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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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
政教處辦公室。
唐燃站在辦公桌前, 安靜聽著主任的教誨。
主任氣不帶喘地說教了十幾分鐘, 意猶未盡停下喝了口茶水，說：“我再問一次，那個女生是哪班的？”
唐燃沈默。
因為角度關系，林子糖恰好躲過了攝像頭的拍攝，當時也沒學生認出她，所以她躲過了一劫，沒被喊辦公室。
唐燃沈默不配合的態度惹惱了主任, “你不說, 那就一個人承擔責任吧！回去寫一份兩千字的檢討書，明天早上, 在國旗下宣讀給全校師生聽！”
“好的，老師。”唐燃進辦公室之後開口說了第二句話，第一句是他進門時喊的“老師好，我是唐燃。”
第二天早上，做課間操的時候, 林子糖看著國旗下, 站得筆直像棵小白楊正認真宣讀檢討書的唐燃，有些意外。昨天沒有老師找上她, 她以為那事兒就算過去了。
林子糖轉念一想, 估計是唐燃講義氣, 沒供出她。
課間操結束後, 林子糖去攔住正要回教室的唐燃, “周末有空嗎？請你吃飯, 謝謝你沒把我供出來。”
叫她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念檢討，真不如挖個坑把她埋了更省事。
唐燃一聽，好像遇到什麽特別歡樂的事情似的，嘴角揚起笑開來，林子糖楞了下，發現他牙齒的上排往左數第四顆竟然是顆小虎牙，位置比較隱蔽，如果不是開懷大笑，平時根本看不到。
唐燃笑著說：“上周末你才請我吃了天香園，吃人嘴短，你就當是提前賄賂過我了。”
林子糖：“一碼歸一碼，我就當你答應了啊，周末吃串串去。”
身後找過來的董耀恰好聽到這句話，立刻湊上來嚷嚷：“老大，我也要吃！”
林子糖估摸了一下錢包裏的零花錢，爽快點頭：“行，來吧。”
***
周日大清早，林子糖起床下樓，她穿著一身運動服，準備出去跑步。
剛打開樓下大門，兩只阿拉斯加犬立刻聞聲趕過來，吐著舌頭看她，非常開心的樣子。林子糖對這種大型毛絨生物有種天然的恐懼心理，哪怕是一條光禿禿的蟒蛇出現在面前，對她來說，都沒有大型犬給她帶來的這種恐懼感深刻。
“快去吃，快去吃。”林子糖把兩根火腿腸遠遠扔了出去，丟在草坪上，兩只阿拉斯加犬立即轉身撲了過去，林子糖趁機快速跑出院子鎖上大門。她最近天天都用這種套路逃出門，兩只阿拉斯加犬已經熟悉了，只要看到她一露面，立即跑上來要吃的。
林子糖站在原地做了幾套熱身運動，開始圍著小區綠化帶慢跑，距離和董耀秦奮他們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早，她準備先跑幾圈再出門。
與此同時，林子易正躺在被窩裏，頂著一頭亂發，和自家爹媽兄弟報告小妹的情況。
他們家有個微信群，林爸林媽和林子優林子易都在裏面，以前的林子糖從來不用微信，所以群裏沒她。
【林子易：最近糖糖開始玩吃播了，人氣還不錯。】
【林子優：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我這才下午四點半。】
林子易看到林子優的話楞了一下，看了眼手機屏幕上方的時間，早上五點半……難怪他這麽困，都怪拉拉和朵朵，一大早就在院子裏鬧，吵得人睡不著。
這時，微信群跳出了新的消息提示，是正在R國出差的林媽。
【林媽：吃播是什麽？】
【林子優：一種直播方式，在鏡頭下吃各種美食，展示給觀眾看。】
【林媽：聽起來挺有趣的，糖糖能適應嗎？】
【林子易：我看她適應的不錯，還圈了不少粉絲。】
【林媽：是嗎？我今晚就到家，到時候你把糖糖的視頻發給我看一看。】
【林子易：OK。】
【林爸：別把糖糖盯太緊了，她好不容易恢覆開朗，你不要給她壓力。】
【林媽：我有分寸，你放心】
……
林子糖可不曉得家裏四個人正在背後議論自己，她已經跑完三圈，準備跑第四圈的時候，經過公寓樓旁邊的人行道，看見一個高大瘦削的熟悉身影從小區側門方向進來。
秦毅水難得沒有穿工作服，林子糖掃了他一眼，大熱天，穿了一身長袖長褲運動服，上衣還是帶拉鏈的防水開衫，真不嫌熱。
秦毅水低著頭快步走向公寓樓，他沒戴框架眼鏡，五官完整露出來顯得比往常更加立體深邃，他的臉上浮動著不正常的潮紅，看著像一個發燒的病人。
林子糖緩下步伐，主動打招呼：“秦醫生，早上好啊。”
秦毅水看到她似乎很意外，眼中劃過一絲驚詫和慌亂，隨後迅速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的情緒。沒有了眼鏡的遮蓋，林子糖發現他的眼皮和眼角處都有一條淡淡的疤痕。
他似乎不想和林子糖有太多交流，草草點了下頭就迅速走開，步進林子糖身後的公寓樓。
林子糖疑惑地扭頭看過去，目光追隨著秦毅水進入公寓樓，直到他進入電梯之後，才默默收回目光。
嘖，今天的秦醫生怎麽古裏古怪的。
林子糖沒多想，轉身繼續沿著綠化帶跑圈。
跑完十公裏，林子糖回家沖個澡換上出門的衣服，然後吃了王阿姨給她準備的營養早餐，挎著小包出門去。
到達約定見面的地點，林子糖一眼看到董耀和秦奮兩個人勾肩搭背蹲在路邊，不知道在幹什麽，董耀的三個跟班難得沒有跟在身邊。
林子糖走過去，擡腳往他們身上一人踹了一腳，“蹲著做什麽？”
董耀叫了一聲，也不生氣，回頭笑嘻嘻地招呼林子糖：“老大，我們發現一只小松鼠，你看，不怕人的。”
林子糖走過去看，還真是松鼠，巴掌大小，尾巴占了身體總量的二分之一，正抱著一顆瓜子仁吃，小嘴巴動得飛快，跟倉鼠似的。
三個人圍著松鼠看了一會兒，唐燃也到了，他騎著單車頭戴耳機，從遠及近，白襯衫的衣角呼啦啦飛起。
秦奮輕佻地吹了個口哨，“很帥啊哥們。”
唐燃剎車停下，長腿一伸踩在地上，伸手摘下耳機往脖子上一掛，笑著說：“不好意思，我性取向正常。”
林子糖和董耀聞言都看向秦奮。
秦奮：“……靠，你們什麽眼神啊，我不喜歡男的！”
一行人嘻嘻哈哈鬧了一會兒，往地下商場裏走。
橋殷市的地下商場很有名，這裏除了有各種各樣價廉物美的服飾鞋子背包之外，還有上百家食品店，全國各地的美味小吃都能在這裏找到。
林子糖選定的那家串串香是董耀大力推薦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為了吃它，不惜早起占位！
中午串串店裏的人還不多，但也只剩下兩個空桌，這家店的生意是真的紅火。
林子糖去保鮮櫃邊上拿食材，串串這種東西，一根上面只有一小粒，百來根簽放在一起看起來好像很多，實際上剔下來沒多少。林子糖一個人就拿了五百多串，比唐燃他們三個加起來還多。
“老大，今天中午要直播嗎？”董耀把串串全都挑好交給服務員，坐回位置上問。
林子糖喝了口店裏免費贈送的大麥茶，點頭說：“要，前天答應了她們，播個不一樣的，天天吃食堂看得有點膩。”
唐燃問道：“什麽直播？”
“你不知道嗎？”秦奮挑眉得意道：“我們糖糖姐現在可是吃播圈新貴，粉絲上萬。”
唐燃若有所思的樣子，問林子糖：“怎麽突然想到做吃播了？”
林子糖就把之前秦奮請她幫忙那事說了一遍，“算是機緣巧合吧，挺多人喜歡看，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繼續玩著了。”
“哦……”唐燃的神情有幾分怪異，他猶豫了會兒，慢吞吞地說：“那個魚目混珠，我認識。”
秦奮瞬間瞪大眼睛，激動道：“是誰？”
唐燃拿出手機打開微博app，在秦奮眼皮底下晃了晃，“是我。”
他真的沒想到，不過一星期沒上去微博看，居然收到那麽多艾特和留言，他大概掃了眼，向林子糖道歉：“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一個視頻會帶來這麽大的反應，當時只是覺得很有意思，我現在就刪掉。”
那天的二十五只烤雞實在讓他震撼到了，他從沒見過那麽能吃的女孩子，回去後又剛好看到茜茜醬粉絲錄的吃播視頻，忍不住就剪了個短視頻分享。
林子糖倒是無所謂，聳了聳肩，“隨你。”
秦奮卻一副消化不能的樣子，楞在原地，呆呆地瞪著唐燃，過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問：“你沒騙人吧？你不是特招班的學霸嗎，怎麽還玩游戲的？”
而且還玩的那麽好，那麽猥瑣，槍法賊溜。
唐燃樂了，“學霸就不能玩游戲了？我大學想考警校，所以沒事會玩一些射擊類游戲，鍛煉一下準頭。”
“這個理由……”秦奮掐著下巴想了想，“像是魚目混珠會說的。”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秦奮覺得也沒什麽不可以的，甚至連原本沒覺得像的聲音，他都越聽越感覺耳熟。秦奮腦殘粉的屬性漸漸冒了頭，狂熱地追問唐燃：“那你什麽時候再直播啊，好久沒看你打了，我的竹林都攢著沒送啊。”
“以後大概不直播了。”唐燃搖頭解釋：“高中學業比較忙，沒什麽時間，而且我現在對那兩款游戲不太感興趣了，沒什麽挑戰性。”
秦奮很失望，那臉一下就垮了。
串串很快煮熟，服務員連著冷鍋給他們端上來，林子糖的那份是單獨放的，非常驚人的一大桶，引得其他桌的人頻頻側目。
林子糖把串串擺放好，看時間差不多了，立即熟門熟路地打開直播鏡頭。她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開始直播，大家都習慣在固定時間來看了，直播剛開始，直播間裏馬上就有觀眾陸續進來。
一條彈幕從屏幕上滑過——
【咦，小熊貓今天換地方了】
小熊貓是林子糖的ID，靈感來自於她的巨大黑眼圈。
林子糖旁若無人地跟觀眾們打招呼：“大家中午好，今天換夥食了，我和朋友們一起在外面吃串串，我一共點了五百二十根簽，都是肉類。”
簡單介紹了一下，林子糖動手開吃。
因為開著直播，所以唐燃董耀他們都不怎麽開口說話，安安靜靜地埋頭吃，桌上只有林子糖一人的聲音。
這家串串香比較地道，鍋底辣而不嗆，吃進肚子裏不會有燒胃的感覺。各種各類的肉食都很新鮮，除了牛肉夾香菜、牛肉夾芹菜、麻辣牛肉、裏脊和五花肉之外，還有一種牛肉夾泡椒，泡椒的酸爽加上紅油的香味，林子糖一顆接一顆吃得停不下來。
除了鍋底和食材非常棒之外，這家店還會免費提供油碟和幹碟，顧名思義，油碟就是芝麻油加大蒜末、香菜組成，幹碟則是辣椒粉加花生碎，兩種碟吃法不同，各有各的風味。
林子糖一邊豪爽地擼串，一邊跟粉絲們傳授秘訣。
“黃喉一定要蘸幹碟吃才有味道，鮮嫩爽脆，回味無窮！不能吃辣的人可以單獨蘸花生碎，解辣，也很香。油碟也一樣，如果不能吃辣，就加幾勺花生醬，可以緩解辣味……”
一邊說一邊吃，林子糖迅速地解決掉了一大半，正準備中途歇息點個涼粉凍吃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來自竹筍直播app官方的信息。
林子糖點開看，居然是竹筍經理發的消息，問她有沒有加入竹筍直播的意願，簽約條件從優，還把她後臺的可提額度發了過來。
林子糖定睛一看，才開始吃播一周，居然已經攢了五萬塊錢！這還是在竹筍平臺已經扣除了一半收入的情況下……
林子糖之前一直沒關註過後臺的金額，她對竹子竹林那些禮物代表的數額完全沒有概念，她以為最多也就兩三千塊錢，這會兒猛地知道自己賺了五萬多，有點震驚，還有點心動。
照這個速度，她一個月就能有至少十萬的存款呢，林子糖琢磨了會兒，回覆經理說，等她問過家長再給他答案。
經過這一個小插曲的打岔，林子糖瞬間興致高昂，又加了80根簽，湊足六百根，大氣不喘地吃完，跟粉絲們說了再見，關掉直播。
董耀秦奮他們也吃的差不多了，這會兒都有點撐，坐著不想動，讓服務員上了壺茶喝。林子糖見他們不走，點了份涼粉凍，吃完火辣的串串，再來一碗涼粉凍，簡直不要太舒服。
秦奮喝了口茶，突然探頭神秘兮兮地說：“魚哥，糖姐，你倆都是一中畢業的，有沒有聽說過十年前的一樁跳樓自殺事故？”
林子糖和唐燃對視一眼，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秦奮立刻翹起尾巴一副求誇獎的樣子，“嗨呀，我也是前天聽你們說起金濤那個案子，昨晚上突然想到的。這事兒當年好像被學校壓下來了，知道的人不多，虧了我是個校園百曉生，沒什麽八卦能逃過我的耳朵……”
董耀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有屁快放。”
秦奮：“十年前，一中有個女學生，據說是因為差點遭到猥褻，心裏沒承受住，跳樓自盡了，比較巧的是，她自殺的那棟樓，就是金濤摔死的地方，你們說，是不是因為十年前欺負她的人就是金濤，所以她化身厲鬼，冤魂索命？”
董耀切了一聲：“你不是看了一整套名偵探柯南嗎？居然還會相信世上有鬼，領悟的不夠透徹啊。”
秦奮瞪他一眼，“我這叫能屈能伸，隨機應變。”
唐燃皺眉想了會兒，問：“那女孩叫什麽你知道嗎？”
“顧沐之，聽說家裏挺慘的，公司破產了，爹媽相繼自殺，留下兩兄妹相依為命，結果遇到這種破事……”
顧沐之，顧羨之，一聽就是一家人。
林子糖很意外，想不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就聽唐燃繼續追問：“犯人呢？”
秦奮：“哪來什麽犯人啊，不是說了差點嗎，未遂！校方把事情壓下去了，最後好像拉了個混混進去待了一段時間，再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你舅不是市局的嗎？可以查閱檔案啊。”
四個人在店裏坐了會兒，起身離開，林子糖去櫃臺付錢，一共吃了一千兩百塊，她自己一個人就占了一半以上。
***
晚上七點剛過，林子糖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裏正在放新聞聯播，她心不在焉地看著，琢磨要怎麽把戶口本偷出來簽約。
林子易下來拿飲料喝，看到林子糖坐那發呆，皺著眉頭很苦惱的樣子，好奇問道：“糖糖，想什麽事情呢？有問題不能解決就找我，哥幫你出主意。”
林子糖擡頭看他，林子易今天一天沒出門，窩在房間裏做老師布置下來的模型，頭發蓬亂，身上穿的背心褲衩人字拖，形象非常邋遢，有點科學怪人的意思。林子糖眨眨眼，“我想要家裏的戶口本……”
話音未落，大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林媽林爸推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助理。
林子糖驚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才剛冒出偷拿戶口本的念頭，兩個月不著家的家長就回來了，這也太玄了。
林子易迅速地把她給賣了，“爸，媽，糖糖說想要家裏的戶口本。”
林子糖：“……”
林媽狐疑地看向林子糖：“要戶口本做什麽？”
林子糖心想不如跟家裏透個底得了，反正以後遲早會知道的。
她斟酌道：“有個直播平臺邀請我簽約。”
“是吃播嗎？”林媽把行李放到一旁，走到沙發旁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糖糖坐，跟媽媽聊一會兒。”
林爸帶著幾位助理去了二樓書房，把空間留給她們。
林媽：“糖糖很喜歡吃播嗎？”
林子糖想了想，吃播這事對她來說確實很有意思，是為數不多能讓她感興趣的事情之一，於是點頭：“喜歡。”
林媽娟秀清麗的雙眼直直瞧著她，“糖糖是喜歡這種隔著網絡的交流嗎？媽媽聽說，你在班裏沒有朋友，上課總是睡覺。”
這話十有八九是從董玲瓏那裏聽說的，林子糖心想，她侄子現在都成我小弟了，誰說沒有朋友的。當然這話不能跟林媽直說，林子糖低下頭，小聲說：“我有朋友，她是我的同桌，叫秦芝，人很好。”
關鍵時刻，只能拿秦奮的妹妹，秦芝出來頂一頂了。
林媽驚喜道：“是嗎？秦芝那孩子媽媽知道，十分文靜聽話，是個好孩子，你能和她成為朋友，媽媽很高興。”
林子糖提醒她：“那，簽約的事……”
林媽爽快地答應下來：“可以，既然你這麽喜歡，媽媽怎麽會攔著呢。”
林媽答應的太容易，林子糖反而不太相信，她遲疑地問：“你為什麽不反對……”
林媽：“這是好事啊，媽媽為什麽要反對，糖糖不要多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吧。對了，什麽時候請秦芝來我們家玩，媽媽親手為你們準備下午茶。”
看著林媽蠢蠢欲動閃閃發光的雙眼，林子糖默默往後挪了一點，“明天上學我問問她。”
簽約的事情就這麽解決了，林子糖當晚就聯系了竹筍直播的經理，答應了他的簽約邀請，經理表示會在一周之內把合同寄過來。
***
周一一早，林子糖走進教室，一眼看到正低頭認真做題目的秦芝，她走到位置上坐下，往秦芝的卷子上瞄了一眼，很簡單的數學題，連她都會做，五個答案三個是錯的。
林子糖同情地嘆了口氣，像自己這種不求上進混吃等死的學生，成績差是活該，秦芝這種天天認真看書預習聽課，認真做作業的學生，成績還那麽差，就很讓人同情了。
“秦芝，周末有空嗎？去我家玩唄。”林子糖向她發出邀請。
秦芝頭都沒擡，目光緊盯試卷，冷酷地拒絕：“不，我要補課。”
林子糖哽了一下，頓時更同情了，“行吧，你加油。”
中午休息的時候，唐燃突然來到五班教室門口，引起班裏一幫人的註意，秦芝推推林子糖，林子糖睜眼看她，“？”
“有人找。”
林子糖起身，隔著窗戶問：“什麽事？”
唐燃低頭望著她，聲音仿佛從嗓子眼裏一點一點擠出來，“第三起意外事故出現了。”
籃球館裏，林子糖、唐燃、董耀還有秦奮四人排排坐在看臺上，球場上高二的學生正在上體育課，跟隨體育老師的動作，打太極拳。
四個翹課的人正在討論昨天淩晨發生的意外事件。
橋殷市綠苑房地產公司老板，兼任新竹高中校董之一的卓松柏先生於昨天淩晨猝死在自家別墅裏，昨晚才被鐘點工發現，發現的時候已經涼了。
“這是劉松柏的照片。”唐燃打開手機相冊，放大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就像大多數中年男人一樣，劉松柏有著水桶腰和大肚腩，還有地中海。
秦奮皺眉看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就是他呀！我在酒吧看到的，跟酒吧老板，還有金濤在一起的人，臥槽，這事絕不是巧合，真可怕，他們是被變態盯上了吧！”
董耀被他說得冒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撫了撫胳膊，“那我們還是別管了吧，萬一被變態發現，盯上我們怎麽辦，我想長命百歲的。”
林子糖雙手環抱胸前，思索了一下，問秦奮：“你確定沒有記錯嗎？他這個大眾臉，很容易過目就忘吧，更何況酒吧燈光昏暗。”
秦奮拍胸脯保證：“絕對沒看錯，就是他，他這個鼻子，我一眼就記住了。”
卓松柏的鼻子比較醜，鼻頭上翻，鼻孔外露，和人面對面的時候就是兩個黑洞對著別人，俗稱朝天鼻。秦奮看到他的當天晚上就被這對鼻孔震驚了一次，印象深刻僅次於一見鐘情的地步。
“三個互相認識的人，短短兩個月內先後遭遇不幸，絕不可能是巧合。”唐燃篤定道：“他們一定做了同一件事，得罪了同一個人。”
林子糖順著唐燃的話接下去：“如果我那天看到的確實是顧羨之的話……”
唐燃點頭，“那這三個人一定和顧沐之的死有關，所以我們現在可以逆推，如果這三人確實和顧沐之有關，子糖看到的那個男人，一定就是顧羨之。”
***
橋殷市舊城區。
僻靜的巷子裏，林子糖四人穿過狹窄的走道，站在一棟樓房下面，唐燃率先走上前，尋找107門牌號。
這一片城區的建築都是上世紀末修建的，以水泥磚房為主。十年前，顧家破產之後，兩個孩子被趕出原來的家，搬到這裏，一棟混雜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底層打工人士的筒子樓。
“我查了資料，他們就住在107。”唐燃快步邁上臺階，走到二樓，照著房門挨個看過去，停在最裏頭的那扇門前。
林子糖擡頭一看，門牌上正寫著107三個數字。
筒子樓的走廊是露天的，這塊門牌經過幾十年的風水日曬，早已被雨水侵蝕，金屬表面斑駁不堪，三個暗紅色的數字也沒磨掉大半，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唐燃推了推門，打不開，鎖住了。門鎖都已經爬上銹跡，董耀往周圍看了看，“這間屋子沒人住了吧，拿塊板磚砸開看看。”
“擅闖民宅犯法的。”林子糖雙手叉腰，輕輕踹了他一腳，“要犯蠢自己一邊去，別連累我們啊。”
唐燃沈思了一會兒，說：“屋裏估計也沒什麽線索，咱們得找以前住這的人問問。”
剛說完，隔壁106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張遍布皺痕的老臉從門內探出，顫顫巍巍的看了他們幾個一會兒，問：“你……你們，找，找誰？”
林子糖走上前，揚起可愛的笑臉，“老婆婆，您在這兒住多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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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處辦公室。
唐燃站在辦公桌前, 安靜聽著主任的教誨。
主任氣不帶喘地說教了十幾分鐘, 意猶未盡停下喝了口茶水，說：“我再問一次，那個女生是哪班的？”
唐燃沈默。
因為角度關系，林子糖恰好躲過了攝像頭的拍攝，當時也沒學生認出她，所以她躲過了一劫，沒被喊辦公室。
唐燃沈默不配合的態度惹惱了主任, “你不說, 那就一個人承擔責任吧！回去寫一份兩千字的檢討書，明天早上, 在國旗下宣讀給全校師生聽！”
“好的，老師。”唐燃進辦公室之後開口說了第二句話，第一句是他進門時喊的“老師好，我是唐燃。”
第二天早上，做課間操的時候, 林子糖看著國旗下, 站得筆直像棵小白楊正認真宣讀檢討書的唐燃，有些意外。昨天沒有老師找上她, 她以為那事兒就算過去了。
林子糖轉念一想, 估計是唐燃講義氣, 沒供出她。
課間操結束後, 林子糖去攔住正要回教室的唐燃, “周末有空嗎？請你吃飯, 謝謝你沒把我供出來。”
叫她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念檢討，真不如挖個坑把她埋了更省事。
唐燃一聽，好像遇到什麽特別歡樂的事情似的，嘴角揚起笑開來，林子糖楞了下，發現他牙齒的上排往左數第四顆竟然是顆小虎牙，位置比較隱蔽，如果不是開懷大笑，平時根本看不到。
唐燃笑著說：“上周末你才請我吃了天香園，吃人嘴短，你就當是提前賄賂過我了。”
林子糖：“一碼歸一碼，我就當你答應了啊，周末吃串串去。”
身後找過來的董耀恰好聽到這句話，立刻湊上來嚷嚷：“老大，我也要吃！”
林子糖估摸了一下錢包裏的零花錢，爽快點頭：“行，來吧。”
***
周日大清早，林子糖起床下樓，她穿著一身運動服，準備出去跑步。
剛打開樓下大門，兩只阿拉斯加犬立刻聞聲趕過來，吐著舌頭看她，非常開心的樣子。林子糖對這種大型毛絨生物有種天然的恐懼心理，哪怕是一條光禿禿的蟒蛇出現在面前，對她來說，都沒有大型犬給她帶來的這種恐懼感深刻。
“快去吃，快去吃。”林子糖把兩根火腿腸遠遠扔了出去，丟在草坪上，兩只阿拉斯加犬立即轉身撲了過去，林子糖趁機快速跑出院子鎖上大門。她最近天天都用這種套路逃出門，兩只阿拉斯加犬已經熟悉了，只要看到她一露面，立即跑上來要吃的。
林子糖站在原地做了幾套熱身運動，開始圍著小區綠化帶慢跑，距離和董耀秦奮他們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早，她準備先跑幾圈再出門。
與此同時，林子易正躺在被窩裏，頂著一頭亂發，和自家爹媽兄弟報告小妹的情況。
他們家有個微信群，林爸林媽和林子優林子易都在裏面，以前的林子糖從來不用微信，所以群裏沒她。
【林子易：最近糖糖開始玩吃播了，人氣還不錯。】
【林子優：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我這才下午四點半。】
林子易看到林子優的話楞了一下，看了眼手機屏幕上方的時間，早上五點半……難怪他這麽困，都怪拉拉和朵朵，一大早就在院子裏鬧，吵得人睡不著。
這時，微信群跳出了新的消息提示，是正在R國出差的林媽。
【林媽：吃播是什麽？】
【林子優：一種直播方式，在鏡頭下吃各種美食，展示給觀眾看。】
【林媽：聽起來挺有趣的，糖糖能適應嗎？】
【林子易：我看她適應的不錯，還圈了不少粉絲。】
【林媽：是嗎？我今晚就到家，到時候你把糖糖的視頻發給我看一看。】
【林子易：OK。】
【林爸：別把糖糖盯太緊了，她好不容易恢覆開朗，你不要給她壓力。】
【林媽：我有分寸，你放心】
……
林子糖可不曉得家裏四個人正在背後議論自己，她已經跑完三圈，準備跑第四圈的時候，經過公寓樓旁邊的人行道，看見一個高大瘦削的熟悉身影從小區側門方向進來。
秦毅水難得沒有穿工作服，林子糖掃了他一眼，大熱天，穿了一身長袖長褲運動服，上衣還是帶拉鏈的防水開衫，真不嫌熱。
秦毅水低著頭快步走向公寓樓，他沒戴框架眼鏡，五官完整露出來顯得比往常更加立體深邃，他的臉上浮動著不正常的潮紅，看著像一個發燒的病人。
林子糖緩下步伐，主動打招呼：“秦醫生，早上好啊。”
秦毅水看到她似乎很意外，眼中劃過一絲驚詫和慌亂，隨後迅速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的情緒。沒有了眼鏡的遮蓋，林子糖發現他的眼皮和眼角處都有一條淡淡的疤痕。
他似乎不想和林子糖有太多交流，草草點了下頭就迅速走開，步進林子糖身後的公寓樓。
林子糖疑惑地扭頭看過去，目光追隨著秦毅水進入公寓樓，直到他進入電梯之後，才默默收回目光。
嘖，今天的秦醫生怎麽古裏古怪的。
林子糖沒多想，轉身繼續沿著綠化帶跑圈。
跑完十公裏，林子糖回家沖個澡換上出門的衣服，然後吃了王阿姨給她準備的營養早餐，挎著小包出門去。
到達約定見面的地點，林子糖一眼看到董耀和秦奮兩個人勾肩搭背蹲在路邊，不知道在幹什麽，董耀的三個跟班難得沒有跟在身邊。
林子糖走過去，擡腳往他們身上一人踹了一腳，“蹲著做什麽？”
董耀叫了一聲，也不生氣，回頭笑嘻嘻地招呼林子糖：“老大，我們發現一只小松鼠，你看，不怕人的。”
林子糖走過去看，還真是松鼠，巴掌大小，尾巴占了身體總量的二分之一，正抱著一顆瓜子仁吃，小嘴巴動得飛快，跟倉鼠似的。
三個人圍著松鼠看了一會兒，唐燃也到了，他騎著單車頭戴耳機，從遠及近，白襯衫的衣角呼啦啦飛起。
秦奮輕佻地吹了個口哨，“很帥啊哥們。”
唐燃剎車停下，長腿一伸踩在地上，伸手摘下耳機往脖子上一掛，笑著說：“不好意思，我性取向正常。”
林子糖和董耀聞言都看向秦奮。
秦奮：“……靠，你們什麽眼神啊，我不喜歡男的！”
一行人嘻嘻哈哈鬧了一會兒，往地下商場裏走。
橋殷市的地下商場很有名，這裏除了有各種各樣價廉物美的服飾鞋子背包之外，還有上百家食品店，全國各地的美味小吃都能在這裏找到。
林子糖選定的那家串串香是董耀大力推薦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為了吃它，不惜早起占位！
中午串串店裏的人還不多，但也只剩下兩個空桌，這家店的生意是真的紅火。
林子糖去保鮮櫃邊上拿食材，串串這種東西，一根上面只有一小粒，百來根簽放在一起看起來好像很多，實際上剔下來沒多少。林子糖一個人就拿了五百多串，比唐燃他們三個加起來還多。
“老大，今天中午要直播嗎？”董耀把串串全都挑好交給服務員，坐回位置上問。
林子糖喝了口店裏免費贈送的大麥茶，點頭說：“要，前天答應了她們，播個不一樣的，天天吃食堂看得有點膩。”
唐燃問道：“什麽直播？”
“你不知道嗎？”秦奮挑眉得意道：“我們糖糖姐現在可是吃播圈新貴，粉絲上萬。”
唐燃若有所思的樣子，問林子糖：“怎麽突然想到做吃播了？”
林子糖就把之前秦奮請她幫忙那事說了一遍，“算是機緣巧合吧，挺多人喜歡看，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繼續玩著了。”
“哦……”唐燃的神情有幾分怪異，他猶豫了會兒，慢吞吞地說：“那個魚目混珠，我認識。”
秦奮瞬間瞪大眼睛，激動道：“是誰？”
唐燃拿出手機打開微博app，在秦奮眼皮底下晃了晃，“是我。”
他真的沒想到，不過一星期沒上去微博看，居然收到那麽多艾特和留言，他大概掃了眼，向林子糖道歉：“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一個視頻會帶來這麽大的反應，當時只是覺得很有意思，我現在就刪掉。”
那天的二十五只烤雞實在讓他震撼到了，他從沒見過那麽能吃的女孩子，回去後又剛好看到茜茜醬粉絲錄的吃播視頻，忍不住就剪了個短視頻分享。
林子糖倒是無所謂，聳了聳肩，“隨你。”
秦奮卻一副消化不能的樣子，楞在原地，呆呆地瞪著唐燃，過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問：“你沒騙人吧？你不是特招班的學霸嗎，怎麽還玩游戲的？”
而且還玩的那麽好，那麽猥瑣，槍法賊溜。
唐燃樂了，“學霸就不能玩游戲了？我大學想考警校，所以沒事會玩一些射擊類游戲，鍛煉一下準頭。”
“這個理由……”秦奮掐著下巴想了想，“像是魚目混珠會說的。”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秦奮覺得也沒什麽不可以的，甚至連原本沒覺得像的聲音，他都越聽越感覺耳熟。秦奮腦殘粉的屬性漸漸冒了頭，狂熱地追問唐燃：“那你什麽時候再直播啊，好久沒看你打了，我的竹林都攢著沒送啊。”
“以後大概不直播了。”唐燃搖頭解釋：“高中學業比較忙，沒什麽時間，而且我現在對那兩款游戲不太感興趣了，沒什麽挑戰性。”
秦奮很失望，那臉一下就垮了。
串串很快煮熟，服務員連著冷鍋給他們端上來，林子糖的那份是單獨放的，非常驚人的一大桶，引得其他桌的人頻頻側目。
林子糖把串串擺放好，看時間差不多了，立即熟門熟路地打開直播鏡頭。她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開始直播，大家都習慣在固定時間來看了，直播剛開始，直播間裏馬上就有觀眾陸續進來。
一條彈幕從屏幕上滑過——
【咦，小熊貓今天換地方了】
小熊貓是林子糖的ID，靈感來自於她的巨大黑眼圈。
林子糖旁若無人地跟觀眾們打招呼：“大家中午好，今天換夥食了，我和朋友們一起在外面吃串串，我一共點了五百二十根簽，都是肉類。”
簡單介紹了一下，林子糖動手開吃。
因為開著直播，所以唐燃董耀他們都不怎麽開口說話，安安靜靜地埋頭吃，桌上只有林子糖一人的聲音。
這家串串香比較地道，鍋底辣而不嗆，吃進肚子裏不會有燒胃的感覺。各種各類的肉食都很新鮮，除了牛肉夾香菜、牛肉夾芹菜、麻辣牛肉、裏脊和五花肉之外，還有一種牛肉夾泡椒，泡椒的酸爽加上紅油的香味，林子糖一顆接一顆吃得停不下來。
除了鍋底和食材非常棒之外，這家店還會免費提供油碟和幹碟，顧名思義，油碟就是芝麻油加大蒜末、香菜組成，幹碟則是辣椒粉加花生碎，兩種碟吃法不同，各有各的風味。
林子糖一邊豪爽地擼串，一邊跟粉絲們傳授秘訣。
“黃喉一定要蘸幹碟吃才有味道，鮮嫩爽脆，回味無窮！不能吃辣的人可以單獨蘸花生碎，解辣，也很香。油碟也一樣，如果不能吃辣，就加幾勺花生醬，可以緩解辣味……”
一邊說一邊吃，林子糖迅速地解決掉了一大半，正準備中途歇息點個涼粉凍吃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來自竹筍直播app官方的信息。
林子糖點開看，居然是竹筍經理發的消息，問她有沒有加入竹筍直播的意願，簽約條件從優，還把她後臺的可提額度發了過來。
林子糖定睛一看，才開始吃播一周，居然已經攢了五萬塊錢！這還是在竹筍平臺已經扣除了一半收入的情況下……
林子糖之前一直沒關註過後臺的金額，她對竹子竹林那些禮物代表的數額完全沒有概念，她以為最多也就兩三千塊錢，這會兒猛地知道自己賺了五萬多，有點震驚，還有點心動。
照這個速度，她一個月就能有至少十萬的存款呢，林子糖琢磨了會兒，回覆經理說，等她問過家長再給他答案。
經過這一個小插曲的打岔，林子糖瞬間興致高昂，又加了80根簽，湊足六百根，大氣不喘地吃完，跟粉絲們說了再見，關掉直播。
董耀秦奮他們也吃的差不多了，這會兒都有點撐，坐著不想動，讓服務員上了壺茶喝。林子糖見他們不走，點了份涼粉凍，吃完火辣的串串，再來一碗涼粉凍，簡直不要太舒服。
秦奮喝了口茶，突然探頭神秘兮兮地說：“魚哥，糖姐，你倆都是一中畢業的，有沒有聽說過十年前的一樁跳樓自殺事故？”
林子糖和唐燃對視一眼，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秦奮立刻翹起尾巴一副求誇獎的樣子，“嗨呀，我也是前天聽你們說起金濤那個案子，昨晚上突然想到的。這事兒當年好像被學校壓下來了，知道的人不多，虧了我是個校園百曉生，沒什麽八卦能逃過我的耳朵……”
董耀不耐煩地打斷他：“行了有屁快放。”
秦奮：“十年前，一中有個女學生，據說是因為差點遭到猥褻，心裏沒承受住，跳樓自盡了，比較巧的是，她自殺的那棟樓，就是金濤摔死的地方，你們說，是不是因為十年前欺負她的人就是金濤，所以她化身厲鬼，冤魂索命？”
董耀切了一聲：“你不是看了一整套名偵探柯南嗎？居然還會相信世上有鬼，領悟的不夠透徹啊。”
秦奮瞪他一眼，“我這叫能屈能伸，隨機應變。”
唐燃皺眉想了會兒，問：“那女孩叫什麽你知道嗎？”
“顧沐之，聽說家裏挺慘的，公司破產了，爹媽相繼自殺，留下兩兄妹相依為命，結果遇到這種破事……”
顧沐之，顧羨之，一聽就是一家人。
林子糖很意外，想不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就聽唐燃繼續追問：“犯人呢？”
秦奮：“哪來什麽犯人啊，不是說了差點嗎，未遂！校方把事情壓下去了，最後好像拉了個混混進去待了一段時間，再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了，你舅不是市局的嗎？可以查閱檔案啊。”
四個人在店裏坐了會兒，起身離開，林子糖去櫃臺付錢，一共吃了一千兩百塊，她自己一個人就占了一半以上。
***
晚上七點剛過，林子糖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裏正在放新聞聯播，她心不在焉地看著，琢磨要怎麽把戶口本偷出來簽約。
林子易下來拿飲料喝，看到林子糖坐那發呆，皺著眉頭很苦惱的樣子，好奇問道：“糖糖，想什麽事情呢？有問題不能解決就找我，哥幫你出主意。”
林子糖擡頭看他，林子易今天一天沒出門，窩在房間裏做老師布置下來的模型，頭發蓬亂，身上穿的背心褲衩人字拖，形象非常邋遢，有點科學怪人的意思。林子糖眨眨眼，“我想要家裏的戶口本……”
話音未落，大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林媽林爸推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助理。
林子糖驚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才剛冒出偷拿戶口本的念頭，兩個月不著家的家長就回來了，這也太玄了。
林子易迅速地把她給賣了，“爸，媽，糖糖說想要家裏的戶口本。”
林子糖：“……”
林媽狐疑地看向林子糖：“要戶口本做什麽？”
林子糖心想不如跟家裏透個底得了，反正以後遲早會知道的。
她斟酌道：“有個直播平臺邀請我簽約。”
“是吃播嗎？”林媽把行李放到一旁，走到沙發旁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糖糖坐，跟媽媽聊一會兒。”
林爸帶著幾位助理去了二樓書房，把空間留給她們。
林媽：“糖糖很喜歡吃播嗎？”
林子糖想了想，吃播這事對她來說確實很有意思，是為數不多能讓她感興趣的事情之一，於是點頭：“喜歡。”
林媽娟秀清麗的雙眼直直瞧著她，“糖糖是喜歡這種隔著網絡的交流嗎？媽媽聽說，你在班裏沒有朋友，上課總是睡覺。”
這話十有八九是從董玲瓏那裏聽說的，林子糖心想，她侄子現在都成我小弟了，誰說沒有朋友的。當然這話不能跟林媽直說，林子糖低下頭，小聲說：“我有朋友，她是我的同桌，叫秦芝，人很好。”
關鍵時刻，只能拿秦奮的妹妹，秦芝出來頂一頂了。
林媽驚喜道：“是嗎？秦芝那孩子媽媽知道，十分文靜聽話，是個好孩子，你能和她成為朋友，媽媽很高興。”
林子糖提醒她：“那，簽約的事……”
林媽爽快地答應下來：“可以，既然你這麽喜歡，媽媽怎麽會攔著呢。”
林媽答應的太容易，林子糖反而不太相信，她遲疑地問：“你為什麽不反對……”
林媽：“這是好事啊，媽媽為什麽要反對，糖糖不要多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吧。對了，什麽時候請秦芝來我們家玩，媽媽親手為你們準備下午茶。”
看著林媽蠢蠢欲動閃閃發光的雙眼，林子糖默默往後挪了一點，“明天上學我問問她。”
簽約的事情就這麽解決了，林子糖當晚就聯系了竹筍直播的經理，答應了他的簽約邀請，經理表示會在一周之內把合同寄過來。
***
周一一早，林子糖走進教室，一眼看到正低頭認真做題目的秦芝，她走到位置上坐下，往秦芝的卷子上瞄了一眼，很簡單的數學題，連她都會做，五個答案三個是錯的。
林子糖同情地嘆了口氣，像自己這種不求上進混吃等死的學生，成績差是活該，秦芝這種天天認真看書預習聽課，認真做作業的學生，成績還那麽差，就很讓人同情了。
“秦芝，周末有空嗎？去我家玩唄。”林子糖向她發出邀請。
秦芝頭都沒擡，目光緊盯試卷，冷酷地拒絕：“不，我要補課。”
林子糖哽了一下，頓時更同情了，“行吧，你加油。”
中午休息的時候，唐燃突然來到五班教室門口，引起班裏一幫人的註意，秦芝推推林子糖，林子糖睜眼看她，“？”
“有人找。”
林子糖起身，隔著窗戶問：“什麽事？”
唐燃低頭望著她，聲音仿佛從嗓子眼裏一點一點擠出來，“第三起意外事故出現了。”
籃球館裏，林子糖、唐燃、董耀還有秦奮四人排排坐在看臺上，球場上高二的學生正在上體育課，跟隨體育老師的動作，打太極拳。
四個翹課的人正在討論昨天淩晨發生的意外事件。
橋殷市綠苑房地產公司老板，兼任新竹高中校董之一的卓松柏先生於昨天淩晨猝死在自家別墅裏，昨晚才被鐘點工發現，發現的時候已經涼了。
“這是劉松柏的照片。”唐燃打開手機相冊，放大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就像大多數中年男人一樣，劉松柏有著水桶腰和大肚腩，還有地中海。
秦奮皺眉看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就是他呀！我在酒吧看到的，跟酒吧老板，還有金濤在一起的人，臥槽，這事絕不是巧合，真可怕，他們是被變態盯上了吧！”
董耀被他說得冒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撫了撫胳膊，“那我們還是別管了吧，萬一被變態發現，盯上我們怎麽辦，我想長命百歲的。”
林子糖雙手環抱胸前，思索了一下，問秦奮：“你確定沒有記錯嗎？他這個大眾臉，很容易過目就忘吧，更何況酒吧燈光昏暗。”
秦奮拍胸脯保證：“絕對沒看錯，就是他，他這個鼻子，我一眼就記住了。”
卓松柏的鼻子比較醜，鼻頭上翻，鼻孔外露，和人面對面的時候就是兩個黑洞對著別人，俗稱朝天鼻。秦奮看到他的當天晚上就被這對鼻孔震驚了一次，印象深刻僅次於一見鐘情的地步。
“三個互相認識的人，短短兩個月內先後遭遇不幸，絕不可能是巧合。”唐燃篤定道：“他們一定做了同一件事，得罪了同一個人。”
林子糖順著唐燃的話接下去：“如果我那天看到的確實是顧羨之的話……”
唐燃點頭，“那這三個人一定和顧沐之的死有關，所以我們現在可以逆推，如果這三人確實和顧沐之有關，子糖看到的那個男人，一定就是顧羨之。”
***
橋殷市舊城區。
僻靜的巷子裏，林子糖四人穿過狹窄的走道，站在一棟樓房下面，唐燃率先走上前，尋找107門牌號。
這一片城區的建築都是上世紀末修建的，以水泥磚房為主。十年前，顧家破產之後，兩個孩子被趕出原來的家，搬到這裏，一棟混雜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底層打工人士的筒子樓。
“我查了資料，他們就住在107。”唐燃快步邁上臺階，走到二樓，照著房門挨個看過去，停在最裏頭的那扇門前。
林子糖擡頭一看，門牌上正寫著107三個數字。
筒子樓的走廊是露天的，這塊門牌經過幾十年的風水日曬，早已被雨水侵蝕，金屬表面斑駁不堪，三個暗紅色的數字也沒磨掉大半，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唐燃推了推門，打不開，鎖住了。門鎖都已經爬上銹跡，董耀往周圍看了看，“這間屋子沒人住了吧，拿塊板磚砸開看看。”
“擅闖民宅犯法的。”林子糖雙手叉腰，輕輕踹了他一腳，“要犯蠢自己一邊去，別連累我們啊。”
唐燃沈思了一會兒，說：“屋裏估計也沒什麽線索，咱們得找以前住這的人問問。”
剛說完，隔壁106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張遍布皺痕的老臉從門內探出，顫顫巍巍的看了他們幾個一會兒，問：“你……你們，找，找誰？”
林子糖走上前，揚起可愛的笑臉，“老婆婆，您在這兒住多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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