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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巨蟹座·南風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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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敢負了年華,又負你。



陰森的雨夜,一個邪魅的身影身披鬥篷在慌忙躲雨的行人中來回穿梭,那人與行人相向而走,可沒人來得及註意這一反常。

那人左轉右轉拐到了一個巷子裏。

房檐落下的水形成了簾幕,那人摘下帽子,是個女人。

不久,又來了一個身穿鬥篷的蒙面黑衣人,蒙面人在女人身後的一段距離,單膝跪了下來,抱拳說道:“奉閣下命令,梟蛇特來接少閣回家。”

“家?好啊。”女人笑道。

忘機城內月初軒。

女人換上了一套華麗的衣裳,淡紫色的薄紗搭在奶白色的內襯之上,顯得是那麽空靈。額前是一朵泛紅的荷花,頭上別著一個黃金淬煉、打造的鳳翎簪子,女人濃妝艷抹,一顰一笑盡顯嫵媚。

“沐霖,我的好女兒,歡迎回來!”月初軒閣主,仇沐霖的母親——仇曾柔笑道,可那個笑容卻讓人覺得寒冷。

仇沐霖落座在她的旁邊,擡頭看著臺階之上,高高在上的仇曾柔,皮笑肉不笑的說:“此去神都女兒收獲頗豐,要是有機會,母親也應該出去看看。”

仇曾柔忽的頓住了手,但也不好發作,只說:“神都有什麽好,倒不如在我月初軒快活,你這次特地趕回來給娘過生辰也算是有心,就不要再討論別的事了。”

“娘過生辰女兒就算在天涯海角也是要趕回來的,這是我從神都帶來的特產娘一定喜歡。”

仇沐霖拍了拍手,一名侍女托著托盤,托盤上是一個高高的禮盒,從容的從她身旁走出來,跪在堂前。

仇沐霖也跟了過去,打開了禮盒。是一尊漢白玉觀音。

“這是我請神都最好的玉匠連夜打造的,希望娘喜歡。”

仇曾柔樂得合不攏嘴,趕緊讓身邊的婢女連帶著托盤把東西拿了上來,拿在手裏止不住的觀賞、撫摸、把玩。

“沐霖真是有心了,娘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宴會開始了,舞女起舞於堂前,邊上鼓、瑟、笛、琴、簫、嗩、塤齊聚一堂,附舞而鳴。大堂金碧輝煌,眾人神采飛揚。滿堂賓客嘴上說說笑笑,可眉心無一不顯露一抹惆悵。仇家母女不和人盡皆知,人人都怕她們會因為什麽小事而大動幹戈。然而並沒有。

仇沐霖躲了好幾杯酒,擠擠搡搡地來到了外庭,來到了仇曾柔跟前,“娘,我們能聊聊嗎?”頭上的鳳翎簪子被光反射的耀眼。

仇曾柔沒有拒絕。

仇沐霖深呼了一口氣,說道:“我想知道以前的事,所有。”

仇曾柔怔了一下,她本來想永遠保守這個秘密,永遠,永遠不能讓人更不能讓她知道的秘密。可事到如今,隨著仇沐霖慢慢長大,這個秘密怕是不能再守下去了,過了越久才緩緩說道:

“十九年前,我生下了你,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雨夜。你爹,也就是上一任月初軒的閣主村白霖,一直在產房外面等著,等了許久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驚雷,一團淡青色的光隨著驚雷落下,還沒等他看清楚那團光是什麽東西,它就沖進了產房,不久,你就出生了。”

那年,連年幹旱的忘機城罕見了降下了三天三夜的甘霖。

村白霖知道那是因為什麽,可他不敢說,對外只能說是這麽多年來城中百姓的誠心誠意打動了天上的神仙,所以顯靈降下甘霖。

村白霖和占星院掌事於寰是舊友,於是趕緊修書一封綁在了飛的最快的信鴿腳上。

不到兩日,於寰就到了。

“霖兄恭喜恭喜,令千金的出生乃是星守降澤,是千年難遇的福祿啊!”於寰的興奮溢於言表。

一旁的村白霖則是愁眉不展,問道:“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卷進任何一場混亂的漩渦,有什麽破解的辦法嗎?”

而於寰給出的答案卻是無路可通。唯一的辦法只有躲,否則別無他法。

村白霖早就該想到了,送走了於寰。

可自己乃是一城之主,月初軒更是江湖的一股中心力量,自己攜妻帶子該逃去哪裏,又該怎麽逃?

仇沐霖三歲那年,村白霖不知道和仇曾柔說了什麽,只是在她的印象裏,那天娘收拾東西收拾的很急,帶著自己匆匆忙忙的就離開了家。

她不知道的是,也是那天,村白霖在她們離開之後,遣散家丁,整個月初軒只有他一個人手持牛皮鞭正坐大門牌匾之下,以一人之力擋萬夫之關。

牛皮鞭子好像一條銀蛇,靈動的游走於人群之中,在一陣“劈裏啪啦”的節奏中,銀蛇劃破了風,把他們打的皮開肉綻。

可雙拳難敵四手,亂鬥中一道利劍刺穿了他的胸膛,接著,一劍一劍又一劍,對村白霖施行了“亂劍穿心”。

“那……後來呢?”仇沐霖問。

仇曾柔坐在了石凳上,接著說:“我們早該想到的,江湖是不幹凈的,總會有人覬覦你的力量,可我們沒想到會來的那麽快。後來,我將你改名換姓把你帶到了一個漁村消除了你那天所有的記憶,茍且偷生了三年。那三年我動用了我所有的關系,甚至不惜向我爹低頭尋求幫助,好不容易才又回到了月初軒坐上了閣主的位置。”

“娘……”仇沐霖從沒想過原來自己還有這樣一段身世。

“可這力量並不是什麽福祿,而是災厄,你出身以後渾身冰涼大家都認為你活不長,這就是星守的力量。除非你能遇到一個讓你發自內心感覺溫暖的人,不然你一輩子都只能活在黑暗與寒冷之中。”

“既然如此不如把這力量讓出去。”

“要是真這麽容易你爹又何必賠上性命,你的出生是上天的選擇,轉移力量就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回來知道有多危險嗎?我讓你去神都是因為那裏是核心,旁門左道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於寰也在神都,多少還能有點照顧。聽娘的,過了晌午馬上動身!”

仇沐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晌午,仇沐霖頂著烈日縱馬而去。

“夫人,神都那邊的關系都打點好了,不過現在就告訴少閣實情會不會太早了?”老管家喜叔也走了出來,也拿著一個檀木箱子,打開箱子,裏面是一根陳舊的牛皮鞭躺在裏面。

仇曾柔拿出鞭子在太陽底下看,眼裏沒有一絲柔情,“能讓她這麽心甘情願的去神都難道不是件好事嗎?當年我沒有除掉她已經是看在白霖的面子上了,如今,是生是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說完,“啪”的一聲把牛皮鞭子扣在了箱蓋上。

看著仇曾柔離去的背影,喜叔哀嘆了一聲:“到現在還是把先閣的死追究在少閣身上嗎?”



等仇沐霖到了神都天已經黑了,仇沐霖來到了一家客棧,要了一間上好的房間和酒菜。花的錢沒少讓她唏噓。

明明是一個人的餐桌,可仇沐霖每次都會要兩副碗筷。

我總是孤零零一人,何嘗不曾懼怕孤單。

仇沐霖每次都會這麽和自己說。

忽然,外面刮起了大風,沖開了窗戶。

“什麽人!”

仇沐霖一個轉身到了窗戶跟前,剛才她感覺到有一個黑影閃過,決對不是飛禽。

還沒等她關上窗戶,就看見幾隊士兵神色緊張,但又不敢太過張揚的從小巷子裏小跑了過去。

那些士兵腰佩白玉環,身著青絲衣裳,手持二尺暗金紋路大刀,各個青面獠牙,金絲暗紋的鬥篷之下銀灰色長發若隱若現。

仇沐霖大驚道:“這哪是普通的士兵,這分明是猛鬼道的人!”

猛鬼道,江湖重要的一股力量,江湖有句話說:猛鬼出,人必誅,說的就是他們。他們心狠手辣,只註重結果,所以就有了“猛鬼出關日,血雨腥風時”的箴言。

上一次“猛鬼出籠”早就被寫進歷史,沈在時間的長河裏了。

“猛鬼出,人必誅。猛鬼出,人必誅。”仇沐霖嘴裏重覆著,為了不惹麻煩還是決定“裝瞎”保平安。

誰知剛回過身就看到一個著鳳羽廣袖,披肩散發,丹鳳眼,高鼻梁的美男坐在了自己的位上大吃大喝了起來。

“!你是什麽人?怎麽進來的?什麽時候進來的?”仇沐霖怒目圓瞪,警惕地問。

男人放下酒杯笑盈盈地說:“就在剛剛你觀察猛鬼道的時候,我正大光明的從門口走進來的。”

仇沐霖看得出,男人只是故作輕松,其實他是外強中幹,是只“紙老虎”。

“猛鬼道的人找的就是你吧,你到底是什麽人,居然能讓猛鬼道出手?”

“逍遙快樂一閑人。”男人說完直接抄起酒瓶就灌,“在下荀生,多謝姑娘的款待。”

仇沐霖一頭黑線,說道:“你擅自闖到我的房間,好一個反客為主,我不管你犯了多麽罪該萬死的事,總之別連累我。”說著,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荀生失笑道:“不要用‘罪該萬死’這麽嚴重的詞嘛,香澤客棧的酒菜就是好吃,這頓飯你先記下,我明日便還。”

“明日?你別告訴我你想……”

還沒等仇沐霖說完,荀生的行動就證明了她的猜測:荀生走到床前,一屁股就坐下,一轉身就躺下,四仰八叉的一點沒留空餘的地方。

“我現在的身份不便開房,謝謝了。”

“滾出去!”

仇沐霖推開桌椅,紫紗衣袖化為“利劍”向他刺去。荀生只是輕輕往旁邊一閃就躲過了攻擊,衣袖被荀生順勢繞在胳膊上,一纏,一繞,一拽,仇沐霖就是一個踉蹌。

“明明已經受了傷……他不是等閑之輩。”仇沐霖心裏想。

衣袖在房間裏亂舞,每一下都是那麽有力,可每一下都能被荀生輕松躲過。

“等一下,等一下。”荀生叫停,“打架可以,但別在這裏,這裏的東西貴得要死,碰壞一件都十輩子還不起。”

荀生說的不錯,福澤客棧是皇宮主管,東西也大都是皇家直供,對於平常老百姓來說真是可望而不可即。

兩人還在鬥嘴,就聽見下面一陣吵鬧。

一樓的掌櫃杜姐一手叉腰,一手直接一個人高馬大的“官兵”罵道:“你們這些個當官兒的別以為穿了身官服就真把自己當爺了,整個神都誰不知道我福澤客棧的本事,想翻就翻說查就查,把我們福澤客棧當什麽了!”

猛鬼道教徒在普通人跟前與常人無異,這次他們暗中行動身份更是得保密,身上穿的正是官兵的衣服,也難怪杜姐不怕他們。

“臭婆娘,居然剛擋我們的路!”為首的頭子罵道,拿著大刀就要砍。

杜姐也不是吃素的,撩起裹裙就是一個飛踢,只擊他的面門,“敢在老娘的場子鬧事,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此時店小二早就疏散了客人,現在留下的全都是杜姐手下的門人。

杜姐認出來大刀,說道:“猛鬼道的人,還是要我春芳居來收拾。”

杜姐從抹胸裏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小巧,是一朵花的造型。

“那個什麽生,我們要不要下去幫忙?”

“這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春芳居和猛鬼道隱匿了這麽多年居然同一天現身真是奇觀,這兩個門派的‘愛恨情仇’真是一直沒有變啊。”

仇沐霖扭頭看他,他真的很不簡單。



能進猛鬼道的大都是亡命之徒,他們不在乎生死,只在乎能否完成上峰交給的任務。

可就憑這幾個鼠輩也就能對付像店小二這種等級的人,面對雷厲風行的杜姐就顯得弱不禁風了。

杜姐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幾個小嘍啰收拾了,唯獨放跑了那個頭子,“春芳居永遠不會忘記與猛鬼道的情義,但是猛鬼道也別忘了自己當初的承諾。”杜姐警告那個頭子,即使他已經跑遠,但她覺得他應該能聽見。



杜姐面露歉意的重新攬回了客人,還特意宣布今天吃食全免,晚上請醉花陰來演出。

仇沐霖兩人重新回到客房,還要了一盤花生米。

“神都真是個神奇的地方。”荀生笑道。

荀生接著說:“月初軒,猛鬼道,春芳居,永生堂,江湖的名門真就不約而同的齊聚一堂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仇沐霖突然想到了什麽,月初軒幾十年都在忘機城很少來神都,來的人只有自己,永生堂更是神秘,早就已經幾百年隱居深山沒出來過了,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麽他就是……

荀生點點頭,說道:“永生堂大弟子——荀生。”

仇沐霖真是驚掉了下巴,還沒等她開口,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走進來的是杜姐。

“我說今天客棧怎麽烏煙瘴氣的,原來是有高人。”杜姐扭動著風情萬種的身姿坐了下來。

荀生站起身拱手道:“小生參見杜家主,未能高堂拜見還給杜家主惹了麻煩,是小生冒昧了。”

“這種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二位的到來倒是讓客棧蓬蓽生輝。”杜姐看向仇沐霖,“你就是白霖的女兒吧,大姑娘就是漂亮,比你娘還漂亮。”說罷,一個探手就攥住了她的手,“果然陰寒。”

荀生也註意到了她的手,但不好下手,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麽隱疾?”

杜姐聽完“噗哧”笑了出來,對仇沐霖說:“他們還真是在深山老林裏待傻了,星守力量比你小時候又強了幾分,你想好以後怎麽辦了嗎?”

仇沐霖搖頭,自己又不是戲折子裏的主角,怎麽能那麽容易遇見命中註定的人。

一旁的荀生怯怯地說:“能否讓小生摸一摸,永生堂什麽都不會就這醫術了得。”

杜姐松手,荀生剛碰到仇沐霖纖纖玉手的指尖,軟軟的,不知不覺耳根就紅了。

他接下來說的話卻驚到了兩人:“不涼啊,是溫暖的。”

“當真?”杜姐問。

荀生用力的點點頭。

杜姐面露喜色,遞給了仇沐霖一個眼神後就出去了。

“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嗎?”仇沐霖問。

仇沐霖和他講了所有關於自己的所有。

“那就交給我吧!”

“?!”

“就當是醫者濟世救人了。”



那晚以後,猛鬼道的人果然沒有再出現過。仇沐霖也回到了家,是一座三房三院的宅邸。當然,不僅她自己回來了。

“沐霖,快看我給你帶回來什麽了?”荀生剛到門口就高聲大喊。

可仇沐霖卻顯得不那麽高興,她整日都在想,遇見他,到底對不對?

荀生進了她的屋子,她正把鳥捧在手心裏逗著玩,這在以前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這是藏珍坊新到的樣式,你快戴上試試。”荀生從身後拿出了一條頭繩。頭繩上還帶著兩朵玉做的花,花上還點著一顆紅色的紅豆大小的圓瑪瑙。

仇沐霖“嗯”了一聲,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怎麽了嗎?”荀生問。

仇沐霖回答:“沒事,只是你每天都送我這麽多小東西我這匣子都快裝不下了。”

“醫者普度眾生是常理中的事,我只不過是對癥下藥,要想溫暖一個人的心就要先去了解那個人的心。”

“還真是個呆子,和剛開始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人,月初軒什麽時候缺過這些首飾,不要白費力氣了。”

“還真是冷冰冰的,不過我有信心醫好你。”荀生笑道。

院子裏的柳樹吐出嫩綠,垂柳打在水面上,蕩起一片漣漪,柔柔的打著轉兒。

從那以後荀生幾乎是每天都變著花樣兒的往仇沐霖的房間裏塞東西,吃的、喝的、用的甚至貓貓狗狗,應有盡有。

一日晌午,仇沐霖從床上起來,明明已經日曬三竿可是荀生還是沒有來。只是擁有的太過輕松,所以才會覺得是理所應當嗎?

仇沐霖難得走出房門一步,可院子裏的一片狼藉卻讓她大驚失色。

鬧出這麽大動靜自己不可能沒發覺,除非是有人不想讓自己發覺!

“是猛鬼道做的嗎?可是……不可能,那還能是誰?”仇沐霖喃喃自語。

忽然,仇沐霖被地上的一個什麽東西反光射到了眼睛,走近一看,是一片羽毛,荀生衣服上帶著的羽毛。說是羽毛其實是一種金屬薄片,荀生說過那樣可以羽毛之下藏一些薄片能讓自己更神秘,更吸引人。

它的旁邊還遺落了一塊碎片,隱約能看出是一個“生”字。

仇沐霖的心臟突然驟停,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之後那傳遍全身的寒冷卻是永遠。果然,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自己本就出生於寒冷之中,能遇到短暫的溫暖已經是最大的福分,有一天溫暖消失的話自己果然真的無所適從。等到乍暖還寒時候,自己會瘋掉吧。

仇沐霖將往事浮現在腦海裏,他的溫柔如沐春風,打在心尖兒上,讓人暈乎乎的;停在那裏,暖洋洋的,讓人不管怎樣,都是忘不掉的。

仇沐霖知道自己的本事太小,所以找了杜姐幫忙。

“他說過,他為了隱藏身份所以沒有帶玉牌,他決對是被人綁了,而綁他的人就是玉牌的主人——永生堂的人。”仇沐霖大膽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杜姐面露難色的說:“永生堂早就和眾門派斷了關系,這事我不好插手,我能把你帶到那裏,之後的事就要看你倆的造化了。”

仇沐霖謝過。

永生堂坐落在大山深處,是古之聖人愚公鑿山開路的結果。

“再往前走二十裏就到了。”杜姐說完就離開了。

仇沐霖拔下發簪,握在手裏隱於袖間,走一路,殺一路。一路殺到了大殿。大殿空無一人。



“月初軒的人如今也這麽嗜血,世道真的變了。”一名老朽杵著拐走出來,顫顫巍巍的坐在上座,聲音卻是那樣的有力。

“前輩說笑了,月初軒一直過著平淡生活,這次,晚輩僅代表自己,來向薛堂主要人。”仇沐霖恭恭敬敬地說。

“真是好大的口氣!”薛楠拐杖一揮,飛出了幾根銀針。

仇沐霖將衣袖一揮,一攬,一推,又把銀針回敬給了對方。

千鈞一發之際,薛楠居然把被五花大綁的荀生給拉了過來當擋箭牌。反而紮醒了昏迷的荀生。

荀生被打的皮開肉綻,衣服上浸滿了汙血,臉色蒼白,看到仇沐霖後仍然用盡力氣大喊:“沐霖快走,師父……薛楠他想要你的力量——”

“什麽!”

原來,薛楠十幾年不出山根本不是苦心研究醫術,而是想著法兒的想要把星守力量從仇沐霖的身上剝離下來。當年也是他和猛鬼道交易,害死了村白霖。就連這次也是他的手筆,只不過這次多加了一個人,那就是荀生。因為如果要是讓仇沐霖遇見命中註定之人,星守的力量更會入骨三分難以剝離。

“讓我沒想到的是春芳居居然也在神都,不然猛鬼道的教徒決定能除掉你們。”薛楠臉色陰沈,不滿的說。

“力量力量,你們就這麽在乎力量嗎?”仇沐霖問。

忽然狂風大作,氣溫驟降,仇沐霖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絲陰寒。

“既然想要,還要看你有得沒有那本事!”仇沐霖聲音空靈,莊嚴,給人一種壓迫感。

薛楠自知騎虎難下,把荀生丟到一邊,在地面上重磕拐杖,仇沐霖的腳下慢慢浮現出一個光陣。

“雕蟲小技。”仇沐霖額前的荷花漸漸成了一朵泛著黑光的藍色彼岸花。輕輕跳起,腳尖點在地上,光陣就破碎成了碎片,薛楠也吐了一大口鮮血。

“好可怕的力量!”薛楠驚呼。

“你也不能放過。”仇沐霖看著薛楠,一字一字的從嘴裏擠出來。

袖口飛出一條白色紗巾,像游蛇似的朝薛楠飛去,到薛楠跟前鋪展開,將他裹了起來包成了“粽子”。

“墜入無限的寒冷深淵吧。”

“不——”一轉眼,只留下一聲哀嚎和地上的一條紗巾。

仇沐霖走到荀生面前,手指輕輕一轉,就幫荀生松了綁,身上的傷也好了。

“你是我的生命火,可我始終給不了你想得到的,現在放棄還來得及。”仇沐霖不再抱有希望了,她愛的人都是因為自己才會死亡,受傷甚至和自己不和,像他這種天煞孤星就活該獨孤終老。

誰知荀生就說:“我這輩子早就活得無欲無求了,最讓永生堂得意的不是醫術,而是永生術,不老不死不就是人最渴望的嗎?是你讓我重新有了欲望,那是一種想要擁有,保護一個人的熱烈且濃烈的欲望。”

按照荀生的話來說,他已經活了三百多歲了。

“荀生……”

“以後就讓我來保護你,給你溫暖,好嗎?”

那天,永生堂周圍的雜樹雜花都枯萎了,嶄露頭角的是代表愛與希望的花。

而仇沐霖書信則一封讓信鴿帶去了月初軒,說出了罪魁禍首。之後也不再以月初軒少閣身份自居,取而代之的是永生夫人。

人活著,肯定會有一段時間孤孤單單的,沒有人在乎,沒有人陪伴,沒有人傾訴,感覺整個世界都離你而去。可不要忘了,我們呱呱墜地之後,比翼成雙之前,也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負重前行啊。

又是一個夜晚,夜空之上鋪滿了明亮的星。

“沐霖,走了——”荀生催促道。

“來了來了。”仇沐霖“嘖”了一聲,這是她第一次取下簪子,在頭發中間束發的是那條發繩,頭發還是垂下來的。

“我娘可不好惹,到時候你可別嚇跑了。”

“像我這種乘龍快婿怎麽可能會害怕。”

荀生一個躍起,在空中幻化成了一只雲鶴。仇沐霖就坐在他的背上。

兩個人乘著夜色,以星為引,踏月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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