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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心似雙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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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似雙絲網,心有千千結



紅雨樓裏,一雙眼睛透過白琉璃俯瞰著,中央清水蕩漾著的玉池中,一塊雕成出水芙蓉狀的五彩玉髓。

柔嫩嬌媚無比的花瓣閃爍著一層玉髓特有的蠟質雲潤的感覺,在從紅紗窗格中透出的光亮中顯得晶瑩剔透,那襯托著花朵的萼片也是難得的綠玉髓,僅一點點也甚為罕至和珍貴,如此好的玉石只怕只能在宮裏得到。

那雙眼睛也顫顫纖長的睫毛,心中存有微微的疑惑,這上好的玉髓價值連城竟然被敞開著隱藏在這表面破舊的紅雨樓裏,可謂真是深藏不露。

她笑,怎麽可能被紅雨樓小小樓主如意得到呢?如意,如解意?這也是一柄佛具啊,阿娜律。

我都快不明白你了?蓮狐貍,你心裏究竟在打算著什麽?

無良女玉指輕輕撫摸著她躺著的白琉璃,仿佛快要融進去般,她乳白色小小一點的指頭輕輕砸著透明的白琉璃,清脆作響,動搖著她的思緒。

她一身白齊胸襦裙,像是被驟雨打濕的如玉梨花,她卷著淒風苦雨的零落下來,落在看起來快要搖搖欲墜的白琉璃上。

透明的琉璃下空空蕩蕩的,只有冰涼涼的風,無良女所在地方是紅雨樓的最頂端,暗藏的密閣裏,她棲身的白琉璃懸空,正對著水池中繽紛的五彩玉髓芙蓉花。

密閣極其隱秘,幾乎難被人輕易察覺,沒有人會發現有一個小小的影子近乎貪婪似的趴在冰冷的白琉璃上,像是吸取享受世間繁華般,默默註視著水池中的花影酒香,嬌容上滿是病態。

密閣也是一座溫室花房,南楚本就地處南方,雖不用入地窖養花,但是在高聳入雲天的樓頂上養花,卻也是寒冷難耐。

但這密閣中卻是溫暖依舊,四季如春,花架雲木下垂著席香紫藤蘿,堇色菖蒲色的花朵匯成一條條若泛著銀光的紫色水流,燦若雲霞,博山銅香爐中徐徐吐出的清香與藤蘿花香巧妙融合在一起,令人有些從心上湧出的愜意。

平時擔驚受怕,時時憂慮的她也受這愜意氣息感染,微閉著雙眸,微勾的唇上也難得泛起分舒心與放松,這花房密閣中總有令她萬分熟悉的事物,親切到讓她不由得放下所有的戒心,執著的去相信。

其實她完全可以當了五彩玉髓或是紅雨樓中任何一件價值連城的器物,但是她打心眼裏不想當,她總覺得不當,不能當這好像是如意深深的願望,雖然不知為何她會放棄紅雨樓,但也能看出這是她全部的心血。

既然是別人的心血,就不能隨意作踐。無良女也暗暗下了決心,要好好重振紅雨樓這天下第一樓的名聲,只是現在她參加的賽事也讓她頭疼。

第二場便比的是技藝,女之技便是彈琴、吟詩、圍棋、寫畫四者任選,我倒不頭疼第二場比的是什麽,我著急的是如何輸給毓秀,毓秀答應若是她獲勝了,便贈給三萬兩白銀,我對那另一件獎勵倒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也不屑於知道。

只是琢磨著自己離開時,那評比人之一的林丞相的表情,仿佛是確定著我會獲勝似的,便是一抹奸笑。

我看著這莫名的笑,真是一臉無辜啊,關我何事啊,大人。隨之,毓秀的神色就更加深沈了。

她到底都不信我,多疑!

唉,這該如何是好?我幽幽的嘆了口氣,闔上雙眸,陷入夢鄉。



我睜睜眼睛,明明剛才聽見輕微的響聲的,可卻不知是什麽發出的,心上一震,徹底的清醒了。

臉上有什麽熱熱的東西,我下意識的用手指蘸蘸,猛地一瞅,眼前便一蒙,血啊,是血啊,我忍住想要作嘔的沖動,睜大眼睛,擡頭看看花藤雲木架上,心上又是一陣驚嚇,血一滴滴落在白琉璃上,流下一段段駭人的血漬。

上面有人?我盡量鎮定下來,撫平心跳,真不是我膽小,是我暈血啊,我現在不暈,後面總會暈的!但在暈之前,總該讓我知道這個人是誰吧。

我瞇著眼睛,輕輕趴開紫藤蘿,仔細搜尋著那人的蹤跡,但卻忽然撫摸到一個柔軟溫暖的東西,我大起膽子抓住那東西。

可當我真的撥開眼前阻擋的紫藤蘿,終於忍不住驚叫出聲:“啊!”那是一個人的手。

還有體溫,應該還活著,一定要救他!我輕輕撥開隱藏著他臉頰藤蘿,目光凝滯不動了,他是,他是淚水完全不能控制的滑過臉頰,仿佛是流下了以前拖欠他的淚水,現在一一還回來罷了。

白離水,你到底在瞞我什麽?這張臉我的手不能自己的輕輕撫摸他白若凝脂的臉頰,還有嫣然若女子紅妝般的唇。

一絲光亮透過掩著紫窗紗的格子柔柔撒在,他乖順的闔著眼上,密密纖長的睫毛被這無形的光亮親昵的柔搔著,微微顫抖。

他被驚擾,微微睜開能透出一泉碧色清潭的黑眸,眸中散發出一陣清澈的光亮,他在這世上光華無雙。

白離水借著光亮,默默打量著眼前睫毛凝著滾圓淚珠的少女,臉色一白,唇上湧起一陣苦澀道:“你就當沒見過我,好嗎?”當做沒見過我,如此才對你最好。

“我們以前,有沒有在哪裏見過?”無良女的聲音嗚咽了,充滿了令人心疼的味道,“為什麽我不記得了?為什麽不記得你的名字了,不記得你的臉了?”

他聽著她哽咽的話語,曼妙無人能比的黛眉也一皺,蒼白的臉頰完全失去了血色,仿佛是融化了的雪水,幹幹凈凈。

白離水顫抖著的聲音也彌漫著心痛的氣息,“你沒見過我!我們從未相識。”

你不要哭好不好?他忍住想要抹去她眼淚的沖動,強撐著爬起身來。

無良女見他勉強想要爬起身來,忙扶住他單薄到搖搖欲墜的身子,白離水卻甩開她的手,冷笑道:“不要碰我!李合歡的女人。”對不起,請你離我遠一點。

他立刻掩去心中的心痛,不顧一旁呆呆的無良女,輕身跳下紫藤花架,他每走一步都留下一段段血跡。

他都受這樣重的傷還想走?真不怕死嗎?我急忙跑幾步拉住他的手,道:“你瘋了是不是?”他看著我的目光有幾分驚訝,可清澈溫柔的眸中立馬出現幾分緊張與警覺。

他專註的盯著著紫窗紗格,甘醇如陳年佳釀的嗓音道:“來了。”

什麽來了?我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可他卻立刻把我拉向一個鑲金腳的櫃子,把我往裏一塞,沈聲道:“若是想活,就別出聲!”

果然是有人要殺他。他做了什麽竟讓想殺害他的人連無辜的人也不放過,我俯在櫃門上,靜聽門外的動靜。



“嘶砰”外面忽然傳來一陣人撞破窗格和什麽鋒利兵器劃破紫紗的聲音,他說的沒錯,真的來了?我剛欲推門去救他,可扣在門上的手卻久久靜放不動,等等,再等等,等那人沒有防備,再作打算。

白離水虛弱的佝僂著身子,爽朗一笑道:“人人都道澹臺水淵光明磊落,剛正不阿,敬你為清風公子,沒想到也使盡這種為天下好漢所恥笑的手段。”

“我只不過是以別人為人質,使了暗箭罷了,而你呢?我名滿天下被譽為南華仙人的好妹婿,還不是在大婚那日毒死了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澹臺水淵一身藍衣,手握一紙折扇,氣質出塵地出現在白離水面前,他身後簇擁著五六個人手。

“汐兒不是我毒死的。”白離水垂下眼簾,身上散發著一股冷冽之氣,沈聲道:“她是怎樣慘死的,你們澹臺家心知肚明,我答應過她,會忘了的,那就一定會忘!”

他如玉般修長的十指上,戴滿了散發著冷冷寒光的銀戒指,戒指上雕滿了細細密密的蔓紋,戒指中央都鑲著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如優曇花。

玲瓏的蕊心淺淺的雕著一個令人不易察覺的“燕”字,閃閃的冰弦絲穿過蕊心,一根根連成一線,垂下來,垂成一條銀柳。

澹臺水淵看見他十指上的寒光,眼中不覺的閃過一絲陰狠,道:“十指冰弦,萬裏雪封,好,就讓我好好見識一下,是否真如傳言中如此厲害。”他展開手中的折扇,折扇中含著數十根散發著寒光的銀針。

可只見寒光一閃,眾人眼前一黑再見時就見這數十根細細冰弦死死纏繞這自己的脖頸甚至越勒越緊,那是因為這冰弦開端,白離水握緊了手掌,骨節分明,眾人只覺得呼吸困難,身上冰冷異常,鋒利的冰弦割開他們脖頸上的皮膚,也令他們不敢輕易動彈。

“雪藏,你竟然制出了雪藏,燕歸來你的毒術又精進了?”澹臺水淵向白離水投來難以置信的目光,喉管被冰弦死死纏住,讓他難以動彈。

“可是只有雪藏,你確定你敵得過我們嗎?”澹臺水淵詭異一笑,折扇優雅扇動,輕易劃破冰弦,“這軟銀是冰弦唯一的克星,交出來,只要你交出解藥,和碧血丹心朱卷,你便還有命活!”

“我能不能活下去早就沒有意義了,但你們一定活不下去,因為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交出解藥和碧血丹心卷!”白離水勾唇,無所謂的道,笑容嫵媚若傾世女子,垂下的三千墨發光滑若綢緞,十指冰弦晶晶發光。

澹臺水淵望著他的目光陰狠異常,他身後仍被困著的人手哀求道:“公子,清風公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們!我們背叛少主為您做了那麽多事,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們!”他們因害怕而瑟瑟發抖的眼神渾濁不堪,像是害蟲一樣扭動。

“好啊。”澹臺水淵笑笑,折扇一揮,數十根銀針散射出去,都正中這五六個人的要害部位,鮮血飛濺“不過,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我不需要!”

白離水看著他一言不發,他心中只擔心無良女是否會出來攪和。

“現在到我們了,妹婿?”澹臺水淵陰狠的笑笑,輕輕揮了揮折扇,從折扇中又彈出發著寒光的銀針。

可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櫃子被猛地推開,從中蹦出個姿容絕色的少女,沖他大喊道:“看招!”

澹臺水淵回過頭去,便是撲面的粉末隨風而來,本想拿起折扇遮擋,不小心迷了眼,眼中全是這不明粉末,看不清楚,便聽見一少女,厲聲道:“這是本派裁制惡人的秘技,名叫叫你欺負人就死的慘粉末,若是你再敢犯事,必定天打雷劈而死,看現在它已經發作了,你是不是覺得很幹,口渴?”

澹臺水淵舔舔嘴唇,真的很渴,心中大驚。

無良女奔向白離水身邊,扶起他,用眼神示意,眨了三眨,怎麽辦啊?

白離水澄澈若明鏡潭水的眼中含笑,如沐春風,他把無良女的手放在他手心裏,相信我,他做口語。

無良女不安地點點頭。

白離水拿起那五六個人手丟下的銀劍,一劍毫不遲疑的紮下去,狠狠插進白琉璃中心,足足戳出一個洞來,宛若蜘蛛網的裂紋全部擴散開來,一下子就布滿了白琉璃。

他抱著無良女站在白琉璃中心,“砰”地一聲,琉璃碎得粉碎,化為透明的的齏粉,仿佛從天而降的三千星辰,顆顆閃耀明亮。

白離水懷抱著無良女在澹臺水淵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墜落下去。

這是種自掘墳墓的行為,這樣兩人都會摔死。

此時卻從紅雨樓頂降下層層血染紅紗,把白衣翩翩恍若謫仙的二人籠罩在這片片無瑕紅光下,倩影染成胭脂。

白離水拽著一尾紅紗懷抱著無良女緩緩降下,用一支珍珠簪子定著的黑發早已淩亂不堪,隨風飛舞,如一團團暈染在紙面上的墨跡,透明失去血色的臉頰此時被紅紗映照著,宛若殘妝美人,花靨兒依舊,如一枝頭上艷艷盛開的曼麗桃花。

他懷中的少女一雙幽深無底的黑瞳緊盯著他,眼中滿是迷茫與癡醉,也是世上難得的傾國美人。

一雙璧人,衣袂飄飄,紅紗映染,俊如謫仙。

他們並立在五彩玉髓芙蓉的蓮蓬上,透明如星子的琉璃輕飄飄的降落下來,像是輕點即融的雪花,落在他們黑如鴉雛的烏鬢上,兩具纖細的身體緊密相擁,真如雪膚花貌的荷花仙。

只是有個小個子的荷花仙不高興了,鼓著眼睛瞪面如冠玉的大荷花仙,“白離水,你賠我琉璃!賠!賠!”

“那本就是我的,為什麽要賠啊?”大荷花仙做了個調皮的鬼臉,轉身離開了。

——

花房密閣中,澹臺水淵默默看著靜立在蓮蓬上的那抹倩影,喃喃道:“汐兒,你怎麽回來了?”他甩甩頭,笑道:“怎麽可能,早就死了,澹臺汐早就死了,是燕歸來害死的!”說完,他向白離水投去了更加陰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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