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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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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記性。我又要為自己的沖動挨打了。

我掙紮著想反抗,無奈後背被全力壓著,眼見著那橫眉立目的丫頭就要揮手扇來。一陣風及近,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咬緊牙。

咦?背上一輕,傳來包袱落地的聲音。

隨著一聲悶哼,我睜開眼,打我那丫頭摔倒在遠處雪地上,閉著眼不動了。

一雙墨色的鞋踏雪而來,紫色的衣擺隨風飄動,來人在我身邊蹲下,用手輕輕拂去我臉上的雪,皺眉看著我:“老六,都打不過了,怎麽不知道討饒?罵得那樣難聽,你還是不是女人?”

亭子裏的五娘娘聽了這話被解了穴,頓足大哭道:“皇上!臣妾處處讓她敬她,她……她還如此欺辱臣妾……皇上要給臣妾做主啊……”她身後幾個丫鬟齊齊跪下,悲泣著說:“請皇上給五娘娘做主。”

“朕是要做主。”展顏笑著又慢慢伸手到我脖子後,完了!我心裏一冷,鳳羽白不要我了,棄子無用,展顏將我了斷,兩邊無後顧之憂。弄不好這就是他們的默契。

我渾身發抖,嚇得閉緊了眼。眼淚沒用的又流了出來。我不想死。我討饒!我討饒還不行嗎?

剛要張口,忽覺腳下一輕,華麗的狐裘將我包裹起來,我的臉,靠在了展顏的胸前。見我哭了,他仿佛得意得很:“老六,誰欺負你了,你跟朕說,朕給你做主。”

這反轉劇情,來得也太快了吧?我使勁眨眨眼,都忘了哭。見他還一味朝著我笑,那棱角分明的臉離得那樣近,近得連呼吸都感覺得到,便掙紮著要下地。

“別亂動,鞋都被人打掉了,還怎麽走路?”說完臉色一冷:“來人,將那丫頭拖出去埋了,剩下的陪葬。至於五娘娘嘛……帶回望春宮,永遠不許出來。再找個人,天天打她的臉,打到說不出來話為止!”

隨著五娘娘一聲淒厲的哭號,周圍不知打哪兒落下十幾個灰色的身影,手腳麻利的將一個個高聲求饒的丫頭拖走,連同那個躺在地上的。

“皇上,皇上您饒了臣妾這次吧……皇上,臣妾的父親一心一意對皇上效忠,您看在他的份兒上,寬恕臣妾這次吧,皇上!皇上!”五娘娘也不顧腳下滑了,跌跌撞撞爬到展顏腳下,扯著他的衣角。

一聲聲淒厲的哭嚎從身下傳來,我攥緊了展顏的衣服,又急忙松開,這回卻是一動不敢再動。

“對朕效忠?”展顏後退兩步,冷笑著看看她:“五娘娘,對朕效忠怎麽又跟蘇沐扯上了關系?在朕眼皮底下的事,沒有一樣瞞得過朕!你們好自為之!”說完,朝還楞在那裏的灰衣人瞪了一眼,便有幾人上前來將五娘娘連拉帶拽的扯走。

剩下的灰衣人幾個飛身,又安靜的不見了。

落雪紛紛,到處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地。飛舞的雪花中,唯有展顏一雙墨染的眸子漆黑閃亮,不動不眨。

我不敢再擡頭,被他抱著極其不自在,便輕聲求他:“皇上,我的鞋就在地上,讓我穿了吧。”

他不語,更緊的抱住我,飛身而起。及至夜闌殿門前,一路大搖大擺的朝後室走,眾人見了也沒有詫異吃驚,只是忙著跪下,不敢擡頭。

繞過東暖房向裏,還是那張熟悉的床,還是那隱隱約約的龍涎香。將我輕輕放到床上,他呼吸如常,大氣都不喘一下。

剛才一幕與五娘娘淒厲的哭聲還回蕩在耳邊,他的話,他的眼神還在眼前。

最近這後宮,死了不少人。還有的人,因為他的一句話,生不如死。

“你冷?”他解下身上披風,披在我身上,見我雙手摟著膝蓋發抖,皺眉問。

“我怕你。”我看著他的眼睛,見他眸子一緊,又趕忙低下頭:“段九畏懼皇上龍威。”

他在我面前坐下,伸手擡起我的下巴,那手粗糙堅硬,我不敢迎視,仍低垂了眼。感覺那只手又緩緩移至右邊臉頰,在一處來回摩挲:“疼不疼?”

許是與那丫頭廝打時被她撓破了臉,我伸手也朝那處摸去,只感覺有些癢,便答:“不疼。”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拉至嘴邊,將下巴牢牢抵在上面,來回蹭了幾下,低聲說:“朕不要你怕朕。”

下巴上的胡茬紮得我有些疼。“啊?”我隨口應了一聲,便心跳加快,感覺不太對勁,使勁要拽回手,他不放。一動一扯又牽連到腰間痛處,我皺眉暗自叫疼。

他將一只大手朝我探來,如蛇般靈巧伸入披風,置於我後腰腰眼上:“是這裏疼?”見我點頭,朝我挪近些:“別動。”

腰後一股熱氣傳來,舒服無比。我靠太神了吧?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力?我驚訝的張大了嘴,他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促狹:“老六,朕手上功夫你感覺如何?”

興許這頑癥被他精湛功力給治好了呢,被他嘴上占個便宜又如何。我不動,扔保持著姿勢讓他給我加熱,如此又過了片刻,他長出一口氣撤了手,搖著頭說:“老六,你行啊,真貪。比朕手底下最貪的貪官還要貪得無厭。”

“啟稟皇上,心機宮的丫頭來給六娘娘送鞋襪。”李公公的聲音在外響起。

“送什麽鞋襪!讓她去,將六娘娘平日換洗衣服都送來!以後,六娘娘就住夜闌殿了!”我一楞,忙朝他擺手。不等我張口,他指指外面:“放心,朕還睡東暖房。”說完朝我探近身來,在我耳邊悄聲說:“朕,不急。”

耳尖一股異樣傳來,綿軟潮濕。見我捂著耳朵,他大笑著走出去。

我心裏五味雜陳。

剛剛被人拋棄轉眼又發現原來還有人要自己,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得意?

這個人哪裏都不比小白差,又帥又有錢又是皇帝,武功還好,後宮也差不多被清算幹凈,還能沒事給我治治腰,我應該十分滿意。

那我為什麽心裏還這樣猶豫?

伴君如虎,要是有朝一日他厭倦了呢?小白當初不也信誓旦旦說他愛我嗎?我很是拿不定主意。

第二日去日光殿,又遲了。昨夜躺下便又有些失眠,聽著滴漏一聲聲。展顏在前廳批閱奏折許久,後命人收了筆墨,東暖房一陣悉悉索索,便聽眾人告退。

前一陣與他虛與委蛇,雖知是假,好在安心。這回卻不同,不由得又思索一陣。立耳聽著,那邊卻沒了動靜。想是真如他所說,不急在一時。

一夜輾轉,第二日到日光殿,又遲了。

“不能吧,是親眼見的?這等大事萬萬不可……”日光殿裏傳來說話聲,見我進來,展顏忙從東周遠手中快速拿過什麽,攥在手中:“立去命人查明再稟!”

見展顏神色不似以往,我一時楞住,東周遠卻動也不動:“回皇上,此等大事豈有不打探清楚之理。屬下探子確是看見了,鳳青麟帶軍反攻,傾城猝不及防,鳳羽白與老皇帝雙雙……殉國。”

“殉國是什麽意思?死了?”我心劇烈的跳起來:“你看見他死了?怎麽死的?展顏,皇……皇上,你別騙我,你別拿這種事騙我。”

說到最後,幾乎是哽咽出聲懇求他。

“聽見了?再去查明!你親自去紹國查!如有不實之處,朕格殺勿論!”

“皇上!”東周遠跪下:“屬下也幾經盤查,探子上前親自看過了的,身中數箭,箭上含毒。顯然對方是瞄準了要他的命。見他沒了呼吸便立時帶走了,探子恐認錯,混水摸魚將他身上的玉佩解下……”

玉佩!

我一顫,上前去狠掰展顏的手,剛將手抓過來便看見那玉佩的絲絡從手指間滑出,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樣。

我定住不敢再掰,展顏卻將手慢慢張開,托在掌心的,便是那翹高尾巴的小魚,只是周身沾滿了血跡。

“老六,你來認認,這可是鳳羽白身上戴的……朕看怎麽像是你身上那塊……”展顏的聲音我置若罔聞,將那滿是血的魚佩拿過,耳邊卻響起那日鳳羽白的聲音:“琉璃魚,琳瑯玉,整個紹國就這麽一對……”

“你帶著我娘給的琉璃魚佩,以後不許再跑了……”

我不信,我不信,他不能就這麽死了。

我試著將兩塊魚佩拼到一起,手抖得厲害,怎麽也拼不齊,眼淚落到上面,血塊被溶開,又沾染到我的手上。

鳳羽白,這真是你的血嗎?

“我要去紹國。”我喃喃。

“娘娘,現今紹國宮中大喪,全國哀慟,這期間……”東周遠的話還沒說完,我便擡腿朝心機宮跑去。

我要去紹國!我要去紹國!我要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在騙我!

扶著心機宮的門,耳邊響起轟鳴聲,跑得太快了,頭也被帶得疼。

“娘娘!”青姐正端著藥往偏廳走,見我如此嚇得急忙上前來。

我喘了幾下又跑進偏廳,推開門見謹言慎行雙雙盤腿在調息,便一把哭著跪扶在謹言腳下。

“娘娘?”謹言嚇得將我攙起:“娘娘,皇上……欺負你了?”

“謹言,展顏得報說鳳羽白死了,還將他身上的魚佩拿了來。我不信,我不信!他身邊有天蹤天影兩隊人在暗中保護,即使打了敗仗也不會死的。你帶我去紹國……”

話還沒說完,只聽那邊一聲輕叫:“慎行!”青姐一把扔掉手中的藥碗,跑去慎行身邊。慎行口中連吐鮮血,咳個不止。

謹言飛身去用掌心貼在他後背,又用另只手連接幾下按了他身上幾個穴位。慎行自知遇險,重新坐好調息。半晌氣勻了,再看他身後的謹言,嘴角流出絲絲鮮血。

我幫不上什麽忙,只顧著抽泣流淚。頭疼得要命,用手狠壓太陽穴,又心裏罵自己,哭有什麽用!現在就起身去紹國!自己親眼見了才能算!

“殿下將兩隊人都派來北國,自己哪還有什麽人在暗中保護。”慎行低聲說。

“你說什麽?”我強按著頭。

謹言嘆口氣,輕輕揭下自己的面具。一張長期不見太陽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娘娘,無影在此。”

無影?

見我瞪著那個面容清麗的女子不說話,慎行也一把將自己臉上面具揭下:“娘娘沒見過無影,想必還記得無蹤。”

這人不是無蹤又是誰!

“娘娘,你現在可還懷疑殿下對你的情意?殿下萬萬不會……”無影幽怨的聲音傳來,如同一把利劍狠狠紮入我心裏,頭痛得無以覆加,我抱著頭蜷縮成一團。

許多人,許多事,許多話語快放一般在腦中交叉回應,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整個人都要飛了起來!頭腦中“轟”的一聲,如同被鐵錘狠狠敲了一記!

那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駭,全身的骨頭在一點點錯位移動,眼前一黑,我痛苦的捂住頭。

天哪,怎麽這麽疼,怎麽這麽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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