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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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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夏如茵自己頓住了, 終於放棄:“哎呀,也不是這個意思,總之九哥你不懂!”

肖乾面無表情:“我不懂, 就你懂。”

夏如茵謙虛道:“不不,我和殿下接觸尚少,不及九哥知他心意。你才是殿下的心腹第一人。”

這語氣,可真像同僚互吹。肖乾手又癢了,可兩人已經到了大街, 肖乾要留意四周, 這才放過了她。暗衛處理盯梢花了些功夫,等到暗五過來匯報, 肖乾這才帶著夏如茵去了城郊。

夏如茵並不知道肖乾要去哪,只當他是隨便走一走, 一路說個不停:“……魯山那次,我全程跟著殿下, 別說發現不對了, 我都沒看出殿下發覺了不對!他那態度, 還真就是覺得魯山縣令很不錯!我問他怎麽發現縣令騙人的?他說施粥棚那裏,災民們表現太急切了, 好像吃了這餐就沒下餐。當時他就問縣令,每天能施粥多少, 多少人來領?縣令的回答果然有問題。”

她撓撓頭:“那回答我聽了兩次了,也不知道問題在哪裏,我就沒好意思再問。那不是顯得我好蠢嗎,我不想讓殿下覺得我好蠢。”

肖乾唇角勾起:“可惜啊, 蠢是瞞不住的。”

夏如茵不高興, 推了肖乾一下:“九哥你就會笑話我!如果是殿下, 肯定會安慰我,你不是蠢,你只是不熟悉。”

肖乾莞爾。似乎作為太子時,他還真比較收斂。究其原因,大概他想早日作為太子得到夏如茵那句“好喜歡”,而暗九只是個馬甲,夏如茵喜不喜歡不打緊。夏如茵便開始誇太子:“殿下又聰明,又沈穩,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特別特別厲害!你聽到災民們傳唱歌謠了嗎?都是稱頌太子的!”

肖乾:“聽到了。那歌謠還是鄔明軒編的,太子令人散播出去的。”

夏如茵被拆了臺:“殿下給自己正名,有什麽不對!就許別人造他兇殘的謠,不許他給自己加點功績?而且,災民們的確是感激殿下的,不然這歌謠能越傳唱越廣?”

肖乾便笑了:“災民們感激太子,太子被人稱讚,與你又有什麽關系?又不是你被人稱讚。”

夏如茵理所當然道:“可我見證了殿下做的一切啊!就好像我也參與了一樣。”她站定,眺望遠山:“九哥你看——”

肖乾跟著她看去。這是洪災過後的荒郊,已是傍晚,除了他倆和遙遙跟著的暗衛,再看不見一個人。四下都是黃色的泥漿與水窪,沒有草地。偶爾有幾顆粗壯大樹存活,也是奄奄一息。

夏如茵道:“你看現下這荒涼景色,再想象半年後,這裏會有耕種的農夫,會有大片綠油油的田地。這片土地能活過來,就是因為太子救了災民。相比我在夏府的生活,這都能稱得上奇跡。如此有意義,曾經的我想都不敢想,如今能親眼見證,這難道還不值得我開心?”

有風吹過,拂亂了女子的發。夏如茵停頓片刻,輕聲道:“我好羨慕你啊,九哥。你可以一直陪在殿下身邊,為他辦事。我也好想多活幾天,多陪在殿下身旁看看。”低落一閃而過,夏如茵轉向肖乾,又展顏笑了:“我這些天又有了個新的遺願。剩下的日子,我想和你們一起,見證多一些奇跡。”

肖乾一時默然。他終於明白了,夏如茵為何執著想讓他做明君。她的生命是註定的短暫,而她的過往又枯燥蒼白壓抑。因此她執著於讓自己過得更美好更精彩,執著於讓她的存在變得更有意義。他將她帶出京城賑災的隨意之舉,竟是為她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她說他當明君她會開心,字字句句出自真心。

肖乾心中不知是何感觸。他已經許久沒有被人這般熱切真誠寄托希望了,以至於有些不適應。他勸說自己不要在意——不過是夏如茵人傻沒見識,因為過往太單調,以至於崇敬也來得簡單輕易。可對上女子期待的笑顏,那些話到底沒法出口。肖乾沈默半響,還是擡手撫上夏如茵的發:“好,我們一起。多幾天怎麽夠。九哥從來沒想過讓你死,殿下也不會允許。”

夏如茵便又笑了。她聽多了類似的安慰,並不將這種話當真。她只是湊到肖乾近前,悄聲道:“這是南陽,災情如此嚴峻,我是不是不該說笑啊?”

肖乾想說你考慮得也太多了,難道這南陽百姓就得日日夜夜苦著臉?夏如茵又自顧自懊惱道:“都怪九哥。”

肖乾:“……這也能怪我。”

夏如茵嘆口氣:“都怪九哥在我身旁,我才會忘乎所以。”

這可真是……肖乾心中仿佛有根弦被撥動,被亂扣了罪名,竟然還有點開心。他又要去捏夏如茵,夏如茵卻是學乖了,捂住臉嗖得蹲下。肖乾嘴角翹起:“你就逮著九哥可勁欺負吧。”他心思一動:“夏如茵,你誇了這麽多殿下,怎麽就不誇我一句?”

夏如茵擡頭,緩緩眨了眨眼。她忽然琢磨過來——暗九這莫不是,在和太子較勁吧?!

所以她對太子不好,他會不高興,因為他是太子忠心的屬下。可她對太子更好,他也會不高興,因為他還是她九哥。

所以,他和蘭青其實是一樣的嘛!蘭青會吃他的醋,而他會吃太子的醋!

肖乾便見夏如茵蹲在那捂著臉,吃吃笑了。那小手遮住了她半張臉,只剩一雙如春水的眸子,笑起來靈動含情:“誰說我不誇啊,我天天和蘭青誇你呢——九哥好可愛,九哥特別帥,九哥最厲害。”她搖搖晃晃站起:“如果九哥能再對我好一點,不捏我不掐我,我就最喜歡九哥了!”

肖乾眸中也有笑意,伸手扶住了她:“不錯啊,茵茵跟著太子這一個月,都學會拿捏人了。”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潮濕的風送來了夏如茵軟糯糯的聲音:“沒有啊,我這都是真心話……”

兩人走走坐坐,夕陽落山時,才遙遙看到了糧倉守衛。這是個小山坡,樹木較山下茂密許多。兩人沒走太近,就藏身在樹叢後遠遠看著。夏如茵這才意識到,此次肖乾出來,並非是為了陪她散步。九哥是出來辦事的,而她也參與行動了!

夏如茵激動得心砰砰跳,說話聲音都打顫:“九哥,殿下此次讓我陪你出來,是給了我什麽任務?”

肖乾偏頭看她。夏如茵貓著腰,雙手抓起樹葉擋住自己,雙眼閃亮亮的:“方便說嗎?不方便的話,我就不問了。”

肖乾倒沒有不方便說,但是,他並沒有想過要給夏如茵什麽任務。他會帶夏如茵出來,不過是因為她能幫他屏蔽情緒。

這想法閃過腦海,肖乾頓住。等等……此次出來他只帶了暗衛,也沒打算貿然和誰接觸,其實並不需要夏如茵幫他屏蔽情緒,沒有必要帶上夏如茵。那他為何要帶上夏如茵?他這是,這段時間被夏如茵跟得太緊,都跟出習慣了?

肖乾擰眉想了想,覺得應是他做回了暗九,身份變了,才會想將夏如茵帶在身旁逗個樂。這話說出來就傷人了,肖乾到底不忍心打擊她,含混道:“也沒什麽具體任務,就是帶著你,可以降低旁人戒心。”

夏如茵了然:“哦!他們就會以為我們是出來花前月下的?”

肖乾:“……”

肖乾輕咳一聲:“對,就是這樣。”

夏如茵連連點頭:“好,好。”她上前一步,與肖乾貼身而立:“九哥你早說嘛,我會好好配合你的。”

她怎麽接受得這麽良好?和他假裝相好,她就沒一點障礙?肖乾心不在焉道:“我們且看看附近有沒有住人。”

他領著夏如茵下山,神出鬼沒的暗五出現了。五伯看了看夏如茵,省略了對肖乾的稱呼:“附近有十二戶人家,可房屋破損,屋裏都沒人。”

肖乾並不意外,領著夏如茵過去查看。小屋無一例外坍塌了。天色已黑,肖乾舉著火把蹲在地上,翻那堆破碎的磚石。夏如茵也蹲在旁邊:“這是被洪水沖塌的嗎?”

所有的房屋都是北面墻壁坍塌,而北方正是面向河道的方向,夏如茵才做了這樣的猜測。且屋子毀了,屋中家具也被沖了個七零八落,想來便是因此,原本住在這的百姓才會搬遷去了別處。

破碎的磚石經過長期雨淋,已經與泥土混為了一體。肖乾大約是沒發現線索,站起身甩甩手:“看起來是這樣的。”他懶散道:“實際情況,誰知道呢。”

這便是還有隱情?夏如茵精神一振:“那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肖乾卻問:“累嗎?”

如果問這話的人是殿下,夏如茵定要逞強,不能做殿下的拖累。可問這話的人是九哥。夏如茵便老實道:“好像有點,我們再坐會吧。”她伸手入懷一陣摸索,拿出了一個小紙包:“正好我也餓了,吃點東西。”

紙包裏包著堅果糕點,都是太子令人給她準備的,現下正好派上了用場。夏如茵找塊大石頭坐下,招呼肖乾:“九哥你也來坐啊。”

肖乾便在她身旁坐下。弦月掛在樹梢,夜風終於有了些涼意,若非無花,還真是花前月下。夏如茵打開紙包攤在膝上:“九哥也吃點吧。這個酥餅很好吃,又脆又香,你嘗嘗?”

肖乾暼了一眼:“我要吃軟的。”

夏如茵意外:“你口味和殿下好像,殿下也喜歡吃軟的。”她挑了塊芝麻糕,直接送到肖乾嘴邊:“我餵你吃吧,你手臟。”

肖乾原本要擡起的手便放了下去,張嘴。他在船上有段時間,還挺喜歡讓夏如茵給他餵東西吃。可不知為何,每每都會咬到夏如茵手指。夏如茵那時還有些怕他,每次被咬了也不敢說話,只是捏著紅紅的手指頭,紅著眼眶可憐兮兮看他。他便莫名覺得……愈發想咬她了,最好給她咬到哭。

這想法實在太莫名其妙了,肖乾都被自己驚著了,後來便不再讓她餵東西吃。現下卻不一樣。他又不是太子肖乾,他只是暗九,就算咬一咬,這賬也記不到他頭上。肖乾蠢蠢欲動,下嘴時便用了些力,夏如茵一聲痛呼:“啊!”

她果然紅了眼眶,將手指戳到肖乾眼前:“九哥你咬到我了!”

光線不佳,可朦朦朧朧的,也能看出那手指細細嫩嫩,如削蔥一般。夏如茵委屈拿那手指在肖乾眼前晃,無聲控訴著。肖乾被晃得心亂,一把抓住那只小手,作勢又要咬。夏如茵驚得用力抽手:“九哥你——放手啦!”

暗衛們都識相退遠了,方便這兩人胡鬧。肖乾到底松了手。唇齒間都是芝麻糕的香甜,肖乾仰頭,心中安寧,又覺得莫名難耐不滿。這一停下,肖乾才聽到了嘶嘶的聲音,極細小極輕微,卻是就在他們身後,正朝著他們靠近……

夏如茵捧著自己手指頭吹氣,決定不要搭理肖乾了!卻感覺身體忽然騰空,整個人便被肖乾抱住,飛去了大石頭上!有什麽東西自草叢中竄起,朝著他們激射而來!

夏如茵被轉得頭暈眼花,依稀看見了銀色流光。肖乾的軟劍已經出鞘,動作利落將那些東西斬落。夏如茵低頭看去:黃黑泥土之上,有細長扭動的長條……

竟然是蛇!而且還不只一條!夏如茵臉色慘白,極力克制才沒有尖叫出來。肖乾又是刷刷幾劍,這才停下。四下沒了動靜,暗衛們也趕來了。夏如茵埋頭在肖乾懷中不敢看,卻感覺男人的呼吸格外粗重,心中一驚,猛然擡頭。

火光搖曳,肖乾俊美的臉扭曲著。他的右臂上,赫然鑲嵌著一只大張著嘴的碧綠蛇頭。

夏如茵感覺喉嚨仿佛被卡住,一時昏天暗地,竟有種窒息感。暗五沖上來捏住斷蛇,將它從肖乾手臂拔下。血立時染濕了衣。肖乾看上去非常不好,可最初的痛苦過後,他的面容又重歸冷靜。他忽然擡手,袖中箭弩射出,直直奔那坍塌房屋而去!

伴著輕微的“噗”聲,箭矢沒入土中!夏如茵聽到了一聲悶哼。暗衛們明白過來,齊齊圍上!與此同時泥土爆開,一個男人躍了出來!

原來這間屋中,竟有個地下暗道!那男人肩頭中了一箭,又以寡敵眾,根本不是暗衛對手,不過片刻便被擒獲。他被迫跪下,卻還挺著腰桿大笑:“哈哈哈狗官!你也有今天!”他說話的音調很古怪,好似吐字並不熟練:“你已經中了我的蛇毒,沒我的解藥,半個時辰內必死無疑!”

他沒有說謊,因為肖乾已經站不住了。肖乾在石頭上坐下,開口時聲音還是平靜的:“可你殺錯人了。”

話未說完,夏如茵便跌跌撞撞沖了上去,急得聲音都變了:“你殺錯人了!你會早早在此蹲守,想殺的定然是南陽官員。我們今天才到南陽,現下也只是談情說愛路過!”她情緒崩潰大喊:“解藥呢?!拿出來!”

她喊了這幾句,便覺眼前一黑,竟是情緒太過激動暈倒了!彼時她身旁有四個暗衛,誰都可以扶住她。那四人也的確本能有了動作,可見到旁人出手,又默契都收回了手。

暗衛們都覺得這就是未來太子妃,考慮到主子的性子,能避嫌還是避嫌的好。於是……無人摻扶的夏如茵栽倒在了那男人身上。

男人:“!!”

她軟軟搭在那男人肩上,眼看就要往地上滑。暗衛們暗道不好,暗五急忙扶起夏如茵,將她抱去了肖乾身旁。肖乾的臉又扭曲了,那神色比當初被蛇咬還可怕。可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強撐著將夏如茵抱在懷中。

蛇毒已經發作,肖乾的半邊身體都沒了知覺。他覺得心悶氣短,知曉自己走到了死亡邊緣。初重生時,他冷漠嘲弄看待周遭的一切,以為遭遇死亡時他會順其自然死去,畢竟他早該脫離這個令人厭棄的世間。可死亡的利劍真正懸在頭頂時,他卻不能安心走。

或許這麽死實在太莫名其妙了;或許這個世界多了夏如茵,變得不那麽難以忍受;又或許他放心不下夏如茵——她這般體弱,若是沒他找人全力救治,不準便會死在這裏。便是僥幸能活下去,他的死也會沈沈壓在她心頭,讓她郁郁而終。

是他帶她離開京城,那便要好好將她送回去。他還不能死,他必須盡快解毒,然後帶夏如茵回城找大夫。肖乾此時方後悔放松了警惕。這段時間夏如茵身體似乎好了許多,他便忘了她本來有多脆弱,此次出來,竟然沒帶上趙大夫……

肖乾壓住急躁與陣陣眩暈,命令暗衛們將男人押過來。他俯視他:“看清楚,你有沒有見過我。”

男人在聽到夏如茵那番話時便有所悟,此時盯著肖乾看了片刻,尷尬別過了頭。肖乾厲聲道:“解藥呢?”

男人晃了下肩膀,肖乾便示意暗衛們松手。男人從懷中摸出個小藥瓶丟給肖乾,肖乾接過,倒出一顆藥丸直接吃下。

男人有些意外:“你就不怕我給你的是毒藥?”

肖乾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我已中蛇毒,你為何還要給我下毒?”

男人:“……”

解藥起效很快,肖乾有了些力氣。他咬咬牙抱著夏如茵起身,男人卻制止道:“哎!她昏迷了,你別帶著她亂跑!”

肖乾恨聲道:“她會昏迷,是拜誰所賜?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定活剮了你!”

男人生氣:“我可沒對她做什麽!”

他看了看虛弱的夏如茵,便沒什麽底氣了:“我給她弄醒就是了!”他對上肖乾不信任的目光:“你這是什麽眼神?!自古醫毒不分家,我也會治人的好嗎!”

他直說自己懂醫術還好,結果只是醫毒不分家。肖乾立在那,心中掙紮。

事關夏如茵,肖乾絲毫不敢大意。可若是帶夏如茵回去找大夫,肖乾又怕時間拖得太長。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讓這男人試一試。肖乾將夏如茵放在石頭上扶住,沈聲對那男人道:“你若能救她,你傷我之事,我便不與你計較。”

男人回了他一個白眼,又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小藥瓶,拔開瓶塞,將瓶口湊到夏如茵鼻下。肖乾離得近,聞到了一種極淡的清香。便見夏如茵身體微微抽動,緩緩睜開了眼。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肖乾臉上,呢喃喚了句“九哥”。肖乾心中大石落地,摟住她的手不自覺用力,輕聲安撫:“我在,我在。沒事,別著急,九哥的蛇毒已經解了。”

夏如茵便松了口氣,安心閉了閉眼。然後她再睜眼,看向那男人,半響沒有移開視線。男人被她看久了,不好意思拍了拍自己一頭一身的塵土:“你看我幹嗎?”

肖乾聽他這語氣,便覺心頭無名火起。只是這火在他發現夏如茵的小動作時,又熄滅了。那男人只顧不好意思著,根本沒發現夏如茵垂在地上的手,摸索著撿起了一塊石頭……

夏如茵攢了點力氣,舉起那石頭就朝那男人頭上砸!男人顯然也不料這嬌嬌軟軟的美人還會行兇,額頭便被砸中,痛得一聲低呼!夏如茵只恨自己沒力氣,這麽偷襲成功都沒給人砸出血。她還待再補上一下,卻沒了機會。那男人抓住她手腕:“你打我幹嗎?!是我救了你!”

夏如茵有氣無力,說話卻不含糊:“讓你放蛇咬我九哥!”

男人惱火去奪她手上的石頭,偏頭之時,動作忽然頓住。他有些疑惑盯著夏如茵手腕,忽然湊上去用力嗅。那距離之近,鼻子都差點碰到夏如茵腕部的手串。

肖乾臉色便是一沈,擡腳一踹!男人“哎喲”一聲摔倒在地,肖乾抱起夏如茵,朝暗衛吩咐:“將他押回去。”

夏如茵昏迷這一下,已是沒法走動。暗五找來了馬車,夏如茵躺上去。肖乾坐在她對面訓斥她,比以往更啰嗦:“你身體不好不能激動,遇事便要克制。是我被蛇咬了,又不是你,你急什麽?你會說的話我不會說?你會做的事我不會做?那些暗衛是蠢,但也不至於輪到你一個小姑娘出頭。你倒好,我才說一句話,你就把自己急暈了。下次再敢這麽沖動……”

夏如茵便睜著眼看他,靜靜聽著。肖乾說完,夏如茵伸手,拉住了肖乾擱在膝蓋上的手:“對不住九哥,我知道錯了。我只是太擔心你了……”

這副乖乖的模樣,再加上這句我擔心你……肖乾自夏如茵暈倒時便繃緊的心弦,此時總算是松下了。他沈默片刻:“是我疏忽,應該帶上趙大夫。”

夏如茵搖頭:“不怪九哥。”她無意識攥緊了肖乾的手:“那條蛇,本來是該咬我的。”

肖乾不料她註意到了這個,頓了頓,“嗯”了一聲。夏如茵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層霧:“九哥你傻嗎?你還有那麽長的一輩子,我卻沒多少時間了。你不會算嗎,幹嗎要舍命救我?”

肖乾淡聲道:“不是這麽算的。”他的神色微僵:“你哭什麽?”

夏如茵眼中那迷蒙水汽終於凝成了淚珠。這還是肖乾第一次看到夏如茵哭。她哭的樣子其實很美,淚水劃過臉頰時,就如晨露滴落花瓣,美得柔和、安寧又脆弱。肖乾卻覺得心被揪了下,本能擡手去拭她的淚。他聽見夏如茵喃喃道:“就是這麽算的。我本就時日無多,你卻身體康健未來可期,讓我死才是明智選擇。”

肖乾動作頓住。他不知道夏如茵是不是想起了曾經她說過的話。彼時初識,他嘲諷夏尚書和夏夫人將她送來了太子府,夏如茵為她爹娘辯駁,說她和妹妹總要舍棄一個。她時日無多,妹妹卻身體康健未來可期,舍棄她才是明智選擇。

今時非同往日,肖乾已是不忍當面指責她父母,因為他明白有這樣的父母,本身就是一種切膚之痛。指尖所觸肌膚細膩柔滑,肖乾動作不自覺便放輕了:“其實是這樣的。”他語調平常道:“我本就不大想活,而你不大想死,所以救你才是明智選擇。”

夏如茵只當他又在哄他,便含著淚笑了。她再次抓住了肖乾的手,閉眼緩緩吸氣,努力平覆情緒:“哥,不要再為我冒險了……不值得。”

肖乾想說我沒有為你冒險,可女子閉著眼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想放開。肖乾便生了錯覺,仿佛天地之大,他是她無處著落時抓住的浮木。肖乾默然片刻,低聲道:“值不值得,不用你教我。這世間於我,大多都不值得,唯有你是值得的。”

夏如茵身體克制不住輕顫,雙手捂臉發出了一聲嗚咽。她又哭了,而且還哭得更厲害了。肖乾被她哭得心亂,威脅道:“夏如茵,你再敢哭,我便要掐你了!”

夏如茵聽言,果然松開了手。她抓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臉上,哽咽道:“你掐吧!隨便掐!”她無以為報,只想答應他的任何要求:“往後你想怎麽掐就怎麽掐,我不躲!你就算掐我,我也最喜歡你了!”

那細膩觸感便覆蓋了肖乾整只手。肖乾僵直片刻:“這種話,”他嘆了口氣,無奈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好歹擦幹凈臉再說。”

兩人回到城中,夏如茵吃了些東西,便早早歇下了。暗衛們也將放蛇的男人帶回來了,關在柴房。肖乾看著夏如茵睡著,這才過去問話。

柴房中燃著四五個火把,這種光線下,肖乾終於看清了這個殺錯仇家的蠢男人。蠢男人年齡和他差不多,長得竟然挺好,一眼看去,有一種張揚的艷麗。只是那七八條小辮子和莫名其妙的頭飾,一看便不是中原人。他被捆住手腳綁在房梁,生氣叫嚷著。

暗五見肖乾來,低聲匯報:“只問出了他叫貢宿,是苗疆人。再想問其他,他便一直說些有的沒的。”

肖乾便沒問什麽叫“有的沒的”。暗五跟了他許多年,說話辦事都不含糊,如果含糊,那定是貢宿的話他不好出口。肖乾揮手令暗衛們退下,自己好整以暇坐在了一旁椅中。

既然是一路吵鬧,那肖乾便等他開口。貢宿的確是開了口:“我不會放棄的!那個小姑娘,我定要娶她做媳婦!”

肖乾眸色便冷了下去。這種話,無怪暗五不敢轉述。可不待他喊人進來打斷這男人的狗腿,貢宿便又叫嚷起來:“你根本照顧不好她!看看她中的毒!”

作者有話說:

叮咚!

夏如茵對暗九好感度+10!恭喜暗九獲得“我最喜歡你了!”

太子:可惡!孤若是在那,也會舍命救她!暗九會說的話孤也會說!

暗九:那又怎樣?現下你連一句“我喜歡你”都沒得到呢:)

謝謝紅葉先生的地雷!

謝謝月枝子、困咕咕的營養液*10,謝謝阿清、丸子的營養液*5,謝謝安靜的豬頭三、daina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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