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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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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秦夜天來得很快, 仿佛一直在等她一般。

對於這種情況,元嘉絲毫不意外——若秦夜天對斐文彥來找她的事情一無所知,那秦夜天的親衛們可以全部拖出去餵狗了。

“侯爺, 這是林景深送我的令牌。”

元嘉把令牌遞到秦夜天手裏,怕秦夜天吃醋,她還特意改了稱呼, 從親密的五郎變成不熟的林景深, 誇林景深的話也是一筆帶過, “林景深是風光霽月君子,怕我在庫羅受人欺辱, 便給了我這個令牌, 讓林家人為我所用。”

“侯爺手眼通天,這等小事自然瞞不過侯爺,而侯爺待我又是一往情深, 免我驚, 免我憂, 林景深送我的令牌自然無處可用。”

“阿元也知本侯待阿元一往情深。”

秦夜天把玩著玉質令牌, 聲音懶懶,“所以阿元一邊強顏歡笑應付著本侯, 一邊琢磨著如何從本侯身邊逃走。”

修長手指微微用力,通體溫潤的玉質令牌在他掌心化為粉末。

元嘉:“!!!”

紅色瓔珞輕飄飄落在地上,秦夜天抽了一方帕子,微垂眸,慢條斯理擦拭著掌心的玉屑, “可惜了,本侯看上的人,縱然毀了, 也不會叫人逃了去。”

元嘉:“......”

死變態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事實證明,與瘋批是講不通道理的,又或者說,在她不知道的事情上,秦夜天對她誤會極深,在他心裏,一直認定她喜歡著林景深。

出身世家,人品無可指摘,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對她這個前未婚妻更是百般回護,盡心盡力。

沒有女人能抗拒這種男人,更別提原主本就與林景深青梅竹馬,對林景深的情誼洛京無人不知。

這種事情根本扯不清,元嘉想了半日也只擠出一句話,“侯爺,你冷靜一點,聽我——”

話未說完,秦夜天的手已向她伸過來,略帶薄繭的指腹挑起她的下巴,慵懶鳳目蘊著淺淺笑意,怎麽瞧怎麽都是情人間調情時的暧昧溫存,只是說出來的話,讓人無端打了個哆嗦,“阿元不必解釋,本侯愛極了阿元,無論阿元說什麽,本侯都信。”

“縱然阿元說今日的太陽是從西邊升起,本侯也會隨著阿元說,西出金烏,遇東則墜。”

元嘉:“?”

你仿佛有那個大病。

“阿元想讓本侯放了林家人?”

秦夜天指尖摩挲著她唇角,忽而笑了起來,“此事倒也不難。”

元嘉:“?”

悟了。

她想起自己看過的強取豪奪文,男女主因為男配產生了誤會,女主解釋,男主不聽不聽就不聽,一言不合開啟強制愛,女主傷心欲絕,拼命反抗相愛相殺,明明兩情相悅,卻因誤會喜提BE。

這劇情,莫名熟悉啊。

果不其然,一只手落在她後脖頸。

輕輕一捏,如擺弄著砧板上的魚。

她微微一抖,秦夜天便笑了起來,擡手解下勒在眉上的抹額,捉著她的兩只手纏在她手腕,而後附身湊在她耳畔,低低笑道:“取悅本侯,本侯便放了他們。”

身體被放平,男人氣息縈繞著在自己脖頸,再怎麽遲鈍的人此時也明白自己的出境。

更別提元嘉在這種事情上根本不遲鈍,她擡手掙了掙,出身風月場所的人天然擅長這種事兒,綁她綁得很有技巧性,不算緊,但她掙不開,再瞧瞧近在咫尺眉眼含笑繾綣溫柔的秦夜天,她不免嘆了一口氣——折騰什麽呢?

好好談個戀愛不行嘛?

搞這些迂回試探強制愛不累嘛?

秦夜天不累她都累。

明白秦夜天的心思,也明白自己的出境,鹹魚選擇——躺平。

“好,我取悅你。”

元嘉答得很幹脆,輕輕在秦夜天臉頰啄了一下,不要錢的情話信手拈來,“侯爺,對自己有點信心,你位高權重,風流倜儻,豈不比處處受制於人的林景深討人喜歡?”

“我喜歡你的。”

倆手被綁著,行動便有些遲緩,導致她說這話時沒去瞧秦夜天的眼睛,自然看不到男人眸中驟冷,墨色在他眼底暈開,漂亮鳳目陰鷙又瘋狂。

但那只是一瞬,轉瞬之間,他還是言笑晏晏模樣,輕輕擡起她的臉,溫柔吻著她的唇。

“阿元果真喜歡本侯?”

他的聲音繾綣溫柔,手卻突然扼住她脖頸,俯身在她耳畔說的話莫名讓人心驚,“阿元既說喜歡,本侯便信。”

元嘉:“!”

這劇情不對啊,她已經表露心跡了,應該完美避開強制愛的,為什麽秦夜天這廝越來越瘋了?

攥著她脖頸的手指微微用力,她有些喘不過氣,一個字節都沒吐出口,男人的吻便落了下來。

與之前撩人調/情的吻不同,這次的吻沒了克制,甚至有些兇,裹挾著風雨怒號而來,她本能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擁得更緊。

大腦一片空白。

墜入黑暗之前,她仿佛窺到地獄。

次日,元嘉依舊沒有上朝。

大抵是她昨夜的反應的確取悅了秦夜天,秦夜天難得善心大發,放了林家人,並且讓林家人入了庫羅王宮,當面酬謝她。

秦夜天在林家人到來之前來到她的寢宮,輕車熟路把睡夢中的她弄醒,揶揄輕笑的聲音極度欠打,“五郎的人過來了,阿元不見見?”

元嘉:“......”

就他爹的離譜,這種情況下她怎麽見?

庫羅國小,自然享受不起琉璃屏風,笨重的屏風橫在寢殿,讓她免去很多尷尬,林家人隔著屏風向她回話,話裏的不甘屈辱再明顯不過。

與林家人的屈辱聲音成鮮明對比的,是秦夜天懶懶笑聲,“太後娘娘親自為你們求情,是你們的福分。”

“盼你們能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莫讓再娘娘為你們勞心受累。”

至於受什麽累,懂的人自然都懂。

這話簡直是把林景深的臉放在地上踩,忠心林景深的人哪裏受得了這個?

登時掙紮起來,但秦夜天的親衛豈是吃素的?不等他們口出不敬,便把人拖了出去。

中間隔著屏風,元嘉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只聽到一頓乒乒乓乓,不用瞧,也知道被拖走的林家人在親衛手裏討了不少苦頭。

“阿元心疼了?”

耳畔是秦夜天悠悠笑聲。

元嘉:“......”

就他爹的幼稚。

如果她的確喜歡林景深,如果她是個性格剛烈的,遇到這種事情定然暴走與秦夜天鬧得昏天黑地,可惜她不是。

不僅不是,還是一條混吃等死的鹹魚,她只是斜斜瞧著身畔的秦夜天,極度無語吐出一個字:“哦。”

她的冷淡顯然激怒了秦夜天,淺淺笑著的男人有一瞬的溫怒,他攥著她的手腕欺身壓著她,瀲灩鳳目輕瞇,說出的話如毒蛇在吐信子,“看來阿元對林景深當真無意。”

“......”

她要是喜歡林景深還有他什麽事?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不喜歡林景深。”

“不喜歡,不喜歡,不喜歡。”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侯爺,自信點,我真的喜歡你——”

瘋批在這一刻又沒了克制。

“本侯信阿元。”

拖著她墮入地獄之前,男人在她耳畔懶懶一笑,“不過阿元喜歡誰都無妨,重要的是,本侯喜歡阿元,這便夠了。”

這句話元嘉聽了許多次,意識迷離中再次聽到並沒有激起她太大的反應,她如行駛在一望無際海洋裏的一葉孤舟,被迫接受狂風驟雨。

次日秦夜天滿意離去,半睡半醒間,她突然想起秦夜天說的這句話,像是著了魔一般,這句話一遍一遍在她腦海重覆——本侯喜歡阿元,這便夠了。

聯想到秦夜天這幾日的瘋狂行徑,她陡然驚醒,終於明白自己誤會了什麽——秦夜天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否喜歡林景深,又是否與他兩情相悅,他從來是一個務實的人,人和心他得到一樣就夠了,身子得到了,還要她的心做什麽?

別說她現在只是喜歡林景深,她哪怕連斐文彥是秦四小十三一塊喜歡他都不會說什麽,畢竟,他只是饞她的身子,壓根不稀罕她的心。

元嘉:“......”

氣成河豚。

她突然想起他也騙過她,不止一次。

比如哄著她扮胡姬,比如說他聽不懂庫羅語。

事實上他的庫羅話說得比誰都正宗,丟在庫羅人群根本看不出他是中原人。

但追究這種事情顯然毫無意義,重要的是她喜不喜歡他,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如果喜歡,如果想跟他在一起,那他的這種垃圾三觀必須打碎重鑄。

這個問題元嘉思考很久,臨近傍晚,她終於給出答案——她喜歡秦夜天,也想跟秦夜天長長久久在一起,但秦夜天這種三觀她顯然接受不了,喜歡很重要,但底線同樣重要,她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堅守數年的三觀世界觀。

都道經一事長一智,秦夜天這廝需要一個教訓,一個足以讓午夜夢回都心驚的教訓,這樣他才會知道兩情相悅的重要性,而不是只要他喜歡,他就可以為所欲為。

如果他得到教訓後仍本性不改,那只能說,是她看錯了人。

打定主意,元嘉開始著手準備。

作為一條鹹魚,曲意迎奉是她最拿手的事情,而且她有的是耐心,放長線,釣大魚。

元嘉一直陪在秦夜天身邊。

陪他將庫羅納入大盛版圖,大盛的官員入主庫羅,庫羅成為歷史。

陪他出兵北狄,靜待營帳等他歸。

秦夜天也的確是天生將才,驚采絕艷,旁人數十年未必能完成的事情,他不過兩年便全部做成,他率兵追擊北狄餘部,千裏之外將北狄餘孽斬草除根,斐文彥計謀不行,但管理內政卻是一把好手,北狄剛平,邊境軍民便已遷移草原,不過數年,這裏便會成為大盛的塞上江南。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而促成這一切軍功赫赫的秦夜天,也終於準備班師回朝。

不日班師回朝,秦夜天犒賞三軍,元嘉與珊瑚在營帳裏說著話,外面的歡呼聲時不時傳進營帳。

帳簾被打開,一身盔甲的秦夜天走了進來。

珊瑚看了一眼元嘉。

元嘉把燙好的酒斟了一杯,笑瞇瞇對珊瑚道:“下去吧,我與侯爺慶賀一番。”

珊瑚垂眸退下。

若是在兩年前,秦夜天必能看出端倪,但這兩年的溫柔鄉讓他認定元嘉逃不出他的掌心,自負如他,只是懶懶瞧了一眼珊瑚,便走到元嘉身邊,攥著元嘉的手腕把杯中酒餵到自己嘴裏。

酒水下肚,他放下元嘉的手,側身一躺枕著元嘉的腿,把玩著她垂下來的一縷長發,閑閑笑道:“阿元想如何慶賀?”

元嘉俯身解下他的盔甲。

卸甲後的男人長身如玉,只著中衣,長長的發散開在身側,還有幾縷調皮地落在他臉頰,怎麽看怎麽好看。

元嘉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麽好看的男人,她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可惜好看的男人是個典型的衣冠禽獸,略帶薄繭的手覆在她後脖頸,稍稍用力,她的頭便低了下來,觸到他的唇。

侵略性極強的吻一如從前,讓人窒息。

元嘉的不忍瞬間丟到了八爪國。

地點從席間換到床上,秦夜天從背後抱著她,吻了吻她纖細脖頸,聲音低啞又深情,“阿元,給本侯生個孩子吧。”

本能的反應讓她微微顫抖著,她閉了閉眼,沒接秦夜天的話。

珊瑚的藥終於起了作用。

事後的男人擡手揉了下眉心,俊美面龐有些無奈,瞧著元嘉啞然失笑,“阿元,你這是做什麽?”

一柄長劍送入他胸口。

劇痛讓他呼吸一窒,彎彎笑眼陡然睜開,“阿元——”

“秦夜天,這把碎星是你送我的,說若你騙了我,便讓我用它取你的性命。”

常年的隨軍生活讓元嘉暈血的情況好了許多,她面無表情看著毫無反抗能力的男人,“你究竟騙了我多少次,只有你自己才清楚,我之前不殺你,是因為大盛需要你,我雖不是忠義之輩,但也做不出讓大盛腹背受敵之事。”

獻血在秦夜天胸口處綻開,長發散落在他肩頭臉頰,和著血跡模糊在一起,元嘉不忍不再看,視線投向一旁,漠然說道:“今日取你性命,是因為戰事已了,你的使命完成了,我終於不用再去忍受你。”

她沒有看秦夜天,自然不知道此時秦夜天的表情,可哪怕不看,她大抵也能猜得出來,震驚,失望,又或者,原來如此?

總之就是想把她剁碎了餵狗。

“忍受?”

她聽到秦夜天聲音沙啞,“原來阿元在我身邊並不快樂,而是忍受。”

“不錯,我的確不快樂。”

“不好意思哈,我只是嘴甜,心裏沒你,待你死了,我就能找屬於我的快樂——”

回答她的是一聲悶哼。

她忍了又忍終是不忍,側目去看,是秦夜天掌心握劍身,緩緩拔出插在胸口處的碎星,他隨手丟掉碎星,點點血跡滴落在他臉上,他舌尖舔了下血跡,低低笑了起來,他伸手攥住她的手,削薄的唇還帶著血跡,吻已落在她掌心。

熾熱血腥的吻燙得她打了個激靈。

她想收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因為太用力,她甚至還能感覺到鮮血源源不斷從他掌心溢出。

那是掌心拔劍時的傷口。

碎星乃當世神兵,縱不開刃,也能削鐵如泥。

他掌心的傷口,自然深可見骨。

元嘉開始後悔。

可這個世界上從無後悔藥可吃,選擇了一條路,就得一條路走到黑。

她用三年的時間弄明白面對瘋批鹹魚無用,治瘋批最好的辦法是比瘋批更瘋。

元嘉閉了閉眼。

片刻後,她用力抽回手,狠狠打在秦夜天臉上,“對,我就是嘴甜,心裏沒你。”

“我不可能喜歡一個瘋批,更不會愛上一個神經病!”

她的巴掌打得重,直把秦夜天的臉打得偏到一邊,威名赫赫的將軍何時挨過別人的巴掌?他慢慢擡起手,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臉,他的手上全是血,沾得臉上也是,再回頭,無處不驚艷的臉染了血,瀲灩鳳目被瘋狂邪氣所裹挾,眼角微微帶著紅,如盯上獵物的獸,“阿元從未愛過本侯?”

“也罷。”

他突兀一笑,鳳目驟瞇,“阿元如此模樣,倒比往日更吸引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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