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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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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山的山口看起來很窄, 實際上進去便是一條不長的山道, 等再往前, 視野便會漸漸開闊, 岔道也會展開。

因蘇宓方才在山口支吾了許久,秦衍策馬進山道時, 其他人大都已先行出發, 偶爾經過有人看見, 一看是秦衍, 也紛紛繞行不敢多議論。

蘇宓一開始側坐著還有些不好意思, 索性時間久了, 她也就環抱著秦衍的腰際,好奇的往四周看去。

女兒家莫說是圍獵沒見過, 便是山林,也就她那次在甘泉山追野兔子迷路時去過,那時年紀小, 回去時候又大病了一場, 印象早已是模模糊糊。

如今看起這龍虎山的山林,只覺得四周樹木蔥蘢,與她想象中的獵場不同,也沒有隨處可見的兇猛野物, 倒是看到幾只野兔山鹿。

越往上, 山風帶起的青草氣越濃, 隨處可見凸起的小山坡上蒙著碧色野草, 原以為春狩必是滿滿血腥的, 沒想到竟如同山野漫步一般,日頭也不烈,不像是圍獵,倒像是出游了。

這樣走了半日,蘇宓看著偶有經過的其他人手裏提著一些野物,唯有秦衍的弓箭和那把熟悉的鷹頭長劍一直擺在馬背側袋。

“督主,你今日不獵物了麽?”

“嗯。”

秦衍看了眼蘇宓,帶她一起來是臨時起意,想教她看看山林圍場是什麽樣子。

圍場從二月起便有侍衛軍隊勘察,將猛獸一類都驅出屏障,並在外布以樹叢捕獸籠以作遮掩,危險是斷不會有的。

但血腥這等事,他還是不想讓蘇宓見到,她那樣小的膽子,他可不想她被嚇到。

蘇宓聞言定下心來,其實她想進圍場,雖說有好奇,但更多的不過是想和秦衍呆在一起,真叫她看著秦衍射獵,她還真有些害怕。

...

兩人一騎,慢慢悠悠地在窄道上走走停停,半日便過去了,就在秦衍準備回程之時,突然傳來一陣樹葉沙沙聲。

天空飄來幾朵雲,遮蔽住了太陽,四周顯的有些晦暗下來。

“督主,是不是要下雨了?”蘇宓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慌亂,雙手忍不住抓緊秦衍。

她話音才落,不遠處突然傳來野獸的嘶吼聲,蘇宓楞在當場,那記憶深處的恐懼似乎突然鮮活了起來,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下的馬匹與她一般都在發抖,難道是....

“督,督主。”

秦衍左手將蘇宓壓靠在自己的肩頭,“別怕,我在。”

然而,那原本還不甚清晰的嘶吼聲快速地在靠近,馬鳴突起,馬前蹄直直跪地,秦衍眼神一凜,解開了蘇宓腳上副帶,帶著她飛身而下,右手順勢抽出馬背上的鷹頭劍。

蘇宓在驚慌之下,下意識的回過頭,在看清對面過來的是何物之時,她便立時僵在了秦衍懷裏。

在他們不遠處,一只大山貓囧囧有神的雙瞳正盯著秦衍,它那周身凜冽的獸王氣息,就如同她去甘泉山那年看到那一只一模一樣。

而此時,它正沖向他們。

***

離皇上行宮不遠的偏殿,是妃嬪們的居所。

此時已快入夜,張月兒在房內翻查了許久,卻還是沒尋到蛋心。桌子,櫃子,被褥底下都尋不到,它到底是去哪了?

她心裏又焦急,又自責,明明將它圍在了木欄內的,不過是出去看了一下射儀,怎的回來就沒有了。

張月兒面色委頓,山林裏野物多,蛋心還那麽小,要是被吃了怎麽辦。

雙福心裏也急,“主子,奴婢再去外頭尋上一尋。”

說罷,雙福便出了門,誰知,才出門就撞上了一個傳令太監,那小公公對著雙福耳語了一陣。

他驚詫地跑回門內,看著還在到處翻查的張月兒,“主子,快先停一停,皇上今晚選了您侍寢!”

...

寢殿裏,朱景煜換了一身明黃色的錦服,坐在朱色的桌案邊,低著頭擺弄臥在腿上的小黃貍。

“好了,你再叫一聲。”朱景煜戳了戳蛋心暖絨絨的肚子。

蛋心懶懶的不想理他的樣子,尾巴一搖一搖地就是不開口。

“不叫,我便吃了你。”

蛋心被戳的煩了,無奈地瞄了一聲,朱景煜的臉上突然就露出了從未在外人面前顯現的少年一般的笑容。

不是他在外慣來的溫柔笑意,而是真實的,似是發自內心的那麽一點高興。

甚至,連他自己都未覺,對著一只小貍,他沒有用‘朕’。

呂德海從門外快步笑著走到朱景煜身邊,“陛下,張答應沐浴好了,是現在擡進來麽?”

朱景煜手心頓了頓,壓在小貍頭上的手有些重,惹得它不快的晃了晃腦袋。

“嗯,送進來吧。”

“是。”呂德海一揮手,門口便有太監卷著一裹嚴嚴實實的被子直直往殿裏行去,將被子裏的女子原封不動的擺到了龍床上。

爾後,呂德海識相的關上門,退了出去。

殿裏只有幾支燭火搖曳,顯得有些昏暗。

張月兒裹在被子裏,躺在龍床上,身上穿的是薄薄的一件褻衣,她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會被選上。

白日裏她憂心蛋心跑哪去了,現在,她又不得不想侍寢的事。

以免服侍皇上服侍的不順遂,宮裏的嬤嬤教過她們男女之事,所以她對此事算是懂的,可,懂歸懂,還是有些怕。

張月兒還在胡思亂想之際,屏風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你認識秦衍麽?”

是皇上的聲音,張月兒記得他溫和的語氣。

“稟皇上,只是選秀的時候見過一兩次,臣妾也不算是認識督主。”

這雖說不知道皇上為何問這個,張月兒還是如實回答,然而等她說完,那邊就再沒了聲響。她忽然覺得,難道皇上就是因為想問這個,才找她侍寢的麽。

又是一陣靜默,腳步聲漸近,張月兒知道是皇上走過來了。她有些緊張,露出的那一雙好看的杏仁眼,緊緊盯著屏風。

終於,她看到了朱景煜。

和記憶中那張蒼白俊秀的臉相重合,溫潤俊雅而不失棱角,大概是春日的緣故,也沒聽到他的咳嗽聲。

張月兒盯著他走向床沿,可朱景煜甚至一眼都沒看向她,她莫名的有些失落,然視線及下,她竟然看到了他懷裏的那一團黃絨。

蛋心?

朱景煜沒有看向張月兒,也就看不到她臉上驚詫的表情,他抱著蛋心,平躺著睡到床上,與張月兒隔著三尺的距離,緩緩閉上了眼。

“皇上..”張月兒想問蛋心的事,卻不知如何問。

朱景煜閉著眼睛,“不要與朕說話,也不要碰朕。”

張月兒聞言只得噤聲,“...是。”

這是第一次,朱景煜覺得夜晚不是那麽難捱,因為手裏還有個軟和的小東西陪著他。

就在他快要睡著之際,突然,手上抱著的幼貍滋溜地想從他手中溜走,下意識的,朱景煜半睜開眼想捉住它,竟跟著那幼貍伸進了張月兒的被子。

在碰觸到那抹不帶絨毛的柔軟時,朱景煜霎時清醒,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去。

張月兒此時也是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受到動靜,睜開眼,便是朱景煜在床下萬分厭惡的看向自己。

“皇上?”

“來人,帶她走,走!”

***

外頭已是深夜,秦衍坐在床前,褚色曳撒沾滿了獸血,斑駁一片。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躺在床上,昏迷過去的蘇宓。

“督主,查過了,是西北角的屏障被人破開了一個大口,野獸便是從那口裏進入了圍場。”

陵安繼續道:“至於皇上那,屬下已是加派了人手。”

圍場的四周皆有禦林軍把手,只除了山林裏頭的屏障沒有設人員看守,此時既然有破口,很明顯是有人混入,而這次野獸,顯然是刺客不小心帶出的隱患。

秦衍冷聲道:“找到那個人,直接殺。”

“是。”

陵安退下時,馮寶正好送完太醫回來,他捧著幹凈的衣物,看著督主的神色,一時有些不敢說話。

夫人是被嚇的暈了過去,倒是沒受什麽傷。

可督主抱著夫人回來的那個表情,馮寶覺得他是再也不敢看第二遍。

“督主,您要不要換上一套衣衫。”馮寶停了一下,看著他的臉色繼續道:“督主,您身上沾滿了獸血,奴婢是怕夫人醒了看著難受。”

“去打水來。”

馮寶聞言心裏驚詫,督主他是在這裏擦身?不說沐浴,就連更衣,督主都從來不會選在有人的地方,上次還不是生夫人氣了麽。

不過,他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蘇宓,都暈過去了,其實也沒什麽差別。

而且他估摸著,督主也是不放心走開。

馮寶嘆了口氣,出門去準備熱湯。

***

蘇宓只覺得腦中昏昏沈沈,她能聽到馮寶說的話,可就是一時睜不開眼。

在山林裏,她腦海裏最後浮現出的是大山貓的血盆大口,和秦衍的那一劍斬殺。

秦衍抱著她很緊,懷裏的溫度灼熱,她明明不該害怕的,但那年甘泉山的記憶在那一刻似乎重現,她的恐懼不是這次所遇到的,而是那一次她一個人的時候所遺留在心裏的。

也就在昏迷前的一剎,她當年大病一場之後所遺忘的,忽然都想起來了。

那把似曾相識的鷹頭劍,還有初見秦衍時,莫名熟悉的側顏,都存在於那個漆黑夜晚的月光下,曾於她眼前一閃而過。

那個救過她的人,竟然就是秦衍。

蘇宓好想醒,她想問秦衍還記不記得她,她想問當時秦衍為什麽會救她,或者她只是想叫秦衍知道她有多高興。

...

不知過了多久,蘇宓感覺終於可以有了一些力氣,她略微吃力地半睜開眼。

眼睛闔了太久,她有些不習慣這明亮的燭火,腦子來不及回轉,只是被動地看著周圍情景。

床前隱約有個男子正在解開衣襟帶,蘇宓心裏一驚,待看清了臉是秦衍,蘇宓又安心下來。

她想喊督主,可是喉嚨口也卡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蘇宓眼看著他褪下染了血的曳撒外服,然後是中衣,最後只剩銀綢織的裏衣。

他似乎沒準備換裏衣,可是那綢帶不小心松散了開,沒有衣帶牽連,兩襟分開,他裸.露的身體便若隱若現地陳現在蘇宓眼前。

那時不時露出的部□□體骨架勻稱,白皙而肌理緊致,明知道不該繼續看下去,可蘇宓偏就是移不開眼一路往下。

突然,她呼吸一滯。

全身都似是玉一般的,為什麽那裏,黑乎乎的,怎麽那麽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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