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被那漂亮的顏色所驚艷，一時楞怔卻被觸手認為找著了機會，伺機朝她攻來。

黝黑而粗壯的長條在水面飛速夾起水花，那沖路路頭顱揮來的攻擊帶著刺耳的裂風，氣勢兇惡至極。路路舉起劍正欲對上它，新生的骷髏卻猛地跑到她身前，表現出一副保護的姿態。

路路微微一楞，但在骷髏單手拽住敵人脆弱的觸須時，她也十分默契的砍了上去。單人刷本就是比不上組隊的效率，而兩者所帶來的雙倍傷害，絕對比水怪的回血速度要快。有不怕受傷的骷髏穩拉仇恨，路路在後面挨個補刀，很快就做掉了剩下六只觸手。

長短不一的黑色斷肢一個個砸進水底，而傷口截面留下的腥臭血液，則是在水裏形成了更奇怪的味道。

“嗚嗚！”

水怪發出更加淒厲的嚎叫，失去賴以生存的其他肢體，讓它只得拼命拿頭撞墻，企圖以此麻木掉斷肢帶來的痛苦。路路本想趁機解決掉這只怪物，但骷髏卻將她攔了下來，還把她拽到了一邊的角落。

路路正要發火，水怪卻突然睜開了那只獨眼，充滿血絲的猙獰眼睛惡狠狠瞪著周圍，企圖找到那只該死的食物。路路下意識屏住呼吸，骷髏拿空洞的眼眶盯著她，其中的靈魂之火閃了閃，二話沒說直接奪下了她的佩劍。

“你——”

路路話還沒說完，頭卻突然被骷髏按住，接著給粗暴的壓進水裏。路路嗆了好幾口充滿血腥味的腐水，頭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松懈，一直牢牢把她按在下面。路路心裏翻了翻白眼，咕嚕咕嚕吐了好幾個水泡，才滿不甘願的停下了掙紮。

骷髏這才慢慢松開手，但劍卻被他拿在手中，並沒有還給她的意思。路路正要浮起來，卻再次被他壓住頭頂。他只容許她浮出一顆腦袋，除了喘口氣保持正常呼吸外，基本上什麽也不能做。骷髏拿劍揮開她頭頂上掉落的碎塊，顯示出十足的保護姿態。

弗斯仗著身體只是投影，在水怪的攻擊下恍若無物的亂走。當看到路路滿臉汙水的慘狀，他不由得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人類，你現在看起來可真醜。”

“還不是因為你。”路路抹了把快流進眼睛裏的水跡，手往骷髏身上一指，“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那張臉上是少有的憤怒，水怪就算了，這只骷髏又在跟她耍什麽把戲。

弗斯伸出小指頭撓了撓下巴，伴隨著水怪的嘶吼，聲音顯得有些詭秘，“恩？他很好啊，多漂亮的孩子。”

“誰跟你說這個！”

路路徹底暴躁了，骷髏的手還在她頭頂上懸著，隨時準備在把她按回水裏，“這個亡靈是你召喚出來的吧，他幹嘛不去打那只怪物，反倒還把我困在這。”

“其實那是你召喚出來的，跟我沒多大關系。”弗斯繼續撓著下巴，卻被路路狠狠瞪了一眼，只好遺憾的收回想看笑話的心思，“好吧，好吧，我幫你問問這個小家夥。”

在路路看來，弗斯只是站在原地不動。就那眼眶中的靈魂之火閃了閃，也沒什麽特別的表現，但那只骷髏卻沖他點了點頭。弗斯的火焰逐漸恢覆平靜，對路路嘿嘿笑道：“小家夥認定那只怪物是在挑釁，所以希望你這個主人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對他的獵物出手。”

順著他這句話，骷髏彎下腰對準路路的眼睛，靈魂之火驟然爆出亮眼的光芒。既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擔憂，又像是在無聲的請求。

路路嘖了一聲，轉頭避開他的目光，撇嘴道：“行了，劍算我借給你的，用完記得還我。”

這相當於同意了他的出戰，骷髏沖她躬了躬身，眼中的火焰更加明亮。提起路路那把重劍，他頭也不回的朝翻滾的水怪走去。路路在還計較著自己被按進水裏，打量骷髏使劍姿勢的目光，便不自覺帶上了點挑剔。

弗斯拍了拍手掌，突然沖她問道：“說起來，小家夥叫什麽名字來著？”

“我怎麽會知道。”路路斜了他一眼。

弗斯手指明顯抽搐了一下，待他做完整套捧心的動作，卻依舊沒等到路路開口承認她的錯誤。弗斯擡手顫巍巍指住路路，聲音帶著哭腔道：“你這個人渣。”

“......”

路路左右看了看，確定這附近沒多出個人來，才挑了挑眉重覆弗斯的指責，“我人渣？”

“小家夥那麽可愛，你居然連一個名字都不肯給他。”弗斯大口抽噎著，順帶還開口召喚他哥出馬，“弗雷，嗚，你也說句話啊。”

弗雷隔著一個影像屏幕，拳頭被他捏的嘎吱作響，竭力忍耐想抽自己弟弟一頓的沖動，“......我想，路路小姐或許並不清楚我們的法則。”

弗斯嘆了一口氣，憐憫的看著路路道：“人類怎麽可以這麽孤陋寡聞——嗷！”

“知道嗎？我其實一直都很想揍你。”路路淡定的收回打空的拳頭，順帶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還有，我明明就沒打到，你叫得那麽慘幹嘛。”

“哼，要你管。”

弗斯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確定路路無法再碰到他後，才洋洋得意的說道：“不叫得慘一點，弗雷就不會心疼我，那我等會回去肯定還得挨揍。”

“......你難道忘記了，弗雷也能聽得到這句話。”路路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憐憫，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再計較下去有些跌份，畢竟對手的智商是如此之低。

弗斯猛地一巴掌拍在身上，驚慌的叫道：“嗷嗷，弗雷你肯定沒聽見對吧。”

半空中傳來一聲巨響，作為給他的回應。

路路瞧著頹廢跪地的弗斯，覺得如果他臉上還有肉的話，肯定是面如死灰。路路一腳踹進他空蕩蕩的肚子裏，再次激起了他的鬥志，對她進行一系列的罵罵咧咧。路路斜了他一眼，哼笑著道：“我要是你就乖乖聽弗雷的話，給我講講現在該做的事情，而不是說這個。”

弗斯一下子就癟了。

至於弗雷到底有沒有說過這種話，反正弗斯最後把他的話頭打斷了，路路對此表示壓力不大。

“身為召喚出的亡靈的人，你有義務給他一個名字，讓他成為被這個世界承認的存在。”

弗斯幽怨的瞥了眼路路，陰森森的指責道：“不要否認了，你就是個人渣。”

“這麽說來，如果我不給他一個名字，就能讓他乖乖回去了？”路路摸了摸下巴，對此顯得非常感興趣。

弗斯一驚，“弗雷，她原來真是個人渣。”

弗雷其實很不願意管這堆亂攤子，但路路既然能召喚出亡靈，證明她本身就具有成為亡靈法師的潛質。傑西常年宅在法師塔，威茲法師招收的那堆學徒消耗完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接收過新人了。

“路路小姐，您不妨再考慮一下，小家夥潛力不錯，好好培養一定能成為助力。”

路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敢跟主人動手的助力？”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巨大的水潮卻兇猛的擠過她，重重打到了後面的墻上。路路面無表情的往臉上抹了把水，隨即陰森森的轉過頭，盯住那只和水怪打得正歡的骷髏。在狹小的橋洞裏，身形龐大反倒成了劣勢。骷髏靈活的躲開水怪張合的利齒，揮劍繞著它身體游走，在上面留下越來越多的傷口。

路路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玩劍真的挺有一手。

弗雷乘勝追擊，“您真不考慮一下？”

“哼，可惜了我的劍。”

路路雙手抱胸，看著水怪開始發狂似的將骷髏吞下去，才十分冷淡的說道：“要是他還沒被胃液融掉，那時候再說吧。”

“人渣，人渣，人渣！”弗斯憤怒的指著她，但路路看起來卻十分無所謂，他只好把目標轉回兄長身上，哀號道：“弗雷，快把我弄回去，我才不要跟這種人待在一起。”

路路本以為弗雷這次依舊不會理他，沒想到這話還沒說多久，弗斯那虛幻的身體便被強行收了回去。這不合常理的舉動不由得讓她瞇起了眼睛，聲音沈下來問道：“怎麽回事？”

“請容我提醒您。”

弗雷一邊拽著弗斯死扒他腰不放的手，一邊竭力維持著語調的平靜，“由於這邊鬧出來的動靜太大，所以有人想要過來察看情況。”

“是剛才那群拋屍的人嗎？”沒等弗雷回答，路路為剖腹而出的骷髏楞了楞，嘴上卻還喃喃著剛才的話題：“要不是的話，這樂子可就大了。”

要是這些屍體屬於正常死亡，他們又何必特意將人扔到這裏來給水怪加餐，以此達到毀屍滅跡的目的。水怪撞墻的動靜太大，難保不會驚動這背後的勢力，然後把她和這個蠢骷髏給一鍋端了。

路路接過骷髏還回的劍，在手上墊了墊，臉色卻沒有任何緩和。她正在努力思考待會的逃跑路線，卻沒有註意一道黑影從外面飛了進來。等那玩意藏進洞頂的陰影之中，路路就更沒機會發現他了。

“祭祀大人，就是這裏。”

粗獷的男聲從洞外傳來，路路下意識轉頭，卻只註意到那個逆光的白袍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唔星期天愉快，明天還要上課的人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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