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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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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秦夜天:“.......”

這年頭, 比他還能裝的人不多了。

煩躁的情緒莫名消散,周圍的一切似乎再度變得無比順眼,就連帷帳上出淤泥不染的蓮花似乎都在無聲讚美著他的性情與行徑, 於是他便笑了笑,屈膝而坐,伸出一指繞著她的發, 悠悠道:“所以是本侯酒後唐突了公主?”

“不然呢?”

元嘉哭了半天, 就等這句話呢, 一聽秦夜天這般問,立刻瘋狂點頭, 同時哭得更大聲, 好似自己十足委屈一般,“秦夜天,我沒想到你竟如此禽獸!”

“你下流!”

“不要臉!”

秦夜天微頷首。

這的確是話本裏被強搶的民女對地痞流氓的控訴, 若是她能哭得更真心實意些, 若是她身上的辣椒粉的味兒沒那麽沖, 他興許便信了。

繞著她頭發的手指向上, 指腹觸到她下巴,輕輕捏起她的臉, 瑩白如玉的臉掛滿了淚,倒真有些梨花帶雨的可憐,而因辣椒粉而微微泛著紅的眼,更是讓楚楚動人裏添了一分勾人。

是的,勾人。

是婉伸郎膝上, 何處不可憐的勾人,也是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的勾人。

偏她自己不知曉, 眨著霧氣蒙蒙的淚眼瞧著他,雖不是含羞帶怯,但倔強冷情也自成風流。

任是無情也動人。

的確動人。

秦夜天悠悠長嘆,“想不到本侯酒力竟如此不堪,對公主行如此禽獸之事。”

“只是,本侯既行禽獸之事,本侯為何一點印象也無?”

元嘉:“???”

這劇情不對啊,跟珊瑚說的完全對不上,難道是秦夜天壓根沒睡,知道她在套路她?

不,絕不可能,正常人哪會容忍別人這麽揉捏自己的臉?

更何況是別人看他一眼他便覺得那人在挑釁他的秦夜天?

一定是他太精明,覺得哪裏不對試圖試探她。

穩住。

只要她咬死了他唐突她,這事兒他就得認栽。

元嘉穩了穩心神,嚶嚶哭道:“侯爺,您酒後失德也就罷了,可您怎能連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認呢?”

“您若連自己做的事都不敢認,還算什麽男人?”

秦夜天笑意更深,狹長鳳目微挑,似乎對她說的話格外感興趣,“可本侯酒量頗好,不至於喝上幾盞葡萄酒便醉得不省人事。”

“......”

大意了,如果知道他要來,她一早就把葡萄酒給換成燒刀子。

“哼,侯爺不必推諉。”

秦夜天的話雖然不好接,但元嘉是熟知各種套路的元嘉,她迅速從無數膾炙人口的套路裏選擇一個最適合自己的套路,再次試圖套路秦夜天,“送喜歡的人回家,東西南北都順路,與喜歡的人喝酒,裏面哪怕裝的是水也能喝醉。”

“所謂酒/後/亂/性,不過是俗人給自己找的俗氣借口,侯爺是天子親封的承恩侯,是此次出行庫羅的帶隊使節,難道也是俗人一個?”

“我剛被封為和親公主時,便有女官前來指導我房事,那些事兒雖有些羞人,但是夫妻之間總歸要做的,故而我學得也算認真。”

她迎著秦夜天似笑非笑的眼,一臉的認真,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解惑傳道的講師,“女官說,男人若是果真醉了,那東西是硬不起來的,故而要我灌庫羅王又不要我灌太醉——”

“所以公主把女官教予公主要公主使在庫羅王身上的手段盡數使在了本侯身上?”

秦夜天拉長聲音打斷她的話,“要男人喝酒,又不要男人太醉,嘖,的確是宮裏能教出的手段。”

元嘉:“......”

這根本不是重點好嗎!

“侯爺,你不用轉移話題。”

元嘉簡直想翻白眼,事實上,她的確也翻了,甚至還想拍掉秦夜天捏著她下巴的手,“不想認就不想認,至於找這麽多借口嗎?”

“我本以為侯爺只是在官場上下作些,在男女之事上卻是個能叫人依賴的偉男子,不曾想,侯爺竟也如此下作,連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敢認。”

“還是說,侯爺怕擔責任,怕了垂垂老矣的庫羅國王,故而不敢要我?不敢娶我?”

這句話對男人殺傷力極大,讓九原呂奉先怒挑幹爹董卓,呂布都受不得這種激,秦夜天這個時不時發瘋的瘋批神經病能忍?

果斷不能忍啊。

正常情況下,他必會怒發沖冠認下這件事,後面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喜當爹,戴綠帽,愛是一道光,綠到他發慌。

然而秦夜天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又或者說,在讓人失望的事情上,秦夜天從不讓人失望——

“公主委實聰明,本侯的確怕。”

秦夜天眼底有著盈盈笑意,“庫羅國王縱然年邁無用,但到底是一國之王,本侯只是一個和親使節,與他相爭,豈不是以卵擊石?”

“公主還是莫要為難本侯了。”

他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挑起衣服披在身上,不忘轉身安慰她,“酒後之事,公主不必當真。”

元嘉:“!!!”

這他爹的比她還反套路???

元嘉被秦夜天選擇跑路的驚人的無恥所震驚,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秦夜天,你無恥!你不是男人!”

“你說你喜歡我,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

“你連庫羅國王都不敢對抗,你還談什麽喜歡我?”

“你的喜歡一文不值!”

此時的秦夜天已經穿好了裏衣,勁瘦的身材,鬂間垂著幾縷碎發,淩厲的眉眼,削薄的唇角,怎麽瞧怎麽都是敢於天公試比高的桀驁不馴少年郎,偏說的話做的事與意氣風發毫無關系,甚至還兩手一攤,將自己摘了個一幹二凈,“本侯勸公主少看些話本,那些為一人對抗世界的愛情不存在。”

“本侯是和親使節,公主是和親公主,你我各有使命在身,容不得半點差池,公主只當做了一場夢,夢醒之後該做什麽做什麽。”

元嘉:“???”

什麽玩意兒???

你特麽再說一遍,我保證不打死你這個辣雞死變態!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話實在缺德,他彌補似的把元嘉的衣服外衫拿過來披在元嘉肩頭,甚至還貼心把她垂散下來的長發撥在肩頭,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好心勸慰道:“公主也別太傷心了,畢竟,本侯年輕力壯,又生了一張好臉,公主不吃虧的。”

元嘉:“......”

“公主,你真的不吃虧的。”

秦夜天再勸。

“秦夜天你個王八蛋!”

元嘉的好修養全部餵了狗,拿起手邊枕頭狠狠砸向秦夜天,“你不是男人!”

“你這個辣雞!”

“是是是,本侯是王八蛋。”

秦夜天笑瞇瞇接下枕頭放在床上,順手又把元嘉的腰帶遞過去,“公主快快起床吧,若是再不起,只怕公主與本侯同床共枕的事情便傳遍驛館了。”

“傳遍才好,也好讓人瞧瞧在京都說一不二的侯爺到底是什麽德行!”

元嘉剛才便穿好了裏衣與衣裙,手邊抓到什麽東西便用什麽東西當武器,一股腦全往秦夜天臉上招呼,恨不得把他砸得頭破血流最好當場去世。

可她抓到的東西實在沒什麽攻擊性,砸在秦夜天身上也是不痛不癢的,反而更加讓他樂不可支,一邊躲著她手裏的枕頭,一邊不忘笑她,“原來公主也會動怒。”

“嘖,氣鼓鼓的公主倒比冷心冷肺時好看多了。”

“你也配評價本公主好看不好看?”

“本公主天生麗質沈魚落雁!”

“好好好,公主天生麗質沈魚落雁,紅顏禍水一笑傾城。”

禽獸秦夜天拽起成語比她還多,躲著她手裏的枕頭系著腰帶,系好腰帶仍不忘穿雲氣紋皂靴,穿戴整齊後,他與她拉開距離,“本侯還有政務要忙,便不陪公主玩鬧了。”

元嘉:“???”

他管這叫玩鬧?

不,她只想取他狗命。

狗男人微歪頭,嘴角輕勾的小表情難得沒有陰陽怪氣,“不過公主穿藍委實好看。”

元嘉:“?”

她什麽時候穿藍衣服了?

她今天穿的衣服明明是嬌艷的鵝黃。

低頭一瞧,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件蔚藍色的衣裙,裹在鵝黃色襦裙外面,外面下著雨,倒也不覺得熱,只瞧著蔚藍色與鵝黃色相撞,嬌艷又不失清雅,就連腰間的腰封也不知何時系好了,藍色寬腰封,鵝黃色宮絳,襯得纖腰不堪一握,也讓她現在哪怕淩空劈叉也不會走光。

她完全沒感覺,又或者說是全部的心思都在爆錘秦夜天上,根本沒留意自己身上多了件衣服,這件衣服根本不是她自己穿的,原因只有一個——秦夜天是一邊躲著她一邊替她把衣服穿好。

或許是怕她走光,又或許是旁的原因,總之等她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和他一樣穿戴整齊了。

元嘉:“......”

就很無語。

她現在該罵他是膽小怕事的禽獸,還是該誇他這種情況下都不忘給她穿衣服讓她不走光實乃正人君子?

“雖說藍色很襯公主,高潔出塵如九天之人,可高處不勝寒,總要加條鵝黃色披帛添些煙火氣,也顯得公主韶華正好,嬌俏可人。”

秦夜天從衣架上取下一條披帛,細致披在她肩頭,又俯身湊在她耳畔低笑道:“不過藍色與黃色雖好看,但總歸遮不住公主身上的紅痕,本侯建議公主明日穿些豎領衣服,也好遮一遮你我情到濃時的糊塗事。”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事元嘉簡直不能忍,自己勞心費力辛苦那麽大半天,到最後秦夜天居然一推二五六什麽都不認,這簡直是在她心口插刀。

哪怕他面上的笑現在是善意的,不存任何旖旎心思的,她也忍不了,抓起博古架上的花瓶狠狠去砸他。

但他畢竟是習武之人,輕輕巧巧一避,花瓶便砸了空,落在地上嘩啦啦碎得像是餃子餡。

他低頭瞧了眼花瓶,似乎有些意外她能下此狠手,眉眼有一瞬的冷峻,又挑眉瞧了瞧氣鼓鼓的她,眉目須臾間舒展來開,漂亮鳳目若無其事掃過她肩頭或青或紫的捏痕,悠悠笑道:“公主,本侯都是為你好。”

“畢竟公主是和親公主,有自己職責在身,你我之事若傳了出去,只怕對公主名聲不好。”

“秦夜天你還是去死吧!”

元嘉又抓起一個花瓶。

什麽上天有好生之德,什麽鹹魚要有鹹魚的樣子,她現在全部顧不得,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砸死秦夜天這個王八蛋!

可惜這個王八蛋是個會武的,不想挨打的時候身體滑不溜秋像條讓人根本抓不住的活泥鰍,博古架的花瓶砸了大半,他身上別說掛傷了,連片衣角都不曾沾到瓷片。

鴉青色的身影笑著走出她房間。

一地的碎瓷片與她大眼瞪小眼,她從來沒有這麽懊悔過。

她有罪。

訊兒哥說得對,學醫救不了中國人。

她就該學武。

“公主,您這是與侯爺吵架了?”

秦夜天剛出屋,珊瑚便急匆匆進來了,看了看一地的狼藉,不住犯愁,“侯爺與您說了什麽?咱們的計劃成功了嗎?”

“別提了。”

提起這事兒元嘉就心塞,連罵了幾聲王八蛋,才斷斷續續把禽獸秦夜天的禽獸話告訴珊瑚,“他說酒後亂性叫我不必當真,還說他自己臉好身材好,這事兒我不吃虧。”

珊瑚:“......”

珊瑚被秦夜天驚人的無恥驚到了。

但珊瑚是一個樂觀向上的珊瑚,一個永不服輸的珊瑚,她短暫楞了一會兒神,很快便恢覆到打雞血的狀態,鬥志昂揚一臉我懂的表情安撫元嘉,“女郎,您先別喪氣,男人嘛,都是功名為重的,侯爺有這種顧慮也在常理之中。”

“三國演義裏的呂布最初不也怕董卓的嘛——”

“呸!”

“他也配跟呂布比?”

“奴就這麽隨口一說,女郎別跟自己置氣。”

珊瑚極其熟練找了塊點心塞到元嘉嘴裏,輕車熟路用美食把她煩躁情緒壓下去,繼續說道:“此去庫羅萬裏之遙,咱們有的是機會,他認下酒後失德之事,咱們的計劃便成功了一半。過幾日女郎‘懷了孕’,再沖他低聲軟語撒個嬌,任是鐵人見了女郎如此模樣只怕也要心軟三分,更何況貪財好色的侯爺?”

半開的窗戶透過來幾分雨後的涼意,珊瑚溫柔輕撫著元嘉肩頭紗衣,渾身上下泛著黑化後的光,“女郎且放寬心,侯爺的心吶,一定是您的。”

元嘉覺得珊瑚想得有點多。

狼心狗肺如秦夜天,不可能喜歡任何人,他的心裏只有功名與財富,所謂喜歡,所謂美人,全部要給他的功名讓路。

更何況他也不喜歡她。

他只是打著喜歡的名義來騙炮,如今“得了手”,自然要跟她劃清界限了,哪裏還會為她瘋,為她死,為她DuangDuang撞大墻?

就如他所說,話本裏為一人對抗世界的愛情根本不存在。

成年人的世界,可有可無的感情與利益相較註定黯然失色。

她不該對秦夜天有任何期待。

元嘉選擇安詳躺平。

該吃吃,該喝喝,什麽都不往心裏擱。

只是可惜了闕城的花燈,她怕是沒機會看到了。

想到這件事,鹹魚如她也覺得很是惋惜——闕城不止花燈好看,小吃也是一絕。

可惜辣雞秦夜天不做人,讓她與美食失之交臂。

元嘉再次在心裏親切問候秦夜天祖宗十八代。

下了數日的大雨終於轉晴,隊伍收拾行囊上路,這日元嘉與往常一樣在鳳攆上打著瞌睡,卻被珊瑚突然搖醒,“女郎,前面是闕城!”

元嘉覺得珊瑚在做夢。

禽獸秦夜天哪有這麽好心,願意繞道闕城讓她看花燈?

但架不住珊瑚一直搖她,她便勉為其難揉著惺忪睡眼往外瞧了一眼,只一眼,便讓她睜大了眼——雄偉的城墻高約數丈,猩紅色的旌旗迎風舒展,旌旗之下,守城衛士寒甲如霜,寒芒般點綴在城垛之中。

再往下,篆書寫就的闕城兩字古拙厚重,歷史的滄桑感撲面而來。

“闕城!”

元嘉瞬間不困了,甚至現在便想下鳳攆吃便闕城一條街。

“本侯聽聞公主喜歡闕城花燈,故而繞道千裏只求途徑闕城,不知公主喜歡否?”

噠噠的馬蹄聲如駝鈴,由遠及近響在她的耳側。

她側目去瞧,秦夜天逆光打馬而來,七月的風揚起他藏藍色抹額,與高高束起的長發交織起舞。

“今日月色正好,公主可願與本侯同游闕城?”

夕陽的餘暉柔和著他氣質裏的淩厲迫人,他於馬上向她伸出手,眉眼帶笑,繾綣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秦夜天:闕城,一個讓本侯不堪回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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