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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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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京的路很遠, 兩人趕了月餘的路,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這日傾盆大雨,馬車不能趕路, 兩人便就近找了個屋檐躲雨, 雨勢極大,大於嘩啦啦往下, 就像是不會停歇一般, 從馬車上下來的當口,人身上能漸上大半身,濕漉漉的黏在身上, 極其不舒服。

“這雨怕是要下個大半天。”宋雲君感嘆道,拿出車夫的包袱, “你先去換身衣服,等這雨小了, 我們再找找這附近有沒有客棧住。”

“嗯, 多謝公子。”車夫道謝, 公子向來體貼,剛才過來得急, 他自己頭戴著鬥笠也被迎面的雨水淋濕了大半, 沒想到公子細心, 幫他把幹凈的衣服都拿出來了。

宋雲君轉身要與張澤多說兩句,轉頭卻看見張澤已經坐在墻角, 手中拿出一本書正在看。

他們兩個加起來所有的書籍,張澤都已經能倒背如流, 甚至能一點一點的將裏面的意思掰開來告訴宋雲君,這些日子來他卻從未見張澤松懈過,只要是閑著, 手中就會端著一本書在那裏看,無窮無盡。

宋雲君默默拿著傘又去馬車上拿了一本書下來,走到張澤身邊剛想坐下,就見有道熟悉的聲音道:“宋兄?”

宋雲君轉頭望去,只見一身華衣正手拿著折扇笑看向自己人,正是好久不見的夏寒舟。

“夏兄?好久不見!”宋雲君發出驚喜的聲音,他看向夏寒舟在大雨傾盆的情況下,依舊是風度翩翩,滿眼羨慕道:“夏兄也是去盛京?這是一個人出來的?”

“還有我們呢。”夏寒舟後面走過來幾人,宋雲君一眼看過去,有兩個是在鎮上書院中一同讀書的同窗,還有幾個生面孔,宋雲君對這幾人並不熟悉。

見到這幾人之後宋雲君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這幾人在書院事便是王飛之流,宋雲君看不慣這幾人的做派,跟這幾人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他隨意點了點頭,然後坐下來和張澤一同看書。

“呦,小公子還挺勤快。”有人上前道。

“這不是我們書院裏的張澤兄嗎?張澤兄也來趕考?哦,我忘了,張澤兄不是一開始落榜,後來被查出得了案首嗎?可真是神奇。”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發現張澤並不理他們,兩人的臉色瞬間不好了,“餵,我們跟你說話呢,你這是聾了嗎?”

說著,這人就伸腳過來,想要揣在張澤身上。張澤卻跟長了眼睛似的移開身子,這人腳一滑,整個人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衣服黏在沾滿泥土的地面上,腳伸到屋檐外,狼狽極了。

“哈哈哈哈哈……”來不及阻止這人臭腳的宋雲君在一旁哈哈大笑,看得十分開心。

“你……”這人坐在地上手掌也因為撐著地面而臟得要命,一張臉臭得不行,“你再笑小爺今天就割了你去做奴才!”

“就你這個臭樣子,現在就去做奴才不是挺合適的?”宋雲君戲謔的眼神繞著因跌倒在地面上而身上潮濕的泥土的司沈,笑得無比猖狂,連大雨嘩嘩往下的聲音也掩蓋不住他大聲的嘲諷,句句刺向司沈耳中。

司沈氣得鼻子一歪,立馬朝著宋雲君沖過去,宋雲君急忙往旁邊一拐,司沈沖向了雨中,不知怎麽回事,整個人朝著前面栽去,四周水花四濺,噗通一聲,人已經倒在了滂沱大雨中。

宋雲君這下笑得肚子都疼了,彎下腰捂著自己的肚子不能動彈。

夏寒舟並不在意兩人的打鬧,隨著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夏寒舟也註意到了坐在地上的張澤,湊過去和張澤打招呼,“張澤兄也到了這兒,好巧。”

張澤放下手中的書本,見夏寒舟在自己面前,道:“好巧。”

“張澤兄如此用功,此次進京趕考,定然是有把握了?”

“這有把握不敢當,正是因為腹中詩書少,張某這才需要多讀一些書,這一路走來,眾多考生中努力的人屬於大多數,畢竟人人都想考上,而每次考上的人卻只有那麽一些。”

“嗯,張兄說得有理。”夏寒舟點頭,又同張澤說起前行的馬車,說到這兒,又問張澤需不需要同他一同前行,他的馬車寬敞得很。

“不必了,這一路過來已然習慣,多謝夏兄好意。”

“既然如此,那便不留你過來。不過既然有緣遇到,這一路總得同行,不然辜負了這一段緣分,到時候路上遇到什麽不便,都不能相互照顧。”

“既然夏兄如此說,這一路便仰仗夏兄了。”若單輪司沈他們,張澤定然不會同他們一起,但這夏寒舟也算是謙謙君子,平日裏對張澤也多為照顧,不管是處於真心還是假意,張澤都承了他這份情。

兩人說到這兒,雨聲中傳來宋雲君哈哈大笑聲,張澤兩人看過去,只見宋雲君對著屋檐外的暴雨笑個不停,而他前邊的雨地上,司沈正倒在地面上,正慢慢爬起來。

司沈咬牙切齒,對宋雲君說著什麽,臉上的頭發一束一束,看起來像雨夜裏前來索命的鬼魂。

宋雲君絲毫不懼,直接對著司沈做了個鬼臉,然後迅速挪到了張澤旁邊。

張澤看著自己身旁的惹禍精,無奈地看向旁邊的夏寒舟,夏寒舟手中的折扇一收,擋住前來的司沈,沈著聲道:“快去換身衣服,這個樣子要是得了風寒,你還想不想去考試?”

司沈被夏寒舟擋住,頓時不出聲了,對著宋雲君重重哼了一聲,挑釁道:“你給我等著!”

宋雲君別過臉去,就當沒聽到他說的話,等人走了,同張澤一起向夏寒舟道了謝。

夏寒舟搖頭道無事,“他脾氣不好,你以後可要少惹些他,不然等哪天他要是欺負你,我和張澤兄都不在你身邊,你可不是要白白挨欺負了?”

宋雲君不知他這話是何意思,覺得有些奇怪,轉著眼珠看向張澤,張澤解釋道:“這正巧遇上了夏兄,這一路上我們一起同行也剛好有個伴,可以相互照應。”

宋雲君暗暗翻了個白眼,雖然夏寒舟幫過張澤幾次,剛剛又算得上幫了自己,但不知怎地,他對夏寒舟就是沒什麽好感,甚至覺得這個人虛偽得很。

但大家都稱讚夏寒舟,就連張澤也覺得夏寒舟人不錯,宋雲君便也不至於去說夏寒舟的鮮閑話,只是心裏面單方面覺得跟這樣的人還是離遠些好。

誰曾想這次出來竟然這麽不走運,下一場大雨就能讓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躲雨,還要跟著這幾個討厭的人一起進京。

等雨停了,兩人進了馬車,宋雲君對此頗有微詞,張澤卻道:“若不是你最賤去理那司沈,我怎會答應和他們一同前行?”

“這能有什麽聯系?”

“夏寒舟在書院時幫過我,而且人家不也幫了你嗎?我能拒絕?”

宋雲君一聽,想想覺得也對,於是他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又覺得不對,“你不是在他幫我之前就答應了嗎?這裏面有我什麽事兒?”

張澤一笑道:“你這腦子,倒也不笨。”

並不蹦的宋雲君得了誇獎也不開心,反而齜牙咧嘴,“你這話說得!反正我不同意和他們一路,要這樣下去,我遲早得被這幾人煩死!”

“你之前不是嫌這進京的路太遠,太無聊沒人陪你說話嗎?現在有人陪你了,你反而覺得煩了?”

“那時之前想和你說話才這麽說的,我可不想和他們說話!”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張澤板著一張臉,這事兒就是沒得商量。

張澤心中自有一桿稱,而這桿秤,只有張澤自己知道,不是因為他張澤感恩於夏寒舟昔日的同窗情誼,而是因為這場下得正好的雨,以及碰得正巧的人。

有了多人的加入,宋雲君明顯比之前精神的多,一下馬車休息,便是宋雲君戰鬥的開始,有時候這人像只戰敗的公雞,垂首垂尾,有時候像是打敗了一群敵人的勇士,興致高昂。

惹得不茍言笑的張澤都屢屢笑話宋雲君,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像個兒童似的,宋雲君每每聽到這兒,收起自己的各種表情,學著張澤平時的樣子板正著一張臉,看著周圍指指點點,“這長路漫漫,那幾個小子整天在我面前唱大戲,現如今戲已經開得差不多了,這盛京已經近在眼前,老夫只希望這句鬧戲快點兒停下來。”

這鬧戲確實是很快停下來了,只是張澤覺得,真正的一出好戲馬上就來來臨了。

盛京不負傳聞,熱鬧非凡。

主街道上比水城繁榮更甚,從街道鋪就的青石磚,到周遭店面建築,無一不向眾人宣說著它的繁榮昌盛。

他們到的時候,大街上來往的,有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書生,大多數地方的店面已經住滿了人,而且極為昂貴,張澤和宋雲君只好退而求其次,到遠一點兒的地方租賃。

“嗤……”

張澤和夏寒舟說起這個的時候,司沈正好在旁邊,聽到這兩人連住的地方都沒定好,嘲諷道:“瞧瞧這兩個鄉巴佬,居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著落,不像我們夏公子聰明機智,早早就派遣了小廝過來給我們定好了住處,現在我們只需要住進去便是。”

夏寒舟也臉露尷尬,“以為張兄早早就在盛京找好了住處,便沒問過張兄。這……我那便房子大,要不張兄和我同住一間?司沈那邊房間也大,可以讓宋兄住進去。”

這倒是個好方法,不過宋雲君這一路和司沈吵吵鬧鬧,對司沈厭煩的很,想也不想便拒絕道:“那不行。”

夏寒舟聞言,頗為理解道:“倒是忘了你和司沈一相聚便要吵架,倒是還有一人的房間夠大,只要進去加一張床也是容易,雖然不是同窗,但這一路也相處了這麽久,算是熟識,不然……”

“這……”這次宋雲君倒是猶豫了,夏寒舟選的地段不錯,緊挨著繁華的寄到,卻是一點兒也不吵鬧,離他們到時候考試的地方也近,他和張澤現在兩人就算是花高價,也住不上這麽好的地位,而且和別人一起住也比較劃算,張澤兄身上銀錢不多,可經不起折騰。

宋雲君看了眼張澤,有些猶豫。

夏寒舟立馬道:“若是覺得合適,我便過去說一聲,讓你住過去。”

宋雲君剛想點頭,身旁的張澤卻拒絕了,“多謝夏兄好意,只是這趕考這幾天是大事,我和宋兄不想打攪了你們學習,便再去別處找找。”

宋雲君凝眉,現在這個時候,盛京可以說是人滿為患了,上哪兒去找個合適的住處?

不過宋雲君這次倒是沒有反駁張澤,只是等道別了這才和張澤抱怨剛才的事。

“你和夏寒舟何時這麽要好了?”張咋突然問。

宋雲君立馬反問,“不是你和夏寒舟要好嗎?怎麽突然扯到我的身上了?”

“自然是我和他要好,依夏兄的性格,他便要處處為我的朋友考慮了,是也不是?”

“就他?”宋雲君輕聲嗤笑,“就他那個假面笑,不把我往火坑裏推就不錯了。”

“既然如此,為何你想入火坑?”

“火坑?”宋雲君一楞,“我好好的住在他們租賃的地方,難道他們還能放一把自己燒自己?”

“自己燒自己我倒不知,但他燒你一個還是夠的。”

大熱的天,宋雲君身上突然一涼,“你是說!?”

“不會吧!我又沒有得罪過他們,他們沒必要這樣害我們。再說了,他們這麽多人,要害我們,在路上便害了,如今這麽遠都沒有害我們,怎麽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明目張膽地害人呢?”

“是啊。”張澤嘆息一聲,宋雲君能立馬想到的事情,他又怎麽沒有想到?只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就當我多心了,之前的事留下的印象太深,我實在是不敢拿這個來賭。”

“既是為保張兄安心,另找他處,值!”得知張澤心中所想,宋雲君不僅沒了剛才的不舒服,反而因為自己得張澤信任而高興得不行。

這一路上因為張澤和夏寒舟經常湊在一起談天說話,而忽略到自己的郁悶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既然如此,我們另找就是了,這盛京如此之大,我們隨便找找,就能找到一家不錯的地方。”

“嗯。希望如此。”兩人說完,馬車直接往偏僻的地方馳去,然後下了馬車一一詢問過去。

皆是歡樂而去,敗興而歸。

“看來這地方雖然大,但是不好找啊!”跟張澤分頭找的宋雲君哭喪著臉,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前走,眼睛也沒看前方,突然碰到了一人,連忙弓著腰道歉,“不好意思,小生剛才看旁邊的房子去了,沒註意到前面有人。”

被他撞倒的人卻是沒有動,宋雲君以為自己將人撞得不輕,擡頭看去,對面的人帶著一個大大的遮住半個人的帷帽,誇張到不行,視線應該停留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良久,對面的人壓著聲音道:“公子可是找住的地方?奴家知道有一處,就在往東走一公裏處,有一片農家小院,想要租給進京趕考的各地的書生,公子不防往那邊問問?”

宋雲君沒想到自己運氣如此只好,隨便碰到一個人,這人就告訴自己哪裏可以找到住處了,他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驚訝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要找住的地方?”

那戴著帷帽的人頭一歪,問道:“難道公子不是麽?”

“是是是!當然是!多謝你提醒,我這就去看看。”宋雲君向面前道謝,腳步飛快往前走,身上的疲憊都似乎瞬間減少了許多。

急急往前走的宋雲君,沒有看到他身後剛才被他撞的人,看了他的背影許久。

到了那人提供的位置,宋雲君一問,果然有很多戶人家說可以將家中空餘的房間提供給他們住,只是如同客棧一樣要收取些費用。

“這些自然是應該的。”宋雲君聽得點頭,恨不得直接將這地方定下來,雖然看上去簡陋了點兒,但這院子安靜寬敞,他和張澤兄住在這兒最好不過了。

最重要的是,這兒所花的銀錢也少,這樣下來他和張澤兄還可以節省下一大筆銀錢,這一路上他們已經花銷不少,現在能節省一筆,還能找個不錯的地方,自然是極好的。

宋雲君快速沿著原路返回,在半路上遇到正好問路過來的張澤,兩人迅速定好了地方,將行李一一整頓好,兩人多加了些銀錢,和這家主人一同用了晚飯,早早清洗完躺在床上睡著了。

兩人一夜無夢,一覺睡到天亮,這是這段日子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

等醒來吃完早飯,兩人趕著馬車如約去了夏寒舟他們的住處,夏寒舟對兩人關心了一番,言語間遺憾兩人沒有和他們住到一起,到時候有些什麽事情照應不到,張澤和宋雲君只是笑笑,“擔心打攪了你們,實在是不好意思和你們擠在一起。”

夏寒舟也道:“無妨,雖然住得遠了點,但有什麽事情可別忘了跟我們說,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好!”宋雲君氣勢高漲,故意對著司沈道:“你們也是!我嘴皮子還算不錯,要是有誰罵你們,盡管找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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