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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離間(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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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周裏半醉,漸漸失了戒心,話也開始多起來。

李營熱情周到的給周裏倒了酒,沈沈一嘆。

“李將軍為何嘆氣啊?”周裏滿臉酒色,關切的問道。

“周兄不知,老弟是心裏不平衡啊!”李營仰頭喝酒,愁緒滿面。

“怎麽回事?”周裏見她如此,越發的好奇起來。

“老弟我本和趙青都是殿下的左膀右臂,武功謀略,我樣樣不輸趙青,對殿下的忠心也絲毫不比他少,可就因為他和殿下沾一點親戚的緣故,封賞升官,他樣樣在我前面,你說可氣不可氣?”李營冷哼道。

“原來是這樣!”周裏恍然,“怪不得上次趙青犯了那麽大的錯,殿下都沒殺了他!”

“誰說不是?若是換了旁人,十個腦袋恐怕也要砍光了,所以我心裏不服!”

李營的話其實也說到了周裏心裏去了。

他和多牧不是也一樣,他雖然武功不如多牧,但是在他心裏,多牧就是一個只有孔武之力的蠻夫,作為將領,關鍵時刻還是要靠智謀。

可是這麽多年他們在瑞陽王身邊,什麽機密的事,瑞陽王都是先告訴多牧,重要的任務也是交給多牧,在瑞陽王心裏,多牧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今多牧守著蘇九和巫奕兩人,他才有機會做瑞陽王的貼身侍衛,在以前,他根本就得不到瑞陽王的重視。

憤懣的將酒飲下,周裏冷聲道,“李將軍的苦我又如何不知!”

“是,周兄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屈於多牧之下,我的這番話,唯有和你說才能得到共鳴啊!”李營舉起酒杯,“來,幹!”

兩人碰了一下杯,仰頭而盡。

李營給周裏倒了酒,道,“趙青是殿下的親戚,所以我比不了,但是周兄為何不努力一下呢?”

周裏眼中已經帶了醉意,自嘲道,“我還怎麽努力?”

李營道,“有時候你做的再多主子也看不到,但若投其所好,一下子也許就會被看主子看在眼裏。”

周裏不解的道,“投其所好?何意?”

李營嘿嘿一笑,“瑞陽王最喜歡什麽,周兄難道不知道嗎?”

周裏半醉的眼睛一轉,拍了一下桌子,

興奮道,“女人!王爺他最喜歡女人,我明日就進城給他弄兩個去!”

“嗳!”李營擺手,“那些俗脂庸粉,別人肯定也給了王爺送過不少,沒用的!”

“那王爺要什麽樣的?”周裏忙問道。

“俗話說的好,得不到的才是寶!王爺一直喜歡被多牧看管的紀少夫人,周兄若是把紀少夫人弄到王爺床上去,你說王爺歡不歡喜?”李營不懷好意的笑道。

周裏怔了一下,隨即露出恍然之色,“哎呀,我怎麽沒想到呢?”

現成的人就在身邊,他應該早就想到才是!

“紀少夫人有多牧看著,別的人無法接近,但是周兄肯定可以,只要王爺得到了紀少夫人,肯定會給周兄記大功一件!”李營道。

“多謝李將軍提點!”周裏感激的舉起酒杯敬李營。

“你我都是同命相連之人,周兄以後發達,萬萬不要忘了老弟!”

“自然,自然!”

周裏盤算著將蘇九弄到瑞陽王帳裏的事,兩眼興奮的冒光。

兩人喝酒一直喝到將近子時,李營醉醺醺的睡過去,周裏出了大帳,也已經歪歪斜斜。

擇日不如撞日,周裏一想到被瑞陽王稱讚,一刻也不想再等,灌了幾口冷水,醒了酒,往關著蘇九的大帳走去。

將近子時,除了巡守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經睡了。

周裏剛一接近大帳,就聽多牧冷聲喝道,“什麽人?”

不管周裏有多瞧不起多牧,但有一件事的確是佩服的,就是多牧的警惕性。

不管半夜什麽時候有人接近大帳,多牧都會第一時間察覺。

這是之前夏桓多次派人營救蘇九未果的重要原因。

這個人天生神力,而且好像永遠都不需要休息似的,時刻都處於清醒的警戒狀態。

交給他看管犯人,簡直沒有人能逃脫。

有這樣的人在瑞陽王身邊,他的確很難得到瑞陽王的看重!

聽到多牧的聲音,守在周圍的其他侍衛也全部都拔出了刀。

周裏上前幾步,道,“是我!”

多牧面色不變,沒有任何表情的問道,“什麽事?”

周裏低聲道,“是王爺讓屬下來帶蘇九過去。”

“為什麽?”多牧不解的問道。

周裏意味深長的一笑,“這麽晚了,多侍衛以為王爺要見蘇九做什麽,不要聲張,別被夏世子的人聽到了!”

多牧皺眉,似有些猶豫。

“王爺的話,多侍衛也不聽了嗎?”周裏聲音淡下來。

自家王爺什麽德行多牧自然是了解的,在軍營中沒有女人,而且瑞陽王想要蘇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多牧退後一步讓開門,讓周裏進去。

周裏招呼兩個侍衛進了大帳。

巫奕聽到門外的動靜早已經醒了,見周裏帶人進來,立刻大聲道,“什麽人?”

“不關你的事!”周裏冷哼一聲,對著身後侍衛道,“去把蘇九綁了!”

蘇九睡覺的時候一直穿著衣服,此時知道自己躲不了,眸子一轉,也不抵抗,坐了起來,道,“不用綁繩子,我跟你們走!”

巫奕臉色一變,攔在蘇九面前,低聲道,“不要和他們去!”

這麽晚帶走蘇九,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瑞陽王要做什麽!

顏姝睡在蘇九腳下,看著巫奕緊張的身影,眸光微微一深。

蘇九有些意外一向和她作對的巫奕竟然會護著她,極低極快的聲音道,“你想辦法讓多牧來瑞陽王的大帳!”

巫奕一怔,皺眉回頭看她一眼。

蘇九臉色清冷,擡步上前,對著周裏道,“走吧!”

“紀少夫人真是識時務!”周裏笑了一聲,帶著蘇九往外走。

巫奕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臉色微白,雙拳緊緊握起,似極力忍耐著。

蘇九被帶走,帳門關上,屋子裏頓時又暗了幾分。

顏姝起身道,“蘇九說了什麽?”

巫奕沈聲道,“她要我們想辦法將多牧調去瑞陽王的大帳!”

顏姝轉了轉眼睛,對著巫奕低語幾句。

巫奕會意點頭。

顏姝走到帳門前,似是剛剛被驚醒,提高了聲音問道,“小姐被帶到哪裏去了?”

巫奕閉了閉眼睛,穩住心頭的慌張,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周裏是瑞陽王的侍衛,自然是帶去瑞陽王帳中了!”

顏姝聲音透著婢女的怯懦,“奴婢覺得此事蹊蹺!”

“如何蹊蹺?”巫奕問了一聲,聽到門外多牧似靠近帳門。

顏姝道,“奴婢今晚去打水的時候,看到這個叫周裏的人被昭王殿下的副將李營叫走了,等奴婢服侍小姐睡覺,出門的時候還看到周裏在李將軍的帳裏商量什麽事。”

“你的意思是,周裏帶蘇九不是去見瑞陽王,他假傳瑞陽王之命,將蘇九帶去了別處?”巫奕驚聲問道。

顏姝道,“奴婢覺得很有可能!”

巫奕立刻上前打開門,急忙要往外走。

多牧急忙將他攔住,“不許出去!”

“我要去見蘇九,周裏到底把她帶到什麽地方去了?”巫奕急聲問道。

他臉上的焦急是真的,絲毫不用偽裝,多牧沈眉思忖一瞬,道,“我去查看,你呆在這裏!”

說罷又叫了幾個侍衛來守著,自己大步往瑞陽王的大帳走去。

巫奕站在那裏,眉頭緊皺,一直看著瑞陽王大帳的方向。

半晌,一直看不到多牧的身影,才轉頭回去。

坐在矮榻上,男人臉色陰沈,一雙絕美的桃花眼藏著焦灼不安。

屋子裏靜下來,顏姝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手邊,幽幽笑道,“開始的時候師父說要勾引蘇九,如今,卻自己失了心嗎?”

巫奕倏然擡頭,楞怔的看著顏姝,面色竟有些慌。

顏姝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不知為何鼻孔竟有些酸澀,轉過身去,淡聲道,“不用太擔心,夏世子比師父更在乎蘇九,怎麽會不派人在周圍看著,想必蘇九一被帶走,夏世子就已經知道了!”

巫奕端起茶盞,修長如玉的手指微微顫抖,低啞道,“我、我只是、不想讓蘇九死,我答應過你父皇,一定幫他找到至陰之血的人。”

顏姝冷笑,“師父的解釋,自己相信嗎?”

巫奕猛的將茶盞摔了出去,“砰”的一聲,驚醒了寂靜的秋夜,他霍然起身,面色陰冷,“你以為是什麽?蘇九已經嫁了人,我有那麽不理智會喜歡上一個有夫之婦嗎?”

顏姝不語,目光似能看穿一切,直直的看著他。

巫奕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去,背影僵直,良久,淡聲道,

“等此事一了,我立刻離開大梁!”

顏姝垂眸,目光黯然,如果不在乎不心虛,何必躲?

真是好笑,她師父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動情,可是這和她又有什麽關系,他們的師徒關系不過是她一時興起,要和他一起出來尋救治父皇的人,才拜他為師。

他從來都沒把她當過徒弟愛護,她也只是利用他!

可是她心裏又為何這般的難過?

……

的確如顏姝所料,蘇九一被帶走,伏在遠處的人立刻飛奔而去稟告夏桓。

侍衛還未說完,夏桓臉色一變,猛然起身,掀簾大步走出去。

蘇九若有事,今天就是瑞陽王和昭王所有人的忌日!

瑞陽王本已經睡了,突然聽到帳外侍衛稟告,“王爺,周侍衛求見!”

瑞陽王精目一睜,問道,“什麽事?”

周裏在門外道,“王爺,長夜漫漫,屬下送了一份大禮來給王爺!”

瑞陽王眸子一轉,起身坐起來,沈聲道,“進來吧!”

周裏壓著蘇九進去,隨手點了她的穴道,“王爺,請笑納!”

瑞陽王微微一楞,隨即面上漏出不懷好意的笑,“原來是紀少夫人,半夜來找本王,可是寂寞了?”

蘇九笑顏純凈,“小爺有的選擇嗎?”

“王爺不必和她廢話,這瓶銷魂散給她餵下去,等下就會求著王爺寵幸!”周裏笑著將一瓷瓶雙手呈給瑞陽王。

瑞陽王拿了那瓷瓶,咧嘴笑道,“這件事做的好,甚得本王的心,日後本王必有獎賞!”

周裏激動不已,立刻道,“多謝王爺!”

瑞陽王將瓷瓶中的白色粉末倒進茶盞中,一步步向蘇九走來,陰陰笑道,“夫人喝了吧,天不早了,咱們早點歇息!”

周裏揮手帶著侍衛退了下去。

蘇九笑道,“強迫有什麽意思,不如王爺放了我,我們一起共飲幾杯!”

瑞陽王捏著蘇九的下巴冷笑,“夫人狡詐如狐,本王怎麽敢大意!蘇九這樣的美人,又不是雲珠那樣的草包,即便心動本王也不會犯蠢。實不相瞞,本王看中夫人已久,今日是周裏懂事,成全了本王,盛京你是回不去了,以後本王帶你回金麗,自會好好待你的!”

說罷,將酒盞餵到蘇九嘴裏。

蘇九緊緊閉著唇,聽到外面似有人來,立刻大聲喊道,“多牧,救我!”

瑞陽王一楞,回頭道,“誰在外面?”

果然是多牧在外面,回道,“王爺,是我!”

瑞陽王臉色沈下來,“你來做什麽?”

多牧道,“屬下來看看蘇九是不是在王爺帳內?”

“多牧,是我,趕快救我!”蘇九又喊了一聲。

瑞陽王臉色更冷,“怎麽,你真是來救他的?”

門外多牧眉頭緊皺,“不,屬下、”

他話為說完,突然大批的兵馬快步而來,手持弓箭將瑞陽王的大帳緊緊包圍,夏桓緩步上前,冷聲道,“瑞陽王,把蘇九放出來!否則,別怪本世子今日要拼個魚死網破!”

帳內,瑞陽王臉色一變,夏桓怎麽會來的這麽快?

蘇九立刻一笑,自語般的低聲道,“我就知道,多牧一定會想辦法救我!”

帳門打開,多牧立刻走進來,沈色道,“王爺,夏世子來了!”

瑞陽王下意識的拉著蘇九後退一步,目光頗深的看著多牧,“夏世子怎麽會來的這麽快?”

蘇九進他帳中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若是沒有人通風報信,夏桓根本不可能知道的這麽快!

多牧在瑞陽王眼中看到了懷疑,他本不是擅長謀略之人,此事只是心急,知道是蘇九暗中使詐,卻說不出來,猛然出刀向蘇九砍去。

“叮”的一聲,一柄長劍掠空而來,將多牧手中長刀擊飛,夏桓緩步走進來,臉色冷厲,“多牧侍衛是要殺人滅口嗎?”

多牧一怔,“你什麽意思?”

夏桓進來的剎那,瑞陽王帶著蘇九後退,手指放在她脖頸上,“今日只是個意外,本王並沒動蘇九!”

夏桓看著蘇九,提著的心放下去,冷笑道,“沒碰她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王爺放了她吧!”

瑞陽王想了想,將蘇九推給多牧,“帶她回去!”

多牧解了蘇九身上穴道,將匕首抵著她脖頸,警惕的看著夏桓的一舉一動,緩步往外走。

等多牧帶著蘇九離開,瑞陽王笑道,

“今日真是個誤會,是本王的屬下自作主張將蘇九送來的,世子放心,就算你不來,本王也準備將蘇九放回去!”

夏桓瞥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瓷瓶,勾唇冷冷一笑,“這樣最好!王爺要記得本世子為何同你合作,蘇九若有事,雲南王府的十萬兵馬,會將這裏踏成平地!所有人都要給她陪葬!”

瑞陽王訕訕笑道,“是!”

夏桓丹鳳眸中沁著殺氣,撿起地上的劍,轉身帶著自己的兵馬離去。

待他一走,瑞陽王臉色猛然沈了下來,咬牙道,“把周裏給本王帶來!”

周裏一進來,撲通跪在地上,“王爺,不關屬下的事,屬下本是好意,屬下也沒想到夏世子會那麽快趕來、”

瑞陽王臉色鐵青,上前一腳踹在他肩膀上,拔出周裏腰上的跨刀就要往他身上砍,惱恨道,“誰讓你自作主張!”

到手的鴨子飛了,還和夏桓矛盾更深,讓瑞陽王氣惱不已!

周裏嚇的褲襠一濕,連忙往後躲去,哭道,“王爺饒命!是多牧,是多牧偷偷派人去通知了夏世子,不關屬下的事啊!”

瑞陽王雙目狠狠一瞇,一把將他拽起來,“你怎麽知道是多牧?”

“肯定是他,屬下帶走蘇九,只有他知道!”周裏急忙道。

瑞陽王眸光閃爍,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就是多牧,可也不能排除他有一天會背叛他!

蘇九那張臉,的確會迷惑人心,就連他閱女無數,看著她也會忍不住心動。

多牧和她朝夕相處,難免也會動心!

前兩日他便看到蘇九和多牧兩人在一起談笑,多牧那樣沈默寡言的人,會和人說笑,實在是反常。

還有方才,蘇九情急之下,喊的是多牧救她。

她怎麽知道多牧會來?

很多疑點,可也不排除是蘇九設計故意挑撥他們兩人!

周裏跪在瑞陽王腳下,“多牧看管蘇九久了,一定生了憐惜之心,方才屬下去帶蘇九的時候,多牧便百般阻撓!”

為了保命,周裏拼命的往多牧身上推卸責任。

在陷害多牧這一點上,周裏和蘇九的目的是一樣的。

疑心就這種東西,就像毒藥,只要中了毒,就會瘋狂的蔓延,再無法剔除。

瑞陽王本是心機深沈之人,善於謀略,他心裏更傾向於這是挑撥離間之計,可是對多牧的懷疑,仍舊在心裏紮了根。

他緩緩點頭,“我知道了,以後不許再擅作主張,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周裏如蒙大赦,忙起身退下去。

出了大帳,本冷風一吹,才覺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本是好戲一出,沒想到夏桓竟然這麽快就救走了蘇九,他本是栽贓多牧,此時也開始懷疑是不是多牧去報了信?

不然,他明明守著巫奕,怎麽會突然過來?

冷哼一聲,周裏生了殺多牧的心,快步離開。

昭王和李營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看到周裏帶著蘇九進了瑞陽王的大帳,也看到夏桓帶著兵馬來和瑞陽王對峙。

他們也同樣沒想到夏桓會這麽快趕過來。

按他兩人的想法,最好蘇九被瑞陽王強暴的時候,夏桓帶人來,和瑞陽王拼個你死我活,徹底成為仇敵。

“王爺不必失望,今日這一鬧,夏世子對瑞陽王成見更深,必然不會像之前一樣被瑞陽王拉攏了!”李營勸道。

昭王點頭,“是,此事本王應當記你一功!”

只不過,昭王仍舊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今日之事,他本是幕後掌控的人,為何他總覺得,贏的人並不是他!

“是,多謝殿下!”李營不知道昭王心裏所想,只歡喜的扣頭謝恩!

蘇九被帶回大帳,巫奕立刻起身,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緊張的在她身上打量,“你、有沒有事?”

說完才發現自己反應太過激烈,想到顏姝的話,臉色一白,垂手退後一步,淡聲道,“看你的樣子,瑞陽王應該也沒把你怎麽樣!”

蘇九聳了聳肩,“沒事了,大家睡覺吧!”

顏姝走過來,看了看帳外,低聲道,“你叫多牧過去,是為了挑撥他和瑞陽王對嗎?可有效果?”

蘇九挑起眉梢輕笑,“略見成效!”

只是若要瑞陽王和多牧徹底決裂,還需要一些時機。

顏姝眸子一轉,輕輕點頭。

“今日的事恐怕是昭王在搗鬼!”巫奕猜測道。

顏姝說的那番話雖然是為了調多牧去瑞陽王帳中,但她的確看到了周裏和李營在一起。

蘇九冷笑,“讓他們自己鬧,咱們靜觀其變!”

巫奕淡淡頷首,“大家也要小心才是!”

顏姝目光在巫奕和蘇九身上一轉,唇角抿了抹薄笑,淡聲道,“好了,都睡吧,快天亮了!”

蘇九仰面躺在床上,拍了拍旁邊,含糊道,“顏姝也上來睡吧!”

顏姝給蘇九掖好被角,搖頭道,“不了,多牧隨時都可能進來,還是小心為好!”

蘇九“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顏姝背靠著床榻坐在地上,等到蘇九睡熟,從懷裏掏出放“血靈”的琉璃罐子,低聲道,

“師父現在還舍得為徒兒取蘇九的血嗎?”

巫奕盤膝坐在榻上,眸光幽暗,半晌,緩緩啟口道,“我們可以另尋有至陰血的人。”

顏姝涼涼一笑,收起罐子,仰面靠在床榻上,閉上眼睛。

巫奕坐在榻上,守著兩人,一直坐到天亮。

因為之前趙青私自帶兵偷襲古雲,遭受到埋伏,損失嚴重,昭王不敢再貿然出兵,和胡大炮就在古雲和千源僵持起來。

如此幾日,昭王決定先退回千源城內,等查清古雲城內梁軍的情況,再做打算。

瑞陽王和夏桓也一起進城,自然也把蘇九一起帶著。

進城的時候,千源太守馮成遇親自帶人出門迎接,對昭王百般奉承討好。

馬車進了城,在驛館外停下,蘇九和巫奕被帶下馬車的時候,蘇九刻意看了這位馮太守一眼。

只見此人四旬上下,穿著官袍,留著山羊胡,滿臉油膩和奸相,聽說還是武將出身,卻絲毫不見武將的威武豪邁,幾十年的官場生涯,早已將他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圓滑奸臣。

就是此人背叛朝廷,投靠了昭王,當時拒絕開城門讓胡大炮入城,差點將胡大炮和他的兵馬包了餃子。

此時正滿臉堆笑的和昭王說話。

然而此人也未必忠心於昭王,只是個兩面倒的墻頭草罷了,他若真忠心昭王,那日就該讓胡大炮入城,然後和叛軍一起將大梁兵馬埋伏在城內。

他怕的是引胡大炮入城,一刀殺了他吧。

所以,此人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

蘇九和巫奕被關在驛館的東北角,離夏桓住的地方最遠,依舊由多牧把手。

盛京城,紀府

紀餘弦一連幾日沒進房中,女子開始察覺不對,不由的胡思亂想,極力的回想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讓紀餘弦看出了端倪。

可是紀餘弦若知道她是假的,為何不幹脆拆穿?

女子心中忐忑,寢食不安。

這日墨玉端了飯菜進來服侍她用午飯,女子趁機問道,“紀餘弦呢?為何多日不見他?”

“回少夫人!”墨玉恭敬道,“奴婢聽說是阜陽那邊的生意出了問題,長公子每日和管事商量,正準備要去阜陽!”

“哦!”原來是生意上的事,女子心裏稍安。

午飯後,小憩了一陣,就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女子立刻起身,問道,“什麽人?”

紀餘弦掀帳進去,一身紅袍,笑顏邪魅,坐在床榻上,溫和道,“玖兒,我明日要出門一趟,你留在紀府,還是和我一起去?”

女子問道,“你要去哪兒?”

“阜陽那邊生意出了問題,我要親自過去一趟!”

女子立刻道,“我和夫君一起去,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紀餘弦莞爾點頭,“也好,那玖兒收拾一下,明日早晨我們便出發!”

“好!”女子輕笑點頭。

“玖兒休息吧,我還有事,晚些再過來!”紀餘弦將被子給女子蓋上,起身離開。

一出房門,紀餘弦臉色立刻沈下來,眼尾一掃房內,擡步廊外走。

女子聽說紀餘弦晚些過來,便一直等著,可等到睡覺也未見他再來。

次日一早,女子梳洗好,換了一身寬大的衣裙,跟在紀餘弦身後出了紀府。

門外停著兩輛馬車,女子眉頭微微一皺,本想這次出門能和紀餘弦多親近一些,沒想到他竟給她單獨備了馬車。

“紀餘弦!”女子喊住前面的男人。

“怎麽了?”紀餘弦回身。

女子咬了一下唇,道,“不必這樣麻煩,你我同乘一輛馬車便可!”

“路上墨玉照顧你,單獨一輛馬車更方便些。”紀餘弦道了一聲,吩咐墨玉把蘇九的行李搬到馬車上去。

女子垂頭往馬車上走去,眸光幽沈,敏感的察覺紀餘弦似是哪裏不對,可他對自己的態度又依舊溫和親切。

安奈下心中的不安,女子擡步進了馬車。

很快馬車啟動,離開紀府,向著城門行去。

女子撩開車簾,看著街上擁擠熱鬧的行人,看著盛京城內熟悉的景象,大概是身份變了,一時心裏竟生了幾分異樣。

長街兩側店鋪剛剛開門,小販已經賣力的吆喝,女子似在行人中看到了沁香,眉心一動,方要再仔細尋找,馬車駛過,又看不到了。

沁香自小跟著她在一起,幾經波折起落,無論如何處境多麽艱難,一直對她不離不棄,而自己成了紀府少夫人,卻再不能帶她在身邊,心裏突然生了幾分愧疚和想念。

來日方長,等她坐穩了紀府少夫人的位置,總能再想辦法將沁香帶進紀府中。

這樣想著,心裏稍稍安慰些。

馬車出了城門,上了官道,快馬加鞭向著阜陽的方向駛去。

千源城

一大早,太守馮成遇便帶著師爺來了驛館。

千源城要比古雲大很多,因為城內有運河經過,所以也更繁華富有。

驛館修的堪比皇家別苑,進去後小橋流水,亭臺樓閣,一步一景,地處江南,環境甚是優美。

而馮太守自己當然也吃的滿肚流油,做了幾年千源太守,攬財無數,他放著富貴的日子不過,投靠昭王,當然是有原因的。

兩個月之前,馮成遇得到了消息,盛京城中有人參了他一本,參他罔顧國法,受賄斂財,草菅人命。

蕭皇要派人下來查他,然而還沒等派來的人到千源,昭王就起兵造反了。

可以說是昭王救了他一命。

他若不投奔昭王,等起兵造反的事過去,他依舊難逃一死。

所以幹脆孤註一擲,投靠了昭王。

可是他心裏也明白,他現在的處境依舊十分危險。

昭王現在正用人之際,才會籠絡他,等哪一日若真登上皇位,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他。

他要趁昭王在千源的這段日子裏盡快的表忠心,得到昭王信任,以後才能活命。

這兩日,他日日準時來驛館,向昭王稟告自己每日做的工作,順表奉承一番,取得昭王的歡心。

馮成遇想著自己的打算,緩步往昭王的院子裏走。

擡頭看向內院,突然問道,“聽說裏面關了一個女子,可知道是誰?”

師爺忙上前低聲道,“聽說是盛京城中紀府的夫人。”

馮成遇皺眉不解的問道,“紀府的夫人?關她做什麽?”

行軍途中帶一個女子十分不便,若不是非常重要,昭王定然不會一路將她帶在軍營中。

“下官聽說,此女子和當今聖上有些關系,和夏世子也有關系,昭王要和夏世子一同謀反,當然有些牽制才好!”師爺一副什麽都懂的語氣說道。

馮成遇暗暗點頭。

兩人說著話,路過驛館後院的園子,就見一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走過來。

馮成遇目光一閃,拉著師爺藏在假山後。

只見那小丫鬟站在花樹之後,手裏攥著一封信,東張西望,正等著什麽人。

很快,一侍衛警惕的看著左右,快步而來。

小丫鬟忙上前兩步,低聲道,“這是夫人給夏世子的,請務必親自交到夏世子手中!”

侍衛將信貼身放進衣服裏,鄭重點頭,“放下吧,小人一定交給世子!”

“好,我先回去了,免得被人發現!”

小丫鬟道了一聲,看了看四周,慌張離開。

那侍衛也向著園子外走去。

馮成遇正愁找不到機會向昭王邀功,這下正好來了。

對著師爺使了個眼色,師爺會意點了點頭,起身繞過小路,快步向著那侍衛走去。

很快,師爺繞到了侍衛的前方,喝道,“什麽人?”

侍衛停下,警惕的看著對方,“屬下是世子的貼身侍衛,你又是何人?”

師爺緩步上前,摸著自己的兩撇胡子冷聲道,“你是世子的侍衛,我見你在這園子中鬼鬼祟祟,莫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侍衛冷色道,“胡說!趕快讓開,否則別怪我手中的刀不長眼!”

他話音一落,剛要抽刀,頸上突然一痛,兩眼發黑,撲通倒在地上。

馮成遇站在他身後,冷笑道,“小小侍衛,也敢在本大人面前囂張!”

師爺忙上前豎起大拇指道,“大人好身手!”

馮成遇得意一笑,“再怎麽說,本大人也做過將軍,對付區區一個侍衛,綽綽有餘!”

“是,是,大人威武!”師爺滿臉諂笑。

“趕緊看看,他懷裏的信寫了什麽?”馮成遇看了看左右吩咐道。

師爺忙蹲下身去,在那侍衛的懷裏一陣摩挲,將信拿了出來。

展開後,上面的字體飄逸靈動,

“夏桓,古雲城城墻低矮,不適合守城,胡大炮已經失了兩城,再失古雲必會得皇上發怒怪罪!你盡力拖住昭王,近日內不可攻打古雲。”

落款是“蘇九”

馮成遇看著信上的內容,雙眼緩緩瞇起。

胡大炮是朝廷派來平叛的將軍,他自然聽說過。

不攻打古雲,難道等著胡大炮打到千源來。

“大人,要馬上去稟告昭王才是!”師爺在旁邊緊張的道。

這可是重要的情報。

馮成遇目光急轉,面露沈思,片刻後緩緩搖頭,“不能稟告昭王!”

這對他來說,是難得的一個機遇。

蘇九定然是得到了消息,才會急忙通知夏桓,也就是說古雲現在的確不堪一擊。

他若將這信交給昭王,頂多被嘉獎兩句。

可如果他帶兵去攻打古雲,殺了胡大炮,立下戰功,在昭王眼裏就不會只是一個投城背叛的小人,以後也許日後會得到重用,甚至變成昭王的心腹功臣。

他本是武將出身,一直郁郁不得志,這是上天給他機會。

“大人是想、”師爺跟了馮成遇多年,他眼珠一動,他就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麽。

馮成遇眼中盡是籌算,手裏攥緊信紙,漸漸撚碎,低聲道,“我現在就去求見昭王,請求帶兵攻打古雲。”

師爺擔憂道,“大人可有十分的把握?”

馮成遇自負一笑,“哪個大將打仗敢說自己有十成把握,打仗靠的是謀略,氣勢,知己知彼,現在我全部都占了,何愁不勝!”

師爺立即笑道,“大人英明!”

馮成遇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再次領兵,心情萬分激動,快步向著昭王的院子走去。

昭王聽說馮成遇要帶兵去攻打古雲,微微一驚,“馮大人不是在開玩笑吧?”

馮成遇本圓滑世故的臉此時一派慷慨激昂,跪在地上凜聲道,

“下官一心跟隨殿下,如今殿下攻打古雲未下,下官願為殿下分憂,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昭王也被這一番慷慨陳詞動容,卻猶疑道,“馮大人是武將出身不假,可畢竟馮大人多年未曾領兵打仗,而胡大炮卻是有名的驍勇善戰,馮大人有把握勝他?”

“殿下不知,下官雖卸甲多年,但這十幾年從未懈怠,每日熟讀兵書,和守城軍一起練兵,下官自信,絲毫不輸當年,更不可能輸給一個後輩!”馮成遇胸有成竹的道。

昭王依舊不放心,前有趙青在胡大炮手裏栽了跟頭,現在他的兵馬已經只剩不到六萬,他哪裏還敢冒險。

如果用雲南王府的兵馬那就最好不過了!

馮成語見昭王猶豫,立刻又道,“下官可立生死狀,若攻城失敗,則自盡謝罪!”

“馮大人有這般把握?”昭王勾唇問道。

“是!”馮成遇肯定的道。

昭王想了想,吩咐李營道,“把夏世子給本王請過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是!”李營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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