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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將軍於此望宸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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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將軍於此望宸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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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德三年三月二十一,是會試的第一場,卯正,來京內趕考的所有學子均已在禮部備下的會試考場禮闈報到。開科連考三場,每場三日,共為時九日,期中學子分位南北闈而坐,凡事不得出入考場,每場中均有主考官員或文華閣學士監查巡場,以防弊漏。

主考官工部尚書林平廣,副主考禮部尚書陸作謙,戶部右侍郎範疇,及理藩院尚書孫免均早早進了禮部衙門,資歷最低的戶部右侍郎範疇更是親自站在禮闈門口,一眼不錯的看著衙役搜身。

禮部春闈考場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而兵部校場的武舉,也已經正式開始。

武舉同樣也分文武雙科,在到達校場參加練兵之前,參試者首先要到兵部會同京營總兵官帥府內參考策略,包括試策兩題和《武經》誦默;校場內的考校共包括九項,分別為靶射、騎射、步射、硬弓、舞刀、身高相貌、言論及翹關,要求騎射九矢中三,步射九矢中五,硬弓八力下不錄、舞刀五十斤下不錄、身高不足五尺五寸者不錄,面目齟齬者不錄,言談雙聲者不錄,翹關百斤下不錄。

同樣的層層制度下,武舉的作用主要是選拔將才,與文舉比較,其重要性不及文舉,武舉的出身地位也不及文舉的進士,但因為今年是本朝首次武舉考試,兼之皇帝欽點,算作恩科,故不乏侯門將相的紈絝子弟和部分民間習武者前來應考。

雖舉辦倉促,但參報者不在少數,相比禮闈中寂靜無聲的文舉,西京校場中,格外熱鬧。

通政司經歷穆澤站在靠坐在校場邊的圈椅上,看著校場中魚貫而入的人員,不緊不慢的品茶,對身邊帶甲佩刃的穆衡問道:“這麽說。今日禮親王是不來了?”

穆衡挺著腰板,一身銀灰甲胄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回道:“臨出府前,理藩院突然來了人,說有要事稟告,禮親王此刻應已在理藩院了。”他的目光往校場內掃了一圈,行伍中目及幾個熟悉面孔,因側頭低聲問道,“咱們府上也來人了?”

穆澤無所謂一笑,見遠處幾人將目光也放過來。方淡淡道:“兄長說話可要小心。都是從驛館客棧出來的。跟府上有什麽關系。”

“是我疏忽了。”凝眸往校場中看了半晌,穆衡眉峰攏起,微側探身,甲胄上的鱗鐵撞擊。發出輕微脆響,猶豫道,“今年是本朝頭一場武舉,又是恩科,若有萬一,你我恐怕均要發配邊疆。”

“都是生員們自己完成的,與你我何幹,兄長未免多慮了。”穆澤斜著向穆衡遞了一眼,笑道。“朝中無人,光憑父親舊部與聚若浮萍的小官,能算多大助力。一筆寫不出兩個穆,畢竟府中好了,兄長才能好。”

穆澤自小養尊處優。眼高於頂慣了,說話便不免多了幾分不恭,穆衡聽了,也不怪他,只微微一哂,便托辭清點人員,起身到兵部值房中去了。

臨近開考,值房眾人大多到校場維持人員進出,只有一個兵部副使留在值房中看守器材,見穆衡一來,忙恭敬起身作揖:“見過宣武將軍。”

穆衡略一擺手,見室內次列鐵鈴箭矢,隨口問道:“怎麽,這些還不拿出去?”說著便要伸手去拿。

“將軍且慢!”自穆衡進得屋來,那副使便一直恭敬跟在身後,眼見穆衡要將鐵鈴拿起,忙喊了一聲,見穆衡詫異,忙賠笑道,“這鐵鈴忒沈,將軍何必親自動手,卑職待會兒叫底下人拿出去。”

“恩,這是穆經歷吩咐的,可稟告了他?”穆衡只問這一句,側頭向那副使會意一笑,很自然的收回手。

那副使看著眼前簇新鐵鈴,心中猶自惴惴,旁人不知道,可他卻清楚這鐵鈴中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這批鐵鈴之所以放在屋內,為的是待穆家門人上場時用以充數,穆府門人之中,習武的不少,但有真本事的卻沒幾個,大多是濫竽充數,憑真本事,他們是如何也舉不起百餘斤鐵鈴的。故只能用最輕的楊木做成方塊,外包鐵皮,遠看與普通鐵鈴相差無二,也好蒙混過關。

副使看著眼前穆衡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時打不定主意,雖對穆府叔侄之間不和的關系也略微知得一二,但終究了解不深,此事是果毅公密信吩咐下來的,本不應多有人知曉,但看眼前宣武將軍臉上的笑意,又似乎甚悉內情,宣武將軍此刻來,莫不是尋機示下?

副使心下計較一番,提了笑,小心試探回道:“自然是稟告經歷知曉,將軍請移步,武試即刻開始了。”

“恩。”穆衡面不改色,點頭吩咐道,“果毅公吩咐了,武試過後,將這些送到莊子上,其餘留在兵部就是了。”

此言一出,副使才一顆心落回肚子裏,低聲應道:“卑職遵命。”

穆衡微微一笑,再不多言,提腳跨出門去。

科舉已經進行了八日,文舉正處於第三場的最後一天,武舉的錄取測試工作也即將進入尾聲,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十分順利,兵部與禮部上呈的奏疏內也均言此次科舉毫無意外,各主考副考官員已準備就緒,只等守好最後一日巡場,便清場封卷,評定三榜。

皇帝似乎也很高興,雖然各考官都因公務在身不能來上朝,但皇帝還是特意提及褒獎了幾個人,又點了賞,才宣布退朝。

散朝後,齊衍命常德到傳信到兵部,傳穆衡進宮。

“奴才見過禮親王,見過宣武將軍。”常德親自到兵部跑了一趟,正好看到在值房中議事的禮親王與穆衡,宣過旨後忙上前見禮,又對穆衡笑道,“勞煩宣武將軍快更衣,皇上等著您吶。”

“你且去,這裏有本王與穆經歷就是了。”因是第一次武舉,自開考前皇帝便會時不時召考官入宮,此時將近尾聲,讓穆衡入宮議事,也無甚不妥,禮親王齊諍揮手讓穆衡到裏間更換朝服,又向常德問道,“這幾日本王都不曾入宮請安,勞問公公,太後皇上可安泰?”

“自然極好,禮親王忠孝可嘉,每次見奴才,都要關心太後皇上玉體。”常德讚了一句,笑瞇瞇道,“昨日奴才伺候皇上到壽康宮用膳,太後還問起您來著,說今年宮中的冷梅茶比去年好,回頭請您和延親王一同入宮來品。”

宮中的奴才向來會說漂亮話,一張嘴盡是討人歡心的本事。太後對自己什麽態度,齊諍不傻,自然清楚,對常德話中的水分,只微笑拱手道:“武舉伊始,本王多走不開,待後日清場,定親自入宮謝恩。”

皇帝並未在太和殿接見穆衡,而是直接傳他到了乾清宮,穆衡到的時候,皇帝已經在用膳,禦用午膳並不算豐富,只有一道火腿鮮筍湯並兩個葷素各兩菜,齊衍見穆衡來了,命他在桌邊坐了,又吩咐內侍:“讓膳房再加兩個菜,給宣武將軍上副碗筷。”

皇帝賜飯,是天大的皇恩,穆衡自然不敢推脫,忙小心坐在下首,待皇帝舉箸,自己才拿起筷子,也只敢低頭夾內侍端到自己跟前的菜,他心中藏著事,珍饈禦膳吃到嘴中,也品不出是個什麽味道。

面對穆衡規矩謹慎的模樣,齊衍只當不見,依舊慢條斯理,優雅自得的用膳,舉箸舀湯,整個過程一絲響動也無,殿內只剩隱約滴漏聲想起,一下下像是滴在穆衡緊繃的神經上。

皇帝不緊不慢的夾了筷錦纏鵝,淡淡道:“你二叔昨日入宮來,與太後說你和穆澤差事辦得好,為你請賞。”

“咳,咳,臣….臣…”穆衡正端著銀花小碗用膳,滿心卻都放在膳後如何面聖呈表上,這廂正忐忑難安,沒想到皇帝根本沒管食不言寢不語的一套,冷不丁問這麽一句,猛然聽到‘二叔’兩個字,穆衡嚇了一跳,一口湯便嗆到了嗓子裏,又不敢大聲咳,直憋得臉紅脖子粗。

“是朕疏忽,趕著你進湯的時候問話。”許是覺得穆衡想咳不敢咳的樣子有趣,齊衍也不計較他禦前失儀,還很好脾氣的吩咐內侍為穆衡舀熱帕子來。

好在穆衡因心中惴惴,那一口湯水也舀得並不多,咳了兩聲,又用熱帕子簡單擦了一把,忙起身跪到地上,俯身道:“臣禦前失儀,請皇上恕罪。”

“無妨,起來用膳罷。”

穆衡起身落座,端過內侍遞上的新碗筷,更沒了心思用膳,只有一筷沒一筷的等著皇帝用完。

齊衍喝口茶漱了口,看一眼穆衡,笑道:“前幾日宣武將軍還英氣勃發,怎的今日如此惴惴?你先前說有要事啟奏,是什麽?”

“臣,臣不知當講不當講。”穆衡起身,跪在地上叩拜,“臣若不說,便是不忠;臣若說了,便是不孝。”

齊衍攏一攏金龍直綴,站起身來,笑道:“既然宣武將軍猶疑,朕豈能讓你做不忠不孝之人?便不必說了,待會兒直接去給太後請安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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