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立刻看出陳懷希的目的來：“懷希，想讓你媽接受你媳婦，也不至於這樣吧？她給你出主意養個小兔子還可以，建議開發建築石材？你就哄人吧，看誰信呢。”

鳳嬌給陳懷希做了個鬼臉，你這麽明顯的誇我，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陳懷希顧不得鳳嬌挖苦，對著姑姑就黑了臉：“姑姑，你和強表哥沒什麽能耐，做官做人和賺錢都不行，你家就姑父是個人才，但卻是個科研狂人，對賺錢的事情也不敏感，你根本就沒見過能幹的人，當然也懷疑別人沒能耐。”

“你說什麽！”陳晴都快氣炸了，呼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說你沒本事，也見不得別人有本事，怎了？我告訴你，別看鳳嬌是農村出來的，現在卻是西山省政協代表，她本來考上中國紡織大學的研究生，讓西山那邊卡住，動員她去源城大學電子專業讀研究生——”

“考研有什麽了不起，你姑姑是超齡了，不然，我也能。”陳晴不客氣地打斷陳懷希的話。“你別扯遠了，就說石材，除了政府機關的營業大廳和賓館酒店，還有哪裏能用得上石材？你弄上萬人去加工，賣不出去怎麽辦？”

“這個不勞姑姑費心，全國這麽大，那點兒石材還消化不掉？何況，香港那邊還有購買意向呢，實在不行，還可以出口。”

“嘖嘖，越吹越玄乎，你女朋友就是點金手，掙錢就那麽容易？”

陳懷希看看姑姑，嘆了一口氣：“姑姑，沒想到你現在如此無知淺薄。你知道西山招生辦為何把鳳嬌攔在源城嗎？是西山省政府想讓她兼職源城電子廠的總經理，一個五千人的省級國營大廠一把手，她若是沒能力，能這樣嗎？”

“什麽？她？”屋裏的幾個人都十分震驚。

陳晴的眼珠子一轉，撇嘴表示不信：“五千人的省級大廠，總經理起碼也相當於處級幹部，她連城市戶口都不是，你就糊弄吧，也不怕牛皮吹爆了。”

陳爺爺瞪了女兒一眼，指著陳懷希：“說具體點兒。”

“讓鳳嬌給你說，這也是才定下的事兒，我還不是很清楚。”陳懷希見四雙眼睛都盯著自己，不客氣地坐下，不說了。

陳奶奶笑了，清了清嗓子道：“我孫兒看上的人，肯定有本事。”

但這次連汪素清都不相信，她問鳳嬌：“任命的文件下來了嗎？”

“嗯，下來了。”鳳嬌把包放到桌上，打開，一邊拿一邊說，“上火車前一天下的通知，我還猶豫呢，這責任太大，怕自己承擔不起，正和懷希商量。”

紅頭文件從陳爺爺手裏傳下來，四個大人依次看過，都面面相覷，不知從何說起。

陳晴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道：“是不是懷希弄虛作假的？等嫂子同意他倆結婚，生米煮成熟飯，後悔也來不及了。”

陳懷希一下子火了：“姑姑，我怎麽招惹你了？你這樣針對我？”

“我也是為你好！”陳晴還沒見過陳懷希這麽嚴肅的表情，心下不由惴惴，但還嘴硬道。

“我媽怎麽今天忽然回家了？還是坐飛機回來的，她有什麽事兒這麽趕？”

“你媽回家跟我有什麽關系？”陳晴也瞪起了眼睛。

“我這次帶鳳嬌回家，就是想繞過我媽，我前天給爺爺奶奶打的電話，今天我媽就趕了回來，這也太巧了吧？我剛才一直奇怪呢，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你就不敢看到我媽有點兒好，你至於嗎？她是誰？你嫂子！她要好了，你哥的日子就好過，你侄子的日子也好過，你好歹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吧？有你這麽心狠的嗎？”

“陳懷希，你是怎麽說話的？我是你姑姑，你親姑姑，我怎麽就看不得你好了？”

陳懷希不搭理陳晴，調頭對著汪素清：“媽，你說，你為什麽回來？”

汪素清不知道話題為何忽然扯到這個問題上，還有些懵頭懵腦的，吞吞吐吐道：“當然是有人給我打電話了，我……”她看了看婆婆，這才覺出不對勁來，那人說是聽婆婆說的，婆婆根本就不是嘴長的人。

可是，小姑子為何這麽好心？她應該巴不得兒子找個農村妞兒呢。

“媽，你怎麽這麽傻？我說過了，絕不會找個家世優裕什麽也不懂的嬌小姐，我就是喜歡鳳嬌這樣，聰慧能幹，誰也不靠，憑自己能力闖天下的女子。除了她，我誰也不娶。”

“你，你，你要氣死我嗎？”

“看，我就知道你會反對。咱倆鬧矛盾，每次都是我當兒子的退讓，你知道我每次退讓之後，是什麽狀況嗎？放逐自己。對，就是放逐自己，那麽，我這個縣‘’委‘’書‘’記，不是自己辭職，就是上級撤了。這樣的話，就可以如了姑姑的願了，你懂不懂？懂不懂姑姑為何讓人給你打電話？”

陳晴的臉都白了，就怕汪素清和她鬧，急忙辯解道：“嫂子，懷希這麽說，都是威脅你的，咱們家這一代，還不數他最冷靜，最自律？我今天特意過來，就是要把老汪家的閨女介紹給他，汪佩佩可是又能幹又漂亮，和這個王鳳嬌比，那是天上地下。”

“陳晴！”陳懷希連姑姑都不叫了，氣得拍桌子，“咱們家，怎麽有你這樣的攪屎棍子！”

“嫂子，我這是好心沒好報，嗚嗚——，汪佩佩見過懷希，對他很有好感，我前幾天還給你講過。”陳晴對著汪素清哭起來，她的演技不是一般的高，淚珠子一大顆一大顆的，順著臉頰掉下來。

“演，你就能糊弄我媽。”陳懷希氣得要死。

“懷希！”汪素清惱火地吼了一聲，“就算是你姑姑心懷不軌，可這次我還是要謝謝她，你，絕對不可以找這個王鳳嬌，你要是敢不聽話，你的結婚日，就是我的忌日。”

“素清！”陳奶奶又氣又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是想氣死我和你爸嗎？”

“媽，那你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懷希娶個農村丫頭吧？她就是再能幹，能越過正處，一個局級了不得了，懷希可是有大前途的，她能把懷希拖累死。”

“媽！不許你說鳳嬌。”陳懷希最怕鳳嬌受委屈，可今天，鳳嬌的委屈比她一年裏受到的都多，他又是後悔，又是惱恨，顧不得和姑姑算賬，只想媽媽先閉嘴。

汪素清心裏，被那個汪家姑娘撩撥的難以平靜，心心念念就想拆散眼前這倆，自然怎麽說話難聽就怎麽說：“我就要說她，怎麽了？小門小戶土妞兒，得多厚的臉皮啊，賴在副部長的門庭裏……”

鳳嬌明知道自己此刻一走了之，就如了汪素清的願，但她還是不能再忍下去，她的自尊心，不能讓她這樣忍，她“呼”一聲站了起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菟絲花，只會攀附男人？你們部長門庭怎了？我還不稀罕呢。”說完，提著包包就走。

“不稀罕快滾！”汪素清快意非常。

陳懷希跟著站起來，兩步就跨到鳳嬌的前面，抱著她的肩膀：“我和你一起走。”

“陳懷希，你給我站住！”汪素清氣得跺腳。

陳懷希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從今以後，你不是我媽，我也不是你兒子，你就當他死在農場了。”說完，拉著鳳嬌就出了門。

汪素清從來沒見過兒子這樣決絕，一時楞住了，陳晴也楞住了，陳懷希一向十分溫和，今天是吃了槍藥了。

“小向，小向！”陳爺爺急得大叫勤務員，“你快把懷希追回來，我今天設宴請他和他未婚妻，他不能走。”

汪素清和陳晴疑惑地回頭看著老爺子，不明白他說這話什麽意思，難道，老爺子不介意懷希找個農村妞兒？

“滾！你倆給我滾，我孫兒看上誰，那就是誰！”陳爺爺看到木頭一樣矗在屋子中央的兩個人，只覺得是那麽礙眼，他抓起面前的茶杯，狠狠砸向陳晴，“好好的一頓午飯，都是被你攪和的，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爸！”杯子砸偏了，掉地上摔得粉碎，陳晴嚇壞了，眼淚又吧嗒吧嗒掉下來。

“走吧，走吧，我也不想看到你！”陳奶奶就像趕蒼蠅一樣，連連擺手。

“媽——”陳晴沒想到媽媽也這麽說她，仰著臉兒，淚眼滂泊，擺出十分委屈的模樣。

“你什麽時候學得這麽壞呢？”陳奶奶像是譴責女兒，又像是自言自語，“自從重返京城，我總覺得你們這些年受了苦，即便你們做錯什麽，我也舍不得多說，沒想到，你們，你們都變得這樣令人厭憎。”

汪素清沒想到婆婆連她也說上了，心裏忽悠一下，婆婆是個極慈祥和寬容的，即便她平時有什麽錯，也不會當面直說，尤其是不會用這樣的字眼“令人厭憎”。

見兩個人還是不走，陳奶奶又擺了一下手：“你們都走吧，走遠遠的，我不想看到你們，再也不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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