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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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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上鴉雀無聲,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龍椅上的皇上身上。方才這裏剛爆發過激烈爭吵,地痞當堂指認二殿下貼身侍衛買通他,讓他奸.淫雲韶公主。暗五又陳述抓捕蒙面人時, 被陳僉事阻攔。太子黨借此聯劾二皇子,質疑二皇子才是主謀,請皇上責罰。

二殿下憤而否認,稱自己對此事毫不知情。貼身侍衛被迫承認自己與雲韶公主有仇怨,的確指使了地痞奸.淫雲韶公主, 但這事與二殿下無幹。

鄔明修質問若非二殿下安排, 錦衣衛陳僉事為何會與一個侍衛合謀,阻礙抓捕兇手?陳僉事大呼冤枉, 稱自己只是巡查路過,覺察暗五幾人可疑, 這才將人攔下盤查。

鄔明修又將二殿下秋狩時掌摑雲韶之事翻出,斥責二殿下罔顧親情。二殿下堅持自己愛妹心切, 情急之下才出手管教了她。他甚至反咬一口, 指責鄔將軍與雲韶公主走得太近, 於禮不合。鄔明修幹脆承認自己愛慕公主,即便如今她聲譽受損, 他也願意娶她。

事情攤開到這份上,只要明眼人都能看清, 這事就是二殿下主謀。可二皇子黨也只能昧著良心,為他們投靠的主子說話。現下雙方已經爭論完,只等皇上判決。

皇上在眾人的目光中,擺出了副慈父態度:“雲韶此次受驚嚇了。弘兒你約束屬下不利, 的確有過錯。一會你便帶上朕的賞賜, 去探望她。”

此言一出, 鄔明修心都涼了。肖弘卻是得意又高興,勉強繃著表情應道:“是,兒臣知道了。”

皇上這才板著臉道:“侍衛鄧同謀害公主,判腰斬之刑,即刻執行。地痞牛二對公主無禮,秋後處斬。”

鄔明修眼中都是對皇上的失望,而肖乾神色無波,冷冷垂眸聽著。皇上宣布了判決,便威嚴站起:“此事便這麽定了。退朝!”

可不待太監喊上那一嗓子,肖乾便越眾而出:“父皇且慢,兒臣還有一事奏。”

皇上只得停步:“說罷。”

肖乾擡頭直視皇上:“此次雲韶出事,是鄔將軍及時相救,雲韶才能幸免於難。出事那日也是鄔將軍將雲韶抱回馬車,兩人已有肌膚之親。加之鄔將軍與雲韶兩情相悅,不在意雲韶此次遭遇,如此情深,令人動容。請父皇同意鄔家求娶,為鄔將軍與雲韶賜婚!”

他一掀衣擺,直直跪下。鄔明修反應過來,撲通一聲也跪下:“懇請皇上賜婚!”

太子黨便跟著呼啦啦跪了一片:“懇請皇上賜婚!”

皇上沈吟著,並不願意遂鄔明修的願。可他已經偏袒了二皇子,若是還不給太子些顏面,難免被人詬病。考慮到雲韶的婚事也不重要,她一個女兒家,能利用一兩次已經足夠,皇上終於松了口:“乾兒言之有理。那便選個良辰吉日,給雲韶和鄔將軍完婚吧!”

肖弘臉色變了變。他與鄔明修的恩怨其實已久,自然不想看到此人得逞。可今日能保住自身已是不易,肖弘也不敢再多事,只得閉了嘴。鄔明修叩謝聖恩,婚事便這麽定下來了。

夏如茵陪著雲韶等到中午,太子和鄔明修終於回府了,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壞消息是肖弘逃過了處罰,好消息是雲韶可以嫁給鄔明修了。

鄔明修看起來仍是心氣不平,可雲韶已經開心了。她斜靠在床上,緊緊握住了鄔明修的手:“修哥哥,我們可以成親了!”她又哭又笑:“我要跟你去邊關!我再也不想呆在京城了!”

鄔明修便心疼道:“邊關吃穿都不如京城,臣真怕公主會不適應。”

雲韶用力搖頭:“只要和修哥哥在一起,去哪都比京城好……”

夏如茵與肖乾便退出了房門,將私人空間留給這對小情侶。院外,夏如茵感嘆道:“雖然二殿下沒有得到懲罰,但雲韶能嫁給鄔將軍,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她有些羨慕道:“她還能去邊關看大漠呢。”

肖乾冷聲道:“這事沒完。雲韶嫁給鄔明修之日,便是肖弘付出代價之時。”他看向夏如茵,語調又柔和下來,擡手揉了揉她的發:“茵茵不必羨慕雲韶。等你身體好了,九哥便陪你去邊關。”

夏如茵怔了怔,疑惑看他。或許是今日的陽光與秋狩那時很像,又許是這句“九哥”太理所當然,夏如茵忽然生了錯覺,仿佛面前帶著金色面具的人就是九哥一般。肖乾說完這話,才反應過來他現下身份是太子。他負手端起了往日的氣度:“孤是說,等你身體好了,便讓暗九陪你去邊關看看。”

熟悉感便淡去了許多。夏如茵如今身體有了康覆轉機,便也不將這話當成安慰,歡喜道:“謝謝殿下。”

肖乾便道:“一會暗九回來,讓他帶你回趟家吧。你不是一直想見你爹爹嗎?”

夏如茵微訝:“現下便去嗎?”

肖乾應是:“本來安排在晚上的,但是既然有人要來拜訪,那現下就去吧。”

夏如茵:“??”

夏如茵回到房中,果然不過多久,九哥便來了。夏如茵跟他坐上馬車,這才不放心小聲問:“殿下為什麽這麽突然讓我去看爹爹?他說有人會來拜訪,所以讓我提前去。什麽人來拜訪,他要讓我出外避著啊?”她凝重起來:“九哥,我覺得不對勁。殿下他不會是還想對付我爹爹,所以動手之前,讓我去和爹爹做最後道別吧?”

肖乾一言難盡看她:“為什麽是讓你出外避著,不是讓我出外避著?”

夏如茵恍然:“也對哦,這便說得過去了。”

肖乾心氣難平,忍不住又伸手去掐她臉:“還說殿下厲害,說你崇拜殿下感激殿下。原來在你眼中,殿下就是個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夏如茵想說當然不是!可是她很快反應過來,她現下是九哥的相好了!那她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在九哥面前誇別的男人!

夏如茵抓住肖乾手腕,懇切道:“不不不,九哥我弄錯了!主要是之前,我也沒見過幾個男人,加上太子殿下又有光環,所以我才會誤以為殿下很厲害我崇拜他。可秋狩時我見過世面了,才發現殿下其實各方面都很一般,就是那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很平凡很不值一提啦。”

肖乾:“……”

夏如茵“嘶”地捂住臉抽氣:“九哥疼疼疼!你怎麽還更用力了呢!”

肖乾微笑:“說,你繼續說。”

這樣貶低殿下還不夠?夏如茵絞盡腦汁:“總之,就是完全比不上九哥你啦!”

這話顯然救了她一命,肖乾那只手終於拿開了。夏如茵揉著被掐紅的臉,嘟囔道:“男人真是麻煩,吃起醋來真可怕。”

肖乾:“……”

肖乾手又癢了。

兩人來到夏府,夏尚書早就得到消息,在府門外等著了。夏如茵看到夏尚書,便想起了李瑾蓉講述的往事。夏尚書的確對不住娘親,後來對她也多有忽視,但她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夏如茵規規矩矩行了一禮:“爹爹。”

夏尚書上下打量她,神色感觸:“好,好……進來坐吧。”

時是正午,夏如茵與九哥陪著夏尚書、兩名姨娘和兩個庶弟庶妹一並吃了午飯,一家人才坐下來說話。夏尚書朝那管家的姨娘道:“去把東西拿過來。”

那姨娘便應了是,領著仆役們出外,又帶著數十個箱子回來了。仆役們將箱子打開,夏如茵便見到了珠寶、布匹、被褥……很多都是大紅色的。

夏如茵微訝,心中有了猜測,夏尚書開口:“茵茵,這是爹爹自小開始為你準備的嫁妝,今日便提前給你了,將來你出嫁,也總算不寒酸。”

猜測被證實,夏如茵有些著急問:“爹爹,既是嫁妝,為何要提前給我?”

夏尚書便沈聲道:“因為爹爹要離開京城了。李瑾蓉之事,在朝堂乃至京城影響都很不好,爹爹無顏繼續為官,便向聖上提請了辭官回鄉,聖上已經應允了。”他頓了頓:“後天,爹爹便要離開京城了。”

這個消息讓夏如茵呆住了。她半響方張了張嘴:“可是……爹爹,你們離開京城,我怎麽辦?”

夏尚書仔細看她,依稀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曾經那個為他不顧一切女子的模樣。他的聲音柔和了下來:“你不是有九爺嗎?他會照顧好你的。”他看肖乾一眼,真正作為家長,給出了他的認可:“提親什麽,九爺可以派人來我家鄉。若是你們成婚,爹爹便再回京城一趟。”

夏如茵也看了看肖乾,還是覺得難過。夏尚書便嘆道:“你娘親最後那幾年,總是說想回鄉看看。可我那時只顧著自己仕途,根本沒空陪她。如今沒了官職,倒是一身清閑,可以長長久久陪著她住在那了。”

他擺擺手,姨娘與庶弟庶妹便退了出去,肖乾猶豫片刻,也跟著行了出去。夏尚書坐在廳堂上方的八仙椅上,朝著夏如茵道:“茵茵,過來。”

夏如茵行到他身旁。夏尚書神色沈靜道:“茵茵,爹爹要走了,交代你幾句話。爹爹雖是二皇子一脈,可近日才看清,太子殿下遲早登基。你那九哥雖只是太子侍衛,但殿下看重他。往後殿下登基,他也絕非池中物。你能跟著他,定是會一世榮華富貴。”

“爹爹如今不在朝為官,往後也沒法給你幫助,怕就怕他會負了你。”他頓了頓,大約是想到自己也曾經負了別人,便沒法再說下去:“爹爹打算扶持你弟弟行商,希望能靠著往日同僚們的幾分薄面,助你弟弟打下一些家業。若是他出息了做了皇商,爹爹便讓他進京為你撐腰,讓你有底氣說話。若是他不爭氣,那也只能你自己好自為之了。”

這番囑咐話語讓夏如茵紅了眼眶:“爹爹……”

夏尚書擺擺手,自懷中摸出了一大串鑰匙,將它們放在夏如茵掌心:“除了那些嫁妝,這宅子也留給你。京城這般大,便是往後你成了婚,也總還要有個自己的家。需要回門的日子,也不必真跑那麽遠,便來這裏看看。”

鐵質的鑰匙很沈,長長短短近十把,夏如茵雙手才能捧住。她只在李瑾蓉那看過幾次這串鑰匙,那是她曾經無法碰觸的,夏府裏她到不了的地方。偌大的廳堂只有夏尚書與夏如茵兩人,因為關著大門,光線昏暗。夏尚書的目光一寸寸掃視而過,似乎想起了這裏也曾經有過輝煌熱鬧的時光。

夏尚書破天荒拉住了夏如茵的手,長長一聲嘆:“人啊,總是要到一切無可挽回時,才會知道什麽該珍惜。爹爹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只希望往後,你能過得好吧。”

這一夜,夏如茵和肖乾住在了夏府。夏如茵又回到了那個她居住了十六年的小院。小院的天還是那片天,一磚一瓦一門一窗,也仍是她看了無數次的模樣。物是人非,曾經照顧她的仆役如今早就被遣散,只有蘭青被傳來,在她身旁伺候她。

今日與爹爹的會面讓夏如茵有些傷感,夏如茵躺在院中的小榻上,茫然看著天上彎彎的月亮。墻頭卻忽然一陣響動。有黑影騰地躍起,半蹲在了院墻上。

月色之下,肖乾穿著長衫,頭上包著發巾,若非站在院墻上,還真是尋常書生的模樣。他歪頭朝夏如茵一笑:“這位姑娘,又見面了。”

傷感便如潮水,被肖乾這笑顏驅散。夏如茵心中,仿佛一瞬如春花開放。她站起身,行到院墻下,與墻上的男人對望。然後她也笑了開來:“公子,你的傘,還在奴家這呢。”

肖乾便縱身一躍,跳去了她身旁。男人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出了一把傘:“你是說這個嗎?”他撐開傘,舉在夏如茵頭頂:“今夜月色太亮,這傘便借給姑娘,給姑娘遮遮月亮。”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啊……夏如茵便抿著唇笑,接過了油紙傘。她撐著傘立於月色下,月華斜斜灑落在她的裙擺,她看起來好像個誤入凡間的仙子一般。仙子朝著肖乾笑:“這傘挺大,公子不如和我一起躲躲。”

肖乾便毫不客氣,也站去了傘下。夏如茵隔著傘柄,仰頭看他:“哎呀,你怎麽就進來啦?你得守禮推拒,我才會被你感動。”

肖乾輕笑道:“可是小生修行尚淺,曬不得月亮。”

夏如茵便又彎了眉眼:“那好吧,那我們一起躲去樹下。”

她拉著肖乾,兩人在院中的樹下坐下,一同撐著那把油紙傘。旁觀了全程的蘭青默默進房,關上了門,不想再看這兩個傻蛋。她還猶豫了下,要不要給自家小姐送件衣裳,免得秋夜寒涼。可打開門一看,那油紙傘已經不頂在那兩傻蛋頭上了,而是斜斜對著門,將兩人上半身都罩住了。

夏如茵窩在肖乾懷中,一點都不覺得秋夜寒涼。她曾經不喜歡這間院子,因為這裏處處都是她壓抑生活的痕跡。得知李瑾蓉真面目後,夏如茵便愈發不願回想。可現下,她覺得她不討厭這裏了。往後她再想起這個地方,只會記得今夜的彎月,九哥,還有油紙傘。

肖乾便感覺,夏如茵圈住他的手慢慢滑動,自他的背爬過他的腰,最終落在了他的小腹上。這也放得太不是地方了……就算氣氛真的單純,肖乾也單純不起來了。他低頭,懷中的人也正仰頭看他。那雙素日幹凈的眸中,此刻卻仿佛盛著兩汪春水,勾得人心都顫。

夏如茵紅著臉,悄聲開口:“月下私會了,那下一步呢?”

作者有話說:

肖乾:下一步………你給我等著。

肖乾暴躁:姓趙的!解藥呢?!

趙老大夫笑呵呵慢吞吞:在做了,在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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