底瘦了下去，下巴尖尖的像能紮到人，紫色雙眸掃過時帶著寒意，連嘴角的淺笑都沒有了一點溫度。
“今兒個怎麽有空過來，知道你忙。”麥子擦著手跟過來打圓場。
元妃偶染風寒有十來天了，沒能跟隨寧王去驪山，采薇自然要留下悉心照料，所以過來的少了。
“元妃已大安了，奴家這才得空過來，小娘子怎麽還這般憔悴？不是早就好了嗎？想吃什麽跟我說，別委屈著。”采薇快人快語。蘇朵已猜到幾分，這是麥子央她來開導自己的，想到此再看麥子，跟著熬了月餘，臉瘦了一大圈下去，一對顴骨高聳要支破面皮一般，心裏不由得酸楚。想自己與她不過是主仆之誼，非親非故，勞她這般操心，竟不知感激，可是瞎了她的一片心。
蘇朵心裏酸堵，幾欲落淚，東西也吃不下，慢慢放下，麥子忙接過三彩如意盅，蘇朵一把拉住她枯瘦的手，抽泣起來。
這一來屋子裏登時沈寂了，婢女們知趣，都低頭退下，只留下三個女子。
“采薇，你實話告訴奴家，元妃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半晌，蘇朵才止了悲聲，麥子幫她攏了頭發，采薇遞過面巾，蘇朵卻急著聽到實話。病中她一直向麥子逼問，麥子閃閃爍爍把矛頭指向元妃，蘇朵總歸有些不信。元妃在府中的形象一向忠厚老實，怎麽想這些事也不是她做的。
“你想，從一個沒有相貌沒有後臺的側妃晉到正妃，可不止是撫養一個皇子那麽簡單的事，元妃只是表面上老實罷了，哪一步不做到極致呢。這些年我早看透了，只是懶得說。”采薇憐惜地摸著蘇朵消瘦的手說。
“元妃還能指使得武妃的人？那王大娘不是武妃的陪嫁丫頭嗎？是她來投毒給奴家的。”蘇朵依然不解。
“那不過是寧王借刀殺人，他把你帶回來又發現是燙手山芋，處理不了，借下武妃的手罷了，這在王府是再小沒有的事兒了。至於元妃害你，說來話長了。花奴不是元妃和武妃所出，他的生母早不在人世了。偏偏當今皇上極寵愛花奴，把寧王和元妃所生的兒子根本不放在眼裏，花奴享受的就是嫡子的待遇。那元妃表面上不敢做什麽，背地裏恨死了花奴，豈能順了他的意，他相中的人，偏就要奪了不給他。”采薇嘆道。
“不想把小娘子給花奴，直接就在府外處置了，為什麽還要帶回來？”麥子奇道。
采薇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壽王娶了王妃後，二人親密無間，和元妃的感情大不如從前。她把小娘子獻給壽王，也有釜底抽薪的意思，要是小娘子得了壽王的意兒，壽王妃那裏也就淡了，還不是都由得元妃擺布？她的打算長遠著呢，只怕太後的位置都惦記上了。”
蘇朵打了一個寒戰，此時已經是全信了，可事已至此，知道了又怎麽樣？她只是死盯著窗外一言不發。
“要我說小娘子把身體好好將養了，把壽王妃哄得開心，以後沒有壞處，你的脾氣也改改。”麥子勸道。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在成都府時，那些人日防夜防怕奴家和誰生了情，奴家卻是出了名的冷血。這一次，真的動了情，卻是這個結局，蘇朵這心已經死了，雖是不甘，可也無奈，認命吧，也懶得去掙了。”蘇朵淒然一笑道。
“奴家和麥子這樣的，認不認命都一樣，跟著主子吃喝是不愁的，命好的等以後指個男仆嫁了，也能享受天倫。可是你呢？你不是樂伎也不是妾室，沒名沒份，就在這裏等，等著老，等著死？”采薇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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