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花奴憐蘇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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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並不難，想來寧王府那邊還沒有什麽動作。馬車很快馳向郊外，人聲漸稀，鳥鳴蟲啾，又不一派風光。花奴只是急著趕路，也不說話。蘇朵坐在車裏，心潮起伏，把發生的事前前後後想來，只是發呆。
不知不覺到了晌午時分，蘇朵方覺出有些餓，花奴已經把馬勒住，回身挑簾讓蘇朵下車。蘇朵在車上搖晃久了，踩到地上有些站立不穩，身體一傾，花奴上前抱住，笑她道：“怎麽你見我就想往地上躺，這是何道理呢。”說著臉上帶著壞笑。
“沒正經的，虧還當你是好人。”蘇朵羞紅了臉斥他道。
“我可沒說自己是好人，是你跟來的，現在晚了，我就是壞人，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花奴從車上取食盒下來，一邊說。
蘇朵在草地上半蹲半跪，撿視食盒裏的東西，不知老婦人是幾時起的床，抑或是一夜沒睡，準備的飯菜很是豐盛。最上面裝的是金澄澄的小米糕，下一層是兩樣小菜，一個是嫩嫩的筍子拌點辣子，又脆又香，一個是香椿炒雞子兒，最下面那層竟然是秋葵湯。
花奴和蘇朵對坐分食，都吃了一個飽。蘇朵意猶未盡，嘆息道：“從來沒覺得飯菜這麽好吃。”花奴只是瞅著她笑，不答話。
“趕是我臉上長花了，只是這麽看著。”蘇朵嗔道。
“沒長花，花哪有你美呢，我不止是看，恨不能吃了你。”花奴道。
“嘴裏總沒個正形的。”蘇朵惱了。
“我是看你，雖是男裝，也是潘安再世，想藏你也是難，不如到人多處還扮女裝，帶個幃帽還好些。”花奴正色道。
“人人都說生得好就命好，我就沒覺得，從小到大都害在這張臉上——如果沒有它，我也如尋常人家女子，安心學著女紅，適時而嫁，相夫教子……”蘇朵不由得嘆道。
“你現在也未必過不了這種生活，只要你肯。”花奴道。
“我想要，誰又給得了。“蘇朵眼圈一紅，垂下頭去。
“我能。”花奴說罷，伸手托了蘇朵的下巴，眼神灼灼，就要親下去。
蘇朵一慌，打斷他的說，訕笑道：“胡說這些話做什麽，還要趕路，對了，我們去哪裏呢？”
花奴見她轉了話題，略有些失望，沈吟一下說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走到天邊也有人找得到，不如去長安，找人疏通一下關系，或許沒事。”
蘇朵眼睛一亮，“長安，好呀，我要去長安。”花奴去整理馬車，蘇朵收拾食盒，忽一擡頭，見花奴的背影，蘇朵心念一動，這若是她的男人，他們就這樣平凡終老，也沒什麽不好吧。
官道上突然有馬匹噠噠而來，花奴和蘇朵一驚，急忙看過去，幸好那馬上的人不及看他們就絕塵而去了。
蘇朵登時沒了胡思亂想的心境，這一場驚嚇，讓她認清了形勢。
現在花奴的處境比她還要兇險，寧王府想除掉她，她終歸是皇上的人，只要到了長安，只怕就平安了。可花奴是寧王府的樂工，為她冒險出逃，饒是再寵愛的，惹惱了權貴，抓住往死裏一頓打是免不了，說不準還要害了他的性命。
想到這裏，蘇朵的心裏一陣灰暗，從來沒操過心的人，現在一顆心都揉碎了，怎麽打量也要把花奴保下來。
蘇朵心事忡忡，再跟花奴說話，也不兜搭，由著他貧嘴。花奴見她不理，也覺得無趣，一時兩個人都沈默了。
傍晚時分，兩個到了鎮上。花奴把蘇朵送至客房，就出去給她買女裝。蘇朵倚在窗邊向外看。普通的江南小鎮，景色都差不多，白墻灰瓦。客棧的一邊臨水而建，有幾只花船遠遠過來，上面掛著彩燈，有笑語喧囂。
蘇朵側過身想把窗盒放下來，突然心念一動，有一艘花船上的人，好似小九兒，她想細看，花船已經劃過去了。這時房門一響，花奴拿著布包進來，打開來看，裏面兩套女裝並帽子，內衣鞋襪一應俱全。
“看不出，你對女人的東西還蠻熟悉的。”蘇朵打趣道。
“花奴自是花間之奴，流漣風流場上習慣了，哪能錯。”花奴笑道。明知他是玩笑話，蘇朵心裏還是酸了一下，低頭拿衣服去紗帳後換了。花奴只作在窗前閑看，眼風卻飄飄乎乎，一會掃過來一下。蘇朵隔著紗賬看不真切，心急手就不好使了，一身衣服怎麽也穿不好。
剛剛蘇朵並沒有看錯，花船上的人正是小九兒。她和韋青一路行來，也沒少吃苦頭。韋青朋友不少，可見面就是花天酒地，小九兒這才發現，看似韋青狂放不羈，實則面皮很薄，除非朋友主動提出來，他不會祈求川資。偏那他那些朋友也都是狐朋狗友酒肉之徒，並不貼心，哪裏想到名聞天下的韋郎會缺錢用，都是喝好吃好，就把他們空著手打發上路了。小九兒跟著這個韋郎時間也不短了，知道他一直不靠譜得緊，也不多操心。
這一日他們到了安徽境內，正趕上有大集，無奈二人囊中羞澀，走了半天才敢找個小茶攤坐下，小九兒虎視忱忱怕韋青搞鬼，韋青只能清水就炊餅，幹巴巴得啃到眼睛發直。
茶博士忙得腳打後腦勺，有幾個老客已經坐定在聊得熱火朝天，有個講得口吐白沫，話說歌仙念奴雲雲。
小九兒突然一拍桌子，把幾個人嚇了一跳，小九兒沖到老客面前，扯著他的衣領問：“快說念奴在哪？”
那人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說：“念奴，被武貴妃娘娘帶進長安了啊。”
小九兒驚得目瞪口呆。
念奴生在樂戶世家，父母都是名伶，家道殷實，沒吃過什麽苦頭。她從小就顯出過人天賦，難得的是她的性情清淡如水，一心只想著把歌唱好，並無追名逐利的心。
念奴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沒有太多的波折，在父母的羽翼下，路都是鋪平的，像這次去宜春院，都像是命中註定，沒有什麽可驚喜的。沒想到的是路上出了意外，平添波折，現在住在武貴妃的母親鄭國夫人楊氏處，暫時沒有危險，前途亦不可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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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到了晌午時分，蘇朵方覺出有些餓，花奴已經把馬勒住，回身挑簾讓蘇朵下車。蘇朵在車上搖晃久了，踩到地上有些站立不穩，身體一傾，花奴上前抱住，笑她道：“怎麽你見我就想往地上躺，這是何道理呢。”說著臉上帶著壞笑。
“沒正經的，虧還當你是好人。”蘇朵羞紅了臉斥他道。
“我可沒說自己是好人，是你跟來的，現在晚了，我就是壞人，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花奴從車上取食盒下來，一邊說。
蘇朵在草地上半蹲半跪，撿視食盒裏的東西，不知老婦人是幾時起的床，抑或是一夜沒睡，準備的飯菜很是豐盛。最上面裝的是金澄澄的小米糕，下一層是兩樣小菜，一個是嫩嫩的筍子拌點辣子，又脆又香，一個是香椿炒雞子兒，最下面那層竟然是秋葵湯。
花奴和蘇朵對坐分食，都吃了一個飽。蘇朵意猶未盡，嘆息道：“從來沒覺得飯菜這麽好吃。”花奴只是瞅著她笑，不答話。
“趕是我臉上長花了，只是這麽看著。”蘇朵嗔道。
“沒長花，花哪有你美呢，我不止是看，恨不能吃了你。”花奴道。
“嘴裏總沒個正形的。”蘇朵惱了。
“我是看你，雖是男裝，也是潘安再世，想藏你也是難，不如到人多處還扮女裝，帶個幃帽還好些。”花奴正色道。
“人人都說生得好就命好，我就沒覺得，從小到大都害在這張臉上——如果沒有它，我也如尋常人家女子，安心學著女紅，適時而嫁，相夫教子……”蘇朵不由得嘆道。
“你現在也未必過不了這種生活，只要你肯。”花奴道。
“我想要，誰又給得了。“蘇朵眼圈一紅，垂下頭去。
“我能。”花奴說罷，伸手托了蘇朵的下巴，眼神灼灼，就要親下去。
蘇朵一慌，打斷他的說，訕笑道：“胡說這些話做什麽，還要趕路，對了，我們去哪裏呢？”
花奴見她轉了話題，略有些失望，沈吟一下說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走到天邊也有人找得到，不如去長安，找人疏通一下關系，或許沒事。”
蘇朵眼睛一亮，“長安，好呀，我要去長安。”花奴去整理馬車，蘇朵收拾食盒，忽一擡頭，見花奴的背影，蘇朵心念一動，這若是她的男人，他們就這樣平凡終老，也沒什麽不好吧。
官道上突然有馬匹噠噠而來，花奴和蘇朵一驚，急忙看過去，幸好那馬上的人不及看他們就絕塵而去了。
蘇朵登時沒了胡思亂想的心境，這一場驚嚇，讓她認清了形勢。
現在花奴的處境比她還要兇險，寧王府想除掉她，她終歸是皇上的人，只要到了長安，只怕就平安了。可花奴是寧王府的樂工，為她冒險出逃，饒是再寵愛的，惹惱了權貴，抓住往死裏一頓打是免不了，說不準還要害了他的性命。
想到這裏，蘇朵的心裏一陣灰暗，從來沒操過心的人，現在一顆心都揉碎了，怎麽打量也要把花奴保下來。
蘇朵心事忡忡，再跟花奴說話，也不兜搭，由著他貧嘴。花奴見她不理，也覺得無趣，一時兩個人都沈默了。
傍晚時分，兩個到了鎮上。花奴把蘇朵送至客房，就出去給她買女裝。蘇朵倚在窗邊向外看。普通的江南小鎮，景色都差不多，白墻灰瓦。客棧的一邊臨水而建，有幾只花船遠遠過來，上面掛著彩燈，有笑語喧囂。
蘇朵側過身想把窗盒放下來，突然心念一動，有一艘花船上的人，好似小九兒，她想細看，花船已經劃過去了。這時房門一響，花奴拿著布包進來，打開來看，裏面兩套女裝並帽子，內衣鞋襪一應俱全。
“看不出，你對女人的東西還蠻熟悉的。”蘇朵打趣道。
“花奴自是花間之奴，流漣風流場上習慣了，哪能錯。”花奴笑道。明知他是玩笑話，蘇朵心裏還是酸了一下，低頭拿衣服去紗帳後換了。花奴只作在窗前閑看，眼風卻飄飄乎乎，一會掃過來一下。蘇朵隔著紗賬看不真切，心急手就不好使了，一身衣服怎麽也穿不好。
剛剛蘇朵並沒有看錯，花船上的人正是小九兒。她和韋青一路行來，也沒少吃苦頭。韋青朋友不少，可見面就是花天酒地，小九兒這才發現，看似韋青狂放不羈，實則面皮很薄，除非朋友主動提出來，他不會祈求川資。偏那他那些朋友也都是狐朋狗友酒肉之徒，並不貼心，哪裏想到名聞天下的韋郎會缺錢用，都是喝好吃好，就把他們空著手打發上路了。小九兒跟著這個韋郎時間也不短了，知道他一直不靠譜得緊，也不多操心。
這一日他們到了安徽境內，正趕上有大集，無奈二人囊中羞澀，走了半天才敢找個小茶攤坐下，小九兒虎視忱忱怕韋青搞鬼，韋青只能清水就炊餅，幹巴巴得啃到眼睛發直。
茶博士忙得腳打後腦勺，有幾個老客已經坐定在聊得熱火朝天，有個講得口吐白沫，話說歌仙念奴雲雲。
小九兒突然一拍桌子，把幾個人嚇了一跳，小九兒沖到老客面前，扯著他的衣領問：“快說念奴在哪？”
那人吃了一驚，結結巴巴地說：“念奴，被武貴妃娘娘帶進長安了啊。”
小九兒驚得目瞪口呆。
念奴生在樂戶世家，父母都是名伶，家道殷實，沒吃過什麽苦頭。她從小就顯出過人天賦，難得的是她的性情清淡如水，一心只想著把歌唱好，並無追名逐利的心。
念奴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沒有太多的波折，在父母的羽翼下，路都是鋪平的，像這次去宜春院，都像是命中註定，沒有什麽可驚喜的。沒想到的是路上出了意外，平添波折，現在住在武貴妃的母親鄭國夫人楊氏處，暫時沒有危險，前途亦不可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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