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記依然不死心，他問：“你的百貨公司有沒具體的措施，比如，以前只經營國營大公司的產品，現在有沒找一些民企的好產品售賣？”

“噢，晉書記，國營產品質量過硬，我們要保證給市民提供最優質的產品，那些雜七雜八的不入流產品，當然不能上櫃臺。”

“民營企業的產品，就沒有質量優良的嗎？現在，溫州的皮鞋名聲不是很大的嗎？，我腳上穿的就是，比以前穿的國營鞋廠的還好，又軟又亮。”

“這個……”麻鳳鳴不由一頓，但很快就搖頭道，“民營企業的產品好的還是少，溫州皮鞋也是個例。”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插話進來，“我們公司的產品出口亞歐多個國家的，國營食品公司的若是好，為何不如我出口的多？”

麻鳳鳴沒想到半路殺上個程咬金，打斷和晉書記說話，她非常不悅，怒沖沖地一瞪眼：“你是誰？”

“我是常山的郭成海，我們公司主要出口牛羊肉、雞肉、禽蛋等。”

“你就是郭成海啊？把常山的四季豆賣給日本人的郭成海？”晉書記很驚訝，“沒想到你這麽年輕。”

見晉書記這麽和藹，郭成海急忙伸手和他相握：“晉書記！你知道我？我都快四十了。”

“都上了河西青年雜志了，我能不知道嗎？你很厲害啊，我以為你已經六七十歲，文革前就是個厲害的商人呢。”

見晉書記對郭成海很親和，把自己撇在一旁，麻鳳鳴很不高興，站在燈影裏滿臉怒色，她才是源城的優秀企業家好不好？晉書記竟然對一個私營老板，比對自己還好，簡直是豈有此理！

就見晉書記拉著郭成海的手：“你可給常山的農民，解決了大問題啊。”

常山地區南北靠山、中間幾十裏地勢平緩，土地肥沃，以前是河西省的糧倉，當地農民主要的經濟作物是種棉花，這幾年科技人員在他們那裏推廣棉田套種四季豆，農民能增加收入，自然踴躍參與，沒想到四季豆種得太多，自家吃不了，也賣不出去，好些四季豆都被農民煮熟餵了豬，郭成海看在眼裏，很是焦急，四處找商家，可是國內消費低，外地客商的出價還不夠運費，他最後聯絡了一個日本商人，最後以五角錢一斤的價格出口了，這兩年，累積賣出一億多公斤，為國家創收大量外匯，還給當地農民增加了收入。

郭成海謙虛地道：“我做得很不夠。”

“已經很了不起了，我們河西就需要你這樣的企業家。”

晉書記的話，激勵了和鳳嬌一起來的幾位民企老板，他們圍上去熱烈地鼓起掌來。

從進門到現在，那些國營老總一個個的高昂著大腦袋，連眼角都不夾他們一下，讓大家都十分窩火，如今，省委書*記表揚郭成海，就像是在表揚自己，怎不讓他們熱血沸騰、激動萬分？

“晉書記！”一雙雙手伸了過去。

晉書記轉向其他人前，對郭成海說：“若是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就給我打電話。”這是當眾表明會給自己撐腰啊，郭成海激動地淚花閃爍。

陳懷希迅速拿出記事本，擰開鋼筆，刷刷兩下，寫了一串電話號碼，遞給郭成海。

郭成海借機擦了一下眼淚，小心翼翼地接過紙張折疊好，放進上衣口袋裏。

見晉書記對私企業主這麽好，那些國營老總都很不高興，這個時代，國營老總們不是企業家，而是官員，他們將來都會進入政府機關或者各級黨*委，成為其中的一員，他們覺得，自己才是河西將來的基石，這些私企老板，不過是有點臭錢而已。

陳懷希擡頭四望，剛好和鳳嬌的視線對上，他擺了一下頭，意思讓鳳嬌上前去，在晉書記面前露個面。

鳳嬌還沒行動呢，就被一個人堵住了去路——麻鳳鳴已經被擠出人圈，正惱火呢，一擡眼看到了鳳嬌。

誰要參會只有兩個女子呢？她剛才自詡為國營大公司領導，根本瞧不起鳳嬌，此刻，見鳳嬌這麽年輕，就能躋身“企業家”行列，不由妒火中燒：“哦，小同志，幫我端一杯酒來。”

服務員都穿著白襯衫藍褲子，藍色西裝馬甲，根本不可能認錯，她這是故意消遣鳳嬌呢。

鳳嬌笑了一下，十分熱情地道：“哦，這是自助餐，就是想吃什麽喝什麽自己去拿。”

見自己被當成連規矩都不懂的鄉下佬，麻鳳鳴氣得臉色發黑。

鳳嬌丟下麻鳳鳴，風度翩翩地走開，她原本還想把服裝打入百貨大樓，可實在沒想到，百貨大樓的領導，竟然是這樣的貨色。她即便放低姿態，也只會送上去被麻鳳鳴踐踏，她不能用這種方式拓展商路。

麻鳳鳴沒想到鳳嬌這樣年輕，卻這樣機警，不僅巧妙躲開她的侮辱，還被她反擊回來，她想說些什麽挽回面子，腦子卻一時沒有主意，但很快她就打聽出來，今天參會的民企，只有鳳嬌身價一、兩百萬，張騰躍和郭海成都是上千萬的身家，其餘幾個，也有四五百萬的資產。

“一只小螞蚱，看你能蹦多高。”麻鳳鳴氣狠狠地道。這時代，國營商業控制著絕大多數緊俏商品，百貨大樓又是源城商業中的老大，她手裏不知批出多少條子，為自己攢下龐大人脈，想要擠兌鳳嬌，那是很容易的。

晉書記是很能幹的領導，他很快看出民企和國營的領導陣線分明，若是這樣，就失去了他今天開會的意義，他在走動中，剛好讓做暖氣片的王輝和源城鋼廠的費雲各在一側，他將他倆的手拉到一起：“你們一個供應鋼材，一個消費鋼材，應該多聊聊嘛！”

陳懷希接到晉書記的暗示，也幫著介紹兩方人馬相互認識：“鳳嬌，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世界商城的經理趙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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