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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姐妹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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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餘弦手臂抽出來,靠近床榻一步,低聲問道,“她怎麽樣?”

顧老頭打了個哈欠,“受了驚嚇!”

蘇九看了一眼抹淚低泣的任瑜,走到窗子前,俯身在被打濕拱破的那一塊窗紙前查看。

床榻上任芷兒幽幽轉醒,睜眼看到紀餘弦,雙眸猛然大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慌聲道,“公子,謝盈來了!她來找我了!”

“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她!”

“我是冤枉的!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任芷兒口不擇言,胡亂的喊叫,死死的抓著紀餘弦的手臂。

紀餘弦長眸一轉,看向顧老頭,顧老頭手中的針對著任芷兒一處穴道紮下去,任芷兒頓時向後仰去,緩緩閉上眼睛。

任瑜走到蘇九身邊,怯懦的小聲道,“少夫人?”

蘇九似看到窗紙上沾了什麽東西,用手指撚了下來剛要仔細看清楚,聞聲回頭,“什麽事?”

“姐姐被嚇壞了,我也很害怕,能不能讓公子陪姐姐一夜?”任瑜咬著唇,單純的臉上滿是憂色。

蘇九看向紀餘弦,點了點頭,“好!”

“多謝少夫人!”任瑜甜甜的感激一笑。

蘇九走到紀餘弦身後,低聲道,“你留在這裏吧,不要真出了什麽事!”

再有一個時辰天也快亮了,紀餘弦鳳眸一轉,淡淡點頭,將蘇九身上的衣服攏了攏,“你回去睡吧,等下我便回房!”

顧老頭伸個懶腰起身,“我也回去睡覺了,丫頭,咱們一塊走!”

蘇九和顧神醫一起出了棠風院,回到主院裏,蘇九手裏還撚著從窗紙上擇下來的東西,進了房間,才借著燈火細看,眼中閃過一抹幽冷,打開窗子,輕輕一吹,便將手上的東西吹了出去。

任芷兒房裏,蘇九一走,紀餘弦也去了外室,坐在椅子上支臂假寐。

任瑜端著茶過來,雙手遞給他,“紀哥哥,你喝茶!”

紀餘弦長眸睜了睜,聲音低沈淡漠,“不用了!”

“這是荷露泡的茶,你嘗嘗,還帶著荷葉香呢!”任瑜執著的端著茶站在那。

“我說不用了!”紀餘弦不耐煩的用手一擋,茶盞被碰翻,嘩的撒下來,澆在他手臂上。

“啊!”任瑜驚叫了一聲,退後一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紀餘弦臉色俊顏微冷,拿了絹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袖子上的茶漬。

任瑜忙過去,奪過紀餘弦手裏的絹帕小心的給他擦拭,咬著唇,一臉的自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照顧好你姐姐吧!”紀餘弦淡淡撂下一句,起身往外走。

任瑜站在那,手裏緊緊攥著紀餘弦的帕子,看著男人欣長的身影漸漸遠去,一雙水眸漸漸幽深。

這一場驚嚇後,任芷兒病的更加重了,一天裏大部分時間都昏睡著,夜裏還咳了兩次血。

二夫人來看了一次,見情況不妙,讓人準備了後事,也派人通知了任家。

任家夫人來看了一次,哭了半晌,只道自己女兒沒有福氣,好好囑咐了任瑜幾句,便回去了。

轉日,過了晌午,天氣放晴,蘇九剛一出府,任瑜便來了出雲閣,懷裏抱著她的貓。

今日守門的是張全蛋,筆直的站在院門那。

任瑜走過來,歪頭笑道,“小哥哥,你站在這熱嗎?”

張全蛋看到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和自己說話一下子紅了臉,結結巴巴的道,“不、不,熱!”

任瑜嬌俏一笑,“到底是熱還是不熱啊?”

張全蛋窘的臉色通紅,“不熱!”

“這麽大的太陽怎麽會不熱?”任瑜伸出白嫩的手指指著他的額頭,“你看,你都出汗了!”

張全蛋全身緊繃,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身子。

任瑜瞪著大眼睛,“你躲什麽?我能吃了你!還是我長的難看嚇著了你?”

“沒、沒有!”張全蛋臉色漲紫,呆呆的看著眼前巧笑嫣然的任瑜。

任瑜拿著帕子扇風,嘆道,“好無聊啊!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什麽游戲?”張全蛋憨憨的道。

“看到那顆樹了嗎?”任瑜指著前面一顆古槐,“我剛才過的時候聽到上面有蟬叫,我們來打賭樹上有幾個蟬好不好?”

張全蛋被美色迷了心,只管點頭。

“我猜有三個,你猜呢?”任瑜歪頭俏聲笑道。

“我、我猜、一個!”張全蛋道。

“誰輸了要學小狗叫哦!”任瑜嬉笑了一聲,“那你去看看樹上到底有幾個蟬?”

“哦!”張全蛋訥訥應了聲,擡步往古槐下走,到了樹下,仰頭仔細的找蟬。

任瑜捂嘴一笑,四周看了看,閃身進了院子。

一個、兩個……

那邊張全蛋還在專心致志的數蟬。

任瑜進了院子,沿著花徑小路,腳步輕快的向著內院走去。

剛剛過了晌午,紀餘弦正在午睡,院子裏的下人不敢隨意走動怕驚醒了主子,所以此時院子裏極靜。

書房外錦楓不知道去哪了了,任瑜走過去,輕輕一推門便被無聲的推開,她看了看身後,閃身走進去。

紀餘弦正斜臥在矮榻上小憩,睡覺前和蘇九鬧了一會,紅袍束帶松散,精致的鎖骨下露出微微一抹白皙的肌膚,墨發半遮半掩,風流邪魅。

任瑜面上一紅,輕步走進去,坐在矮榻旁的圓凳上呆呆的看著榻上的男子。

男人微挑的鳳眸緊閉,鼻梁高挺,薄唇殷紅帶著瀲灩的水色,生的比女人更精致妖艷,任瑜抱著貓,眼睛凝在男人英俊的臉上,一時無法移開。

突然,男人緩緩睜開眸子,看著眼前的少女,妙目朦朧,露出一絲迷茫之色。

任瑜頓時紅了臉,咬唇,嬌怯一笑,笑顏如花。

然而不過轉瞬間,男人美目清醒,眸底滲上淺淺寒意,淡漠道,“誰讓你進來的?”

被男人迫人的氣勢一逼,任瑜頓時有些慌張,忙拿出今天早晨那塊帕子遞上去,無辜的看著紀餘弦,“我、我是來給你送帕子的,我都洗幹凈了!”

紀餘弦隨手抄過來扔在矮榻上,長身而起,“你可以走了!”

那帕子落在榻上,任瑜懷中的雪球蹭的躥了過去要將帕子叼回來,任瑜趕緊過去將貓抱了回來,對著紀餘弦福身,“瑜兒退下了!”

紀餘弦背對著她,冷聲道,“這裏是紀府,在這裏就要守紀府的規矩,若再胡亂闖進來,就馬上離開!”

任瑜身體微微一顫,“是,瑜兒知錯了!”

說罷轉身往外走。

出了書房,任瑜嘟唇對著身後的書房嬌哼了一聲,神色懨懨的沿著游廊往外走。

對面錦楓正過來,看到任瑜眉頭微微一皺。

任瑜卻馬上換了一副天真的笑臉迎上去,“錦哥哥,我來找你玩兒的,你去哪兒了?”

錦楓臉色微淡,“這院子是不許隨便進的,你出去吧!”

任瑜委屈道,“人家只是無聊了隨便走走,又沒怎麽樣?”

“快點走吧,免得等下守衛因為你挨罰!”錦楓聲音愈冷。

“哦!”任瑜訥訥應了一聲,抱著貓往外走。

等走的遠了,任瑜回頭看著錦楓的背影,冷哼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等我做了紀府的夫人,看你們誰還敢對我這樣?”

少女自己嘀咕了一句,走到院門那,見剛才那個小守衛正低著頭想什麽。

“嗨,小哥哥!”任瑜蹦過去,嚇了張全蛋一跳。

張全蛋嘿嘿一笑,撓了撓頭,“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半天。”

“找我做什麽?”任瑜歪著頭笑道。

張全蛋頓時臉上又紅了紅,憨聲道,“我剛才數過了,數了三遍,那樹上就是有三個蟬,你贏了,我想找你,學小狗叫!”

任瑜噗嗤一笑,“改日再學吧!”

說罷睨了他一眼,一蹦一跳的走了。

張全蛋楞在那,看著少女的背影納悶的皺眉,明明他輸了,怎麽不讓他學呢?

“汪汪汪!”

他自己叫了幾聲,大聲喊道,“我學了啊!”

認賭服輸,他可不願沾一個小姑娘的便宜。

任瑜回到棠風院,桃子正端了藥碗要送進去侍奉任芷兒喝藥,任瑜忙道,“我來吧!”

“是、小姐!”桃子將藥碗遞給任瑜。

任瑜走進臥房,將床帳掀開,喚道,“姐姐,醒醒,該喝藥了!”

任芷兒微微睜開眼,眼前一陣模糊,神智也有些不清楚。

任瑜低頭吹了吹,將勺子遞到任芷兒的嘴邊。

任芷兒剛喝了一口,嗓子一口痰湧上來,頓時伏在床邊咳起來,任瑜放下藥碗,一手給她拍背,一手掏出帕子給她捂嘴。

半晌,任芷兒才好些,起身無力的靠在軟枕上喘息。

任瑜看了一眼那帕子,驚聲道,“姐姐,你咳血了!”

任芷兒掃了那帕子一眼,暗光下果然見上面一團紅,隨即目中湧上悲慟和絕望,淒聲道,“姐姐怕是不行了!”

“不會的,姐姐一定會好起來的!”任瑜眼淚流出來,伏在任芷兒身上痛哭。

任芷兒聽著她的哭聲,越發覺得悲戚,撫著任瑜的發頂,虛弱的道,“瑜兒,我要是走了,你要好生侍奉父母親,替姐姐盡孝,你知道嗎?”

“不,姐姐不會死,不會死的!”任瑜只來回念叨這一句。

任芷兒失了生的希望,只覺滿心疲憊和索然,低低道,“你出去吧,讓我自己靜一會兒!”

“哦!”任瑜起身抽泣了幾聲,哽聲道,“姐姐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等下藥涼了,妹妹再來服侍您吃藥!”

任芷兒唯一點頭,閉上眼睛側過身去,臉上一片死氣。

任瑜將床帳放下,起身往外走。

此時任芷兒之前的貼身丫鬟念繡正走進來,看到任瑜請安,悲苦道,“三小姐,我們小姐怎麽樣了?”

念繡從小跟著任芷兒,後來又作為陪嫁丫鬟跟到了紀府,和任芷兒主仆感情深厚,也最擔心任芷兒的病情。

任瑜嘆了一聲,“不太好!”

念繡皺眉道,“怎麽會這樣呢?之前明明已經好多了,為什麽又加重了?”

任瑜眉眼一動,道,“是不是夜裏你忘了關窗子讓姐姐受了風?”

念繡慌忙搖頭,“沒、沒有,奴婢一直警惕著呢!”

“別怕,我又沒說什麽!”任瑜立刻彎眼一笑,“你進去吧,等下藥涼了餵給姐姐!”

“是,奴婢知道了!”念繡拭了拭眼角的淚往屋子裏走。

任瑜出了屋子,喊道,“桃子!”

桃子自院子裏跑過來,臉上沁著汗,“小姐,我正給雪球洗澡呢!”

任瑜將手裏沾血的帕子遞給桃子,“快點洗了!”

“是!”

桃子接過帕子,又回院子裏重新打了水,把帕子展開,見上面一團幹涸的血跡,桃子微微一怔,這不是前幾日三少夫人咳血的帕子,當時她就要洗,小姐沒讓,怎麽今日又拿出來了?

桃子疑惑的將帕子泡在水裏,心裏嘀咕,這麽多天了,上面的血跡已幹,恐怕洗不掉了。

傍晚時紀餘弦有事出門,告訴奶娘讓蘇九不必等他吃晚飯。

蘇九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吃了飯後去書房看書。

桌案上還放著她昨晚沒看完的折子戲,蘇九隨手拿了坐在矮榻上翻看。

小幾上放著她平時喜歡吃的糕點,蘇九拿了放在嘴裏,突然聞到一股特別的香氣,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低頭便見自己身下坐著一塊帕子,蘇九拿起來放在鼻子下頓時打了個噴嚏。

雲紋錦的帕子,是紀餘弦用的,她看到過,但這香味……

蘇九微微皺眉,又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恍惚想起,府裏新來的那位任家三小姐身上似乎就是用的這種香粉。

帕子一抖,上面幾根白色的毛落在暗紅色的小幾上,蘇九撚起來,目光微深。

……

紀餘弦回來的時候,蘇九倚在榻上,臉上蓋著書本,已經睡著了。

男人輕輕一笑,抱起她往回臥房。

蘇九趴在他肩膀上,含糊道,“紀餘弦”

“嗯、”男人聲音性感低柔,“困了就回去睡,不必等我。”

蘇九哼了一聲,含糊的嘀咕道,“誰等你了?”

男人低低的笑,不置可否,拿了件薄錦的披風罩在她身上,大步往外走。

蘇九眼睛一瞥床榻,淡聲道,“你的帕子落在榻上了!”

紀餘弦回眸掃了一眼,“丟了吧,不要了!”

蘇九隨口道,“那麽香的帕子丟了多可惜!”

紀餘弦一怔,隨即唇角笑開,側頭在她白凈的臉蛋上輕輕一吻,“吃醋了?”

“什麽?”蘇九挑了挑眉。

“為夫是無辜的,夫人要相信為夫!”紀餘弦雙手托著蘇九的腰身,俯身抵在她額上,親了親她粉紅的唇瓣,一雙妙目流光閃爍。

蘇九雙腿勾著他的腰,上身往後躲,笑道,“什麽無辜,我聽不懂!”

紀餘弦湊過去咬她下巴,“小丫頭要成精了,還說不懂,那為夫好好教你!”

兩人走在廊下,紀餘弦等不及回房,旋身將她抵在廊柱上,咬著唇瓣吻進去,熟練的勾著她回應,糾纏。

夜色寂靜,一輪彎月掛在樹梢,淒迷的月色撒下來,在兩人親密的身影上灑下一片晨光霞影,隨風而動。

旁邊海棠花開的正艷,香氣襲人,不知名的小蟲低低的叫著,叫的蘇九心中一片燥熱,蠢蠢欲動。

良久,蘇九被吻的氣喘籲籲,吐氣如蘭,閉上眼睛靠在石柱上喘息。

紀餘弦從她唇裏退出來,舍不得離開,一下下吻著她唇角,低啞問道,“現在懂了嗎?”

蘇九腦子裏成了漿糊,早已忘了兩人之前說了什麽,俯身過去趴在男人肩膀上,整個人都懶懶的。

夜風襲來,月華掠過樓臺飛檐,掠過花廊軒窗,掠過兩人身側的海棠花,無聲流瀉,將一切靜謐和美好隨著呼吸鐫刻進兩人心底,如浪淘細沙般,輕輕沈澱。

任芷兒的病一日比一日重,漸漸已經吃不下東西,連藥都喝不下去了。

二夫人每日都過去看望一下,看著昏睡中瘦的脫了形的任芷兒不斷抹淚,低聲道,“咱們紀府是招了什麽災,盈兒那般走了,如今芷兒也變成了這副模樣!”

念繡在一旁聽著,上了心,哭的紅腫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暗。

不過兩日,府裏下人便開始傳言,少夫人和紀府相克,來了還不到一年,就要克死兩位小夫人,再聯想之前蘇九飛到半空踢飛謝盈的事,直接就把蘇九說成了妖孽。

謠言在府內傳開,漸漸鬧的人心惶惶。

蘇九每日上午在書房習字,下午出府,自然沒聽到這些傳言,只覺府裏的人見了她似乎目光躲閃,都有些不對,卻也並未放在心上。

於老先聽到有府內兩個小廝私下議論,當場便將兩人斥責了一頓,並下了命令,再有胡言亂語的人,直接杖責後趕出府去。

下人不敢再議論,對蘇九卻更加忌諱。

這日下午蘇九出門,迎面正碰上任瑜從外面回來,身後跟著她的貼身丫鬟桃子,還有棠風院的幾個丫鬟婆子。

任瑜先上前一步請安,“瑜兒見過少夫人。姐姐病重,瑜兒特去城外連雲寺請了平安符來。”

一邊說著,將手裏一個黃色繡了符樣的荷包給蘇九看。

蘇九還未說話,就見任瑜懷中的白貓突然渾身白毛乍起,往前一躥叼過任瑜手中的平安符對著蘇九撲來。

尖牙呲著,尖利的爪子對著蘇九的臉撓過來。

事出突然,眾人都未反應過來,蘇九憑空後退,旋身一腳將那貓踢飛出去。

白貓撞在樹上,慘叫了一聲便一動不動了,鮮紅的血自貓嘴裏流出來,爪子上還抓著任瑜求來的那個平安符,死相十分詭異!

有個婆子尖叫了一聲跌坐在地上,其他人才回過神來。

“雪球!”任瑜大喊一聲,沖過去,將貓的屍體抱在懷中大哭,“雪球,你不要死!雪球!”

眾人驚悚的看著蘇九,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蘇九本能反應,也沒想到竟然一腳將那貓踢死了,上前一步歉然道,“抱歉!”

任瑜抱著那貓,只一味傷心的哭,“雪球跟著我已經五年,沒想到就這樣死了!”

桃子忙上前勸道,“小姐別哭了,雪球已經死了,你別哭壞了身子!”

幾個丫鬟婆子裏,有人小聲嘀咕道,“那貓方才有些不對勁啊!”

“是啊!三小姐進府這麽多天了,那貓一只聽溫順的,今日這是怎麽了?”

“聽說貓可以通靈,能看到咱們看不到的東西,定是看到什麽邪祟了。”

“方才那貓還是抓著靈符撲過去的。”

……

眾人越說越多,斜著眼睛,偷偷的看向蘇九,那目光又畏懼又戒備。

蘇九微微皺眉,冷目掃過去,幾人頓時住了口,去哄勸任瑜。

任瑜哭了一會兒,抱著貓回棠風院了。

自此,關於蘇九的傳言越傳越烈,終於傳到了紀餘弦的耳朵中,當時便大怒,讓於老徹查謠言的來源。

然而謠言過嘴之語,早已不知道是從哪裏先傳出來的,最後只拿了幾個愛說閑話的人殺雞儆猴,打了五十大板!

總算將謠言壓了下去。

是夜,剛剛過了二更天,府裏已經安靜下來,尤其是棠風院,一片死寂。

任芷兒昏迷中似聽到有嚶嚶的哭泣聲,睜開眼睛,見是任瑜伏在她床邊哭泣。

燈火幽暗,任瑜哭的淒厲,讓人心中一陣陣寒意湧上來。

任芷兒張了張嘴,只發出一兩聲嘶啞的聲音。

任瑜擡頭,哭的滿臉是淚,將懷裏抱的東西放到任芷兒眼前,哭道,“姐姐,我的貓死了!”

那貓已經死了一日,雙目圓瞪,兩顆牙齜著,嘴角的血早已幹涸,分外可怖!

任芷兒驚恐的睜大了雙眼,似乎想大叫,然而一聲都未發出來,直直的挺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任芷兒猛的坐了起來,慌聲大喊,“瑜兒、瑜兒!”

任瑜走進來,手裏端著藥碗,歡喜道,“姐姐,你好些了?”

任芷兒本蒼白的臉色有了一點紅潤,精神也比白日裏好些,直楞楞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喝藥吧,姐姐!”任瑜將藥碗遞到任芷兒眼前,“喝了藥你就會好了!”

任芷兒神智恍惚,虛弱道,“我方才夢到你說雪球死了!”

任瑜眸光一暗,卻沒說什麽,只坐在床邊上給任芷兒一勺一勺餵藥。

深更半夜,燈火如豆,兩人無聲相對。

等到藥碗見了底,任瑜給任芷兒擦了擦嘴,笑聲道,“二姐,喝完了這次,你以後再也不用喝藥了!”

任芷兒只覺胸口悶的難受,問道,“瑜兒什麽意思?”

“姐姐沒發現自己今夜是回光返照嗎?我聽人說,病重的人一旦回光返照,就是要死了!”任瑜嬌俏的笑道。

任芷兒猛的瞪大了眼,“你、你說什麽?”

“姐姐,你真是沒用,嫁到紀府這麽久,連個男人都沒勾住,妹妹一定不會像你一樣的!”任瑜將碗放在小幾上,埋怨的嘆了一聲。

任芷兒震驚的看著她,似是想說什麽,胸口悶痛難忍,一句話說不出來。

“姐姐別怪我,來紀府的那日,我偷聽到爹爹和娘親說話,說你若是死了,就把我代替你嫁到紀府!你看,他們也是嫌你沒用,盼著你死的!所以,我就來了!”任瑜聲音軟糯,帶著她特有的那分天真。

任芷兒痛苦的張著嘴喘息,一雙絕望的眼睛裏迸發出恨意,這一刻,似乎什麽都明白了!

自然她這個妹妹來了以後,她的病就越來越重。

半夜裏經常聽到嬰兒的哭泣,她以為是謝盈帶著肚子裏的孩子來索命,此時明白,是任瑜的那只貓。

還有那晚,透窗而過的那張臉,也是她這個妹妹在搗鬼!

是她不斷的在暗示自己要死了,然後,她就真的沒有了生的欲望。

原來都是她自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

現在她都明白了,可是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那張從小便用天真騙別人的臉,越來越模糊。

突的,她臉上有露出一抹詭異的笑,這幾日府裏的事念繡也跟她說起過,她心中還疑惑,在紀府中,怎由的任瑜耍心機,現在方明白,她這個妹妹在府中興風作浪,紀餘弦卻一再縱容,分明是已經知道任瑜的心思,要借她的手除掉自己。

就像當初她幫他除了謝盈。

她這妹妹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早已被人利用!她活不了,從謝盈死的那一日開始,她就活不了了,她只恨沒有看到任瑜的下場,不過,她知道,她會比自己更慘的!

“姐姐放心去吧,你沒得到的,妹妹會替你得到的!”任瑜瞇眼笑了笑,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在任芷兒的頭上,隨即用手壓住。

被子下,任芷兒快速的急喘,掙紮了一下,很快便一動不動了。

任瑜等了一會,把被子拉下來,將任芷兒圓瞪的雙眼闔上,低低嘆道,“姐姐,我的雪球死了,你去陪它吧!”

幫任芷兒將被子蓋好,放下床帳,少女緩步出了臥房。

天上陰雲遮月,四下一片漆黑,連一絲風聲都沒有,少女關上房門,面上帶著輕快的笑,一蹦一跳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次日念繡來給任芷兒擦臉洗漱,發現她已經死了,嚇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隨即便大哭起來。

任瑜聽到哭聲跑進來,伏在任芷兒身上,一聲聲“姐姐”傷心的喊著,哭的涕淚橫流。

棠風院的人都知道了,趕緊去報給出雲閣和二夫人那裏。

於老也派了人去通知任家。

任芷兒病了這麽久,一切都都準備,所以也不算慌張,按班就緒的安排人來給任芷兒穿衣入殮。

任家父母都來了,另外還有幾個姨娘及兄妹,都在屋子裏哭。

二夫人抹著淚傷心道,“是我們紀府沒照顧好芷兒,這樣年輕就去了!”

任夫人哭道,“是芷兒她沒福氣,也沒為公子生下個一兒半女。”

念繡跪在一旁,哭的眼睛紅腫,哽聲道,“小姐之前明明好了的,可是後來藥越喝越厲害,這最後,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二夫人聽了這話立刻質問道,“念繡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咱們府裏還有人要害三少夫人不成?”

念繡低著頭嘀咕道,“有沒有人害小姐奴婢不知道,但是之前二少夫人和我們小姐都得罪過少夫人,這之後二少夫人死了,如今我們小姐也死了!”

此話一出,周圍哭聲都靜了靜。

這話很明顯是說蘇九將任芷兒害死的了。

任瑜跪在一旁,默然不語,只哭的更加傷心,抽泣道,“姐姐,聽說你死的時候還睜著眼不瞑目,你是不是有什麽冤屈?”

任夫人看向念繡,冷聲道,“你知道什麽?都說出來,咱們任家雖然算不上什麽名門大戶,但是任家的女兒也決不會讓人平白欺負的!”

念繡忙伏在地上,瑟瑟道,“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奴婢也是胡亂猜疑的!”

“不知道就敢亂說,你這丫頭好大的膽!”二夫人怒喝一聲,吩咐道,“來人,把這丫頭壓下去掌嘴!”

念繡一慌,忙道,“二夫人饒命,奴婢也不是亂說,前日,我們三小姐的貓還被少夫人一腳給踢死了,她若對我們小姐沒有怨恨,怎麽會對一只貓也下毒手!”

為了脫罪,念繡越發的胡言亂語。

任夫人臉色沈下來,看向二夫人,“二夫人,看來我們家芷兒的死真的是有人故意為之了,請貴府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如花似玉的女兒嫁進來,不能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

任家和紀府聯姻,雖然任芷兒嫁進來只是個妾侍,但這幾年商場上都知道兩家的關系,明裏暗裏看紀府的面子都對任家照顧些,所以任家也沒少沾紀府的便宜。

自然任芷兒病重後,任家便開始擔心萬一任芷兒死了,又沒有兒女,以後和紀府的關系斷了,還如何紀府攀關系,所以一早便有打算將任瑜再嫁進來。

但是這種事任家又不好開口,此時聽到念繡的話,任夫人心思一轉,便想以此為把柄,讓任瑜再嫁進來做紀府的小夫人。

二夫人躊躇了一下,淡聲道,“既然任夫人懷疑,那咱們紀府自然就要給任夫人一個交代,只是芷兒畢竟是餘弦的妾侍,又關系到少夫人,所以還是將餘弦和月玖請來吧!”

說罷吩咐人去主院請紀餘弦過來。

等待的功夫,眾人在房中靜坐,心思各異,只聽到任瑜時不時的低泣聲。

很快,紀餘弦和蘇九一起進了棠風院,後面還跟著顧神醫。

任芷兒的父親和幾個兄弟都在院子裏站著,見到紀餘弦忙上前有禮道,“見過長公子!”

“任叔不必多禮!”紀餘弦臉色輕淡,“芷兒過世,我心裏也很難過,本想讓她早早入土為安,但棠風院的下人說芷兒死的不明不白,甚至還將事情牽扯到了我夫人身上,為了將此事查清楚,本公子特地帶了大夫來,讓大夫看一下,芷兒到底為何而死?任叔若還是覺得芷兒冤枉,那就去報官,讓官府來查個清楚!”

任芷兒的父親任長明知道他夫人為何這樣鬧,自然不可能讓紀府報官把事情鬧大,那樣恐怕適得其反,和紀府結了怨。

女兒已經死了,他們看的是更長遠的利益。

所以聽到紀餘弦一說,任長明忙惶恐道,“長公子言重了,內人定是因為小女過世傷心糊塗了,才會胡亂的猜疑,我絕對沒有懷疑長公子和少夫人之意。”

“不管如何,既然貴府有疑問,我府上都該給個交代!”紀餘弦眸色幽深,輕淡的道了一聲,握住蘇九的手,“夫人,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

蘇九點頭,“清者自清,我自沒有什麽怕的!而且天道輪回,是誰害了三少夫人,我想三少夫人在天有靈,也會將那人揪出來的!”

此時二夫人、任夫人和任瑜等人正從臥房裏出來,聽到蘇九的話,任瑜臉上閃過一抹陰郁,忙低下頭去,做傷心狀拭淚。

“餘弦、月玖,正好你們來了!芷兒的丫鬟懷疑芷兒死的蹊蹺,你們都進來看看吧!”二夫人道。

紀餘弦握著蘇九的手,擡步往任芷兒的房間裏走。

一進房,蘇九先轉頭看向那日任芷兒半夜見鬼的那扇窗子。

那日夜裏窗紙被任瑜用水潑濕,有個鬼臉拱進來,後來窗紙被重新換過,已經看不出痕跡。

屋子裏彌漫著濃濃的湯藥味,顧神醫走向床邊,伸手去扒任芷兒的眼睛。

任瑜面色微微一變,閃身攔在任芷兒身前,紅著眼睛道,“不許你碰我姐姐,我姐姐雖然已經死了,但也是女子,不容人踐踏屍身。”

顧老頭雙眼一瞇,閃著意味深長的幽光,

悠悠道,“老夫是大夫,沒有忌諱。況且你們不是想知道她如何死的,即便不讓老夫查看,報了官,仵作也是要親自查看的!”

任瑜嘟著嘴,一副倔強孩子氣的模樣,“我偏不讓你碰我姐姐!”

蘇九清眸寒澈,淡聲道,“既然懷疑是我害了你姐姐,我都不怕大夫查看,你怕什麽?”

任瑜一怔,轉頭看向蘇九,委屈道,“我姐姐已經死了,少夫人何必還讓人折辱她?”

這話聽著好像已經確認是是蘇九害死任芷兒一般。

紀餘弦眸色冷了冷,淡聲道,“讓開,你姐姐生前嫁入紀府,是紀府的人,在這裏,本公子說了算!”

男人聲音不大,卻帶著攝人的氣勢,不容人忽視,任瑜微微一顫,手指緊緊抓著蓋著任芷兒身上的錦被。

任夫人走過來扶著任瑜起身,“瑜兒,就讓大夫看吧,你姐姐到底是為何而死的,我們總要弄個明白!”

任瑜眉頭微微一皺,轉眸看了一眼任芷兒緊閉的雙眼,不情願的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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