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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摩羯座·垂暮三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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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者難思,思憶者追苦。



上元節街上張燈結彩,十步之內就有猜燈謎贏花燈的攤位,往往這個時候總會出現幾個“文豪大作”大放光彩出盡風頭。

街上一個賣湯圓的犄角旮旯處,一個帶著兔子面具的少女一聲不響地吃著,眼神飄忽不定像在刻意的閃躲著什麽。

湯圓好吃但不宜多吃,少女吃了一碗往桌子上放了幾枚銅板就匆匆的走了,混進了人海裏。

到了街上少女的膽子也放得開了,跑到大大小小的燈籠鋪子猜燈謎,不為彩燈,只為好玩。

“瞧一瞧看一看,這是本次上元燈節最好的燈籠重金難求,各位文人雅士要不要猜三兩個燈謎?”鋪子老板說的天花亂墜,旁邊展臺上也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禮品,就算得不到一等獎得個別的什麽也是好的。

少女也擠進來湊熱鬧,老板看人來人往的差不多了也就宣布活動開始。

“大夥兒可挺好咯,就說一遍不再重覆。請聽第一題,:流水已逝去,孤樹竟成蔭。”

“老板你這麽做可不厚道,哪有人上來就出這麽難的題?”有人不服氣的說,緊跟著後面越來越多人小聲附和。

“我這些禮品可都是上乘的佳品,若與那些平淡貨色如出一轍豈不跌份,有哪位想來嘗試嘗試?”

“是‘梳’字。”少女淡淡的說道。

“呦,這位小姐一看就是有大學問,諸位可要努力了。”老板笑呵呵的說道。

“一對燕子天空飛,一只瘦來一只肥;一年四季來一次,一月倒要來三回。”

“八。”

“句中有一字,每月猜三次,就是秀才猜,也得猜十日。”

“旬。”

“柳畔兔半隱,分明成雙對。”

“田月桑時。”

少女越戰越勇,好幾次都是截胡,周圍的人都吵吵著不玩了,結果人數不但沒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因為按照規矩連續答對五次就算奪魁,大家都好奇有沒有人半路截胡殺殺她的銳氣。

“小姐請聽最後一題:雲蓋中秋月,雨淋元宵燈。”

“下落不明。”

謎底是對的,可身後眾人聽後卻有人發出一陣“籲”聲,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則是喜憂參半不言不語。因為最後一題被人截胡了。

截胡的是一位唇紅齒白,面容上有幾分堅毅又有些秀氣的少爺模樣的公子。

“呦,司徒公子今兒怎麽有雅興來燈會這種喧囂地方鬧來了?”老板剛開始也有幾分詫異,等看清他的面貌後立馬換了一副表情。

被叫司徒的男人微微點頭,失笑道:“今日上元燈節門下弟子貪玩偷跑了出來,正與這謎底應景在下便不禁脫口而出了。”說完,皮笑肉不笑地扭過臉看著身邊的少女,“墨櫻,玩的可還好?”

後面的人包括老板都一陣嘩然,原來眼前這位聰明伶俐的小姐居然是司徒星河的青梅,旁人眼裏的準媳婦兒——南墨櫻。

“不好,非常不好。有你在簡直是如芒刺背,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壞人心情。”南墨櫻踮起腳指著他的鼻尖罵了一通。

司徒星河沒有惱,想把她摟過來,誰料司徒星河的手剛碰到南墨櫻的腰窩就聽見“噗”的一聲,剛才還是名少女現在只剩下一縷青煙。

“這丫頭,跑都跑了還要用移形術罵我一通。”司徒星河心中苦悶但也沒有在外人面前發作。

南墨櫻也沒閑著,一口氣跑了八條街,心想著這次總能甩掉他了。

南墨櫻剛跑到街口就看見一群人站在告示牌前面議論紛紛,再三確認面具完好無損的戴在臉上以後也湊了進去。

看了沒多久就悻悻地退出了人群,南墨櫻低著頭,握著拳,臉色難看,小聲怒罵道“好你個司徒星河,為了抓我回去還真是煞費苦心居然通緝我。”

可還是被耳朵好使的人聽了去,不知道從哪大叫了一聲,嚇得南墨櫻兔子似的跑不用想也知道身後肯定是人潮人海。

還在“逃命”的南墨櫻忽然覺得手腕一陣灼熱,低頭一看,手鏈上面的一顆瑪瑙石就傳來了司徒星河的聲音:“跟我服個軟,我就撤銷對你的通緝。”

“做夢!等我回去我一定告訴師傅!”南墨櫻一咬牙眼一閉一個箭步跳上了房頂。

可還沒跑一會兒南墨櫻就後悔了,這些人好像都不會累的傀儡人似的都追了自己八條街了連大氣都不喘一下。

突然,南墨櫻靈光一閃,“他可不就是擅長幻術,我被他擺了一道!”

南墨櫻當即站住腳,用了最簡單粗暴的一招——咬舌尖。

果不其然,霎時周遭景象風起雲湧,南墨櫻只覺得一陣眩暈,等再擡頭睜眼的時候就看到司徒星河一臉邪笑的在遠處看著她。而她還是站在街口那裏,一個時辰紋絲未動。

司徒星河向她徐徐走來,南墨櫻心中一驚轉身就想跑,誰料站久了腳麻了來了個左腳踩右腳眼看著就要摔個狗吃屎。

司徒星河一個箭步沖上去把她攔腰摟住,“剛想誇你還不算太傻,你還是每時每刻都在冒傻氣兒。”

……到底是怎樣的厚臉皮才能說出這種話,南墨櫻現在只想啐他一臉。

司徒星河笑道:“別氣了,瞧瞧我拿了什麽給你?”說罷,張開手,一柄六角走馬燈籠就抓在了手裏。

“這燈籠……不是那個一等獎嗎?”

南墨櫻接過燈籠仔仔細細地轉著圈地看了一番。

燈籠用檀木做支架,宣紙做面在上面勾勒出三副水墨丹青,外面還有琉璃保護,上頭翹起的角還掛著三條艷紅的流蘇被風輕輕吹動。

“見你喜歡就討來了,回去吧,門中還有弟子準備了宴會。”司徒星河說道。

南墨櫻收起燈籠,朝他撇了撇嘴,大步流星的走了。

司徒星河在心裏笑道:“盛裝少女兩腮醉,踏碎石階一片紅。美哉,美哉。”



墨玉島是坐落在遠海的一座大島,分裏島和外島,外島是百姓生活的地方,裏島住著的則是最神秘的修行陰陽道的道人,相傳墨玉島和神都四大派並肩。兩座島之間有一圈百丈寬的水壑,普通人難以進入。

“師姐,這是剛從桃樹下面挖出來的醉花釀,是現在就開壇還是溫熱一下?”

南墨櫻剛進裏島就被一個小師弟叫住了去路。

南墨櫻看著滿臉泥漬的辰字輩小師弟李瀚辰和那兩壇剛出土同是帶著泥漬的酒,蒙蒙霧氣下有種別樣的香。

“師父喜歡喝冷酒,可島裏太過冷清你們也需要喝點熱酒暖身子,反正也有兩壇酒這種事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師姐說的是,我這就去準備。”說完就一溜煙兒的跑了。

李瀚辰本以為他們這些徒弟討不到熱酒喝,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討到了。

南墨櫻提著燈東拐西拐一路躲著別人來到了一間沒開燈的小房子,房子裏布置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個凳子。

南墨櫻輕輕推開門就連呼吸聲都變得輕輕的,“丸子……丸子……”南墨櫻悄悄地喊。

忽然桌子上的蠟燭“蹭”地一下冒出火苗,緊接著剛還平整的被子不知道被什麽頂了起來,下一秒南墨櫻手裏的燈籠的火苗變成了青綠色,但很快就恢覆了正常。

南墨櫻滿意的笑了笑,提著燈籠又輕悄悄地退了出去。

等南墨櫻走到內院宴會才剛剛開始,墨玉島島主兼掌門的司徒長恭正襟危坐在正中間,雖然已過而立之年,但仍是神采奕奕。司徒星河坐在右邊,笑盈盈的看著臺下。

南墨櫻自小被司徒長恭當女兒看,自然要坐在他的左邊。

南墨櫻小心翼翼地把燈籠放在腳邊,然後跟沒事人似的嗑瓜子找樂子。

司徒長恭見準備的差不多了,就舉手拍了三下示意宴會開始。

元宵節這天是墨玉島難得的自由日規矩比平時少了多,尤其是到了晚上當燈的時候,更是可以稍稍逾矩些。

酒過三巡,一些年輕的弟子不勝酒力早早的回去睡覺了,走之前還千叮嚀萬囑咐放燈的時候一定要叫醒自己。

墨玉島門規嚴格,只要進來了想要出去就沒那麽容易,剛入門的弟子只有在過年和清明的時候才被允許回去探親,算上腳程才給一個月的時間。

南墨櫻自詡酒量過人,可今天竟然有些醉了,為了不破壞氣氛找到了個機會就跑出了內院,扶著一棵大樹吐了出來。

“沒事吧?”司徒星河走過來說。

“沒事,今日有些高興過頭。”南墨櫻說完還打了個酒嗝兒。

司徒星河莞爾一笑,把她遺落在會場的燈籠還給了她,“三年了,你該放它走了。”

南墨櫻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燈籠,“它還是個孩子,我要是讓它此時離開萬一遇到危險怎麽辦?”

“它只是受了傷被你收養,又不是剛從蛋裏孵出來。”司徒星河看著攥緊燈籠桿的南墨櫻笑了笑說:“你也應該知道島上的規矩,不允許有其他生靈進入裏島以免破壞氣場。”

南墨櫻撇了撇嘴,把燈籠對著外面抖了抖,就聽見“噗通”一聲,一道藍光掉進了水裏,一雙瑩藍色的眼睛正在海底註視著她。

司徒星河說道:“你向下游到最深處那裏有一道結界缺口可以去外島,然後一路向北就可以去海雲城,相信有鮫人的幫助你能馬上恢覆真身。”

海底那物仿佛通人言,拍打著水面微微蕩漾,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用作告別。一頭紮進了海底。

“行了,又不是當娘的嫁女兒別苦著臉了,煙火要開始放了,這可是裏島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別誤了。”司徒星河一把把她摟過來,肩並著肩的回去了,另外一只手卻忽地向海裏一指:一條鎖妖繩悄悄地下到了水裏。

靠著司徒星河南墨櫻成功地擠到了前面。

霎時,人群接踵而至站滿了裏院和外院,煙花聲和狂歡聲不絕於耳,整個裏島亮如白晝。李瀚辰獨坐高軒之上,縱情奏笛,隨心譜曲,無憂無慮。

南墨櫻擡頭看,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司徒星河扭頭看她,眼神裏閃過一絲癡,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今夜終將無眠,後續的歌舞也十分有趣,讓人絲毫產生不了睡意。

百年三萬六千夜,願長如今夜。

與此同時,一黑暗處。

“事情進展如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其中一人笑了笑,甩了衣角隱匿在黑暗中,手上的凝玉扳指被月光照的發亮。



次日,司徒長恭鄭重其事的找五堂來大廳議事。

“島主,我們五堂自遷至此處便設立,中間歷盡滄海桑田,除了老島主外的歷任島主都要敬我們三分,像今天這樣興師動眾的召集五堂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礪金堂堂主聶礪鋒獨坐金蛇座上淡淡地說。

司徒長恭幹笑了兩聲,“五堂各司其職是墨玉島的主心骨自然是讓人敬佩,不過我這次召集大家過來是有好物與大家共享。”

一聽有好東西,在場的所有人都閉上了嘴準備大開眼界。

司徒長恭打了個響指,兩名弟子合力擡著一條長方箱子進來,一個是內門弟子李瀚辰,另一個是外門弟子吳廉桂。箱子表面是原木本身的艷紅,上下四角有金汁勾勒的花紋,中間掛著一個銀晃晃、明亮亮的貔貅紋翡翠大鎖。連箱子都那麽與眾不同,眾人一下子來了精神想看看裏面是什麽不凡之物。

李瀚辰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鎖,箱子裏頓時射出一道金光,待金光消失,急性子的辭木堂堂主漢良森走過去一瞧,震驚的嘴張開的仿佛都能放下一顆雞蛋,忙說不得了,轉身回座。

“我倒是想看看是什麽東西讓辭木堂見多識廣的辭木堂主如此震驚!”肆水堂堂主姜柔兒甩出一條紗布披帛把箱子拉了過來,“這是……橫公魚的筋?不對,這根筋晶瑩剔透還尚有雄厚的力量,莫不是消失已久的赤鱬?”

“不錯,正是赤鱬的筋。前些日子鄙人有幸得之,正想與各位分享。”司徒長恭摘下手上的銀玉扳指賞給了吳廉桂,讓他們出去了。

姜柔兒頓時厭惡心頭起,一腳把箱子踹了回去,與聶礪鋒面面相覷。

赤鱬一族曾遭到了滅族之災,天火從天而降就連海上都是火光沖天,大火在海上燒了三月有餘,濃煙滾滾迷的人睜不開眼,海中萬物更是死寂一片,之後二十年不見活物。

那件駭人聽聞的慘事是他們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

因為當年的天火就是他們引來的。

當初老島主之後的第三任島主司徒楠和當初的五位堂主共修天睛南瀟術,可他們學藝不精不僅沒學到天睛南瀟術的精髓,還意外引來了天火,雖然最後他們合力抵禦保護了墨玉島,但不曾想卻害了煙江海族。

“司徒長恭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明知道我們墨玉島對不起煙江海族尤其是赤鱬一族,你現在這是何為!”聶礪鋒拍座而起。

突然聶礪鋒和姜柔兒抖了個機靈。“我看這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在我們面前公然亮出赤鱬筋恐怕是因為眼裏早就容不下我們了!如今湮火堂無人坐鎮只派了首席弟子出面,戊土堂的臧述這些年委曲求全難成大事,光憑我們三個還是謹慎些好。”漢良森將手藏於袖中,用心咒聯通了聶礪鋒和姜柔兒的神識,暗中交流。

聶礪鋒憤憤地剜了他一眼,甩袍而座。

漢良森站起來笑著打圓場:“大家都是一家何必傷了和氣,這古人雲‘和氣生財’和氣生財,我們的見識沒有島主遠見,還請島主賜教。”

司徒長恭笑道:“赤鱬肉治百病是就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的事,可卻很少有人知道赤鱬的筋更是上乘佳品:食之,可以功力倍增,修為大漲;用之,便是刀砍不斷,火燒不斷,力拉不斷的上等器物。本島主思慮良久決定將它贈與戍土堂主,各位意下如何?”

臧述本就想著過來蹭杯茶喝,一聽這話,倒是一臉的不知所措。

突然,大廳大門被撞開,吳廉桂被人從門外一腳踹到了司徒長恭的腳邊,“與其問他們,不如問問我如何?”南墨櫻一臉怒氣地沖了進來,司徒星河悻悻地跟在後面。

南墨櫻一並向五堂行了禮。

“島主這是怎麽回事?”起身聶礪鋒問道。



南墨櫻昨夜喝了太多酒,一直睡到日曬三竿才醒過來,簡單洗漱過後南墨櫻走到院子裏看著檐下掛著的燈籠便覺得好是賞心悅目。

忽地,燈籠無風自動,還泛出了點點微弱的光。

南墨櫻警覺的把燈籠摘了下來,燈籠一到她手上仿佛活了一樣一個勁兒的往一個方向飄,南墨櫻不知怎的心裏一陣慌亂,仔細想想,那是議事廳的方向。

南墨櫻帶上燈籠,還在路上,就看到李瀚辰一邊嘟囔著,一邊心不在焉地走過來。

“小辰子你這是怎麽了?”

李瀚辰被這麽一驚,猛地擡頭卻直接和燈籠的底座來了個“親密接觸”,頭上馬上鼓起了一個包。

“師姐,你醒了?”

“不然你在和誰說話?你沒事吧,我們的‘活寶’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南墨櫻調侃道。

李瀚辰幹笑著撓了撓頭,說:“我只是搞不懂師父心裏在想什麽。”

“為什麽這麽說?”

李瀚辰清了清嗓子,“昨夜我在房頂上吹笛,忽然看到一暗處有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不過我感覺他們已經蓄謀已久,而且其中一個人手上戴著的扳指我剛才在師父手上也看見了,我在想會不會……”

南墨櫻打斷了他,說:“你剛才有看見師父?在什麽地方?”

“議事廳啊,大師兄讓我和一個外門弟子把一個極好的紅木箱子搬了過去,師父還把他那扳指給了那個外門弟子呢!我本來還想聽聽他們說些什麽,可那外門弟子一得到扳指就好像得到了個無價之寶似的兔子似的跑了,最後我也無法久留只好跟在他後面走了,不過我有聽見姜堂主提了一句‘赤鱬’。”一說到這裏李瀚辰就氣不打一處來。

南墨櫻心裏閃過一道晴天霹靂,隨口安慰了他幾句把燈籠塞給他讓他幫自己帶回去。顧不上裏島不讓用輕功的規矩,獨自走了,只留下李瀚辰歪著頭呆呆地看著燈籠,傻傻地看著飛走的南墨櫻。

剛到庭院外面就看著司徒星河在外看守。

“滾!”南墨櫻握緊拳頭緊咬牙關,身體微微發顫。

“你怎麽?”司徒星河想摟她。

“我叫你滾!”南墨櫻用右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提起來,“告訴我,丸子還活著,它還活著!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南墨櫻把他放下,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司徒星河一時語塞,只能在那呆呆地站著,等她哭夠了才啟唇:“丸子是這片海為數不多的純血赤鱬,咱爹需要它來‘服眾’。”

南墨櫻冷笑著淡淡地說:“咱?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子天生隨老子!當年丸子死裏逃生遇上了我我偷養了它三年才讓它勉強有點生氣,怪不得它不想被人發現,怪不得——司徒星河,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婚約不再作數了。”

正說著,吳廉桂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手上不停擺弄著戴在手上的銀玉扳指,顯然他剛才一直在偷聽。

“不要仗著島主對你的寵愛就無法無天,得意忘形,島主宅心仁厚對我們每個人都一樣。”說完還不忘故意把扳指露出來顯擺。

南墨櫻不怒反笑:“別人不要的垃圾當成寶貝還沾沾自喜耀武揚威的人,十人九卑,還有一個枉為人。”

吳廉桂剛想反駁,剛張開嘴,耳邊就聽見有風呼嘯,下一秒就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然後後背又是一陣劇痛,接著五臟六腑都搬了趟家似的,最後眼巴巴地擡頭就看見了司徒長恭鐵青的臉。

“星河我不是叫你在外看守嗎?”司徒長恭故作鎮靜地說。

司徒星河吃癟沒做應答。

南墨櫻雙拳緊握走到箱子前,冷冷地說:“它的皮肉呢?”

司徒長恭一腳踹開吳廉桂,起身說:“休的在議事廳胡鬧,星河你還不趕緊帶她下去!”

只見南墨櫻用千斤力蓋上蓋子,箱子頓時粉身碎骨,“小徒近日覺得功力提升緩慢,還請島主賜教。”說罷,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

“不可!”司徒星河反應不及,只能讓她衣服一角略過手心。

五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決定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你私自豢養海獸本就觸犯門規,如今竟還敢來興師問罪!”司徒長恭也飛出去,兩人掌對掌強大的掌風直接將功力弱的一些弟子拍了出去。

“是你收留我,器重我,所以我一直尊你、敬你,可如此心狠手辣的事原諒我不能理解!”

眼看著兩個人越打越兇,從屋裏打到屋外,漢良森打趣道:“少島主還真是沈得住氣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還不去管管?”

“這等私事不勞辭木堂主費心。”司徒星河一咬牙也追了出去。

漢良森重新回到座上冷哼了一聲,:“好戲開場,不如咱們就在此看看誰才是最終贏家?”

姜柔兒隨後落座,“當初司徒長恭不忠不孝用了何等卑劣的手段才坐上這島主之位,如今也只能說是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今日他若死了,也就當是給湮火堂償命了。”

聶礪鋒從金蛇座上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臺上坐到了金龍座上,“這位子千百年都不會動,可人卻在一代一代的更疊,我們要做的只要盡心輔佐就好了。”



司徒長恭和南墨櫻誰也不讓誰,院中桃樹盡毀,魚池渾濁,一片狼藉。

司徒星河擔心在這麽下去會引起沒必要的騷動,當即作了一個法陣,把整座院子都包進了院子裏。

“墨櫻你莫要再執迷不悟,你若就此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司徒長恭正神道。

但是南墨櫻並沒有減緩攻勢,反而越戰越兇打得司徒長恭節節後退,“別把自己說的那麽高尚,你苦心經營這麽久甚至都能把自己的兒子當成棋子,你還有什麽話說?”

此時司徒星河跑到中間擋住了他們,然後跑到南墨櫻這邊慍怒道:“別鬧了,趁我爹還沒生氣趕緊向他老人家賠聲不是,要不然連我都救不了你。不就是一條海獸嘛,你若真心喜歡改天我陪你去抓一只更好的。”

南墨櫻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怎麽成了這樣?還是說,這才是你本來面目?”

司徒星河默然許久,突然面容猙獰的發笑道:“本來面目?看來你還不是很了解我啊,我本就如此。”

突然一陣烈風吹過,南墨櫻擡頭一看,司徒長恭躍至半空月映之下宛若游龍驚鴻,刀光劍影襯著月光如瀑傾下。

南墨櫻一個欠身躲了過去,低頭一看,地面被劈出了一條裂痕。

“我與我兒所做皆為大道,爾等小道義者怎能觸及,又怎能明白其中奧秘!”

“一派胡言,你明明就是一個追名逐利的市儈小人,裝什麽正人君子!”

南墨櫻抵不住心裏的震撼,身體止不住地抖,這些年師父和師兄在她心裏偉岸的形象在這一刻全然崩塌了。

“司徒星河我知道你是一時沖動被你爹迷了心智,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與我為伍,亦或與我為敵。”南墨櫻慢慢地從腰間扒出了佩劍,指向司徒星河的眉間。

然而結果也在她意料之中,只見司徒星河也拔出佩劍說:“對不起,父親的命令不容違背。”

“好,好——今日你我父子二人就一同殺了她免得她礙事!”司徒長恭仰天長嘯一聲,操劍襲來。

南墨櫻握劍的虎口又緊了幾分,迎了上去。誰知兩人剛要擦肩,司徒星河大步向前側身擋在他們兩個中間,“進入虛幻大如同世界。”司徒星河快速捏動手訣,只見一道白光從他身上發出,白光散盡後,三個人癱倒在地上,庭院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聶礪鋒站起來拍手笑道:“看來墨玉島該易主了,天道好輪回世事難料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翻出什麽風浪。”

姜柔兒接話道:“這些年墨玉島風氣不正,不如我現在就去結果了那老賊斷了這股歪風邪氣?”

聶礪鋒走下臺,玩弄著手上的凝玉扳指,“這等差事不用我們動手,父子相殺至愛相殘的戲碼看的不過癮嗎?我們苦心經營這麽大一局是為了什麽,還不是因為世人就喜歡自欺欺人,他們只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讓我們就讓他們睜大眼睛看個清楚!大家都回去準備準備,百年一遇的長星撞日該到了。”



不知道過了過久南墨櫻才艱難地站起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心中苦悶,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水上樓閣。

突然,“嘎吱”一聲門開了,南墨櫻來不及躲避就想著拼死一搏,可誰知來的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細一看,來的人竟然是司徒長恭。

但是眼前的這個司徒長恭不知道有多年輕,南墨櫻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進到司徒長恭的記憶裏了。

“嫣兒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了?”司徒長恭笑盈盈地走了進來,輕輕地喚著眼前女人的名字,再向前走走,一個嬰兒床裏還躺著一個大胖小子。

女人小心地掖好了小被子,回頭看向他說:“不用那麽麻煩,只要今世君心似我心便足矣。”

南墨櫻仔細端詳著女人只覺得她看著眼熟,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這人她在湮火堂廳堂裏見過,她是被傳失蹤多年的湮火堂堂主——楚嫣。

司徒長恭扶她坐下,楚嫣拆開盒子一看,一條用玉石打造的梨花形狀的項鏈靜好地躺在裏面。司徒長恭為她戴上,用手撫摸著她的秀發。

楚嫣握住他的手,“只要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座閣樓南墨櫻從沒在裏島見過,想必應該是他們專門在外島建的幽會之地。

天空突然劃過一條流星,場景也發生了變化,南墨櫻再一睜眼,剛剛還一片和睦的閣樓現在早已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楚嫣灰頭土臉地抱著一個三五歲的半大孩子癱坐在一個角落,眼神渙散,披頭散發,“不,你不能這樣做!這是我們的孩子,他不是什麽工具!”楚嫣聲淚俱下地喊。

“把他交給我。”司徒長恭淡淡地說,提劍一步一步走過來。

楚嫣真是後悔瞎了眼沒看出他是一個如此的衣冠禽獸,他為了權利可以毒殺自己的父親,為了權利可以利用自己的兒子,為了權利可以利用自己,不,應該是利用任何人。

楚嫣雙手撐地,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項鏈,“你不想要滅口可以,可是星河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只求你以後能好好照顧他。”說罷,拔劍仰天自刎。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鮮血染紅了四周包括司徒長恭,但唯獨司徒星河沒有沾到半點。

大風起,悲鳴。

南墨櫻走出閣樓,下一秒就又到了一個場景。

剛十來歲的司徒星河臉上早已經失去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童真與笑臉,取而代之的是殺伐果斷的老練。

南墨櫻記得這天,這天是司徒長恭把她帶進島的日子。

她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說不害怕是假的,可後來越來越覺得他這股正經勁兒正經的可愛,忍不住的想逗他,再後來她就成了墨玉島人人口中的準媳婦。

南墨櫻還想再多看看,可突然天空之上傳來了鈴聲,南墨櫻只覺得一陣眩暈,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回到現實了。

剛睜眼就看見司徒星河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沒事吧?”司徒星河不敢多說,怕又惹惱了她。

“你這些年都對你爹言聽計從,生活應該很無趣甚至可悲吧。”南墨櫻不知怎的突然還有點心疼他。“其實你一直沒忘殺母之仇,你也知道你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他要利用你塑造他仁慈大度的形象,對不對?楚嫣閣主至死都還愛著他,她是個烈女子不是傳言中的水性楊花的。”

身後傳出一聲悶響,司徒長恭杵著劍站了起來,怒目圓瞪,青筋暴起,“逆子!”說罷劃出一道劍氣沖了過去,緊接著又橫掃出去了一道劍氣。

司徒星河反應迅速的擋在了她前面,躲閃不及被劍氣傷了眼睛,挑了手筋,只能蜷縮在地上無助的哀嚎。

“師兄!”南墨櫻查看他的傷情,即使點了他的穴道以免傷上加傷。

“司徒長恭,虎毒還不食子,你怎麽能如此歹毒!”

“不能為我所用著,皆誅。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帶進來,沒想到你居然能動搖他的心性,讓他心裏重新充滿柔情。”司徒長恭得意洋洋地朝她走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大廳裏的紅木箱子突然飛了出來,赤鱬筋落在南墨櫻的手上。漢良森雙手叉腰,看熱鬧地說:“丫頭,別這麽容易就放棄,你身上可還背負著別人的希望。”

天空漸漸落下帷幕,群星星羅棋布的在天空上,明月高掛天頭,月光照在她的身上。

南墨櫻抻了抻赤鱬筋,“丸子……”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司徒星河,“師兄……”

忽地,南墨櫻周圍亮起了潔白的光,待光消散,南墨櫻鎖骨連肩處顯現出了兩條鵝黃色韻紋。

手中的赤鱬筋也成了一條潔白如玉的長鞭。

“星守?不可能,我推算不可能有錯,我兒子才應該是星守之力的繼承者,這不可能!”司徒長恭驚詫地說道。

“汝怎敢窺探天機,不自量力。”南墨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話剛說完,長鞭如流星疾馳,繳了他的劍。

司徒長恭還想做最後的掙紮,可是南墨櫻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只是眼神微微一動就挑起了五塊巨石,四塊巨石把他圍起來插翅難逃,還剩一塊巨石從天兒降,瞬間把他咋成了肉醬。

南墨櫻走到司徒星河跟前,多少恢覆了一些自己的意識。只是手指輕輕朝他眉間一點就讓他恢覆了意識。

“你走吧,離開這裏,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

他也曾在某在雨夜聲嘶力竭的大哭一場,有時候一個人要顧慮太多太多,不容他有半點差池。

既然如此,只要如他所願當個聽話的傀儡就好了,他把心放進冰裏投進心河,沈得很深,很深,寒得徹骨。

一直在迎合別人,漸漸忘了自己是誰,可突然有一天有人意外闖進他的生活,化解了寒冰,可終究是他辜負了。

南墨櫻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唇,“你本無辜,天罰已免何來罪過?罪有應得的人早已伏誅,不必太過自責。”

南墨櫻又張他眉間一指,他的瞬間痊愈到了全盛,連休養都免了,可還沒等司徒星河開口道謝,南墨櫻就倒在了他的懷裏。

“島主不必擔心,星守之力太過強力島主夫人只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而已。”聶礪鋒打破結界,帶著其餘四堂堂主和所有內門弟子走了過來。他已經把司徒長恭的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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