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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未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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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似乎來的特別早,仿佛昨日還是天寒地凍的景象,今日一早起來便覺春風拂面,好不自在。我渾身上下乏力的很,晨練時海師父居然要小師弟通知我可以不用去習劍了,我聽了自然是一陣錯愕,想是師父昨日打禪時又想明白了女孩要嬌生慣養的道理。

這樣來之不易的便宜不沾,我豈不是很吃虧。

師兄晨練過後,來叫我用早餐。“雲……待卿,師父飯後找我們。”說完扭頭就走,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衣袖,“我可是惹了你?你為什麽對我這般冷淡?”

師兄轉過頭,看著我並不言語,過了半晌,皺眉道:“我急著去茅廁,你也要去?”

我恍然大悟,“嘿嘿,”松開手中的衣物,“快請快請!”

南國的春天並不長久,通常是我還沒意識到它的存在,沒有寫幾首詩、譜幾首曲子讚美春姑娘時,它就已經以它雷厲風行的速度草草結束了在南國的逗留。當然,或許是我後知後覺,就像最近這段時日,我每日睡下的比誰都早,卻好像還是比任何人都累,估計師父知道了我的這種狀態,又要罵我了。

早飯時間剛過,我與師兄結伴來到正堂,進門之前,我拉住師兄:“你可知師父找我們所謂何事?”

師兄淡然答:“我正要進去問。”

“……”

很久之後我都在懷疑,時間究竟是一種什麽厲害的東西,在我的記憶中,師兄從來都只是喜怒形於色的單純的人,但是最近這段時日我越發的看不懂他了,師父下達命令,讓我們兩人去完成尋找什麽靈珠的差事,我都沒有仔細聽,心想師父是老糊塗了才信這世間有靈珠?不過轉念想,有機會出去游山玩水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忙應下。師兄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我出了正堂拿手肘頂他:“怎麽,不想去?”

“嗯,”他點頭,“跟你一起都玩夠了!”

我想這話也太傷我的自尊心了:“那你進去跟師父說,你不想去!你去了就是小狗!”我怒氣沖沖不再理他。

話雖這樣說,但是出行那日,師兄還是老老實實地跟我一同拜別了師父,登上了前往宋國的馬車。

一路風光無限,因此時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路兩旁都開出了一些莫名的花朵,蔥蔥郁郁,滿目生機勃勃。我看的不亦樂乎,連忙從竹筐裏找到獵鷹,看它睡的正香,不無遺憾地說:“你看這景色多好,某人還耍脾氣說不想出來了,哼哼,生在福中不知福哇!”

師兄挑挑眉:“這有什麽好看的,我可是走過四方的。”

“是是是,你出過遠門。不過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我也有游歷四方的感覺,好像……”

師兄連忙問:“好像什麽?”

我不緊不慢地答:“好像去過很多地方……見過許多人。”

師兄滿臉的不屑:“你在夢裏做的事還真不少。”

我:“……”

師兄簡直是浪費了他的男兒身,如此利落的嘴皮子要是個女子,從事個媒婆或者老鴇這樣的職業,可真是能物盡其用啊!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同他討論一些正經的問題,“你信不信這世上有靈珠?”

我本以為師兄又要隨便瞎扯點什麽,不想他倒是回答的很認真:“有些事情,原先不信,現在都信了。”

我說:“哦?”

他繼續回答:“每個人都有執念,現在,我的執念就是摒棄一些令自己不快樂的,我們才能真正的得到重生。雲、待卿,你現在快樂麽?”

我不知道師兄為何如此迅速地將話題轉移到我身上來,不禁錯愕:“啊?”

他並不理睬,定定地看著我,幽幽的開口道:“我怎會質疑這世間有沒有靈珠,靈珠只是我們這段時期的任務,師父說有,必然是有。我最關心的是,你現在仍然坐在這裏同我說話,這感覺真好!”

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雖然你經常給我惹麻煩,上山采藥還要我背著你,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在。”

我冷笑一聲,原來又是在拐著彎的責備我,“我好好的在這裏,你怎麽詛咒我!”於是,一場看似比較有深度的對話到此戛然而止。

好在這一路的風光無限,即使不理他,我還不至於孤單。

師父為我們備下的,不愧是上好的馬匹,這樣趕路趕了八日,我們終於到了宋唐交界處,隨著一點一點的臨近宋國,我體內似乎感知到另外一種力量,就像曾經日日夜夜所感受到的不強烈的感知一樣,丹田處仿佛有一團燃燒的火苗,本來只是星星之火,卻有越燃越烈的趨勢。

宋唐交界處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頹唐,或許在我腦中形成了一種既定的對於兩國交界處普遍存在治安問題的根深固化的印象,以至於我看到此處還算太平的場景時頗有些不適。我本來以為會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的。

因已經到達目的地,本著游山玩水的想法,我與師兄將馬匹典當在了入境的當鋪內,以免乘坐馬車的超快速度讓我們一個不留意將靈珠帶來的感知給忽略了。畢竟,生命在於運動嘛,我們誰也不保證什麽時候尋到靈珠的下落。或許過個兩三天,又或許三年五載我們都找不到,這麽一想,頓時覺得心情沈重起來。

沒辦法,我是一點覆雜的事情都想不來的。還沒等我開口探討一下時間的長短與我們今後的去留問題,師兄就先開口了:“你有沒有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哦,我肚子餓了。”

師兄:“……”

半個時辰後,我們坐在宋國邊境的小鎮上一所還算氣派的酒樓裏歇腳,零零散散的點了許多吃食,大都是宋國的特色小吃,我吃的不亦樂乎,師兄瞧不上我的吃相,兀自倒了一杯茶水,轉過身去聽說書先生的段子了。

縱使我無心在這些亦真亦假的段子上,但還是或多或少的聽到了一些。說書先生如同大多數從事此職業謀生的人一樣,有著花白的胡須,講到精彩處,眼睛靈動閃爍,像戲臺上的戲子,表情生動的引人入勝。

先生講了些現今的政事,我聽的都心不在焉。在酒樓吃茶的人大都同我一樣,覺得聽的不十分過癮,趁著說書先生低頭飲茶的空兒,有人帶頭喊起來:“先生可知道一些坊間流傳的傳聞?”

另外的人一同附和著:“對對,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聞,先生,你給我們講一段吧。”

我此時正在桌上吃著盤中僅剩的幾個餃子,心想原來大部分人還是喜好野史的。

說書先生笑著搖了搖手中當做道具的扇子,“要說這坊間所傳的,無非就是那麽幾個亦真亦假的傳聞,我也不好拿捏它的準確度。”這先生開口倒是謙虛的很。

旁人不從:“那依先生看,當今唐朝聖上的寵妃是生是死?聽說她人現在流落在我們大宋,可有此事?”

說書先生又喝下一口茶水:“生生死死之事,本就是一場無窮盡的輪回。對於在乎的人,你死了,也還是活著。若對方不把你放在心上,你活著,也便是死了。”

我覺得這先生定是研究過哲學的,能把話說的這樣具有兩面性又不沖突,實在是掌握了說話的藝術啊!

“先生能否講講,姜國前不久宮內的那場大火是怎麽回事?”又有人岔開了另外一個話題。

還未等先生開口,底下的人就已經坐不住了,有的說:“是啊是啊,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那姜國天寒地凍,怎會突然著起火來。我聽說,著火的地方還是挨著姜王休憩的處所呢!”還有的人接著說:“好像是鸞鳳殿吧,我有在姜國做生意的親戚,這消息看來是可靠的。”

我聽著也有趣,囁嚅了一句:“那姜王可有事?”我說話的聲音極小,但師兄好像被我嚇了一跳,匆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拉著我就往外走:“一點也不好聽,什麽殿什麽火啊,都是大家無聊編出來的罷了。你若吃好了,我們便走吧。”聽著像是在同我打商量,其實就是告知我,因我現在已被他拉出了酒樓。

我莫名其妙:“是鸞鳳殿著火。”

師兄一臉錯愕:“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我不解:“剛才裏面的人說的。”

師兄:“你還知道些什麽?”

我:“你再讓我進去聽一會兒,我出來再告訴你。”

師兄:“……”

宋國唯一讓我讚嘆不絕的便是它花樣百出的小吃與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不過這並不足為奇,大約我在南國時只在南山上隱居著,所以也就忽視了南國的奇珍異寶。出了酒樓,我與師兄便在這鎮上閑逛,興許是師兄真的累了,看見了路邊一個簡易的裁縫店就拉著我走過去,指著其中一件衣服說:“你穿上試試,好看我買給你。”

我警惕心大作:“為什麽?”

師兄找了個地方坐下,“我原來是有多摳門,你這麽問顯得我多麽冤枉。”

我仔細想了一下,興許還真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沒準師兄良心發現對我這個師妹沒有疼愛有加回頭是岸了呢。想到這,我心裏好不愧疚的說:“那我也試試這件?”看到師兄點頭後,我十分乖巧地來到了賣家在街道旁搭建的簡易的試衣間,或許我形容的還不夠貼切,只是用一些布匹搭建起來的四周都隔絕外界的小空間罷了。因考慮到顧客的隱私問題,賣家十分人性化的將這試衣間搭在了街頭的拐角處。

我進去之後,四面都檢查過了不存在走光問題之後,才開始大膽的換衣服。後來我想我真的是很倒黴,剛剛檢查了確定沒事,待扣子都解了,胳膊都脫下了一只,突然有一個身穿墨色衣服的人從天而降降在我的身後。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做好下一步的準備,來人已經用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抵住了我的脖子。爾後從身後傳來一聲沈重的喘息:“在下並不想傷害姑娘,只是希望姑娘能夠配合在下躲一躲旁人耳目。”

我還未做聲,就聽的外面齊刷刷的跑步聲,應是衙門裏的侍衛過街巡查了。

這種情況下,我只得點頭。

外面的情況光聽聲音也能聽個大概,一聲濃厚的低沈嗓音傳來,“你們可曾看見有位大約這般高的人打此路過?”我猜想官兵要找的人正是現在拿著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這位,因這人抓住我胳膊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我還暗自慶幸這不速之客沒有將拿刀的手盲目的收緊。

外面的人如何作答我沒聽見,但是那群敷衍了事的官兵整齊劃一的走了我倒是聽的很仔細。那人收起我脖子上的短刀:“在下謝過姑娘。”

我這才轉身有機會打量他——水墨色的衣衫,越發襯得臉面白凈,雖然刻意的將眉眼化的凸顯剛強,但是眉目之間流轉的,還是讓我看出,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女子。

既然是女子,我就從容多了,將還沒脫下的衣服又原樣穿好:“你叫什麽名字?”

她眉頭稍許皺了一皺,隨即幹脆利落的答道:“在下淺月。”

第十六章   相思歌 [本章字數:2472 最新更新時間:2013-10-30 21:04: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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