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懷一時還不知發生什麽事，趕緊檢查一下，這才發現冰箱壞了，不知什麽時候，壓縮機不噠噠響了。

可惜冰箱裏凍的肉、蛋、菜，全都臭了，把梁懷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下午，梁懷老婆趕回來，不顧梁懷反對，堅決打電話給王鳳嬌：“趕緊把冰箱給我拉走，臭死人了。”

鳳嬌接到電話，一點也不氣惱，不停地道歉，一再表示立刻派人去修，梁懷老婆被她這樣好聲好氣弄得沒法拒絕。鳳嬌就派人給梁懷家冰箱換了個新壓縮機，不僅用清潔劑把冰箱擦洗幹凈，又是擦酒精，又是用木炭包，將冰箱的異味去除後，還給裏面裝滿肉蛋奶，梁懷的老婆特別不好意思，拿著錢追著維修的工人，堅持不肯給東源電子增加額外負擔。

維修的工人實在拗不過，接錢時一再保證：“若是再壞了，我們廠一定要賠冰箱裏的菜，阿姨你下回可不能再付錢了。”

梁懷老婆又氣又無奈，打電話給鳳嬌：“就你們廠這破質量，還敢賣給顧客，真是坑人又坑己。你一臺冰箱的利潤才多少，賠得起嗎？你們總有一天混不下去，破產倒閉的”

鳳嬌嘻嘻笑：“我們這不是在努力改進嗎？嫂子，總有一天，你們家的電器，不是東源電子出的，你都不放心呢。”

“嘁，就這破質量，我才不稀罕呢，估計難改好。”梁懷老婆以前是基層婦聯的，說話心直口快，倒是很容易相處。

梁懷知道整件事經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鳳嬌讓工人給他家冰箱換上的壓縮機，他就在旁邊，還是王建民那邊出的。

晚上，一家人都睡了，梁懷一個人坐在客廳凝眉深思，嘴裏的煙一根接一根的。他沒想到，這個工業廳廳長，一點也不比堇縣的縣委書’記好當，想踏踏實實做點事情太難了，各種扯皮掣肘，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人家做不到的，煩不勝煩。

夜深人靜，冰箱依舊發出噠噠的響聲，兩個多月了，王建民幹什麽吃的？竟然毫無改進。王鳳嬌進駐東源電子第一個月，就停了所有不合格零部件的采購，人家還是個女子呢，都有如此魄力，王建民卻只會跑到省廳來告狀。

梁懷不知是煙抽多了，還是氣的，只覺得頭疼、嗓子疼、牙疼，渾身上下不舒服，他丟下煙，泡了一大杯茶，拿起筆和紙，開始起草西山工業改革方案。

他終於想明白了，自己以前那種縫縫補補的性子，真不適應現在的工作，想要源城工業有所氣色，他梁懷，得向陳懷希學習，轉換思想，給西山的工業體系，動個大手術。

一連三天，梁懷白天找內行、專家商討對策，晚上思考總結白天的信息，都熬出黑眼圈了，才起草了一份他比較滿意的改革方案。他拿著方案去找方省長。

方省長看了他的方案特別吃驚，尤其是梁懷竟然把試點選在東源電子。方案還準備把拆分的東源電子，合而為一，都交給王鳳嬌，那幾個不稱職的領導，就地免職。

“你將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即便成功，也可能會被人搶了成績。”

“方老師，即便有人來搶，也要有成績才是，若是照眼下這樣發展下去，我就是西山人民的罪人。”

方省長看著自己的學生，忍不住將右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取得優異的成績，我會為你保駕護航的。”

梁懷激動不已：“方老師，我沒有為老師爭得多少光榮，卻添了很多麻煩，老師還這樣不離不棄，我，很感動，也很羞愧。”

方省長搖頭道：“我們都是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著的，說什麽榮譽和麻煩？我們能分得這麽清嗎？”

“方老師，我一定努力，請你看我的表現吧。”梁懷忍不住拍著胸脯表決心。有方省長支持，他的改革方案在省工業廳順利通過，但東源電子是王鳳嬌承包的，幾個上游企業並入，這錢到底怎麽算？

“把最初的方案拿出來不就行了？”梁懷把孫廳長都恨上了，若不是他耳根子軟，橫插一刀，東源電子也不會是眼下這樣的局面，說不定王鳳嬌已經帶領大家走出低谷了，梁懷倒是不吝對鳳嬌的讚譽。

省廳會議之後，源城的省級企業領導被召集起來開了個會，先是學習討論，最後給了個任免名單，幾個在學習中頑固守舊不思進取的廠領導被當即免職，一些表現好的幹部得到提拔，走上新的工作崗位。

這些已經夠讓人震驚的了，梁懷宣布重新合並東源電子，更讓人驚掉下巴，尤其是廠領導還是王鳳嬌，令一幹善於揣摩上意，除了逢迎拍馬別無所長的人，都看不懂了。

最看不懂的是錢建軍，他被調出東源電子，到省廳做了個閑差，他的位置，讓給了任煥晨。

任煥晨是個懂技術、有能力、又有責任心實幹家，鳳嬌對他很欣賞，但他上任，也給鳳嬌帶來小麻煩，任煥晨比較犟，一個重大決策，不說服他，別想實施。錢建軍什麽都不懂，至少表面不會反對鳳嬌。

鳳嬌還以為要和梁懷打持久戰，不知多苦惱呢，沒想到這位動手這麽快，這麽徹底。她終於理解陳懷希怎麽會為自己擔心了，梁懷還真是個難纏的人呢！

方省長擔心自己的學生會被搶了功勞，換誰都擔心。

鳳嬌也想到這一茬了。她若是幹得好，就證明梁懷有能力、眼光好，心胸開闊、魄力十足。而陳懷希，則成了梁懷的對比物，他若是不能把雲州這條路修好，不止是他能力不足的體現，還證明梁懷有遠見。

人們會說：“梁懷當年就反對修這條公路，看來，還是他行，做什麽成什麽，堅決反對的，就是成不了。”

梁懷的背後是方省長，他本來就是地頭蛇，群眾基礎強大，再取得顯著的成績，對晉書記的壓力就會非常大。

間接的，也無端增加了陳懷希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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