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A 班的情況，她們不好再打擾，上官默帶她繞過花園來到另一棟樓，那裏是屬於三年級的教室。

一年級和二年級是低層次喪屍在樓上，這樣可以防止他們亂跑，而三年級剛好相反，他們基本已經去除野性，為了更好的學習環境，A班在樓頂。除此之外兩棟樓還有個最大的不同就是三年級的樓擁有窗戶。

她們來到樓下剛好看到一樓有三個穿白大褂的人進到三年D班。

上官默停下腳步：“看來今天不巧，梁老頭的學生來了，三年級的課今天看不了，回去吧。”

她透過窗戶看到裏面的喪屍都穿著統一的衣服，穿戴整潔，坐姿端正，他們的神情雖然木訥，但可以感覺到解決問題的情緒，有欣喜，有悲傷，就像是……

她眼中有動容。

這些喪屍就像是真正的人，他們在那麽努力地做人。

天使寶貝是考試升級制度，每學期一次班級考，每學年一次期末考，期末考決定著他們能否升級，只要考到三年級，並且最終通過國家測試，就能為國家工作，堂堂正正活在這個世上。她在一年級只感覺到恐懼和嘈雜，直到現在才感覺到這一切居然真的可以實現。

她沒有多看，小跑著跟上了上官默，所以也沒有看到，就在她剛剛看的窗戶後面，女學生放下手中的報告，拿著針劑紮進了一個喪屍的皮肉，而那個喪屍繼續奮筆疾書，似乎沒有任何感覺。

回到班裏，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化，地上爬的、桌子上爬的依舊是那幾個喪屍，但她卻意外覺得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類似奧特曼打小怪獸、瑪卡巴卡擦小香皂、伍六七切大號和五條悟摘下眼罩。

她臉色泛紅，捏緊拳頭。

教師的使命感就這樣油然而生了！

她入職的時間巧，下班之後，剛好就到了周末。又到周一的時候，門衛大爺看到一名不熟悉的女生抱著一摞書，因為擋住臉也沒辦法掃描驗證，就沒有放行。

“這閨女是上周新來的，我認識，讓她進嘎進嘎。”

湯圓圓的書太多，沒辦法有太大動作，但是這特有的口音讓她認出應該是二年A班的負責人老師，她口中表達感謝，他也紳士地幫她拿了一大半書。

“原來那天您看到我了啊，今天真是太感謝了，我叫湯圓圓，是一年C班的老師，請問您貴姓？”

“免貴姓張，張明，很高興認識你。”

她發現他的口音是間歇性的，而且不太穩定。

“你這些是？”

湯圓圓靦腆地笑了笑：“我默寫了一些大學的筆記，順便淘了一些舊書。”

“聽說你是學前專業畢業的。”張明理解了她的意思，“我這疙瘩提醒你一下，在這裏書本上的沒用，至於一年級，其實不用費那麽多心，上官默你應該已經認識了吧，你能做到她的一半……不，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湯圓圓雖然不解但也沒問，表達感謝後，張明已經到了教室，她自己上了樓。

班級老師的工作要求是一天都要看著喪屍，所以並沒有辦公室，她將一摞書放到講臺上，想著這兩天研究過的資料，第一次認真打量起班上的僵屍。

總在地上爬的那兩位，編號1003和4848，他們都來自野外，被發現的時候正在吃一頭大象，他們不喜歡穿衣服，每天都把自己的衣服撕的亂七八糟。其中4848在C班的喪屍中身量最小，也就是咬過湯圓圓的那位。

喜歡上桌子的那位，編號6097，據說他當時在警察局差點就被槍決了，被搜查官發現他四肢完好，覺得有潛力才送進了這裏。他最喜歡大叫，偏偏嗓子不是很好，叫出的聲音有些沙啞。

班上只有三名女喪屍，編號分別是12222、13364和14266，可能是性別原因她們三個經常一起行動，但大部分時間是在發呆，有時候會突然生氣，暴躁起來容易和別人打架。

湯圓圓第一天來就發現這裏並非沒有窗戶，而是把窗戶封住重新用磚砌起來，但是還是留下了兩個窗臺，上面擺著兩盆不需要太多陽光的花。她一直很奇怪這兩盆花居然沒有被破壞掉，直到她看到了編號633的資料。

編號都是由轄區搜查官找到的順序命名的，而633是最早一批進入天使寶貝的喪屍，他一直沒能夠升級或者升班，就一直看著那兩盆花，這種能夠對花有感情的程度，可能已經是他們班的智力擔當了。他是被一家人送來的，據那家人說是他們的女兒在街上發現了他，小女孩不知道他是喪屍，就偷偷把他帶回了家。

除了他們，最特別的是之前跳過窗的那位喪屍，他編號36991，是幾個月前剛被接過來的，因為他長相優越加上身上沒什麽味道，除了行動遲緩好像也沒什麽問題，是被所長從軍區搶回來的，但是接回來後的行動和智力測試卻大失所望，他的能力只能被安排到一年C班。

這就是她班上的全部學生了。

湯圓圓合上資料本，雙手按在桌面上。早在知道自己並不會有生命危險之後她就已經沒有那麽害怕了，經過這兩天的思考，她徹底想清楚了。

就讓他們感受一下什麽叫知識的力量！

杜九出差了兩周，剛剛回到辦公室，抿了口茶水，按例查看一年級各個教室的監控，在看到一年C班時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屏幕裏，C班的喪屍乖乖地坐成一排，湯圓圓毫不猶豫地將手指放到第一個喪屍嘴前。

喪屍同樣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杜九看到湯圓圓抿著嘴，淚花在眼角閃爍，但是她沒有叫也沒有真的哭出來，而是用另一只手拍到墻上的紐扣，水流對著喪屍噴了下去，這時杜九註意到在他們旁邊單獨坐著一個喪屍，他在看到湯圓圓被咬之後準確地揍了咬人的喪屍。

他湊近了屏幕：“36991？”

他的印象裏36991從來不親近別人，怎麽現在看來像是在幫湯圓圓出氣？

他弄不懂湯圓圓在幹什麽，只能繼續看，他發現她對每個喪屍都做了同樣的事情，但有的實施了懲罰，有的卻給了糖果？

這是什麽情況？

天使寶貝預支了湯圓圓的工資，剛給她配了手機，杜九撥打她的號碼卻傳來忙音。沒辦法，他只能親自去看看了。

他沿路上到四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一陣聲音，來到C班，果然見他們沒有關門，然後他就親眼看見喪屍在……鼓掌？

只見他們都在將手一開一合，發著稀稀疏疏的響聲，有的喪屍在叫，但聽起來不像是在搗亂。

“蘋果今天終於知道不能咬老師了，是第五個學會的小朋友，真是棒棒噠，大家要向蘋果小朋友學習哦~”

喪屍們的氛圍更加熱烈了，這時湯圓圓終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杜九，她一臉驚喜，滿面笑容地繼續對同學們說：“大家快看，我們來客人啦，這時候我們要怎麽做呢？”

接下來，杜九看到了他此生難忘的畫面——

C班的喪屍們紛紛將手舉過頭頂，每個喪屍都用自己的節奏拍了三下手，最後統一嚎了一聲：“嗷~~”

這聲帶尾音的嗷只能是湯圓圓的風格。

課間休息時間，杜九把湯圓圓叫了出來：“湯老師，我本來是打你電話但是沒人接，所以幹脆過來了。”

湯圓圓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上課時間我習慣性手機靜音，”

“其實湯老師，你大可不必如此認真，啊對了，我其實主要是想問這才兩周你們班這是發生了什麽，你剛才又在做什麽？”

杜九這麽一問，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便簡單想了一下，把話組織起來：“您知不知道巴浦洛夫定律，或者正強化、負強化和懲罰的區別？”

巴浦洛夫定律是一個很簡單的知識點，是大學裏心理課本的必學內容，但是杜九並不是因為精良的教學能力走到年級主任這個位置的。

湯圓圓看出了杜九的窘迫：“簡單來說就是，他們做對了事，我就給他們獎勵，做錯事就給懲罰，這樣會形成一種自然的條件反射，他們就會越來越乖。我這幾天在教他們不能咬老師。”

“那36991是怎麽了？”

“您說的是草莓吧，他很好呀，他是我們班裏最乖的小朋友了。”

“草莓？”杜九覺得自己更聽不懂了。

“是這樣，我給班裏的小朋友取了名字，總叫編號也太不可愛了，您看。”

她遞給杜九一份名冊，上面清晰地標註著一年C班每位喪屍的編號、姓名和喜好等等。他翻的快，把每個喪屍的名字瀏覽了一遍。

小狼（編號1003），

小馬（編號4848），

壁虎（編號6097），

蘋果（編號12222），

西瓜（編號13364），

桃子（編號14266），

朵朵（編號633），

草莓（編號36991）。

“真的不必如此認真……”

上課時間到了，湯圓圓回到教室，拍了拍手，喪屍們以驚人的速度安靜了下來。

“小朋友們，客人要走了，我們要做些什麽呢？”

於是杜九又看了一次他們單手舉過頭頂，前後或者左右亂揮著，應該是在表示告別。

“杜老師，你這時候也要給我們的小朋友說再見哦。”

杜九勉強地咧起嘴角，揮了揮手：“好好，再見哈哈哈。”

午飯時間，湯圓圓準備帶班裏的孩子們出去見見世面，從今天起去學生餐廳就餐。一年級是可以不用去餐廳直接在教室就餐的，但這可不是什麽福利，只是一年級變數太大，恐生事端。

但是這教室不通風，這周已經過去三天了，教室裏的味兒實在太大了。

她弄了根繩子想讓C班的喪屍抓住繩子，正想著讓誰打頭陣，看到草莓又站到了她旁邊。

“你要站第一個嗎？”

草莓個子高，雖然有一點躬背卻還是比她高大半個頭。

他擡起手，兩掌拍了拍，這次的動作比她第一次見他做要快得多。

她很高興，摸了摸他的頭：“那就你來。”

學生餐廳很大，但並不清凈，每次飯點大概會有兩百喪屍在這裏就餐，各班教師把喪屍領到位置，等學生們吃完，才會放心就餐。

飯菜有人專門發放，等一個班坐好自會有人放飯。

湯圓圓拉著繩子前端，帶著一排喪屍走進餐廳，他們統一用左手抓著繩子，在湯圓圓的哨子聲中有節奏地走著，最後被她帶到人最少的一個區域落座。

“好啦，我們今天就在這裏吃飯飯哦，老師會聯系打菜師傅過來，大家要安靜哦~”

她不知道怎麽聯系人又不敢離開座位太遠，只能努力用眼睛尋找打菜師傅的身影，最後打菜師傅是沒找到，倒是看到了張明。

本著最後的希望，她又拉起繩子，帶著C班的孩子們走向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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