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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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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說這話的時候,真的是良心發現了,是對這對兒姐妹好的話,但尤二姐本身就是個菟絲花式的女子,柔美又沒有主見,這會兒也只知道哭泣。

尤三姐問道:“我們從你這個火坑好不容易跳出來,自然是不想再給人做妾,那你的意思是?”

賈珍這人,畢竟是按照繼承人培養過的,又跟在老榮國公夫人身邊生活了十來年,頭腦其實是不差的。

他想了想之後說道:“你們這樣的,若是想嫁達官貴人那是做夢,就算是個小官兒,一般也會在知道你們的情況之後,敬而遠之。”

“就算是想遠嫁外地,說句不好聽的,但凡是有些家底兒的清白人家,能容得下你們的也是少見,就算男人見色起意接納了你們,家中長輩也是絕對不會樂意的。”

“嫁給歲數大的人做繼室,你們姐姐是什麽樣的,你們自己也是看到的,他還是幹凈的,但繼室的地位也就那樣,包括隔壁府的邢夫人,都是例子。”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嫁給軍戶,找個百夫長、千夫長之類的兵頭子,他們多是不在乎女人之前是什麽名聲,就算是寡婦再嫁,只要安生的跟他們過日子,都是願意接納的。”

百夫長是九品,千夫長是從八品,只是武官的含金量沒有文官來的清貴,而且,千夫長以下的武官屬於軍戶。

軍戶的意思就是,每一代成丁之後都需要有一男子入伍,無戰事的時候,就在家耕種,不過軍戶的稅收比正常人家低,也不用交人頭稅。

但是,一但戰事起,軍戶的成年男子就得跟著去打仗,比如《花木蘭》中的花家,就是軍戶人家,所以才有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這句話。

這句話本身的意思是說戰事吃緊,所以花湖被點名要上戰場,但這就是軍戶人家的悲哀,有戰事的時候,人家不管你年齡和身體怎麽樣,只要這一戶有成年男子,那就得上。

普通百姓人家遇到兵役的時候,可以以銀兩相抵,但軍戶人家不行,因為不用你出人頭稅,所以孩子一出生,就把你的名字登記了,除非死亡,不然誰也逃不掉。

看出來她們兩個是不樂意的,賈珍又繼續說道:“這其實是你們最好的選擇,你姐姐軟弱可欺,軍戶們知道自己的情況,對妻子多是忍讓。”

“而你,性情潑辣,更容易得到軍戶們的認同,畢竟,他們上戰場,肯定是希望自己不在,女人能頂起門戶。”

“而且,但凡是打仗,只要能從戰場上活下來,封賞什麽的不說,就是戰利品也都是能撈到些的,所以軍戶人家大半是不需要為生計發愁。”

“我到時候給你們備好嫁妝,你們嫁過去之後,照樣能過上呼奴喚俾的生活,好好教養子嗣,科考後改換門庭,也就不必為軍戶的事情發愁了。”

說實話,賈珍這個真的是良心建議,在外邊兒的賈敬雖然對兒子的畜生行為不滿,但也是覺得這樣的選擇也算是一種善後了,但尤氏姐妹顯然是不滿意的。

尤二姐哭哭啼啼不表態,尤三姐倒是開口了:“終身大事,必得我揀個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我是不想將就的。”

賈珍看了一眼尤三姐,挑挑眉道:“你這是有相中的人選了?說出來看看。”

尤三姐也不扭捏道:“之所以早就不叫你們近身,是因為那日榮國府擺宴,見了一郎君痛揍薛蟠那個無賴,我便一顆心給了他,這輩子,非他不嫁。”

賈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揍薛蟠的郎君?誰啊?你不會也想不開,相中個世家公子吧?”

尤三姐搖搖頭道:“聽說他父母早喪,讀書不成,但性情豪爽,人稱冷面二郎,我是不圖他家中是否有錢財,只是喜歡他這個人。”

這次賈珍知道她說的是誰了,但也直接被氣笑了:“聽說,那你是聽誰說的?”

尤三姐道:“寶玉告訴我的,說他最是不在乎那些世俗的東西,還說,娶妻就要求對方是個絕色美人。”

賈珍扶額嘆氣,語帶譏諷地道:“你們姐妹兒倒是心氣兒高,一個比一個眼光好!”

見尤三姐不滿地視線,賈珍冷笑道:“你知道柳二郎現在在哪兒做什麽嗎?”

外面的賈敬一聽,趕緊踹門怒道:“畜生!你給老子開門!”再聽下去,賈珍這孽子怕是要說出什麽影響大局的話了,邊疆戰事隨時有可能爆發,柳湘蓮的事情能隨便說?

賈珍一聽自己老子的聲音,額頭冷汗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他之所以這麽著急過來解決尤氏姐妹的問題,主要還是因為賈璉報信兒,叔父酒後失言,他爹怕是回頭肯定得調查。

早先賈敬生而不養,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自己往道觀裏一朵,得了個清閑,每日除了癡迷煉丹,餘下的萬事不管。

賈珍的母親又在身惜春的時候,因為高齡產子去了,家裏就屬他最大,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所以,賈珍做那些荒唐事兒,一直都是有恃無恐也沒想著遮掩,到時候他爹但凡找個人問一問,那就什麽都知道了。

他要是趕在他老爹調查之前將事情平息了,即便之後他爹知道真相,也不過是訓斥兩句,畢竟這事兒對男人來講,其實就不過是一段有些過火的風流韻事罷了。

這個說起來會讓人覺得三觀不正,但世道對女人就是這麽不公平,而現在的人,無論男女,都是認同這樣畸形的理論的。

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兒,但男人叫風流多情,讓人艷羨其艷福不淺,而作為受害方的女子反倒是被叫做風騷不檢點,遭世人唾罵。

賈珍這會兒就是再害怕,那也得抖著腿去開門,門一打開,賈珍趕緊道:“老爺,您怎麽過來了?”

咋找的這麽快、這麽準?賈璉不是說叔父沒說完被打斷了,還去幫著叔父找石呆子辦正事兒去了,這怎麽一轉眼就找上門,還不知道聽了多少。

賈敬直接一腳將賈珍踹了個踉蹌罵道:“你個畜生,等回去的!”

其實,賈敬自己內心並沒有表現出來的憤怒,就像賈珍說的那樣,這事兒在男人這裏,其實並不算什麽大事兒,他也沒有實職,不必忌諱禦史言官參揍私德有虧。

另外,賈敬這人怎麽說呢,他是賈家文字輩兒到草字輩兒中,難得一個不好色的,但也是性情最冷情的。

心灰意懶地時候,能對自己親生兒女視而不見,現在對兩個算是親戚家的女孩兒更不會有過多的同情心,這一點上,惜春應該是隨了他的性子。

賈珍作為兒子,自然也是了解老爹的脾性的,一聽賈敬的話,還有踹他的時候,看著恨,卻明顯是收了力道用了巧勁兒的,他立馬就明白了,賈敬這樣,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表態。

所以,他趕緊跪下道:“老爺教訓的是,兒子自己不檢點,做出這樣畜生不如的錯事,回去之後願意領法。”

賈敬冷哼一聲道:“一會兒滾回去之後,給老子閉門思過,什麽時候想明白了,願意痛改前非再滾出來,省得在外邊兒丟人現眼。”

賈珍趕緊應是,賈敬不叫他起來,他也不敢起身,自己跪著往一邊兒閃了閃,省得礙了他老子的路。

賈敬對他的態度還是滿意的,總算還沒有傻透氣兒,知道現在需要把姿態表出來,日後也能博個浪子回頭的名聲。

賈珍看他老子的眼神兒,還有進來之後,只是虛掩著還嵌些縫隙的大門,立馬明白老爹兒的用意。

這裏是官宦人家的住宅,雖然都是小官兒,但正所謂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這些人也同樣有著他們的消息渠道和交際圈兒,於是,他跪的更加挺直。

賈珍幹的事情,既然石呆子能提醒他,那明顯是已經傳出去了,再遮遮掩掩地反倒是不如直接掀開處理,也顯得賈家有擔當,不是吃完一抹嘴兒不認賬的。

賈敬很清楚,男人做這樣下作的事情,沒有什麽,頂多一個好色罷了,但有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不好色?

幾千年的歷史,因為不好色出名被讚譽的,也就一個柳下惠,其他的人,就算被詬病好色之徒,那也是帶著酸味兒的吃不到葡萄心裏。

男人可以好色,可以風流,但是絕對不能沒有擔當,賈珍這樣絲毫不攀咬,直接將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的行為,雖然更加坐實了他的荒淫,但也證明了,他敢作敢當。

別以為賈敬有多正派,他的心機手段絕對不少,要不寧國府乃至整個賈家,都是直到賈敬進了道觀避難,不問俗事之後才正式開始敗落。

賈敬自己也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不是個好人的事情,他現在出來,唯一的目的就是盡量挽回些賈家的名聲,幫著自己兒子找補些。

於是,他也不理賈珍,直接撿了個石椅坐下,對給他行禮的尤氏姐妹擺擺手道:“剛才你們的對話,我在外邊兒也都聽明白了。”

“雖然這事情上,你們自己不檢點,也是不能推卻的,但念在你等當時年幼,這才被這畜生哄了身子,所以,我將過錯都算在自己兒子身上。”

“但事情既然出了,那就得解決,你們也很明確的說了,不想進他的後院兒,也沒打算進其他人家的後院兒做妾,這點兒我還是讚同的。”

“那麽,就是嫁人一途了,說實話,這畜生給的建議,其實是最適合你們的,尤其是軟弱的二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紅樓夢》中說尤三姐很貞潔,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我是不信的,若當真這樣,又怎麽會跟賈珍在酒桌上說那些放浪形骸的言語,這是我個人觀點,寫小說的時候難免帶著自己的主觀意見,喜歡尤三姐的人,不要介意我這裏將她跟尤二姐一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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