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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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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晚上,月色闌珊,夜涼如水,一股股令人愜意的風,帶著微微沁涼,緩緩穿透碧藍的紗窗,漫入房間。

這樣靜謐美好的夜晚,房裏的兩個人,男的英俊不凡,女的美麗動人,但兩人並沒有相親相愛,卻一個坐在床這頭,一個站在床那頭,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副苦大仇深模樣。

王鳳嬌恨不能殺了眼前這個男人:“你怎麽來我的房間裏了?”

男人非常無辜地辯解:“這是我的房間,我還想問你,你怎麽睡在我房間裏?”

王鳳嬌不由傻眼,心裏萬分委屈一時齊齊湧上心頭,她只覺得眼窩發熱,鼻子發酸,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掉下來。

“哎,你哭什麽?你別哭啊。”男人有些無奈,他很不會哄女人,翻來覆去地解釋:“我雖然喝多了,進來時沒開燈,可我就這麽躺床上睡覺了,根本沒發現你,當然也不可能碰了你,這就是一場誤會,哎,你別哭了啊,你要怪,就怪招待所分錯了房子……”

男人見沒法哄好鳳嬌,忍不住嘆氣:“好好,我走,我現在就走,去朋友那裏擠一晚算了,你別哭了啊——”

鳳嬌哭得越發傷心,她雖然是個農村人,可爸爸是靠山屯的村長,她又聰明漂亮,在學校,也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從小到大,沒有受過一絲的委屈,順風順水的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下的困局。

她的丈夫,叫吳青峰,人人都說他命好,鳳嬌不僅長得美,還家境好,陪嫁豐厚,更有一個好伯伯,能幫著吳青峰參軍入伍、提幹當官。

吳青峰以前對王鳳嬌,的確十分疼愛,簡直呵護到了極致,鳳嬌的日子,也過得非常幸福,但她做夢也沒想到,丈夫忽然變臉,鬧著要離婚。

王鳳嬌接到吳青峰說要離婚的信,說什麽都不相信,還回信核實了一遍,但一個多月過去,那封信就像飛走的鳥兒,再也沒有回音,昨天,婆婆逼著她離開,鳳嬌實在沒轍,只好跑到縣城給吳青峰打電話,想要確定離婚的事情不是婆婆在搗鬼,因為當時的那封信是婆婆給的,而不是和以往那樣由郵遞員送來。

去年吳青峰給的電話號碼,接線員撥了一遍後,告訴她:“這是個空號”。

“怎麽會是空號呢?”

接線員翻了翻白眼:“空號就是空號,難道我還騙你不成?你的電話號碼是不是錯的呀?”

“不會吧?”王鳳嬌嘴上這麽說,心卻一點也沒底,難不成吳青峰去年就有離婚的心思了?想到他說好過年時回來探親,結果卻蹤影都沒見,還連一封信都沒有,年後,就只有一封,裏面不到三行字,除了要王鳳嬌給他寄兩百塊錢,再沒其他內容。

站在郵局裏,王鳳嬌的腦子就像爆炸一般,漲得發疼,各種不合常理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冒出來,她越想,越覺得離婚是吳青峰的主意,在吳家,吳青峰說話就跟聖旨一般,她媽絕對不會背著他搞小動作。

王鳳嬌是愛吳青峰的,不然她的父親是村裏的老村長,哥哥還是上過前線的英雄,如今軍校畢業,在某軍區任少校團長,就這家境,怎麽會嫁給全家上上下下,全都是農民的吳青峰?

還有,鳳嬌父親有個朋友焦偉昌,是市裏的大幹部。焦伯伯對他們家非常好,本來要幫鳳嬌安排工作的,鳳嬌只怕她吳青峰自卑、傷心,竟然拒絕了。

當年,她和他,是村裏唯二去縣中讀書的,就在這家和學校,來來回回的路上,吳青峰聰明、勤快、熱情、溫柔,一點一點征服了王鳳嬌的心。王鳳嬌甚至拒絕了縣教育局局長公子的追求,那等於拒絕了她民辦教師轉公辦、從此吃上皇糧的安逸生活啊……

吳青峰當時說得多好啊:“等我提幹,可以帶家屬,你一樣可以跳出農門,當個城裏人,做什麽教師?說白了不過是孩子王,從早到晚哄哄吵吵,多煩人?”

事到如今,吳青峰參軍八年,據說還快要升營長了,眼看就能帶家屬,他忽然提出了離婚,這讓王鳳嬌情何以堪?王鳳嬌其實是喜歡孩子的,覺得當老師也不錯,但她愛他,自然對他無條件服從他,娘家的父母親戚,見王鳳嬌這樣犯蠢,一個個氣得七竅生煙,現在,都不怎麽搭理她。

從郵局出來,王鳳嬌整個人都是懵的,和吳青峰認識了十年,為了他,她動用了自己所有的社會關系,不僅把自己的收入貢獻出來,甚至厚著臉皮向父母伸手,幫助他在部隊步步高升。

吳青峰曾經說,鳳嬌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恩比天大,可如今他說翻臉就翻臉,拋棄自己如敝帚。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從昔日一朵人見人愛的香花,變成了如今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她一個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四處游走,從中午直到夕陽西下,一聲汽笛驚醒了她,鳳嬌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陌生的縣城,連個棲身的地方也沒有,她即便是今天死,那也死到家裏呀,不能這樣在外地當個孤魂野鬼。

誰知,在長途汽車站,她竟然遇到高中同學方卉。方卉是城裏人,一貫看不起農村同學,這天卻十分熱情,不僅非要拉著鳳嬌去飯店吃飯,還安排耽誤了汽車的她在縣招待所住下。

方卉的姐姐方雲在招待所工作,晚上剛好值班,鳳嬌不用花錢……

方卉將鳳嬌安頓好,還跑出去買了兩罐健力寶,和她一起邊喝邊聊,後來,鳳嬌就睡著了,方卉什麽時候走,她都不知道。沒想到,半夜裏鳳嬌翻身,把身邊這位驚醒,他開了燈,鳳嬌也醒來,就是眼下這情景。

就在男人穿好衣服,準備開門走掉時,門外忽然傳來鑰匙串嘩啦一聲響。

“小心!”雖然聲音壓得很低,鳳嬌還是聽出來,這是方卉的姐姐方雲的聲音。

“哎,你說,那女的若是光溜溜的被捉奸在床,會不會想不開呀?”

“管她想得開想不開,反正,非要和吳青峰離婚不可。”

“你妹子怎麽看上……”

到了此時此刻,鳳嬌還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那就是個傻子。

就算她和這個男人什麽也沒做,是清白的,但三更半夜,他們同宿一室,被人發現,能解釋得清嗎?

清白與否,鳳嬌已經不是很在意了,她只知道,吳青峰和方卉勾’搭上了,他要和自己離婚。

沒了愛人,也沒了家,娘家人又對自己怨念十足,鳳嬌只覺得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的眼睛,不由看向窗戶。

“哎,別想不開,我有辦法幫你!”那個男人想必已經明白了鳳嬌的處境,他疾步上前,想要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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