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嬌急忙轉過頭，想去另一個車門離開，卻聽到有人叫她：“王鳳嬌，是你嗎？”

鳳嬌很奇怪，這裏竟然能碰到熟人，她凝目一看，不由驚訝得說出了聲：“陳懷希？”

天色還沒有全亮，灰暗的車燈下，陳懷希露出白牙給鳳嬌一個大大的笑容，轉過頭給身後的男子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他就對著鳳嬌招手：“過來，剛好坐我們的順風車。”

兩個守在門口的便衣，見陳懷希對他們擺擺手，恭敬地讓出道路。鳳嬌見陳懷希剛才征求他身後那個老人的意見，才邀請自己，不由大為躊躇，那個老頭，大概就是省委的晉書+記，活了兩世，她連個縣長都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驟然走近省委書u記這樣的大領導，心理壓力特別大。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鳳嬌笑著推辭。

“客氣什麽，現在早班車都沒發呢，你沒法回去。”陳懷希說著，已經閃身在車廂門口的另一邊，一個十分威嚴、頭發花白的老人走出車廂門，他笑著對鳳嬌道：“小同志，天氣這麽冷，又沒車，你就不要推辭了，快過來。”

陳懷希趕緊接話道：“快點，敢不聽領導的話？”

說實話，那老頭雖然笑容很和藹，但鳳嬌卻覺得壓力山大，竟然不敢再說什麽，乖乖走過去，跟在陳懷希的身後。

不愧是大領導，接他的汽車，竟然就停在月臺上，陳懷希拉開車門，讓晉書+記坐在司機身後的位置，他示意鳳嬌坐晉u書記身邊：“領導有些話要問你。”

原來如此，鳳嬌已經從報紙和最近省裏的一些變化中知道，晉書記是個很有魄力也有能力的領導，尤其是對省裏經濟發展十分關切，他這是要利用坐車的時間，向鳳嬌了解情況。

想到這裏，鳳嬌心裏很感動，這個年代的幹部，其中不乏心懷天下，把百姓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好領導，不像後世稍稍反了一下腐敗，就掃出那麽多貪汙幾千萬上億元的貪官，甚至有人不過是個處級幹部，也不知道他們的上級會貪多少。

晉書+記說話很慢，很清晰，他問鳳嬌：“聽懷希說，你用了兩年時間，就掙了上百萬？”

鳳嬌還是有些緊張，低聲說了個：“是！”

“沒想到錢竟然這麽好掙！”他大發感慨，呵呵笑了一聲，才繼續道，“那我幹脆辭職跟你幹得了。”

鳳嬌並沒有因為他的幽默就脫離緊張狀態，十分蠢笨地回答了一句：“我的員工工資並不高。”

說完臉一下子就紅透了，急忙解釋道：“我把錢都投資到辦學和擴大再生產上，就這樣也還是不夠用，所以沒錢給員工高工資，我其實也挺節約的，穿得略微好一些，是因為我是做服裝的，太沒品位，那些批發商會懷疑我們生產的衣服也不好。”

“嗯，說得很有道理。你做出的衣服，好賣嗎？有沒有遇到困難？”

“還算好賣，也遇到過困難。”

“那你是怎麽解決的？給我講講，好不？”

晉書+記就像個好奇心大的和藹長著，鳳嬌漸漸不那麽緊張了，她想起那次呢大衣被批發商壓價，她帶來幾個人，拉來幾百件呢大衣來源城，卻被百貨大樓拒之門外的事兒。

“第一次遇挫時，您老還沒調到源城來呢。”鳳嬌簡單講述了一下過程，她本來表達能力就很強，再加上事情的確很有戲劇性，晉書+記和坐在副駕，回頭看著他們對話的陳懷希都聽得入了迷。鳳嬌講完後，陳懷希悄悄伸出大拇指對她比了一下。

晉書+記一時沒有反應，停了停才道：“港臺電視劇的影響力竟然這麽大麽？你竟然敢孤註一擲，花十幾萬去做呢大衣？就不怕賣不出去？還有，你可真行，賣不出去，還能想到利用模特兒。我還沒親眼看到過模特兒呢，也不知道他們的風采如何動人，不過，民眾爭相購買，肯定效果不錯。呵呵，換做是我，說不定也入了你的彀中。”

陳懷希插了一句：“還有挫折嗎？你自那之後，就一帆風順了嗎？”

“沒有！”鳳嬌搖頭，說起了風衣事件，“……那時的廣州，已經熱起來，別的女人都穿著短袖裙子，我卻穿一件長袖風衣，市場上的人，都看著我笑，我也覺得自己的樣子特別傻，心情沮喪，身體也異常疲憊。”

“最後賣掉衣服了嗎？”

“賣掉了。”想起那次的好運，鳳嬌還忍不住唏噓，“我遇到幾個去廣州采購的東北商人，最後，因為我的衣服做工精細，布料和款式都很好，這才死裏逃生。”

“哦，看來，質量是企業的生命，這個提法很科學哦。”

“是的，我自始至終，都不敢放松質量問題。”

“後來，還有沒有？”

“沒有了，我以後就再也不敢坐在家裏臆測市場動向，而是不斷推陳出新，不能說每次的新款衣服都領導服裝新潮流，至少我的衣服別致、精細，讓人眼前一亮，是市場上模仿的對象，只有那些跟風的人會積壓，不會再是我了。”

“嗯嗯，很好，看來，創新乃是企業立於不敗之地的法寶！”晉書+記感慨了一句，頭靠在車座背上休息了一下，又扭過頭問鳳嬌，“那你在經營中，除了銷路問題，還有什麽困難？”

“資金，我總覺得錢不夠用。”

“哦！”

陳懷希又插了一句：“晉書+記是想問你，經營的社會環境，有沒有遇到阻力呢？”

“也有。”鳳嬌說起了停電事故，甚至自己曲線救國，讓父親出面承包荒山，爭取貸款她挪用的事情，也說了出來。王選民被查，這些事情，估計早就讓紀委掌握了，她只隱瞞了自己給王選民送錢的細節，其餘都實話實說。

“你們貸款，銀行的人吃拿卡要了？”

“嗯，不過，我還是幸運的，畢竟父親當了多年的村長，有點人脈，還有，又有焦書記說情，好歹還能貸到款。”

“嗯！”晉書記這回只點了一下頭，然後就陷入了沈思。

鳳嬌看了陳懷希一眼，他示意她不用再講了。

車子在空寂的大街上行駛，又快又平穩，很快就先到了鳳嬌學校門口，司機慢慢停下，車子一點兒顛簸也沒有。

陳懷希示意鳳嬌悄悄下去就好，不要驚動晉書+記，鳳嬌點頭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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