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膝蓋那個疼啊，頓時皺了我一張臉。

更何況我這心理落差也挺大的，剛剛我明明還和他還坐在一起，怎麽著現在我就跪著了？

蘇啟聞言一笑，扶起阿爹，說道：“尚書大人不必多禮，今日只有慕容啟，沒有二皇子，更沒有榮王殿下。”

阿爹平日裏身體不知多麽硬朗，倘若讓他自己起來，那也就是一眨眼的空檔，但他非要伸手去扶，這就導致阿爹因為十分激動而身體發軟，總不能利索的站起來，阿爹那雙手搖啊搖的，想要搭在蘇啟的手上，但又不敢造次，我看著十分別扭，就說道：“能不能先扶我？”

阿爹的手突然間就不抖了，而是轉過頭驚訝的看著我，臉上的悲痛就好像是在希望他自己出現了幻覺，我並沒有說出那句話一樣，但他終究還是緩過了神，顫了手指指向我，然後慢慢的把手指變成了手掌，高高的揚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蘇啟清清淡淡的嗓音傳來：”不能。“我翻了一個白眼，阿爹止住了動作，估計消化了好久才發現蘇啟的這個不能，乃是回答我前面的那一問，我眼瞧著他咽了一口唾沫，其實十分擔心他會暈過去。

“小女頑劣，她……“

蘇啟擺了擺手，道：“無妨，我不會介意。”

我咬牙切齒，裝！使勁裝！

阿爹苦了一張臉，邊引著他往裏面走邊說道：“唉，說到底還是老夫教導無方，但，但小女平日裏也不會這般無禮，今日這是……”

我一向是個禮數很全的人，這沒錯，但凡事總有個意外不是，對蘇啟這種人，斷然不能以常理待之。

只是……

他們就這麽走了麽？那我還跪在地上呢？

我往四下裏看了看，就只有管家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無辜的看著我，估計是覺得我可憐吧，我拍了拍有些發麻的腿，很自然的準備站起來。

誰知有些上了年紀的管家頓時一個箭步，制止了我的動作，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姐，老爺不讓你起來。”

我說：“阿爹有說麽？您莫不是聽錯了？”他方才不是一直忙著招呼蘇啟麽？

管家搖搖頭，道：“就在方才進門的時候，老爺小聲囑咐的，說讓你跪半個時辰。”隨即嘆了口氣又崇拜的說道：“小人在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見到榮王殿下那樣傳奇般的人物，當真如傳言那樣清風霽月、氣宇不凡，更難得宅心仁厚，對小姐十分寬容啊。”

我不可置信的擡頭，原來他眼中流動著的是驚喜之下的感動，竟不是對我的憐憫麽？

……

這個誤會有點深，別人也許不知道，難道我會不知道麽？就我阿爹那刻意壓低的聲音，能逃得過他的耳朵？

我念念叨叨，只恨自己沒能生的和他一般漂亮，不然也能用這副模樣瞞天過海。

“阿姐，這話不能這樣說的。”

我轉頭，征兒就倚在尚書府門口，笑著望向我。

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我說：“如果你也是來表示自己內心的興奮和驚喜的話，你現在可以閉嘴了。”

他說：“興奮和驚喜是有的，但我卻不是來表達的，榮王殿下方才尋你，阿爹就讓我來找你了，不過阿姐，你還是做好準備吧，我覺得，你今天晚上肯定逃不過一頓暴打了。”

我揉了揉發麻的膝蓋，邊起身邊說道：“那又如何，左右不過一頓打，姑娘我從小習武長大，難不成還怕嗎？”

我自覺我此時的姿態異常瀟灑，但顯然征兒並不這樣認為，他左右上下打量我一番，嘖嘖兩聲，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望向他。

“阿姐，你方才說只恨自己沒長成榮王殿下的那般模樣，誠然這確實值得哀嘆，但，你這幅樣貌麽，在女子中，也算得上姿色十分上乘了，但，你除了幼時被說成命中有鳳從此一路流浪之外，不也沒什麽作用麽？這才是真正悲哀的地方。”

我噎了一噎，覺得確實如此，心下不禁懷疑，難道這就是師父常說的人品問題麽？

可是，就蘇啟的那個人品，不見得比我好吧？

走進主廳，阿爹眉眼帶笑的正和蘇啟說著什麽，我上前見禮也是完全無視我的狀態，完全當我是一道空氣。征兒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在意，但其實我在意也沒什麽用啊，不過他能這樣做我還是高興的，畢竟這樣顯得我很有面子。

“慕容公子，今日路途勞累，況且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就在寒舍暫歇，也讓老夫盡一盡地主之誼吧。”

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阿爹淩厲的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又悻悻地坐下。

蘇啟輕笑，整了整袖子，回道：“在下心領了，只是眼下還需回府，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處理。”

我內心狂喜，阿爹卻皺了眉頭，貌似十分不舍，感慨道：“老夫何德何能，竟讓榮王殿下親自上門拜訪，今日未能盡興之處，等他日老夫上門拜訪之時，再續。”

蘇啟點點頭，拒絕了阿爹一再想要送一送的腳步，好心的說道：“尚書大人想必有很多的話要和令千金聊呢，再說慕容乃是晚輩，豈有長輩相送的道理。”

阿爹面露為難，躊躇了許久，突然用手一指我，惡狠狠的說：“你，去送一送慕容公子。”

自來到京都之後，沒有了師父的庇護，我覺得我的天性一直都被壓抑著，但此時左右無人，蘇啟也是神態悠閑一副完全放松的模樣，所謂膽從惡邊生，我悄悄的發力於掌，梅花掌第一式，山高林密，一路直擊他的腰部，我既已知他功力不淺，自然不會像對蘇明業那般對他，自然滿滿當當的用了十成功力，不過這個招數傷害不大，頂多就是皮肉發青發紫青紫交加，和他這身衣服還很搭。

他自然感覺到了不對之處，只是卻並未回頭，嘴角反而攜了絲笑，左手成掌於腰部輕擋，迅速反轉扣住我的四指，在我尚未反應過來時輕而易舉的就卸了我的力道，我感到一股深沈的內力自指尖傳來，手一麻，還往後退了一步。

楞在當場。

我費盡全力的一掌，他就這樣輕輕松的接住了？

雖說……雖說我武學是個半吊子，但……我一向認為自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付個一般武功高強的人完全沒什麽問題。

今日居然如此出師不利？

我一皺眉頭，以速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風雲掌一至四式接連打出，這掌風綿密，所過之處，花瓣亦可做武器，更罔論四掌連發，鋪天蓋地的掌風，不死也得讓他脫層皮吧。

他嘴角笑意漸濃，用手指點了點太陽穴，然後身形微動，速度並不怎麽快，好像是故意表演給我看一樣，反打了風雲掌四至一式，掌風頓時兩兩相抵，這就相當於我那綿密的掌風還沒刮起來，就全部歇菜了。

我驚呼：“這怎麽可能！梅花掌是西戎不太正宗的一門武學吧，而且不是只收女弟子的麽！”

他姿態悠閑地理一理衣袖，從容道：“這有什麽不可能的，你這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差了點。”

風雲掌乃是江湖正統武學，門生眾多，他這個年紀能出神入化的使出來，我勉強可以接受，但江湖武學派宗甚廣，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在專研一門武學尚不得精髓，有的人年紀輕輕卻參悟多門武學前途不可估量，但絕對不可能存在所有正統武學都會的人，更罔論旁門左道，除非他是一個武學奇才、鬼才、天賦異稟。

“別再不可置信了，慕容門下三千門客也不是吃幹飯的。”

我表示並不能接受，這不過是一個先天條件，更何況慕容家頂多可以影響到江湖正統武學流派，那些小的派系，自成一脈的派系，還有我師父這樣性格古怪的前輩，都不是好說話的人。總之要想所學精廣，著實不易。

這難不成真的就是人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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