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裹好抱起時也終是沒有開口多說些什麽，“是，陛下，太醫一直在偏殿等候。”

等桑陌帶著天辰出了內殿，淩若塵閉著眼睛調息了一番後才從被子中出來，撿起地上的衣服隨意的穿好，走到殿外。

戴在天辰手腕上的古樸手鐲飛到淩若塵手腕上，淩若塵輕輕碰了碰，無聲的安撫了下。

“陛下，您怎麽出來了，藥熬好了，您是否要用。”紅巖紅著眼睛看著淩若塵。

她已經聽太醫說了，陛下其實傷的很重，可說什麽也不願意讓鳳後擔心，早已暗示了影月提前給太醫們打好了招呼。

紅巖看著此時不在隱藏，臉色蒼白至極的人，眼淚不爭氣的吧嗒吧嗒掉落下來。

“桑雨，進殿收拾，天辰醒了的話告訴他，我有事要去辦，晚些回去，讓他不用等我晚……讓他先吃些東西，晚膳我回來陪他吃。”淩若塵怕天辰疑心，想了想還是決定用最快速的方法治療。

“陛下！”

淩若塵說完話，便直接離開，紅巖一驚下連忙緊緊的跟隨著，完全不知淩若塵以這傷重的身體還要去哪。

淩若塵知曉自己的身體如今有些糟糕，自然是不會忽視，直接去了一群太醫等候的偏殿。

“參加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例行的行禮，只是一群太醫全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淩若塵全當看不見，半靠在軟榻上，“給朕施針。”

“陛下！”太醫一驚，跪伏下身子磕頭勸說，“陛下您這是被什麽力量所傷，瘀血堵塞了經脈、心肺，需要慢慢調理，貿然施針您很可能會有危險的啊。”

“朕限你們半個時辰內討論出施針的方案，徐榮川施針，出去。”完全不給人任何商討的意思，淩若塵直接拍板決定。

話落，暗處的人顯現出來，恭請一群太醫去外殿研究方案。

“陛下，臣知曉您怕拖久了被鳳後察覺，讓鳳後擔心，但您為此冒險，若真，真有什麽……鳳後更是會無法承受的啊。”徐榮川臉色難看的掙脫了控制她的影月，直接跪在軟榻邊不斷的磕頭，祈求淩若塵改變主意。

“你既然知道，就給朕好好想辦法，帶下去。”說完淩若塵便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一群還不死心的太醫不住的勸說。

因為徐榮川只說對了一半，她的確怕天辰擔心，但她更怕那個傷了她的人趁她養傷期間做出什麽她無法控制的事。

“團子，查清沒，那股力量。”淩若塵摸了摸手鐲，無聲的傳音。

空間屏障架起，團子有些擔心的聲音同時在腦海中響起，“主人，您……”

“我沒事，放心。”輕聲安撫了一下。

“……哦，那股力量，團子的數據庫沒有記載，但模擬出的力量與我們的時空之力同等級別。”

“那看來這異世來客同我們一樣，是屬於高等時空了。”

“不完全一樣，主人，它不像我們的時空之力，他的力量還有升級的空間，能達到那傳說中的最高等時空，只是如今被削弱了大半。”

淩若塵眉頭蹙起，“我現如今照他差多少。”

團子的聲音頹廢下來，“打不贏的，主人。”

淩若塵並無意外，“我全勝時期呢，與如今的他相比。”

“主人是要……”手鐲形態的團子化成人形，撲在淩若塵身上有些無措的看著淩若塵。

“嗯。”

團子聳拉著腦袋，“據檢測到的能量對比，主人與他半斤八兩，只是他或許還有什麽後手是我們不知道的。”

“東西給我。”

“主人！”團子搖頭，竟紅了眼眶。

淩若塵笑了笑，揉著團子軟軟的頭發，“不做我們都會死，放心，我會撐過去的。”

團子看著淩若塵，目不轉睛的看著，半響擡手擦了擦眼睛，化成原型，白色的圓球中間裂開，像是一張大嘴一般，一枚泛著藍光的試劑被團子吐出，漂浮在半空中。

淩若塵拿過試劑，打開，直接將泛著銀光的針頭對著自己的脖子紮了進去，手指一推，藍色的液體全部進入淩若塵的體內。

“……主人打算什麽時候激活。”

“過幾天吧，等不會引起天辰的懷疑時再去，團子到時候留下來。”

“主人！我不要留下來，值得麽！他真的值得你這麽對他麽！”

團子安靜的看著歇斯底裏的團子，輕嘆一聲，將圓圓的金屬球抱在懷裏一下一下的輕輕撫摸著，“團子，你知道的，他，我真的不能失去。”

“你變了，主人，你回來的時候明明只為了報仇，誰都可以利用，誰都不信任。那時候團子只想讓你信任我，可現在我寧願你永遠都不信任我！”團子掙脫出淩若塵的懷抱，又化成藍衣少年的樣子站在地上，紅腫的眼睛裏滿是淚痕。

淩若塵依然只是微笑，“團子，你信我，我不會有事的，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他傷心。”

“所以你將我留下，記憶篡改對不對！萬不存一，那是萬不存一的概率。”

淩若塵笑容帶上了無奈，搖搖頭，“不是，你改不了他的記憶的，團子。”

哭聲停下，團子反應過來，一抽一抽的看著淩若塵，眼中有了些希望，“你真會沒事。”

淩若塵點頭，曾經的她不敢肯定，現在，天辰還在等她，在痛苦上一倍，她也撐得下來。

“好，我留下保護他。”團子扯掉空間屏障，化成手鐲又戴在淩若塵手腕。

與此同時，殿門被推開，徐榮川一臉生無可戀的走進大殿，先是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頭，才將一群太醫研究的方案說出。

271.無法理解的感情（二更）

淩若塵也不知聽了還是沒聽，全程沈默不語，等著徐榮川說完，淩若塵已經將衣服脫的只剩下一件肚兜。

滿身的吻痕清晰可見，無聲的宣示著剛剛的熱情。

徐榮川咬碎一口銀牙，強撐著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拿出針袋，在另一個太醫的輔助下，兩人迅速施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太醫全身都被汗水浸透。

反觀淩若塵，只是閉著雙眼，從始自終都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燭火熄滅，紅巖換下已經點燃的蠟燭，看著主殿窗邊那一抹熟悉的人影，咬了咬唇，她不懂，一直不懂，為何陛下身為一國之君，會如此的寵著一人，如今更是冒著生命危險也不願那人有那麽一絲的擔憂與難過。

但她卻明白了為何風舞如何也不願接受她，哪怕已經有了心動，依然在她放手的第一天選擇離開。

親眼見過陛下的寵，誰人還能入得了眼。

紅巖想到了滄瀾，滄瀾的決定也讓她震驚，只是那畢竟是身份尊貴的二皇子，驚世駭俗中卻也多了份可能性。

而陛下，紅巖望著靠在軟榻上看起來極為虛弱蒼白的人，她親眼看著陛下在那人還什麽也不懂的時候一點點的為那人鋪好了一條沒有任何質疑的榮寵之路。

這種感情紅巖不懂，看了多久也無法理解。

“咳咳、哇！”

軟榻那邊傳來的嗆咳聲喚回了紅巖的思緒，紅巖望去，原來淩若塵在太醫的施針下已經噴出一部人淤積在體內的瘀血。

紅巖連忙過去伺候。

“陛下，成、成功了，臣等這就去配藥，半個時辰後，陛下在配合著湯藥施一次針，應該就無礙了。”徐榮川松了口氣，腿一軟直接跌倒外地，有氣無力的道。

淩若塵緩緩睜開雙眼，“什麽時辰了。”

“回陛下，酉時末了。”紅巖端著漱口的茶水回道。

淩若塵接過，洗去嘴中的血腥味，直接進了偏殿的浴室，“都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許透漏分毫。”

將身上所有的血腥味祛除，淩若塵出了偏殿，徐榮川等太醫早已被影月強行送回了太醫院。

淩若塵換了身常服返回主殿。

“淩若塵。”一道人影一閃之間已經落到淩若塵懷裏。

“吃飯了嗎？”順勢抱著人，淩若塵看了眼桑陌後垂著頭問。

“沒，等你，忙完了？”天辰仰頭看著淩若塵紅潤的臉色，徹底放下心來，唇角勾起了笑容。

“嗯。”淩若塵看著擺在桌上明顯沒有被動過的糕點，伸手摸著天辰的肚子，果然是癟癟的。

溫暖的手敷在肚子上，天辰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胃裏的一陣陣絞痛，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身子，“我、我忘記了。”

淩若塵將人攬回來，內力直接運轉進天辰體內，“痛了？”

“沒，只是一點點，不註意，沒有什麽感覺的。”

“嗯，先吃點東西，這是天辰做的？”淩若塵收了內力，拉著人坐到桌邊，先是看著天辰聽話的吃著桌上為他特質的添了藥的糕點，之後才拿起另一個盤子裏的紅豆糕放進嘴中。

“嗯。”天辰看著淩若塵一塊一塊的吃幹凈了他做的紅豆糕，綻放了個大大的笑臉，“喜歡？”

“嗯，天辰做的都喜歡。”

眼睛亮了亮，“那我還給你做。”

“好，但不準做太久，不能讓自己累到，知道麽。”

桑陌很快端著晚膳進來，淩若塵一邊將天辰可以吃的遞給天辰，一邊叮囑。

“哦。”抱著碗，天辰一時吃的很是開心。

兩人如此過去幾日，淩若塵暗中養好了傷。

“天辰，我要外出幾日，天辰自己留下可以麽。”

正拿著毛筆認真的畫著什麽的天辰動作一頓，歪著頭看著放下書，正看著他的淩若塵，“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去麽？”

“抱歉，就幾天，天辰在宮裏等我好麽？”淩若塵看著人失落的樣子，放下書走到天辰身後將人環住，“若是實在無聊，讓暗部的人跟著你出宮玩玩。”

天辰緊了緊手中握著的筆，搖搖頭，“不了，我在這等你回來。”

“嗯，我很快回來。”側過頭輕輕吻著懷裏的人，等著人有了反應，將人抱起放在書房的軟榻上。

第二日天未亮，淩若塵在天辰還在睡著的時候便已經離開。

女皇出宮，雖然算是微服，這陣勢卻也不小。

長長的車馬行了一天，來到一座看起來很是荒涼的山中。

“國師，你看是否是此地。”

淩若塵和無爭從馬車中下來，微仰著頭看著被冬日的皚皚白雪覆蓋著的荒山問道。

無爭向前走了幾步，閉著眼好似在感知著什麽，半響輕輕頷首，“正是，請陛下同老道進山。”

272.恢覆，重組（一更）

雪花飄落，裝點起一地的銀裝。

白雪掩埋荒山，一片的空茫寂靜。

一隊車馬走過，一排排痕跡好似著素白的世界中唯一的顏色。

孤冷靜默的山林中，飄渺慈悲的聲音在空中回蕩，“請陛下同老道進山。”

斑白的世界在這一聲之後帶上了色彩。

“陛下，國師大人，就您們孤身二人，這是萬萬不可啊。”

“影月跟著，剩下的人去林中那間草屋借住。三到五日，朕同國師會回來。”淩若塵直接下了命令。

之後，淩若塵和無爭二人同幾個影月消失在林中，眾大臣、侍衛甚至是宮女全都被留了下來。

“陛下，這我們也來了，可您說的這國脈和這異象可怎麽辦啊。”淩若塵速度太快，無爭的老胳膊老腿的根本跟不上，只能遠遠的墜在淩若塵後邊，喘著粗氣的揚聲問道。

淩若塵不語，只是加快了腳步，直到來到一個洞口才停了下來。

“守在外邊十丈之外，無論發生了什麽，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擅闖者，殺無赦。”淩若塵說完，人已經進入了洞裏。

無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想要跟進去，被突然出現的影月攔住，反應過來後連連擺手，認命的在洞外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地方休息起來。

山洞很深很窄，又漆黑於此。

淩若塵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隱隱約約的看見遠處的光亮，又走了片刻，淩若塵來到了一個洞穴。

居中立著九塊熒光石，可見剛剛看見的光正是這些熒光石發出。

在熒光石中放著幾個透明的球體，裏面似有什麽閃動，正是淩若塵在研究院做的時空球。

淩若塵走到中間盤腿坐下，拿起一個時空球，輕觸了幾點後將時空球扔向空中，時空球碎裂，時空粒子溢出，散亂的分布在九個熒光石包圍的空間中，最終漸漸形成一個透明的防護罩。

淩若塵見此，閉上雙眼，身體漸漸有藍光溢出，剩下的時空球也在同一時間飛向空中，碎裂。

整個空間一時被狂暴的時空粒子填滿，淩若塵靜坐在中央，就好像那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讓人看的心驚動魄。

噗！

一口血噴出，粘稠的空間讓血液懸浮在半空，淩若塵眉頭緊鎖，臉色慘白，墨染的衣裳漸漸飄散出血珠，淩若塵整個身體開始微微發抖。

強大的力量這未經打磨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

淩若塵整個身體開始瀕臨崩壞，慘叫不可抑制的從嘴中溢出。

“不要嚇我。”

天辰慘白著臉滿眼不安的樣子在淩若塵腦海中浮現，一遍一遍。

淩若塵睜開雙眼，散溢在空中的時空粒子瘋狂的進入體內。

空洞的恍若人偶一般不哭不笑，沒有感情的天辰出現。

笑鬧著，看起來極為生動活潑的天辰在眼前閃過。

害羞的，天真的，卻又敏感聰慧的天辰正看著她，笑若流螢，滿目星輝。

淩若塵閉上雙眼，輕輕勾起唇角。

時間流逝，洞中的時空粒子越來越稀少，血腥味卻越來越濃。

淩若塵的身體已經不知在經歷著第幾次重組，人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倒下。

“啊！”

一聲帶著悔意的悲鳴響起，淩若塵睜開雙眼，眼中一行清淚留下。

眼前的畫面定格在第一世中與天辰初遇的那一刻。

她為了蘇清染開口，為跪在展臺上的天辰求情，那時，她曾看見過，天辰眼中微不可查的光亮，也曾看見過，在她跟著蘇清染離開時，那眼中的光亮消失。

淩若塵起身，走到早就備好木桶旁，一頭紮進已經變得如寒冰一般的水中，窒息的感覺漸漸壓下了心口的痛苦，淩若塵擡起頭，扯掉身上已經被血染透的衣裳，面無表情的進了木桶中。

冰冷直入體內，淩若塵打了個冷戰，徹底冷靜下來，內力微動，冰水漸漸有熱氣冒出。

淩若塵清晰幹凈後，拿過一旁的新衣穿上，一揮手，洞中準備的一切化作粉塵。

淩若塵轉身走出山洞。

洞口被碎石堵上，淩若塵又是一揮衣袖。

轟的一聲，陽光照進洞口。

“陛下，陛下，您沒事，您沒事，太好了，之前，之前……”

向來沈穩的影月在看到淩若塵的身影出現在洞口的那一瞬，跌跌撞撞的沖了過來，直接跪在淩若塵腳下哽咽。

淩若塵繞過幾個影月出去，淡漠的看著洞外的一切。

山石粉碎，樹木斷裂，眼前的地面全是縱橫交錯的一道道深溝，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味道。

看了眼癱倒在遠處，滿眼驚恐的無爭，淩若塵淡淡的啟唇，“帶著國師，迅速離開這裏。”

說完不等影月的動作，淩若塵已經飛身離開。

273.空明山（二更）

幾人聽命的迅速帶著無爭撤離，只是還未離開那山洞前的樹林，便聽到身後的一聲巨響。

茫然的回頭，便見到漫天的沙塵碎石中是那正在坍塌的山峰。

驚訝、驚恐、驚懼，影月睜大的眼裏再也不見往日的沈穩。

“怎麽，還不走，想要被活埋麽。”淩若塵懶洋洋的坐在樹林最外側的一棵樹上，看著遠處震驚的停下了腳步的影月，似嘲諷又似提醒的道。

聲音不大，卻是直入腦海。

影月瞬間一震，扛著無爭轉身變向淩若塵這裏跑。

在幾人到達後不久，山峰崩塌的聲音停止，眼前帶雪的樹林已經被墜落的巖石覆蓋。

“陛、陛下，這，這……”眼前的事情超乎想象，影月已經驚得無法言語。

淩若塵看著受了刺激的搖搖頭，“朕進去幾天了。”

冷靜的好像完全不受影響的聲音漸漸安撫了影月的心，影月跪下回道：“回陛下，已經過去三天又四個時辰。”

三天了……

淩若塵點點頭，走到癱倒在地上，還一副驚魂未定的無爭面前，“國師，異象已出，國師知道該如何說了吧。”

“陛、陛下，雷、雷，三天，黑壓壓的，空氣中全是雷光……”無爭受驚過度明顯有些語無倫次。

淩若塵神色一冷，直接揮手，無爭的身體倒飛出去，在地上狼狽的滾了幾圈後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無爭痛苦的臉色有些扭曲，淩若塵又是一掌過去，掌風再次將無爭帶著在地上翻滾了數圈。

無爭劇烈的嗆咳了起來，半響，咳嗽消失，無爭也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動了動身體，毫發無傷。

無爭連忙跪爬到淩若塵面前，俯下身體，“陛、陛下恕罪，小人、小人……”

“起來，整理幹凈，下山。”

淩若塵說完又翻身上樹，半閉著眼睛恢覆在這三天裏消耗的精神力。

底下的影月和無爭快速整理，甚至是找來了水清洗了一番才讓她們看起來不再那麽的狼狽，待都整理好，幾人看向淩若塵所在的樹上。

空空蕩蕩毫無一人，眾人驚詫的環顧四周時，淩若塵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下山。”

一行人下山，山下早已跪著了大片的人。

北月官員在看見淩若塵和無爭歸來時，眼中閃爍的光芒好似要吞噬一切一般。

“恭迎陛下歸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恭迎陛下歸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遍遍的歡呼，發自肺腑的、自靈魂深處的喜悅。

三天前，淩若塵與無爭進山後，整座山峰黑了下來，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粗壯的雷電一道道的劈向山峰，有人數過，九九八十一道，正是國師之前所預言異象。

國脈，國之氣運所在，天定之人親臨，上蒼降下九九八十一道雷電，過，大氣所成。

“眾卿家平身。”淩若塵淡淡的開口，目光卻放在不遠處被圍護在最中央，唯一還站著的人身上，唇角扯出一抹有些無奈的微笑，聲音也滿是無奈，“你怎麽也來了。”

中央的人直接躍起，腳尖淩空點了幾下，整個身體飄然而起，越過一層層跪在地上的人，輕靈的落在淩若塵身前。

淩若塵展開雙臂，人落下時已經將人牢牢的攬在懷裏，“天辰。”

懷裏的人有些顫抖，淩若塵緊了緊手臂，卻很快被掙脫，天辰擡頭看著淩若塵，看著……

伸手，天辰攬著淩若塵的腰，將人禁錮在懷裏，微踮起腳尖，一手托著淩若塵的後腦便吻了上去，霸道的又帶著恐慌的吻。

淩若塵被動的承受著，迷蒙的視線中看著已經長到她眉眼的人，恍惚的反應過來，她的天辰又長高了不少，力氣也比以前大了很多。

淩若塵伸手覆上天辰的手，曾經的小手也快和她一般大小了。

她疼著，寵著的像個不谙世事的稚兒的人長大了。

淩若塵環上天辰的脖子，閉上雙眼回應著，無聲的安撫。

精致的少年，絕美的少女，相擁相吻，卻不帶一絲的世俗煙火，若畫一般，唯美的讓人不忍打擾。

只是，這到底並非淩若塵曾經所在的亞特蘭星系，也非其餘的開放時空，這裏的教條，禮儀為本，兩人如此，終歸是不顧禮法，失了分寸。

淩若塵迅速平覆下來，在感覺到天辰也漸漸平覆下來後，輕輕拍了拍天辰的頭，兩人分開。

淩若塵握著天辰的手輕聲開口，卻足以讓這荒山外跪著的所有人聽清，“鳳後害怕朕被這九九天雷傷到的心情朕感同身受，一時情非得已，有欠妥當，還望眾卿家切莫記掛，鳳後臉皮薄，若因此惱了朕，朕可定不饒了你們。”

似玩笑一般的打趣，消散了大部分人的別扭、怪異。

剩下的老頑固因為國師的預言，雖不喜兩人的失禮，卻也並未多說什麽。

淩若塵溫和的笑笑，牽著天辰的手上了馬車。

“雷。”

一個字，沈默了半響的天辰對著淩若塵呢喃出這一個字。

淩若塵輕嘆口氣，伸出手。

天辰楞楞的看著，過了很長時間，天辰才身上搭上淩若塵的手腕，一絲內力進入淩若塵的體內，半響天辰才收回。

渾身脫力的向著地面倒去，被淩若塵抱到懷裏，一下一下的無聲安撫。

天辰想問，卻又不知要問什麽，問那雷還是問她……

天辰縮在淩若塵懷裏很久，久到淩若塵都要與官員們分開去接蘇瑾瑢回宮後才緩緩開口，“我也去。”

到底沒有再問，只要她安好，一切都不重要。

淩若塵揉了揉天辰的頭，笑著答應，“好。”

與百官分開後，淩若塵一行人繼續上路。

一天後，一行人到了地方，祈願寺所在，空明山。

這裏與其他國家的寺廟沒有什麽區別，都是男子主持。

據傳這祈願寺便是千年前國師償情所建，為了當時被奴役的男子。

是的，千年前的北月，男子的地位比現在還不如，幾乎是可以隨意買賣的。

祈願寺的建立，漸漸提高了些男子的地位，至於為何會提高，史料上早已沒了記載。

但就這片面的記載足以讓祈願寺在北月男子的心中占據著不可動搖的地位，何況，這祈願寺也並非空談，還是有些本事存在的。

馬車停在空明山入口處，淩若塵與天辰下了馬車。

仰頭望去，是高聳入雲，仿佛直通蒼穹的石路。

“陛下。”紅巖讓人擡著軟轎過來。

淩若塵搖搖頭，看向天辰，“我們需要自己上去，能堅持住麽？”

天辰伸手握住淩若塵的手，點了點頭。

淩若塵笑著回握住人，十指相扣，兩人慢慢的登上階梯。

淩若塵擔心天辰體力不支，兩人走的不快，甚至是比一般的人還要慢些。

但即使如此，兩人也沒有坐上緊緊跟隨著兩人的軟轎。

日頭漸落，兩人終於在黃昏十分登上了山頂。

淩若塵看著氣喘不已，幾乎已經站不穩的人，心中又是驕傲又是心疼，輕輕的將人攬在懷裏。

幾乎是瞬間，在天辰茫然的感覺到淩若塵的懷抱後便脫力的軟了身體。

“天辰，可以了，累了就睡吧。”淩若塵看著遠遠走來的幾人，對著天辰輕聲道。

“可、可以。”天辰眼前有些發黑，勉強擡頭看著淩若塵，卻無論如何也看不真切，有些慌亂的緊了緊淩若塵的手，耳邊很快傳來淩若塵的確定聲。

天辰瞬間放松了精神，昏睡了過去。

淩若塵理了理天辰被汗濕的頭發，彎下腰將人抱在懷裏，看向來人，微微點頭，“母父，方丈。”

274.叫不出口（一更）

“阿彌陀佛，陛下萬安。”穿著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雙手合十，對著淩若塵慈悲的問安。

“塵兒，你怎麽來了，怎麽還抱著他，他……他一個奴隸哪配得上你去抱，塵兒你……陛下？方丈大師您在說什麽，塵、塵兒她、她……”蘇瑾瑢和方丈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只是話還未說完，便被方丈的話驚的說不出話來。

“是的，母父，母皇禪位了。”

“怎麽會，發生了什麽，母父為何什麽消息都沒有收到。”蘇瑾瑢快速來到淩若塵面前一時情急的抓著淩若塵的手問道。

淩若塵緊了緊抱著天辰的手，眉頭微皺。

“阿彌陀佛，清修之地自然不理凡塵俗世，蘇施主，還請勿怪。”方丈和善的開口替淩若塵解釋了蘇瑾瑢的問題。

說完，又對著淩若塵及已經昏睡過去的天辰施以佛禮，“陛下、鳳後以一己之力登上這萬階之路，不停、不緩，心之誠，天地為鑒。”

“鳳後！”蘇瑾瑢不可置信的看著淩若塵，最終將視線放在天辰身上，臉色難看。

“母父。”極輕的開口，瞬間制止了蘇瑾瑢的動作。

蘇瑾瑢訥訥的放下手，一時也不知道剛剛的自己想要做什麽，打那奴隸？好像也並非如此。

淩若塵搖搖頭，眼神看向蘇瑾瑢，示意蘇瑾瑢，他的問題她稍後會同他解釋。

“方丈，不知可否借一處小院。”

“當然，陛下請，小童，讓人備上齋飯送到春齋。”

方丈將淩若塵一行人送到春齋後又說了幾句佛語後告辭離開。

“方丈，佛門重地，陛下竟然……一萬階而已，那鳳……”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和尚撇了撇嘴有些不滿。

“非空！”一人呵斥出聲。

方丈搖搖頭，眼中閃過欽佩，“非空，鳳後心性之堅定是常人所不能的。”

非空及其餘跟在方丈身後的大部分小和尚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只有聊聊幾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方丈看在眼裏，慈祥的笑笑，“與我們的萬階石路，在鳳後那裏卻似刀山火海，鳳後竟能堅持到頂，陛下竟真的能看著鳳後堅持……呵呵，是老衲輕看了他們。”

說話聲漸遠，直到再也聽不見後，淩若塵才勾了勾唇角，垂著頭繼續小心翼翼的擦著天辰還在冒著冷汗的臉。

“塵兒，母父和你說話呢！”蘇瑾瑢說了半天，見淩若塵都只是給那奴隸擦汗，眼中冒著火光，對天辰的不滿一時前所未有的強烈。

“母父，淩若衣控制了母皇、控制了百官，天辰為了兒臣，強行破了淩若衣的蠱，被反噬受了重傷。”淩若塵看向蘇瑾瑢，“他怕你不喜，強撐著走上那萬階之路，母父，佛曰，眾生平等。在母父的心裏，天辰是不算這眾生麽，還是不該有這平等。”

蘇瑾瑢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淩若塵笑笑，又看向天辰，“蘇家，兒臣的外家，效忠的卻是淩若衣，多次打壓兒臣，禾雨城，更是與淩若衣合謀打算……兒臣擔心母父傷心，瞞了下去。天辰為了兒臣落崖重傷。”

蘇瑾瑢後退數步，無意識的搖頭。

淩若塵諷刺一笑，“星隕城……還是天辰陪著兒臣。他不爭不搶，笨的只想兒臣平安，開心，母父還有何不滿。”

淩若塵將天辰攬起，摟在懷裏，一手輕輕觸碰著天辰臉上的梅花烙，“就因為這個麽，梅花烙，奴隸，那幹天辰什麽事？”

淩若塵見桑陌備好水，將天辰抱起，“母父，留情居已毀，北月諸臣、百姓全都認可了天辰。兒臣所說，母父若不信，可以遣人去問。兒臣只希望，母父可以認真的看看天辰，他很想讓您喜歡他。”

淩若塵說完，人已經抱著天辰進了裏間。

輕柔的解開天辰被汗水打濕的衣服，將人小心的抱到水裏。

溫暖的水混著絲絲暖人心神的力量流淌過天辰的四肢百骸，天辰緩緩的睜開雙眼，“淩、淩若塵。”

“醒了，好好吸收，水裏放了藥。”

“哦。”乖乖閉上眼，天辰剛要運功，便想到了蘇瑾瑢，睜開眼道：“母父，你去陪你母父，我沒事的，自己可以。”

“嗯，去，母父就在外邊，你快些恢覆精神，我們就陪母父用膳。”

噗通。

天辰聽到蘇瑾瑢就在外頭，看了眼被屏風遮擋的屋外，天辰直接將腦袋埋在水裏，只露出個黑黑的腦頂。

淩若塵看的哭笑不得，直接將人撈出來，“你這是想看看自己能在水中憋多長時間啊，還全進去了，快，閉眼睛用功，不用怕，一會我陪著你。”

天辰眼睛亮了亮，再次乖乖的閉上雙眼。

見此，淩若塵抵在天辰後心的手繼續運功，兩人配合，天辰很快吸收了藥性，蒼白的小臉又紅潤起來。

淩若塵放下心來，將人從水中抱起來擦幹身體，穿好衣服又抱著人出屋。

“母父。”淩若塵對著蘇瑾瑢點頭，垂下頭看著不知所措的人提醒，“天辰，喊人。”

看了眼淩若塵，天辰面對蘇瑾瑢，張嘴又閉上，又張嘴，天辰環著淩若塵脖子的手無意識的用力，張開的唇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淩若塵無奈的忍著這要窒息般的感覺，輕聲的安撫叫不出口的人，“天辰，他是疼我的母父，也會是疼你的母父，沒事的。”

天辰看向蘇瑾瑢，一觸之下便有些慌亂的閃開，又試著開口，幾次後才極微弱的喚了一聲，之後迅速垂下眼，緊緊的咬著唇。

聲音就像含在嗓子裏並未發出一樣，太過微弱，只有離的極近的淩若塵模糊的聽到，這一聲有些顫抖母父。

啪！

蘇瑾瑢重重的放下茶盞。

275.萬階之路（二更）

本來蘇瑾瑢等待的時候早已叫來人問清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愧疚心疼之下也接受了全心全意對待淩若塵的天辰。

但此時天辰一副叫不出、不情願的樣子讓蘇瑾瑢和緩下來的臉色再一次沈了下去，氣急的指著天辰怒罵，“怎麽，看不上本宮，還是本宮擔不起鳳後你的這一聲母父。”

“父母。”天辰有些發抖，淩若塵一時完全顧不上蘇瑾瑢的怒氣，輕飄飄的兩字和淡淡的一瞥先制止了蘇瑾瑢接下來的怒罵。

淩若塵抱著天辰快走幾步坐在蘇瑾瑢對面，直接將天辰放在腿上。

手指輕輕撬開僅僅片刻就咬出了些血痕的唇，淩若塵將人摟緊，“天辰不咬，乖，若真叫不出來咱就不叫，不要勉強，乖啊，沒事的，不要咬著唇。”

“我，我，對不起，父、父皇他、不，不一樣，他們不……對不起，我，我叫。”天辰又緊了緊摟著淩若塵的脖子的手，將記憶中的黑暗強行清空，不一樣的，天辰看向蘇瑾瑢，再次張嘴，“母、母父。”

天辰語焉不詳的話，淩若塵一個念頭便已明了，心疼的將天辰的頭摁在自己的頸窩，一手輕輕的拍打著，眼神卻看向一旁強忍著怒氣的蘇瑾瑢。

“母父，父皇於天辰而言並不是什麽溫暖，請母父再給天辰些時間。”

蘇瑾瑢看著側著頭，滿眼寵溺憐惜的哄著人的女兒冷哼一聲，到底沒有再說什麽。

一年多不見，蘇瑾瑢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女兒身上上位者的氣勢，也清楚的明白了女兒對她這鳳後的在乎。

淩若塵見此笑了笑，將天辰抱到另一張椅子上。

桑陌收斂起擔心，很快給三人擺上了晚膳後在淩若塵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小小的屋子中一時只剩下淩若塵三人相對而坐，就如如尋常百姓家一樣，帶著些宮中沒有的平凡卻真誠的溫暖。

蘇瑾瑢看著淩若塵布到他碗中的菜，眉眼間的怒火終於漸漸消退。

擡眸看向天辰，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人來。

蘇瑾瑢眼中的驚艷一閃而逝後又微皺起眉頭。

感覺到蘇瑾瑢的目光及變化，淩若塵輕揉了揉天辰的頭，在人茫然的擡頭時笑著提醒，“天辰，給父母布菜，用那雙專門的筷子。”

天辰夾菜的動作一頓，放下手中的筷子換了淩若塵之前給蘇瑾瑢夾菜的專用筷子，夾了一道淩若塵夾了多次的菜小心翼翼的放到蘇瑾瑢的碗中，“母、母父吃、吃菜。”

“本宮懂得如何吃菜。”蘇瑾瑢夾起天辰放在碗中的藕片，似嫌棄般的看著，在天辰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放進了嘴中，“嗯，還算不錯。”

天辰眼睛亮了亮，唇角勾起了一絲淺淺的笑，蘇瑾瑢楞了楞，臉色又緩和了一些。

吃完飯，天辰的拘謹總算去掉了一些，有些笨拙的與蘇瑾瑢說了幾句送安的話，便又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

淩若塵笑著看著這一幕，見到天辰無措的目光後才走過去，笑著讓人回房，“天辰先去休息，我同父母說些話。”

“哦，好。”還傻傻的站在原地。

淩若塵搖搖頭，將天辰推進裏屋，“桑陌伺候著。”

說完，淩若塵送蘇瑾瑢回冬寨。

“塵兒，你那鳳後他、他……”

“嗯，母父，天辰根本不會討好人。”

“如此倒好一些，他實在是太漂亮了，母父擔心塵兒會……”蘇瑾瑢皺眉，言語中還是有些擔心。

天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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