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我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冷水心臨危不亂，甚至硬氣地站起與男人相對而立，“我的穿越裝置可以隨時讓我穿越，只要一個念頭，我就可以瞬間從這裏消失。”

聯系她之前的舉動和態度，男人終於能理解她為什麽沒有絲毫懼意。但其實她騙了他。這個裝置啟動後，她的身體會迅速虛化，直到消失才算是徹底離開這個世界。這個時間極短，兩秒左右。目前為止也沒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攻擊過她，她也就不知道如果這個男人靠著吸血鬼的速度趁機攻擊會不會造成傷害了。

她能賭的只有男人不了解這一點。為此，她聰明的腦袋判斷她需要再增加一點籌碼，增加一點可信度，也給自己的行為賦予動機：“我之所以沒有馬上離開，是想知道有關新世界系統的一切。你可以將你與新世界系統的故事全數告訴我。如果你沒有騙我，我可能會考慮配合。”

男人攥緊了拳頭，又松了松，似乎隨時打算出手，又害怕冷水心馬上離開。但這麽任人擺布實在不是他的風格，他的大腦開始告訴運轉起來，使出了最後唯一可用的招數：“那個小七，你很在意吧。如果你就這麽走了，不擔心他會怎麽樣嗎？”

很卑劣，很低端的威脅，但他只在乎有沒有效。

冷水心以他肉眼可見的速度輕蹙了蹙眉，看著男人的目光就有些厭惡起來：這個人，比起藍竹玩弄人心的手段來還是差的太多了。兩人根本不在一個段位。她尤為討厭這種單純直白的威脅。她也知道他這威脅的根據：之前她特意為小七多解釋的那一句話可能讓他誤以為自己很看重小七的生死。

只有這點，不能讓他誤解。

“你弄錯了一點。我關心他只是不希望我保護了一段時間的人就這麽死了。他還不能成為你威脅的籌碼。”她分得清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清楚地意識到了當前的處境和形式。

“即使他因你而死？”男人似乎無論如何都不打算和平合作了，轉而化為心理攻勢。這樣極端的人並不少見。

“別道德綁架，他要死了只能是因為你，而不是因為我。這點，我分的很清楚。”說著，冷水心還是忍不住有些黯然。然而她握緊的拳頭告訴她，她這樣想是對的。她已經變了，她再也不會像那時那樣把一切罪過都壓到自己身上，也不會再被他人左右。

男人攤攤手，重新癱坐回了床上，似乎終於妥協了，打算老老實實地給出冷水心想要的一切信息。他其實並不介意告知這些，只是習慣性地想要用這些信息換取利益。

一切該從何講起呢？那已經是太久遠的事了。她想聽的，大概是新世界系統出現的那天的事吧。

男人思索著，將那久遠以前的事娓娓道來。那是改變他一生的重大事件，無論過去多久他都無法忘懷。

那時候，他還有家人，有朋友。他們聚集在一起出游。然後新世界系統就出現了。只是那時候新世界系統似乎比較簡陋，沒有出現冷水心之前看過的恐怖的說明視頻，也沒有披著卡通人物皮的所謂的“規則”。

那時候只有一個自稱“藍竹”的人攔下了他們的車子。只是一掌，他們的車子就徹底報廢，所有人都通過車子的強烈震動感受到了他的威脅。

沒有人敢挑戰這樣的武力。“藍竹”將他們關在了一個陰暗的房間裏，沒有告知他們任何事，也不說明自己的目的。慢慢地，關進這個房間裏的人越來越多了。大家互相交流著，然後驚愕地發現在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居然都有著某種聯系。

看起來就像是“藍竹”以最初所抓的一車人為藍本來抓人，後來抓進來的人都是這車人的親友。最後這個大大的房間裏居然擠滿了將近百人。

所有人都恐慌著。“藍竹”一直戴著一個冷冷的黑色面具看著他們，然後宣布所有人都要玩一個恐怖的游戲。那個游戲正是冷水心所熟知的新世界系統組織的游戲。

所有人在武力的威脅下進行著這漫長的恐怖游戲。出局的人都被藍竹殺死了。

到最後，剩下的只有七人。

“唔……剩的人有點多啊。”男人記得清清楚楚，“藍竹”當時是這麽說的。清冷的男聲中滿是他難以無視的殘忍。

“算了，再想一個新游戲也很麻煩。下次我再來時一切就結束了，我會選擇兩個人作為幸存者，放他們走，其他人全部要死。至於選擇標準……”“藍竹”笑著掃視了一圈，“你們慢慢猜吧。”

“所以最後是你和誰被選擇了出來嗎？”冷水心突然有些好奇“藍竹”的選擇標準。

“不，最後只有我。”男人說著，居然殘忍而得意地笑了起來，“因為我根本沒給他選擇。”

“聽起來你占了上風？”冷水心不相信誰能占“藍竹”的上風，聰明的她想到了男人當初的做法，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你不會是……把其他人都殺了吧？”

如此極端的人，會有怎樣極端的做法都不奇怪。男人倒是有些佩服冷水心一下子想通了這點，這是否說明，她也是一個極端的人呢？

他不下定論，繼續講述起了接下來的事：“我好不容易從那個恐怖游戲中生存下來，怎麽能容忍最後還是不確定生死的情況呢？所以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聯合把其他人都殺死了。他自己中途背叛我，放棄了生機被我反殺也不能怪我吧。”

冷水心不做評論，只是默默地聽著，手卻握緊了些：“後來呢？”

後來？呵呵，後來那間房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其他人都變成了殘缺的屍體。他滿心以為只要室內只剩他一個人時“藍竹”就會出現。

可直到這時，他才想到，“藍竹”當初根本就沒說過自己什麽時候會回來。其實他們更急迫的威脅反而是生存。在這個陰暗的房間裏，他們不知晝夜，身體的饑餓卻告訴他，他在這間房裏不吃不喝已經至少有兩天了。

已經確定只有自己能成為幸存者了。男人唯一的危機只剩下了生存。可這個房間除了屍體什麽都沒有。他看著某些已經發臭的屍體，當時就有些抗拒。但自從親手殺了那麽多人後，他的心態就產生了某種極端的變化。

為了生存，他能劃開屍體的皮肉，飲用其中的人血止渴。到後來，為了飽腹，他甚至能吃下這些屍體。

那時候他心中只有生存。他像是野獸一樣用盡一切辦法獲取周圍的資源，生存下來。

正是在這時，“藍竹”回來了。

他看著已經化身野獸的男人並不意外，甚至還表現出了讚賞的意思。

“真難為你居然把其他人都殺了。不過也好，我這人本來就有選擇恐懼癥，多謝你免去了我的選擇。為了感謝你，我決定給你一樣好東西。”

那樣好東西正是最初的藍源。只見“藍竹”用刀劃開自己的皮膚，藍色的血液就從中滲下，滴在他手心，凝結成了一個藍色的物件。男人防備地接過，就發現藍色物件融入了他的體內。

從那天起，他就變成了吸血鬼。只是他這個最初的吸血鬼不怕陽光，可以隨意在白天行動。

那時候的他真的將之當成了“藍竹”的饋贈。畢竟接受了那個饋贈之後，他的病痛都好了，即使受傷也可以很快地恢覆，死亡了也會覆活，還不會變老。

他簡直變成了神明一樣。但像他這樣極端的人會滿足於此嗎？

他很快發現自己的血液也能讓人變成吸血鬼。只是被他轉化的吸血鬼碰到陽光會消失。但那些身處絕望之中的有錢人會在乎這些嗎？他們占據著這世間的良好資源，卻救不了他們逐漸衰老病痛的身軀。

現在有這麽一個藍源能讓他們永久保持生命，永久享用他們所擁有的一切。他們又怎麽會介意這麽一點小瑕疵？

慢慢的，男人的勢力逐漸擴大。最後，世間居然成了吸血鬼的天下。

但他們覺得吸血鬼這個稱呼不太好聽。這個稱呼也在隨時提醒別人可以通過日光殺掉他們。所以他們將沒有轉化的人類打成了下等人，榨取著他們的一切，永生享用這這世間絕大部分的資源。

但很快，那些下等人開始反抗了。他們鎮壓了下等人，卻也同時害怕起了下等人。那時候他們發現了男人的血可以讓人變成吸血鬼，其他吸血鬼的血雖然達不到這種效果，卻能讓吸收了血液的下等人暫時吸血鬼化，且對所有上等人唯命是從。

“後來我想想，可能‘藍竹’當初把我變成吸血鬼，就是為了讓這個世界一步步走向現在的毀滅。”男人首次嘆了口氣，再次將目光放到冷水心的身上，“就算是為了這個世界和那個小七的未來，請你幫幫忙吧。”

冷水心沒有回答。她在斟酌著男人的所有措辭，想從中判斷男人有沒有隱瞞和撒謊。

男人的回答卻很符合“藍竹”的作風。“藍竹”恐怕一直都是如此，不喜歡主動地制造恐怖，而是想讓其他人被動地陷入他所構造的絕望。

也許當初他說選人就是希望那群人自相殘殺。只是男人做的更徹底，讓“藍竹”更欣賞。可能當時看到吃人喝血的男人，“藍竹”就有了相關的靈感，給這個世界安排了這麽個毀滅方式吧。

若說是要幫助這個世界，她自然願意，只是……她的幫助，最終幫的恐怕只是上等人吧。

“我可以幫你們，但是相對的，你們要給下等人自由。”這是她的底線，若是沒有其他籌碼的同時還保證不了這點，她情願袖手旁觀，“畢竟，我其實也是下等人其中的一員，當然是站在他們立場上。”

男人一直都不太願意妥協，此時更是難以答應冷水心的要求：“就算我同意，其他上等人也不會同意的。”

“那就沒什麽好談的了。”冷水心說著故意現出了右手的藍光，表現出自己要走的樣子。

“等等！”男人伸手阻止，他的危機處理慣性讓他很快地想到了現在的重點，“你一直以來穿越是為了什麽？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

這是他最後的籌碼，也是他相信一定會有用的籌碼。而聞言的冷水心也終於開始正視眼前的男人了——不管人品如何，眼前的人，比她想的要敏銳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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