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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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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沒有議親的心思。”她早到了議親的年紀,相看過好幾戶人家,臨走前孟太太又悄悄叮囑過,自然曉得今日來此的用意,方才在趙氏面前碰了壁,自是不悅。

大太太急道:“你急什麽,我都還沒開口呢。”

孟雨軒不高興道:“您又不是沒瞧見方才姑奶奶的臉色,一聽您提到賀家大公子的婚事便往別處岔話,分明就是不想議親。我又不是說不到人家了,非要上趕著嫁到賀府。那賀府以前是勳貴沒錯,現在卻早已敗落了,偏偏還擺什麽架子,好似那賀家大公子是什麽了不起的人似的。”

大太太勸慰道:“你這傻孩子,平哥兒若是個不好的,我又怎麽會想著把你嫁過去。雖說賀家被抄了家,可你不看看他那是什麽人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別看他們娘兒倆孤苦伶仃仿佛可憐得很,其實家底還厚實著。不瞞你說,當初這姑奶奶一回府就給了兩萬兩銀子做嚼用,若不是手裏頭還攢著些銀子,豈能這般大手筆。我估摸著賀家至少還存著有近十萬兩的家當。”

孟雨軒聞言先是抽了口冷氣,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艷羨神色,不過仔細想想,卻又搖頭道:“她便是有再多的銀子那也不是我的,姑奶奶擺明了對我沒好感,我又何必恬著臉去丟這種人。不是說賀家大公子心裏頭早就有了人麽,我便是借著姨母的光嫁了過去,那賀家大公子恐怕也對我沒什麽好臉色。”

“那不過是個鄉下丫頭,如何能跟你比。”大太太對素未謀面的琸雲嗤之以鼻,哼道:“雨軒你的相貌才情無一不好,那鄉下丫頭不過是救了平哥兒一命,依仗著恩情非要嫁進來,日後進了門,什麽都不懂,豈不是丟盡了賀家的臉。平哥兒又不傻,仔細一想,便曉得該娶誰。至於那丫頭,納進門也就是了,做個妾還算便宜她。”

孟雨軒卻堅決地搖頭不從,道:“既然那姑娘於賀大公子有救命之恩,大公子迎娶她倒也正常。他若真將那姑娘納為妾室,我還瞧不上他了。”說罷,又側身朝大太太彎腰行禮道:“我曉得姨母都是為我好,只是這樁婚事就作罷吧。姨母雖是一片好心,可既然賀家不同意,您再三天兩頭地去勸說,反倒弄得兩家生了嫌隙,回頭姨父還得惱了您。”

大太太氣得直跺腳,怒道:“我好心好意地奔來跑去,你們一個個竟不領情,這是氣死我了。”說罷,再也不理她,轉頭就沖回了自己院子。

到了晚上,大太太氣呼呼地向趙老爺抱怨此事,趙老爺聞言,連連搖頭,道:“就連雨軒那丫頭都比你看得懂,偏偏你一把年紀了竟還被豬油蒙了眼睛。虧得你沒在平哥兒面前說,要不,依著他的性子,非得當面噎你幾句不可。”

大太太怒極,“你說誰一把年紀了?你這老不死的老東西,怎麽著,被外頭的花花草草看花了眼,現在就看我不順眼了……”她接連被外甥女和丈夫編排了一通,氣得直跳,借機發作將趙老爺大肆痛罵了一宿。

二月初八,賀均平與趙氏正式搬進了新家,親朋好友皆上門慶祝,燕王世子也親自道賀,送了兩支齊人高的大花瓶,賀均平生怕一不留神把它們給撞了打了,趕緊讓下人搬到東院趙氏屋裏。

小山和小橋也上了門,賀均平使勁兒地往他倆身後看,沒瞧見琸雲,未免有些失望,拉著他倆小聲問:“阿雲沒來麽?”

小橋道:“師父說你們這邊人太多,她過幾日再登門拜訪。對了——”他忽地想起一事,一臉鄭重地朝賀均平道:“燕王府下了帖子,說是過幾日就有桃花花會,讓師父也去。那送帖子的姐姐說,恐怕徐側妃另有所圖,安排了人要為難她呢。”

賀均平大驚,“那就讓阿雲莫要去了。”

小橋搖頭苦笑,“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師父說那徐側妃既然故意為難,一招不成恐怕還有後手,倒不如早早將她擊退了,省得她再來煩人。”

賀均平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我曉得了,回頭去問世子爺要張帖子跟過去。”因著寧郡公的關系,他對徐家人敬而遠之,實在想不通那徐側妃為何要為難琸雲,左思右想了一番,依舊不得其解,晚上索性與趙氏說了。

趙氏聞言,稍一思慮便明白了,苦笑道:“恐怕也是沖著你的婚事來的。”

賀均平大訝,“徐家與孩兒的婚事有何相幹?”

“還不是想著借著姻親將你拉攏過去。”趙氏無奈搖頭,“這寧郡公的眼皮子還真是淺,你才來宜都多久,才將將嶄露頭角便被盯上了。世子那邊有吳申做靠山,他便非要弄個人出來與吳家對抗,也不看看你才多大,且又是沾了世子的光才得了燕王看重,又怎會輕易投到他那邊。”

她將將說罷,忽又想到自己與吳申的婚事,多少猜到些寧郡公的想法,想是篤定了平哥兒會因著這事與吳家鬧翻,這才急急忙忙地出來插一腳。他們卻是不曉得賀均平的性子,且不說賀均平與琸雲的感情深厚,堂堂賀家的大少爺豈會由著別人操縱自己的婚事。

“平哥兒你也不用太擔心,”趙氏見賀均平如臨大敵的表情,又笑著勸道:“有燕王妃看著,她們也不敢真把方姑娘怎麽樣,想來也不過是嗆幾句,讓她知難而退。反正我這裏不松口,誰也別想把人塞進來。”

賀均平聞言稍稍松了口氣,想了想,又笑道:“阿雲可不是綿軟的性子,豈是她們欺負得了的,恐怕她們沒嗆著人,反倒自己惹一身臊。”

趙氏早聽他說起過琸雲的一些事跡,自然曉得她這個未來的兒媳婦並非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而今又聽得賀均平這麽說,愈發地覺得好奇,道:“平哥兒不是早說要領了她來給我瞧瞧麽,怎麽到現在還沒見人影。”

賀均平立刻咧嘴笑起來,“今天人多,阿雲恐怕害羞了,明日孩兒親自領她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磨磨蹭蹭鋪墊了這麽久,就是為了讓阿雲在燕王妃面前發飆啊

☆、第六十六回

賀均平與趙氏在新宅子裏安頓好後,琸雲終於登門拜訪。

雖說活了兩輩子,這卻是她頭一回見婆婆,心裏頭多少有些忐忑,在屋裏折騰了半天,試了十幾身衣裳,最後還是挑了件鵝黃色繡海棠花的夾襖並綠色馬面裙,又梳了個百合髻,插上賀均平送的紫玉梅花簪,對著鏡子看了半晌,自覺溫婉可人了,這才出了門。

她平日裏極少打扮,今兒難得地還塗了些面脂,仔細裝扮過,更顯得一張俏臉艷光逼人,賀均平一眼瞅見,頓時看呆了,傻乎乎地盯著她兩眼發直地看了半晌,直到琸雲輕輕在他腦瓜上敲了一記,他才猛地回過神來,潮紅的臉上露出歡喜神色,小聲喃喃道:“阿雲你今兒真漂亮。”

琸雲抿嘴笑,輕輕擡了擡頭,低聲問:“妝面是不是濃了些,我今兒還塗了口脂,畫了眉。”許是因著經歷不同,她的眉宇間總帶著些許淩厲,故今兒特意描得彎了些,看起來顯得溫柔許多。

賀均平只看著她傻乎乎地笑,根本沒不曉得琸雲在說什麽。

因兩家離得近,不過幾步路便到了賀府。府裏下人不多,除了趙氏隨身伺候的幾個丫鬟婆子外,便只有幾個粗使的婆子,因早早地得了叮囑不敢在院子裏亂走,故賀均平領著琸雲一路進內院,卻是一個下人也沒遇著。

待到了東偏院,才進院子,便有趙氏身邊的大丫環葡萄迎了出來,笑吟吟地朝賀均平行了禮,目光悄悄在琸雲面上掃了一眼,頓時一怔,楞了一陣才回過神來,趕緊引著她二人進了屋,口中道:“夫人,大少爺與方姑娘到了。”

趙氏趕緊放下手中的杯盞,擡頭探看,瞅見琸雲那粉白耀眼的面容,也是一怔。雖說她早從賀均平口中不止一次的聽說琸雲生得貌美,卻只當他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並沒有往心裏去,而今真正見了,才曉得他所言非虛。這樣的相貌,又其實“貌美”二字能形容的。更難得的是,琸雲這通身的氣派,雙目炯炯,背脊挺直,哪裏像個鄉野出身的姑娘,便是世家貴女也不一定有這樣的氣度。

連她一個女人都看得有些發楞,難怪平哥兒會這麽死心塌地的,趙氏心中暗道,面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笑容。

琸雲緩步上前給她請安,趙氏趕緊起身將她扶起來,面帶微笑,柔聲細氣地道:“這就是阿雲了吧,果然生得標致,平哥兒每天都要在我耳朵邊提上幾十回,而今可總算見著了,倒比他說的還要漂亮。”

琸雲早習慣了被人誇讚,倒也不覺得心虛臉紅,抿嘴笑了笑,想想似乎又覺得這樣不大好,又低著頭作羞澀狀,細聲細氣地回道:“伯母過獎了。”

賀均平何曾見過琸雲這般羞澀的女兒家姿態,只覺得又新奇又可愛,瞪大眼睛盯著她看,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去了。趙氏見狀,愈發地覺得好笑。

琸雲裝了一會兒淑女,柔聲細氣地與趙氏應答了一陣,後見趙氏和顏悅色很是慈祥,便漸漸放開了,說起話來不覆先前那般拘謹,再過了一會兒,更是肆意灑脫,性情盡顯。趙氏見她不是那心機深沈之人,反而愈發地喜歡。

雖是頭一回見面,這“婆媳”二人卻聊得甚是投機,竟連賀均平都插不進話去,只得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地坐在一側旁聽。

中午趙氏又留了她用飯,琸雲也沒推,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吃了頓晚飯,賀均平一會兒看看趙氏,一會兒看看琸雲,只覺得自己終是圓滿了。

飯後賀均平送琸雲回府,又問起燕王府的桃花花會來,道:“到時候你就緊緊跟著我莫要亂走,若是有誰敢說什麽不中聽的話,你噎回去就是,不用給誰留面子。反正徐家我早晚也要得罪的,不必受他們的氣。”

琸雲笑著點頭道:“你放心,我又怎麽會讓別人欺負了去。”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些“大家閨秀”們多少還要講究些體面,哪裏像她這麽個鄉下丫頭,本就沒什麽好名聲,說起話來自然沒那麽多顧忌。

又過了兩日,眼看著就到了桃花花會,燕王妃派了嬤嬤送了東西來,琸雲打開一瞧,卻是件桃紅色的春衫,那顏色比鋪子裏的桃紅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帶著自然的光澤,仿佛籠著一層雲煙,衣服上繡著白色的纏枝小花,領口還用細碎的珍珠裝飾過,說不出的精巧雅致。琸雲到底是女兒家,只一眼便喜歡得不行。

待她換了衣服從屋裏出來,賀均平又看得犯了傻,只恨不得將她藏在屋裏莫要讓外人瞧見。

去王府的路上,賀均平的眼珠子還落在琸雲身上,盯著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看著看著,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是悄悄紅了臉。

到了燕王府,一進王府大門,琸雲便引得眾人頻頻回顧。府中客人大多不認得她,陡見一絕色美人,如何不好奇,紛紛相互探聽,待曉得她不過是個平頭百姓,竟有不少人動了心思,暗暗琢磨著要將她收入房中。

王府裏眾人的眼神都看在賀均平眼中,琸雲倒是一臉淡然,賀均平卻是又氣又惱,只恨不得拉住琸雲的手,大肆宣告這是他的未婚妻才好。正氣惱著,燕王世子聽到消息迎了過來,瞅見琸雲,立刻睜大了眼睛,喃喃道:“美……美人……”他話未說完,就已被賀均平狠狠瞪了幾眼,燕王世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不情不願地上前喚了聲“方姑娘”。

琸雲笑著朝他回禮,賀均平悄悄擋到燕王世子身前,似笑非笑地朝他點點頭,道:“世子您忙。”

燕王世子卻直搖頭,“不忙不忙,一點也不忙。”說話時又可勁兒地朝他身後瞄,偏偏賀均平最近又在抽條長個子,結結實實地將琸雲擋在身後,只能瞅見她半片桃紅的衣袖。

燕王世子湊到賀均平耳邊,小聲嘀咕道:“你小子艷福不淺,徐側妃這回可是下了血本,連徐家的寶貝蛋兒都給搬出來了,你可要悠著點兒,別著了人家的道兒。”

賀均平臉上微微變色,面上一片嚴肅。燕王世子見把他給唬住了,心中暗笑,忍了一會兒卻又實在忍不住,終於笑出聲來,道:“行了啊你,怎麽一副要被人調戲的良家婦男樣兒。人家到底是千金小姐,難不成還能霸王硬上弓把你給強了不成。”

賀均平白了他一眼,依舊站到琸雲身邊去,道:“我今兒就一直護在阿雲身邊哪裏也不去。”

燕王世子問:“若是我大哥親自過來尋你你也不走?再說了,你一個大男人,還真跟著方姑娘去後院和一群姑娘們說說哪家的首飾樣子好,誰家的布料顏色美?”

賀均平臉色一沈,琸雲笑著出來打圓場道:“瞧你們倆倒把徐家上下說得跟洪水猛獸似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她們若是太為難我,丟的反而自己的臉。”

燕王世子笑笑,又朝琸雲道:“我表舅家的元娘與方姑娘差不多年紀,性子甚是爽快,也是打小就舞刀弄劍的,我帶方姑娘過去和她說說話。”

琸雲自然曉得他是為了自己好,遂笑著應下。賀均平眨了眨眼,亦步亦趨地跟過去與琸雲並肩而行。

“元娘——”燕王世子朝涼亭裏坐著的幾個年輕女子招了招手,立刻便有個身形高挑的美貌女子轉過身來,歪著腦袋瞅了他一眼,並不過來,倚在涼亭的美人靠上朝他上下打量,眨了眨眼睛,笑道:“世子爺喚我作甚?”

燕王世子指了指琸雲,道:“給你介紹個厲害的,方琸雲,騎馬射箭都是一等一的厲害,殺起人來連眼睛也不眨。”

琸雲臉都黑了,賀均平則一臉欣然,仿佛這是一件多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吳元娘聞言頗是好奇地盯著琸雲看了幾眼,搖頭不信,“世子爺莫不是在騙我吧,這嬌滴滴的小模樣倒比徐家那朵白蓮花還生得招人疼,果真是好漢?我若是當了真,說不定會真下手試探呢?”

燕王世子使勁兒地笑,拍手道:“那你趕緊吶,我還想看熱鬧呢。不過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啊,就你那三腳貓的工夫,在人家手裏頭過不了一招。反正我是打不過她,松哥兒他們也不是對手。”

吳元娘見他不似作偽,這才勉強信了,又笑著朝琸雲招手道:“方姑娘快過來,我們幾個女兒家說說話,別跟他們這些臭男人在一起。”

琸雲很是喜歡吳元娘的性子,笑笑著應下,回頭朝賀均平點點頭,低聲道:“你跟著世子爺去認認人,我與元娘說說話。”

“可是——”賀均平還待猶豫,琸雲又笑道:“難不成我們幾個女兒家在一起說話,你還跟著不成。你放心,我豈是好欺負的。”

賀均平又回頭朝吳元娘看了一眼,吳元娘朝他一挑眉,臉上笑容很是耐人尋味。賀均平臉皮再厚,被她笑得有些心虛,只得點頭應下。

琸雲緩步進了涼亭,吳元娘立刻上前過來拉她,身形微動,竟有一股勁風襲來。琸雲心中暗笑,袖子輕輕一甩,便若無其事地在石椅上坐下,擡頭朝她展眉一笑。吳元娘先是一怔,爾後不敢置信地看向琸雲,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連連搖頭道:“難得小寶表哥說了一回真話,你竟果真是個練家子!”

☆、第六十七回

涼亭裏的幾個女子都是武官家庭出身,性子多爽朗,除了吳元娘之外,還有個名叫莫欣的姑娘也是自幼學武,聽說琸雲武藝高超,立時生出親近之意,拉著她問:“琸雲可會騎馬?我家有一匹從西域運過來的大馬名喚颯風,除了我大哥之外,尋常人誰也不能親身,便是我也不行。回頭我帶你們過去瞧瞧。若是能將颯風馴服,看我大哥以後還敢小瞧我。”

琸雲笑著回道:“馬兒最愛甜食,你三天兩頭偷偷給它糖吃,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它就喜歡你了。”

“果真如此?”莫欣有些不信地看著她道:“可它根本就不吃旁人給的東西。”

琸雲一攤手,“那我也沒轍了。實在不行,便只有騎到它身上去將它馴服。若是你騎術不好,可莫要胡來,馬兒脾氣大,一生氣就把人給顛下來,摔斷腿也是有的。”

莫欣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搖頭道:“那我可不敢。”

正說著話,吳元娘忽地悄悄拽了她二人一把,琸雲與莫欣齊齊擡頭,吳元娘朝她二人使了個眼色,朝花園東面的隨園門怒了怒嘴,二人凝神看去,只見一群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裊裊婷婷地往園子裏走。

琸雲瞅了兩眼,沒瞧出來有什麽異樣,遂不解地問:“怎麽,遇著死對頭了?”

吳元娘哼道:“可不是,中間的那個下巴擡到天上去的是徐家三小姐徐雅寧,仗著自己是徐側妃的外甥女很不把旁人放在眼裏,不就是長得漂亮嗎,倒以為天底下的男人都見了她走不動路呢,東挑西撿的,到現在也沒定下親事。我聽說她原本還打過世子的主意呢。”

莫欣也不屑地哼了一聲,琸雲則又回頭朝那徐雅寧看了幾眼,皺著眉頭一臉不解地道:“你說的是中間那個穿枚紅色春衫的哪個?瘦巴巴的身上沒二兩肉,哪裏長得好看了?臉倒也算精致,個子卻未免太嬌小了,若是身邊站著個大高個兒,豈不是就跟拎著個……”她忍不住做了個拎東西的動作,想了想,又覺得似乎不大妥當,趕緊收了回來。

吳元娘與莫欣一口氣險些沒接上來,罷了又捂著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忍不住頻頻朝徐雅寧看去,腦子裏卻浮現出有人拎著她走路的樣子,愈發地笑得肚子痛。

徐雅寧早就察覺到涼亭中眾人的目光,只當別人在嫉恨她,冷哼了一聲,忍不住又將下巴擡了擡。一旁的徐雅媛悄悄朝涼亭中掃了一眼,瞅見她們幾個笑得彎了腰,直覺沒什麽好事,再仔細一看,瞅見琸雲嗔笑的臉,不由得一怔。

“發什麽楞呢你,還不快走。”徐雅寧朝徐雅媛叫喚了幾聲,不見她回話,頓時有些不耐煩,狠狠回頭朝她瞪過去,卻不想徐雅媛根本沒正眼瞧她,目光直直地落在涼亭裏。徐雅寧心中犯疑,遂循著她的目光看去,立刻瞅見了亭子裏的琸雲,臉色頓時一變,冷冷道:“那是誰?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

“是燕王妃請來的客人。”一旁伺候的侍女低聲回道:“只是個平頭百姓,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既是個賤民,如何能進王府?王妃娘娘真是——”徐雅寧抱怨的話說了一半頓時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止住話頭,又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見身邊除了堂妹徐雅媛之外便只有徐側妃派來伺候的兩個侍女,這才放下心來,又不悅地瞥了琸雲一眼,冷冷道:“真是礙眼。”

那侍女又道:“雖只是個平民,卻因救過世子爺,故頗受王妃賞識。聽說王妃娘娘還打算給她與賀府大公子賜婚呢。”

“賀府大公子?”徐雅寧不屑地搖頭,一臉刻薄地道:“就是那個家裏人全都死光了,前些日子才被找回來的賀家少爺?不過是個破落戶,還稱什麽公子,真是可笑。難怪燕王妃要給他們倆賜婚呢,倒也般配嘛。”

她自幼便生得漂亮,也最受寵,嬌縱慣了,竟養成這般刻薄尖酸的性子,不說旁人,便是她嫡親的堂姐徐雅媛都有些受不了,聞言忍不住低聲勸道:“三妹說話註意些,賀家便是沒了,還有趙家在呢。更何況我聽說賀家大公子頗受王爺賞識,誰曉得日後有什麽造化。仔細這話傳了出去,得罪了人。”

“就你多事!”徐雅寧從來未將她這個堂姐放在眼裏過,哪裏受得了她的勸誡,反而不悅地瞪了她一眼,生氣地走開了。徐雅媛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聲朝侍女道:“姑姑竟沒有與三妹細說麽?”看徐雅寧這態度,分明是不曉得徐側妃意圖用她拉攏賀均平的心思,要不然,怎麽能這般胡鬧。

侍女低頭回道:“奴婢不知。”

徐雅媛嘆了口氣,沒有再多問。

宜都城裏的千金小姐們都各有自己的圈子,吳元娘她們與徐家小姐不和幾乎是人盡皆知,但既然進了燕王府,便是有再大的矛盾也不好表現出來,頂了天也不過是偷偷瞪幾眼,當著眾人的面還是笑得一臉燦爛。

但便是笑得再燦爛,依舊攔不住雙方的暗潮湧動,尤其是若其中還有人推波助瀾的話。

燕王妃與徐側妃一進園子,眾位千金小姐便紛紛上前拜見。因有燕王妃在,徐側妃自然老老實實地扮演著恭順謙良的角色,眉目間帶著淡淡的慈祥的笑意,見了哪家姑娘都笑意盈盈,一副和善好相處的模樣。

待吳元娘和莫欣拉了琸雲上前給兩位王妃請安時,徐側妃的目光停在了琸雲的臉上,一臉真誠地嘖嘖讚道:“上回你走得急,我倒是沒仔細看清楚,而今一瞧,乖乖,這小模樣生得,咱們宜都恐怕沒哪家小姐能比得上。賀家大公子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的話一落音,琸雲立刻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惡意,淩厲的眼刀子恨不得要將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來。

琸雲笑笑,道了聲“娘娘過獎”,便低著頭站到了吳元娘的身邊。並不是她不想謙虛,只是她心裏頭清楚得很,那徐側妃不定準備了多少話等著她呢,說得越多,眾人便越是盯著她,倒不如一句話帶過了,把戲讓給後面的人來唱。

徐側妃不見琸雲回話,心中略感失望,但她豈會就此罷手,又笑著朝燕王妃道:“一會兒崇哥兒也會過來,對了,怎麽不見世子?先前我還聽到他與賀家大公子的聲音來著。”

燕王妃淡淡道:“他們都在外頭院子裏說話,都是些男孩子,自有他們的話說,哪有耐心陪著我們這些女人嘮嗑。”

徐側妃笑道:“世子爺最是孝順,哪能讓王妃娘娘一個人在這邊。想來一會兒定會過來的。”她這話的意思,莫不是世子若是不來便是不孝?燕王妃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只當她是個笑話,但仔細想想,卻又悄聲吩咐下人去將世子招呼過來,她卻是想看看這徐側妃到底想要玩什麽把戲。

不一會兒,得了信的燕王世子領著外頭院子裏一大群青年才俊進了院子,笑嘻嘻地給燕王妃請安。賀均平赫然就站在裏頭,他個子生得高,相貌又極為出色,往人群中一站,赫然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度。院子裏的一群少女們頓時看得紅了臉,忍不住悄聲打聽這英俊不凡的少年郎究竟姓甚名誰。

待聽得這位就是近日頗受燕王爺看重的賀家大公子,一眾少女又各動起心思來。

若論起家世,賀家早已敗落,雖說賀均平身後有趙家做靠山,但到底比不得別的世家,故不存著什麽高攀不上的問題。左右他得了燕王爺看重,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諸位少女心中權衡一番,紛紛覺得這賀家大公子乃是難得的良配,故都紅著臉使勁兒地朝他看,只盼著一會兒能與他搭上幾句話,勾了他的心去。就連徐雅寧也忍不住狠狠咬唇,眼睛裏朦朦朧朧,一會兒朝賀均平瞅瞅,一會兒又朝燕王世子看看,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燕王世子才說了幾句話,寧郡公便到了,園子裏的氣氛愈發熱烈。

燕王妃不欲拘著大家,揮揮手讓他們自個兒玩兒去。賀均平便趕緊湊到琸雲身邊與她說話,吳元娘早聽說她二人的事,見狀忍不住新生促狹,玩笑道:“琸雲可要把眼睛放亮點,賀大公子生得這麽俊,不曉得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

琸雲抿著嘴歪著腦袋朝賀均平看,只笑不語。賀均平趕緊舉手朝吳元娘求饒道:“吳姑娘我哪裏得罪你了。”

吳元娘掩嘴而笑,“我又不是瞎說,你回頭瞅瞅,多少人盯著你看。”她指了指賀均平身後,徐雅寧正正好朝他們走這邊看過來,手中折扇微微搖擺,顯得既嫵媚又慵懶。偏偏賀均平卻根本就沒轉過頭正眼瞧她,溫柔的目光全落在琸雲身上,眼睛裏閃著愛慕與呵護的光。

徐雅寧狠狠一收折扇,瞪了她們幾個一眼,咬著牙轉過身去,擰著眉頭想了半晌,爾後又快步朝徐側妃走過去。

不一會兒,便有侍女過來招呼吳元娘,說是徐家三小姐要與她們鬥詩。

“我才不去!”吳元娘氣得臉都紅了,咬著牙罵道:“這個不要臉的小蹄子,早曉得我不愛讀書,連首打油詩也作不來,竟來邀我鬥詩,豈不是故意想讓我丟臉。”

“你若不去,她還不得照樣說你怕了她。”莫欣一臉擔憂地道。

“那你去?”吳元娘瞪著莫欣氣道:“你能作得來?”

莫欣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低聲喃喃:“你又不是不曉得我,見了書本腦袋就疼,看看話本冊子也就罷了,哪裏曉得寫什麽詩。”說罷,又嘆了口氣,無奈道:“難不成就這麽白白地認輸?真不甘心。”

琸雲笑:“真是好笑了,既然是她說要比試,怎能樣樣依著她?她說要鬥詩,咱們便說比騎馬射箭,實在不成,蹴鞠、打馬球也是可以的,我聽說王妃娘娘年輕的時候便是馬球高手,不知元娘可曾學得了一二。”

吳元娘撫掌大笑,“沒錯!還是琸雲腦子轉得快,那徐雅寧又算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小老婆的外甥女,也敢在咱們面前人五人六的。我偏不與她鬥詩,只和她比騎馬射箭打馬球,她若不應,那便是她丟臉。”說罷,轉身就往王妃面前沖去。

賀均平趁旁人不註意,偷偷在琸雲額頭上點了點,小聲道:“你倒是機靈。”

琸雲得意道:“你且看著吧,還有得熱鬧呢。”

卻說吳元娘到了燕王妃面前,斜著眼不屑地瞥了徐雅寧一眼,冷笑道:“徐家三小姐要與我比試倒也未嘗不可,不過怎麽比還得我說了算。”

徐雅寧冷哼,“你想怎麽比都由你,不過——”她語音一頓,伸手朝琸雲指過來,面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冷冷道:“她也得上場。”

吳元娘心中暗笑,滿口應道:“方姑娘本就與我們一組,自然是要上場。還有莫欣,我們三個一組。不過徐三小姐可得睜大眼睛仔細挑,我可不記得這院子裏還有誰會打馬球。”

“什麽打馬球?打什麽馬球?”徐雅寧一臉納悶,完全沒反應過來。

吳元娘得意地把下巴一擡,仰著腦袋用鼻孔看她,冷笑道:“不然呢?你說鬥詩就鬥詩,什麽都依著你,你以為你是誰?既然要與我們比,那就比打馬球,若是打不來,騎馬射箭也是不錯的。若這些都不行,哎呀,那我也沒轍了,不如就比蹴鞠或是打陀螺……”她看著徐雅寧氣得越來越紅的臉,愈發地得意,故意嘆了口氣,一臉同情地道:“徐三小姐不會通通都不會吧,嘖嘖……”

“你……你……”徐雅寧氣得直跳,十指顫抖地指著吳元娘恨得說不出話來,罷了又哭著朝徐側妃道:“姑姑,她欺負我!”

上首的燕王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徐側妃臉上有些僵硬,輕輕拽了徐雅寧一把,小聲道:“別鬧,吳小姐說的也沒錯。”她嘴裏這麽說,心中卻是暗恨不已,吳元娘那一句“你以為你是誰”刺得她險些吐血。那吳元娘膽敢這麽說話,還不就是仗著燕王妃是正妃,若是……若是……

寧郡公見徐側妃臉色不對頭,趕緊上前打圓場,笑著道:“我這表妹素來被驕縱慣了,很不會說話,還請諸位莫要往心裏去。吳小姐所慮極是,我這表妹自幼學習詩詞書畫,吳小姐擅長騎馬射箭,一文一武,自然不好比試。不如我們且比些別的?”他不等吳元娘回話,又繼續往下道:“但凡是女兒家總學過些許才藝,我聽說吳小姐自幼師從宜都大琴師白珍,想來琴技了得,不如便以歌舞才藝比試內容,吳小姐這邊有莫小姐與方姑娘,至於雅寧這邊有雅媛——”

他話未落音,徐雅寧又插嘴道:“我一人足以,不需旁人幫忙。”說話時,她又恢覆了先前那驕傲的姿態,仰著腦袋一臉鄙夷地盯著吳元娘,目中全是挑釁。一旁的徐雅媛臉色微變,但終究沒說什麽,微微垂下頭只當沒聽見。

莫欣大驚,她心知吳元娘的沖動脾氣,正欲開口阻攔,不料吳元娘已經生氣地跳起身來,指著徐雅寧怒道:“比就比,誰怕誰?”

燕王世子扶著額頭作出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賀均平也蹙著眉頭很是有些擔心。

“吳小姐不會彈琴麽?”賀均平見燕王世子這般臉色,不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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