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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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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溫柔地拂過她的側臉,可在神木埼聽來,簡直像是某種歇斯底裏的叫囂。

一陣陣洶湧澎湃的情緒在胸腔沸騰,她擡頭看向那只神情饜足的巨人,不知不覺就捏緊了刀,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力氣都融在刀鋒。

來自身後的巨人帶著孩童般天真的神情向她靠近。

神木埼漠然地回頭,隨著立體機動裝置收縮的鋼索一腳踩在巨人的頭頂。

“少給我擋路!”

刀尖奮力紮進後頸,橫向發力便拉出一道完美的弧形。

噴泉般飛濺的血潑灑在她身上,神木埼足下蓄力朝吞噬了席勒那只巨人俯沖而去,雙刀精準地紮進了對方的眼中。

飛快換上備用刀刃,她把後頸肉連同頭顱一起削了下來。

自刀尖流淌而出的,全是近乎癲狂的情緒。

身首異處的巨人倏然往後倒去,神木埼落在了巨人的肚子上,鋼刀狠狠地刺向巨人腹部。

一刀。

又一刀。

席勒就在裏面,剖開它的肚子,就能見到他了。

神木埼機械地重覆著這樣的動作,簡直就像是某種病態。

全然感受不到身體的疲憊,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仿佛是負隅頑抗的垂死之人。

雙手沾滿了滾燙的血,身際滿是蒸騰的熱氣,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耳畔再也沒有多餘的聲響。

世界又一次收聲。

神木埼跪坐在原地,眼神安靜地停駐在那只巨人身上,像極了虔誠跪地祈禱的神明信徒。

擂鼓般的震動分明強烈到,讓她無法站穩。可她的神色依舊風過不驚。

除卻潛藏在眼底,那暗流般湧動的悲戚。

又一次地,只剩下她一個人。

天地浩大也不過如此。

讓你在絕望無助的時候,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屬於任何地方。

神木埼保持著坐姿仰頭凝視天空,一絲雲都沒有。

狀似悲傷的時刻,陽光揮毫潑墨。

刺目地,讓人睜不開眼。

可她望著如此明媚的景致,看到前路那樣黯淡無光。

是因為前方那只已經迫近的巨人的手,擋住了這刺目的光線嗎?

神木埼轉動著僵滯的眼球,淡然地看向露出貪婪表情的巨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她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刀。

金屬落地的清脆敲打之聲蕩進耳內,如同在宣告著帷幕的落下。

她並沒有被巨人拈起來,因為在那只手伸向她的時候,已經被人削斷了。

有人站在了她的眼前,神木埼沒來得及看一眼對方的臉,就被那個人強行按在了懷裏。

“蠢貨。”

什麽多餘的話也沒有。

簡單的字句似是在催人安眠,她放心地把自己交托給利威爾的肩膀,慢慢地靠了上去。

“他讓你活著回去,你難道沒聽見麽?”

神木埼倦怠地闔上了眼。

正因為還活著……所以才想一起回去啊……

即便她知道總會有那麽一天,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站在對立面的他們,竟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倘若他對她刀刃相向,那麽她還會維持著一貫的冷靜決絕對席勒的死視之淡然。

然而他竟以命救她。

她確實不能原諒席勒。

並不是因為薇拉。

那一日她向艾爾文坦白一切,離開房間的時候遇見伯爵大人時曾拜托過他一件事。

她需要一些活人讓她檢測給席勒註射的藥劑是否確實存在問題。

那天沃波爾伯爵就把她帶去了監獄。關押死囚的地方。

神木埼不會否認這件事完全是出於私心。事實鐵錚錚地擺在她眼前,可她依舊親手去驗證了一遍。

被實驗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在她面前。

她珍視生命,如今卻做了和當年珊朵拉相同的事。

可她還是對席勒心存愧疚。

如果說珊朵拉改寫了席勒的命運,那麽神木埼才是讓席勒送命的罪魁禍首啊。

神木埼額頭抵著利威爾的肩,深吸了一口氣。

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席勒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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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神木埼的利威爾沒過多久就下了撤退令,平安與主力匯合後,利威爾向艾爾文匯報了這次單獨作業的結果。

佩特拉扶著神木埼的肩,看到身側的那個人眼中依舊幹澀。緊抿的雙唇已經快被上齒碾壓得幾乎沒有血色,可神木埼安靜得仿佛她是透明一樣。

回程的途中,一路靜默無言。

神木埼坐在利威爾的馬背上,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靠著他的背,任由沈默輾轉成憑吊。

全員肅穆的神色,仿佛是即將去赴一場葬禮。

“就快進入固定炮的射程範圍了。”

身際不知哪一名士兵這麽說了一句,可完全聽不出生還應有的那份欣喜。

馬車搖搖晃晃地駛入了Wall Rose的城門,遠處再一次響起了悠揚的鐘聲,如同迎接軍隊回歸的凱旋之音。

圍在主幹道兩側的人群似乎比前幾次遠征多了一些,熙熙攘攘的樣子讓平日安詳的街道熱鬧非凡。這般喧囂的場景,與此刻謹飭的軍隊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神木埼一直靠在利威爾後背的頭終於擡了起來,下意識地就朝右側看去。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她看到了少年熟悉的面龐。

曾與他約定過,三年之後,調查兵團相見的那個少年,正滿懷期待地註視著軍隊歸來的姿容。

在發現利威爾身後的神木埼後,艾倫的眼神頓時明亮了一下。

神木埼怔了怔,錯開視線。

【“餵,你說你想殺光所有巨人?”

“啊,一個不留。”

“那基本是做夢。”

“餵!”

“知道夢想的分量嗎?”

“那比我剛才的一腳,重得多。”

“想加入調查兵團,就幹脆點爬起來。”

“我在兵團等你。”

“那麽……就這樣說好了!”】

如果以為殺光所有巨人就是你的目標,還遠遠不夠啊……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加入調查兵團,背負的,就不止一個人的夢想了。

走出巨壁,踏上征程的那一刻,不要忘記腳下所走的路,都是無數殉葬在墻外士兵的血肉鑄成的。

當你看到壁外天空下飛揚的自由之翼——

你會以它為榮。

記住這份榮耀吧,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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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前行的軍隊來到了調查兵團的本部。

正忙著清點士兵的韓吉在看到名單上神木埼的名字後,四下環視了一圈。

“小神木去哪裏了?”

聞言的佩特拉突然僵直了身,朝不遠處的利威爾看去。

對上佩特拉的視線時,利威爾淡淡地嘖了聲“麻煩”,顧不得手頭上還有多重要的工作等著他處理,徑自離開了調查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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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Wall Rose的巨壁上俯瞰墻外,一切都變得那麽渺小。

風灌進神木埼尚未卸下的自由之翼鬥篷,冷進了心裏。

天真藍。

讓人無法錯目。

曾經她和安於家畜般生活的人們一樣,活著就好,雖然三面巨壁築起的那一刻,人類把自己的自由作為交換雙手奉上。

這個牢籠,就像是世界的縮影,在這之中什麽都能找到。

既然如此,只是生存的土地減少了,一個人尚且能卑微到讓人視若無睹,為什麽還要計較這麽多。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了壁外的蒼穹,神木埼也不會開始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了吧。

出墻的機會才三次而已,他們憧憬的這片天,卻第一次讓她有種不能讓任何東西染臟它的沖動。

她從沒覺得以一己之力便可以背起整個世界往前走。

人生的路可長可短,有的人早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把自己的夢想留給了別人;有的人步上這些人的後路,肩負著多人的夢想,繼續走完這漫長而艱辛的旅途。

一個人可以無所不能,也可以茍且度日。

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渺小得近乎荒謬,面對事實根本無力回天。

站得再高也沒有用,在你的上方總有人比你更高。

可即便如此,也無法磨滅絕望的夾縫中萌生的希冀。

很多人都只是生命中的過客,卻最終成了記憶的常客。

比如薇拉。

比如席勒。

現在身邊什麽人都沒有人,走得一個不剩。

神木埼這半年的收獲太多太多,不知不覺地,肩上的負擔便重了。

如果薇拉和席勒還聽得到的話,神木埼一定會毫不客氣地丟去一句粗口。

這麽不負責地把重擔交托給她,到頭來,連句像樣的道別都沒有。

“別走”這種話……她怎麽可能說出口。

倘若這就是成長的代價,神木埼覺得她對它的感悟,已經刻骨銘心了。

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她的腳像是灌滿了鉛,怎麽也邁不開。

一時間,神木埼空闊的腦中,翻滾進來了很多東西。

她還在調查兵團的那段日子,薇拉啊席勒啊韓吉啊佩特拉啊那些人每天都聚在一塊兒的場景。所有人都揪著她和利威爾的八卦不放,被利威爾踹翻在地的時候她便理所當然地朝所有人豎起中指。

所有人都笑在了一塊兒。

她從未開口說過,其實朝夕相處的溫暖,她是憧憬過的。

重疊在一起的畫面剎那間失色,她一怔,被自耳畔吹過的冷風刮得頓時清醒了起來。

這才發現,一切的一切,都被時間攔在了記憶之中。

兼程的歲月,怎麽也挽留不住那些漸行漸遠的背影。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碎了四下的闃寂,神木埼安靜的背影微動,她緩緩轉過身,看到了向她走來的利威爾。

兩人對視的那一瞬間,神木埼捕捉到了利威爾眼底一閃而過的詫異。

風刮在臉頰上,冰涼冰涼的。

她伸手想去確認自己是否已經淚流滿面,在伸手的時候,被利威爾握住了手腕。

手繞到了神木埼的背後,再一次地,將她按在了自己的懷裏。

然後,她聽到了來自她依偎的那個人的聲音。

宛如一種安慰。

“活著的人還活著,死去的人就不會死去。”

各種覆雜的情緒堵在了喉間,好像再不宣洩,她就會炸裂開來一樣。

那樣壓抑,甚至讓人無法呼吸。

“利威爾……”她開口了,聲音已變得哽咽,“如果……如果我很沒種地哭了,你能……裝沒聽見嗎?”

可她還沒等到他的回答,就再也抑制不住,哭出了聲。

神木埼把臉埋進了利威爾的衣襟,眼淚肆無忌憚地奪眶而出,從開始的小聲抽泣,直到最後的嚎啕大哭,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利威爾把目光留在了墻外的某處,什麽也沒說,只是不由自主地把神木埼牢牢地圈在自己懷裏。

“怎麽可能聽不見啊,蠢貨。”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BGM無歌詞。

至今不明白虐是什麽概念,但是在檢查這章的錯字的時候,確實哭了。好吧巨蟹座女生很多愁善感什麽的我知道←_←

沒能給席勒和薇拉一個happy ending,我很喜歡這兩個角色,盡管他們的戲份不多。

本來今天是先放珊朵拉的番外,可是我還沒開始碼……

其實我在想珊朵拉的番外要不要不放出來了,說我懶也可以=-=如果沒有珊朵拉的番外明天就是完結章了哦也~~~~

所以我還是不寫了吧23333333……

ps:今天赤隊生日嗷唔,生日快樂隊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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