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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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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天的話很快傳到林景深的耳朵。

“一捧骨灰?他這是——”

林景深的話說到一半又咽下,面容俊朗依舊,唯長眉輕蹙。

秦夜天是直白告訴他,七娘有去無回。

林景深眸色晦暗不明。

片刻後,他一聲長嘆,“罷了,終歸相識一場,若她這樣去了,我也於心不忍。”

小侍從研墨鋪紙,林景深提筆寫信,信中言辭頗為懇切,提醒元嘉小心秦夜天。

寫完信他交給侍從,讓侍從送到元嘉府上。

搖曳的燭光晃著他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元嘉疾言厲色的那番話,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元嘉,一個再不將自己終生交付於他人之手的元嘉。

這樣的元嘉,不是他所熟悉的七娘。

但被屍體嚇到倒在他懷裏的人,還是他自幼相熟的七娘。

林景深擡手揉了下眉心,“元嘉公主現居何處?我要見她。”

這一次,他沒再將她喚做七娘。

因為,她不是。

元嘉很快收到了林景深的來信。

與信一同送到的,還有林景深的拜帖,言辭懇切說明日想要拜訪她。

元嘉看完拜帖,把沒拆封的書信一同丟進檀香爐,“以後林五郎的一切東西不要再往我這送。”

誤人誤己不說,還浪費她的時間。

有看書信的功夫,還不如多吃兩塊點心,吃到肚子裏的東西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而感情,算個屁。

別人今天能給你,明天就能收回去,對於這種未知的東西,她一向沒有興趣。

更何況,林景深還是個大渣男。

元嘉態度堅決,珊瑚悄悄松了一口氣,殷勤往元嘉面前又遞一塊點心,“女郎是聰明人,咱們才不要理會林五郎。”

“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修覆與秦夜天的關系。”

——端的還是用秦夜天來分她的心的主意。

但元嘉覺著吧,珊瑚的打算不一定能成功,她站過的地方秦夜天都嫌臟,要不是秦夜天昨夜有事忙,只怕會手抽碎星在她身上捅個百八十個窟窿。

只是這話她不好跟珊瑚講,會讓珊瑚誤以為她對林五郎仍念念不忘,畢竟昨夜她的行為她自己看了都掩面長嘆一聲癡情女。

於是元嘉道:“那行,咱們今天繼續找秦夜天,我就不相信了,他能比皇帝還忙?”

元嘉又帶著大包小包的禮品登門了。

這一次,她又被秦夜天晾了一天。

元嘉:“......”

狗比秦夜天真的不做人!

金烏西墜,元嘉打道回府,要不是昨夜秦夜天讓她拿回了身體控制權,她現在簡直想再次問候秦夜天的祖上十八代——今天出門出得急,點心帶的不多,等晚上她走出秦府時,餓得腿肚子打顫。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元嘉連家都沒有回,直奔附近的第一樓。

只是今日第一樓的掌櫃眼睛好像不大舒服,左眼狂跳,右眼直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元嘉實在餓得太狠,沒在意掌櫃的眼抽筋,找了個包間坐下後,便把第一樓的招牌菜點了個遍。

飯菜上得很快,快到讓她忍不住懷疑小二著急投胎,但鹹魚的她從來不愛多事,再加上她實在餓極了,也沒心思琢磨為何上菜這麽快。

畢竟人生得意須盡歡。

只是她這歡還沒進行一半,她包下的雅間便來了個不速之客,林景深。

林景深推門而入,她的身體又開始熟悉的不受自己控制了,眼巴巴看著立在她面前的錦衣少年,聲音委屈得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五郎——”

“元嘉公主。”

林景深目光澄澈,如一汪清泉。

疏離的稱呼如當頭一棒,讓控制著身體的意志怔住了,元嘉狠掐了一下掌心,趁機奪回身體自主權,並極力向後退,想離這個該死的男人遠一點,“你不要過來!”

她指著向她走來的林景深,大聲道:“林景深,我昨天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你我橋歸橋路歸路不好嗎?”

“為什麽一定要糾纏我?”

可惜受原主殘留的意志影響,她說這話時聲音帶著哭腔,怎麽聽,怎麽都像癡心女在控訴負心漢,而不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不用過來。”

講真,這句話落在珊瑚耳朵裏,珊瑚覺得更像是在撒嬌。

萬幸林景深是個君子。

世家禮儀打造出的光風霽月君子,他聽元嘉這般說,便在門口止住步,蹙眉道:“元嘉公主,我既喚你一聲公主,便將你視作公主。”

“我此次尋你並非為舊情而來,而是為你前途所至。”

“公主,你可知陛下要你和親是假,另有它圖是真?”

“你若去了庫羅,只怕兇多吉少——”

“所以你告訴我,是想我怎麽做?”

元嘉氣笑了,她的命何時在自己手裏?

“你是要我拋棄一切與你私奔?還是要我即刻便死,好歹能保得一身清白?”

“都不是。你甚至不是為了你的良心而來,你只是為了讓自己心安。”

“你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只是讓自己心裏好過些。‘瞧,我能做的都做了,但她還是死了,這跟我沒什麽關系,只能怪她並不好。’”

“你可以把一切歸於我的命不好,而不是你始亂終棄落井下石所致。”

她靠著墻,大口大口喘著氣。

大概是身後有了依靠,她不受控制狂亂的心跳漸漸平息了。

她扶著冰涼的墻壁慢慢站起身,看著面前原主癡心錯付的少年,冷笑道:“林景深,林五郎,我的的確確愛過你。”

“但那是以前。”

“誰年輕時沒遇到過人渣?”

“遇到人渣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頭栽進去,撞了南墻也不知回。”

“但我不是。”

“我知道疼。”

她看著林景深的臉由溫和到溫怒,再到羞憤,終於,他艱難開口,“你,竟是這般想我的?”

他低低一嘆,對隨從伸出手,隨從奉上他的腰牌與厚厚一沓銀票。

他把東西放在地毯上。

“林家在庫羅略有些產業,若你有命到庫羅,便拿著腰牌去找他們吧。”

“他們會奉你為主。”

“至於這些錢......”他輕輕一笑,淡然道:“本是為迎娶你而攢下的。”

“既無緣娶你,便留與你做嫁妝吧。”

元嘉心臟猛然一顫。

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砸下來。

“公主,五郎惟願你一切安好。”

林景深轉身離去。

房門被關上。

元嘉慢慢滑坐在地毯上,痛哭出聲。

那是原主殘留的意志,掙紮著,叫囂著,想要追隨林景深而去。

林景深是她唯一救贖。

是她貧瘠人生裏唯一光亮。

若她的父兄沒有犯事,林景深多半是一個合格的夫君,光風霽月,繾綣溫柔。

可惜沒有如果。

父兄不曾給她的,林景深也無力給她。

生於水面的萍,哪裏都不是家。

元嘉哭到眼睛犯酸。

那是原主數十年的執念,一朝被打破,只剩下淚水洶湧而出。

珊瑚蹲在旁邊看著她,遞帕子,遞水,在她打哭嗝的間隙,還不忘往她嘴裏塞塊她喜歡的小點心。

“女郎,您,看開些吧。”

“我知道,我——嗝兒——我就是,難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抵是原主哭了了,元嘉才堪堪拿到身體的控制權,她擦了把眼淚,就著珊瑚的手喝了口水,“不哭了,咱們繼續吃吧。”

——真不是她心大,而是事已至此,再難受也沒用。

與其為過去的事情感傷,不如先填飽肚子。

畢竟,吃到肚子裏的東西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珊瑚:“......”

隔壁房間秦夜天:“???”

是的,世界上就是有這麽巧的事兒,隔壁房間坐的是秦夜天。

他略施小計,讓北狄人誤以為他只求財,得益於貪財好色沒原則的美名在外,北狄人掙紮猶豫一番後,決定在他身上試試水,地點定在洛京最貴的酒樓第一樓。

北狄人開出的價格他很滿意,正準備讓下屬去放人,便聽到元嘉控訴的哭聲。

秦夜天:“......”

白瞎了第一樓的名聲,這隔音效果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與北狄人密談的事情有沒有被別人聽到。

很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他剛踏進第一樓的那一刻,樓裏所有的客人都跑光了,除了餓慘了沒看到掌櫃的拼命使眼色的元嘉,與不得不追過來的林景深外,第一樓再無他人。

“林景深?”

北狄人操著熟練的中原話,眼珠一轉,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再開口,便是只問八卦的胡人客商了:“隔壁的女郎莫不是即日去庫羅和親的元嘉公主?”

秦夜天微挑眉。

情報做到這種程度,也難怪能跟大盛打得有來有回。

秦夜天懶懶道:“除了她還有誰?”

“實不相瞞,在下對庫羅國王略知一二,他最不喜靦腆害羞的中原女子,要與我們的胡姬一般,才能得到他的寵幸。”

北狄人更加八卦了,一開口就是老草原人的奔放,“敢問侯爺,元嘉公主漂亮否?身材如何?是否如我們的胡姬一般熱情火辣?”

這似乎是個好問題。

秦夜天輕瞇眼,像是在思考,片刻後,他笑著對北狄人勾勾手。

北狄人會意,身體前傾靠過來,“侯爺還知道——”

一聲脆響。

北狄人脖子突然被扭斷,兩只眼睛大睜著,到死都沒明白自己為何被殺。

心腹驚呼出聲:“侯爺,這可是——”

秦夜天笑著從案幾上撿起北狄人的筷子,漫不經心插在他碧色瞳孔,筷子直接貫穿眼眶,釘在花團錦簇地毯上

白色腦漿混合著殷紅血跡淌了一地,秦夜天吹著口哨彈了下滿是血跡的筷子,看血色濺得滿地都是,他眼底笑意更深,慢條斯理抽了方帕子,細細擦拭著手上的血跡,“中原女子漂亮火辣如何,不漂亮不火辣又如何?跟你一個草原人有什麽關系?”

“舌頭拔了,拖出去餵狗。”

秦夜天嗤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陰陽怪氣秦夜天:能動手絕不瞎逼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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