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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孤註一擲為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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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孤註一擲為深仇

老者的動作,就好像開了一個充滿血腥意味的頭,又好像點醒了在場的許多人一樣。

那些昔日耀武揚威的皇室宗親,乃至皇子王孫,公主妃嬪們驚駭地發現自己竟從高高在上的統治者,淪為了待宰的羔羊。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就被刀兵加身,甚至被褲腰帶緊緊勒住脖子,就連“至高無上”的皇帝,也被捅了不知道多少刀。

但是,他沒有死。

因為封仁將皇帝拎了過來,尖銳的指甲化作刀鋒般的利刃,一片片肉精準又緩慢地離開皇帝的身體,將痛感放大到極致,卻又沒那麽快迎接死亡的懷抱。

做著這件事的時候,他的眼珠因殺戮和對血肉的渴求變得無比紅艷,但他卻強制壓下本能,一刀一刀地淩遲著自己的仇人。

就是因為你,讓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親人,全部死去。

斬草除根,哈哈,斬草除根。

倘若你有半分仁慈之心,給穆家留了一條血脈,保下一個後代,哪怕只是個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孩,我也會將他帶走,悉心教導,絕對不談報仇之事。因為我知道,我兄弟的後裔不是好人,個個都是為富不仁的惡棍,若論罪行,他們早該死了。我只是希望他們這一支的血脈不曾斷絕,可……誰讓你做事不留後路呢?

無論是三千六百刀,還是血脈盡斷,子孫全無的後果,都是你應該受的!

哭喊,尖叫,扭打,掙紮……一時間,獵場之中已成森羅地獄,許多人殺紅了眼後,急於尋找昔日高高在上的女子,撕碎她們的衣衫,發洩著滿腔的獸性。

蕭雲霈猜到獵場可能出事,出行之前就已做好準備,華貴的衣裳內穿得是黑色的夜行衣。場內混亂的時候,他就趁人不註意,幹凈利落地把外頭的衣服給扒了,還順手抽出一塊黑布往自己的臉上裹。乍一看過去,他和初七就像兩個落單的暗衛,既不是什麽皇子王孫,也不是什麽公主妃嬪,還可能身懷武功,點子紮手,暫時沒人敢惹。

本著助人為樂的心,蕭雲霈混在人群之中,將差點給人活生生踩死的羅宇衡給救了出來。

他三人貓在一塊地方,看上去好像兩個暗衛保護著主子,大家定睛一看,哦,這小子我認識,眼睛不好使的南楚質子。

“我說,蕭老弟。”羅宇衡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妙,苦笑一聲,說,“若是他們真殺紅了眼,你莫要管我,和你這位暗衛一起走吧!”

蕭雲霈早捏了求救符咒,正十分淡定地等著葉歆瑤來救,聽得此言,自是連連搖頭:“宇衡兄你助我良多,我視你為兄長,自然不能拋下你不管。”

羅宇衡生長於鄉野,過了好些年的苦日子,因南楚需要向北齊送質子的緣故,他這個皇孫才被匆匆找來,連禮儀都沒學多少就被趕到異國他鄉,自然成了北齊人找優越感的對象。未免得別人嘲笑他對禮儀和常識的缺乏,他十分不喜歡說話,院門能少出就少出,加之他身懷“本我觀”,與人對視的時候,往往給對方一種“他好像把我看穿”的感覺,因此不大敢和他交往。

也不知為何,在外人看來,蕭雲霈不說話,那是沈靜穩重,羅宇衡不說話,那就是清冷孤傲。按道理說,這兩人的關系應當不大好才是,事實卻不然。

同為大國質子,一個在冷宮長大,被身為廢後的母親撫養;一個待了好幾年荒郊野外,與老邁的爺爺相依為命。兩人望著對方,皆有同病相憐之感,平素也比較親近。不過,二人稱兄道弟雖有,卻沒到刎頸之交的程度,至少在羅宇衡看來,他沒辦法做到性命攸關之時還想著蕭雲霈,更別提冒著生命危險拯救對方。所以聽見蕭雲霈這樣說,知曉妖魔鬼怪可怕的羅宇衡十分動容,又有些自慚形穢,幾種感情交織於心中,竟是哽咽難言,說不出話來。

蕭雲霈見羅宇衡神色奇異,不由疑惑,哎?我剛才說錯了什麽麽?

他左思右想,將事情全部過了一遍,琢磨了大半天,這才明白,羅宇衡誤會了。

正當他打算解釋一二,告訴羅宇衡自己真沒這麽偉大的時候,柔和的清光拂過,還給殺紅了眼的眾人一片清明。

伴隨著清光的到來,黑暗徹底散去,光明照耀於身,野獸回歸山林,腐屍紛紛倒地。輕柔優美的女聲響起,幽幽嘆道:“你既憤恨於兄弟後裔的滅門,決意覆仇,又為何驅使這些屍體,幹擾死者的寧靜?”

明明是血腥汙穢的修羅場中,她的“降臨”,卻把一切殺戮轉化做空山新雨的勝景,滌蕩了無盡的欲念與血腥。

柔和的月色映在她舉世無雙的秀麗面龐上,清晰了輪廓,卻帶來難以描繪的朦朧詩意。

在見到她之前,任何人都無法想象,世間竟有容貌風華出眾至此之人。她仿若集天地靈氣而生,似高懸蒼穹的明月,清冷高華;又如長居洛水中的美麗女神,溫柔優雅;還像一個不甚清晰的夢,飄渺卻悠長。

蕭雲霈心頭大石落下,卻見羅宇衡有些痛苦地按著太陽穴,不由關切地問:“怎麽了?”

“眼睛有些痛。”羅宇衡故作輕松道,“放心,沒事。”

他只是……又一次習慣了漫長且單調的黑白,猝不及防看見明麗萬分的火光,有些不習慣,罷了。

封仁提著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皇帝,話語中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快意:“前輩,你來晚了。北齊皇室和宗親,死得死,傷得傷,真正血脈相近的,已經不剩下什麽了。”

葉歆瑤不疾不徐,輕描淡寫地回答道:“那又如何呢?”

聽得她的反問,封仁先是一怔,隨即大笑起來:“是了,是我想岔了,在您心中,帝王將相,販夫走卒,皆是一樣的。北齊元氏皇族死多少人,與您確實沒什麽關系!”

“話雖這樣說,但是……”葉歆瑤輕嘆一聲,有些惋惜地說,“你堪不破心魔,為一己私欲害死這麽多人,我卻不能放你繼續留在世間了。”

本應溢滿殺意的一句話,卻被她說得如此輕柔平靜,甚至帶著說不出的婉轉味道,看上去當真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封仁卻知,自己定難逃此劫。

“我做下的惡事,自然由我一人擔當,前輩要殺我也在情理之中。”封仁一邊說,一邊用手插入北齊皇帝的心中,用力捏爆他的心臟,然後將這位九五之尊隨意扔到屍體堆中,對葉歆瑤說,“穆侯府被滅後,晚輩心中一直燃著一團火,縱殺光這些實權派的人物,也不能減輕我心中徹骨的恨意。為此,我深入元氏皇族的祖墳,汙染了他們的龍脈,又借山川地勢之利,將元氏皇族三百年的國運鎖在自己的身體裏。”

哪怕他當著葉歆瑤的面殺死了北齊皇帝,葉歆瑤也沒有絲毫動容的意思,更沒有出手相救的打算,畢竟若真算因果罪孽,還保留著部落酋長風俗的北齊達官顯貴們,沒人手上沒沾過人命,所以她只是問:“然後呢?”

封仁慘然一笑,絕望道:“封某全仗一份思念,才生生地從死人堆中爬出來,只為與親人相聚。如今家族直系血裔悉數斷絕,我已是生無可戀,不過想多拉幾個墊背的罷了,怎能汙了前輩的手,還要讓前輩背上摧毀北齊國運的因果?”

他說得可憐可悲又大義凜然,葉歆瑤心中嗟嘆之時,卻覺得封仁偏激、狠心太過。

報覆元氏皇族和摧毀北齊國運,二者的概念全不相同。倘若封仁真像他自己所說得那麽明事理,給他留下一條後裔性命便不向北齊皇帝覆仇,並懂得禍不及稚兒的道理,又怎會心心念念,要毀去北齊國運?分明是怨憤至極,自家血脈已絕,也要對方斷子絕孫。

要知道,北齊皇帝還有好幾個連路都不會走的小兒子,這一次並沒有跟來。倘若北齊國運尚在,一定時間的混亂後,眾人少不得立個年幼的皇帝,頂多過幾十年主弱臣強的日子罷了。雖茍延殘喘,卻能維持得之不易的和平,可北齊國運一旦被摧毀,便是國內處處烽火,其他國家趁虛而入……如此一來,不知多少本該幸福平安一生的黎民會卷入戰火之中,滿腔怨憤,枉死而不得超生。

若非葉歆瑤修為遠勝封仁,封仁興許會做得更殘忍,更過分。

沒辦法以強權鎮壓,就婉轉地示敵以弱,讓敵人放下心防,封仁這百年的歷練,可真沒落下。

“既是如此……”葉歆瑤嘆道,“你自絕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封仁轉過頭,不甘地看了修羅場一眼,自嘲地笑了笑。

下一刻,他的唇角沁出綠色的詭異血絲,劇烈的痛楚傳遍四肢百骸,明明無力再站著,搖搖欲墜,卻強行支撐著身子,倔強著不肯倒下。他望著葉歆瑤,眼中又釋然,又不甘,更有一分祈求之色。

葉歆瑤知他不願在仇人面前死亡,輕輕點頭,成全他臨死之前,最後一個願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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