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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未必是最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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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失蹤後的第5天,星期六。

景以柔推開虛掩的院門,怔怔地看著空蕩蕩的前院,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她再也沒法往裏邁動,哪怕一步。

也許每個人的記憶裏都有那麽一個特別的地方,就像一方畫布,洋洋灑灑地畫著自己和某些人的回憶,幸福讓這幅畫成了心頭寶,可是如果有一天弄丟了畫上的人,這幅畫便立刻就變成了心頭刺,連想一下,心都是痛的,又哪裏有故地重游的勇氣?

這棟沒有師姐的房子就成了景以柔心中的那根刺。

她呆呆地看著師姐的屋子,像是迷失在回憶裏的一條已經無力游動的魚。

這些天,景以柔和雲尚飛為了打聽師姐的消息,不僅厚著臉皮向每一個遇到的老師詢問,而且還硬著頭皮去找了閻王爺,他們甚至去夏妖尊的家門口蹲守,可是即便他們見到了夏妖尊,得到的答案仍舊是“等”。景以柔從來沒有覺得日子這麽難熬過,即便是被關在地下室時的那種空虛寂寞也好過現在每時每刻的提心吊膽,擔驚受怕。

雲尚飛從她的胳膊上方往院子裏探出頭去,叫了兩聲師姐之後,嘆了口氣。

景以柔把頭抵在門板殘破的春聯上,閉上眼,張著嘴,開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如果不這樣,她就要窒息而死,她的手在顫抖,卻拼命地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因為這樣不吉利,不要詛咒師姐。

師姐,說好,你回來,我就給你洗一個周的衣服的,師姐,你不回來,我要幫誰洗衣服?

說好,你回來,把所有有趣的事都講給我聽的,師姐,你不回來,我的心裏話要同誰說去?

師姐,你不是最喜歡看見我笑的嗎?你回來,我天天都笑給你看,好不好,求你了,師姐……

景以柔咧開嘴,想要笑一下,仿佛覺得如果師姐看見她笑了,就會立刻從家裏面笑著跑到她眼前一樣,可是她試了又試,才發現自己根本就笑不出來。

雲尚飛拽了拽景以柔的袖子,小心地問道:“我們走吧?”

突然,景以柔眼神一活,回過神來,師姐的屋裏有人影在晃動。

她的心臟開始狂跳,憋了許久的淚水,瞬間沖出眼眶,她喊著:“是師姐,師姐回來了……”

景以柔和雲尚飛,兩個人像兩條搖著尾巴的小狗,突然看見下班回來的主人般欣喜地沖進院裏,拉開師姐的屋門,為了擠進屋,兩個人的腦袋狠狠地撞到了一起,景以柔甚至沒感覺到疼痛,率先沖進屋裏,可是卻呆在了原地。

“師姐,沒有你這麽玩的!”雲尚飛嘴裏嚷著,嬉皮笑臉地把景以柔擠到一邊,“你是不知道,你這招有多嚇人,你可……明墨白?怎麽是你?師姐呢?”

明墨白手裏拿著個本子,站在抽屜被拉開的書桌前,扭頭看著雲尚飛和景以柔,臉上的表情像是死灰一般,就連一直高高挑起的下巴也像是蒙了灰塵般,沒有了往日的氣度。

自從那天聽到師姐的消息之後,明墨白又開始不搭理景以柔和雲尚飛了,他似乎更忙了,有些課他幹脆就不上了,好不容易上的課,也是鐘聲一響他都沒影了,比老師離開的都早。景以柔急切地想要和他討論一下救師姐的對策,可是卻總是逮不到他。

景以柔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麽,可是她開始打心眼裏覺得他無情無義。

雲尚飛走過去,劈手奪下了明墨白手裏的硬皮本,說:“你不是很忙嗎?師姐哪裏比得上你的大業重要?”

氣氛很尷尬。

明墨白既不接話,也不反駁,誰也不看,微微垂下頭,就想離開這裏。

即使經過景以柔時,被景以柔扯住了袖子,他也沒有轉頭看她。

景以柔問:“能不能告訴我萬妖奉典的秘密?”

明墨白回答:“不能!”

雖然景以柔預料到了他會這麽回答,可是真正聽到這句話時,她還是很生氣,他們什麽時候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不是說好要做好朋友的嗎?

景以柔咬著嘴唇,告訴自己要冷靜,她說:“求你了,為了師姐,告訴我們吧,我和雲尚飛已經商量好了,只要我們召喚出萬妖奉典,就可以回到過去,只要我們回到過去,就可以阻止師姐去人間,師姐就不會有事,也不會失蹤了,是不是?”為了打消明墨白的顧慮,她懇切地說,“真的,不需要你做什麽,只要你把知道的關於萬妖奉典的秘密告訴我們,這件事就完全和你沒關系了,好不好?看在師姐教導我們一場的份上。求你了。墨白,好不好?”

明墨白決絕地回答:“不好!”

雲尚飛怒了,他跑過來,一把揪住了明墨白的衣領,吼道:“你怎麽這樣?虧我之前還覺得你不錯。我呸!我是有多瞎?”

明墨白也不反抗,任由衣領越來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

景以柔恨的牙根直癢,她沒想到明墨白居然變成了這樣,她捏著拳頭,真想狠狠地打明墨白一頓,把他打醒,把原來的他換回來,可是她知道這沒用,她必須換個辦法,她拍開雲尚飛的手,盯著明墨白的眼睛說:“如果你不救師姐,我們也沒必要為你保守秘密,明天,我就去告訴老師,你的妖靈不正常,你沒有妖身,你能控制金木水火土,你還知道守護使者測試題目,你來妖界的目的也不單純。到時候,你肯定會很麻煩……”

明墨白終於肯把目光聚焦在景以柔的眼睛上,探究地看了一眼之後,又去看雲尚飛。

雲尚飛也是一副吃驚的模樣,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附和道:“你不救師姐,幹脆大家都別好過!

景以柔說:“明墨白,這是威脅,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決心,為了師姐,我是會拼命的!“

似乎是為了確定一下景以柔的決心,明墨白盯住了景以柔的眼睛。

突然,景以柔像是一腳踩空,跌進了他的眼睛裏,她看見了一副驚悚的畫面,殘垣斷瓦中,身首異處的那個人,居然是景以柔自己。

景以柔倒吸一口涼氣,回過神來,她驚懼地註視著明墨白,可是明墨白垂著頭,像是寒風中已經枯掉了的辣椒桿。

景以柔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畫面到底是什麽,可是她被鮮血淋淋的場面嚇壞了。

明墨白擡起頭,緩緩地說:“你們曾經說過,哪怕我看起來很不可信時,也會相信我。不知道這句話還算不算數?“

雲尚飛嚷:“是你先背叛我們的!”

明墨白繼續說:“如果我現在說,我一定會救回師姐,你們信不信我?”

雲尚飛和景以柔交換一下眼色。

景以柔說:“我們願意信,可是你拿什麽讓我們相信?”

雲尚飛說:“既然我們的目標都是救師姐,我們為什麽不能一起救?”

明墨白說:“因為你們只會礙事。”

這句話很傷人,可是不知為何,景以柔覺得他說這句話時,表情有些沈痛,明明是他在看不起他們,他自己幹嘛露出這種受害者的表情?

景以柔問道:“你打算怎麽救?”

明墨白居然微微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從師姐的私生活入手,查查她的敵人,找出她失蹤的原因,然後順藤摸瓜地找到師姐。”

“你幹嘛不直接召喚妖典?”雲尚飛有些氣憤地說,“你不是可以控制金木水火土嗎?召喚妖典有這五樣不就夠了嗎?再說,你不是找到積累貢獻值的訣竅了嗎?”

明墨白皺著眉頭,回答:“看似最容易的路,未必是最好的路。”

雲尚飛和景以柔交換了一下“我聽到了什麽?”的眼色,問:“什麽意思?”

明墨白不回答。

景以柔問:“明墨白,你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明墨白也不回答,目光遠遠地飄出去,透過門上的小窗,定在屋檐上的某一點。

“你說呀!”雲尚飛急了,“你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景以柔追問道:“和那一粒藥丸有關是不是?你來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和師姐失蹤有沒有關系?”雖然景以柔在心裏已經百般為明墨白開脫,可是她必須當面問清楚,因為她不想信任一個壞人,也不想誣賴一個朋友。

明墨白仍然看著窗外,幽幽地說:“師父曾說過,感情是自己親手為自己戴上的緊箍。”他停一停,收回目光說,“如果你們還信我,就一定知道,我永遠不會害你們和師姐。”

景以柔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懷疑明墨白的自己很可恥,可是下一秒,她穩住自己的情緒,她必須鎮定,不能讓情緒妨礙了思考,她盯著明墨白看了一會兒,直接問道:“那麽,我剛才從你眼睛裏看到的畫面是什麽意思?我的屍體,是誰殺死了我?”她不知道那畫面是什麽意思,以前,她看到的都是已經發生或者正在發生的事實,可是很明顯她並沒有死過,所以,這個畫面很可能是明墨白想象出來的,如果是他想象的,那麽是不是代表他對她起了殺心?如果是這樣,她要憑什麽相信,他會真心實意地想辦法救師姐?

雲尚飛好像被“屍體”兩個字嚇著了,他默默從明墨白身邊挪開,和景以柔並肩站在了一起。

明墨白看著他們兩個,皺緊了眉頭,像是在掂量該選哪一條路爬下懸崖一樣。

在景以柔堅定的目光註視下,在雲尚飛看見鬼一般驚懼的目光下,他說:“那是我一直害怕看到的畫面,就像我害怕再也看不見師姐一樣。”他說完,或許是害怕被他們再糾纏,丟下一句“要相信我。”便跑掉了。

他們追出院子,可是只來得及看著明墨白的身影從巷口消失。

雲尚飛問:“我們還能相信他嗎?”

其實,景以柔心裏很想要相信他,畢竟他比她和雲尚飛更有能力救師姐,之前她明明知道他不簡單,可是她還是一直都很信任他,但是現在她卻開始害怕錯信了他,也錯信了自己。

在快要走到巫真村村碑時,景以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急躁地問雲尚飛:“明墨白的辦法有漏洞!如果師姐的失蹤不是因為師姐得罪了誰,只是單純地被人類……傷害了呢?那該怎麽辦?”

雲尚飛撓著頭皮,像是只要使勁撓,就能撓出答案一樣,他說:“幹脆,我們想辦法召喚妖典吧!”

景以柔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最有效的辦法,自從師姐失蹤,他們兩個討論過無數次這個問題,一來他們去不了人間,二來即便他們去了人間,也沒有警察能幹,三來對於妖界的事,他們也搞不清楚,要怎麽找師姐?只剩下召喚萬妖奉典這件事,雖然很困難,可是好歹讓他們看到了一條路,一條讓他們能為師姐做點什麽的路。

景以柔說:“走!我們先去掙貢獻值!”

“好!”雲尚飛附和一聲,“總比幹瞪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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