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喬喬從家裏跑出來就直奔書店。

她一手拿著被撕壞的《鐵臂阿童木》，一手攛著她唯有的三分錢，在書店門口駐足。

這書店的門面不大，老板是個老學究，字寫的不錯，拿個破木板子寫了兩個紅色的“書店”二字掛在門口。

書店裏面光線也不強，這不今天正巧今天陰天，連蹭書看的人都沒有。

“小女娃，想要買什麽書啊？”眼下只有一個客人，老板自然率先挑起話頭，問姜喬喬。

“我想要《鐵臂阿童木》第一冊，爺爺你這裏有嗎？”姜喬喬給書店老板看了看自己小人書的封面。

“哦，是書壞了啊。”老爺爺瞅了一眼封面，慢慢地放下手上的毛筆，從書桌前慢悠悠地走出來，“你來的正好，我這還有最後一本。”

“但是，爺爺，能不能打個商量啊……？”姜喬喬知道小人書的定價是兩毛錢，可是她並沒有這麽多錢，“你看，能不能把我這個練習冊退了，我這還有三分錢，正好可以買。我練習冊剛剛買的，還沒有用，就是我爸剛剛帶我來買的！”

“那不行！無質量問題本店一概售出不退！”老學究擺擺手，“你這小女娃，要以學業為主，而且你那本書還是可以看的，你嫌它破了，用米粒把兩頁粘起來就行了。”

“不是這個原因，爺爺，這是我同學借我的書，我想給她賠一本新的。”姜喬喬的眼睛一轉，“要不這樣，你看，我下周這個時候來買行嗎？我下周湊夠了錢，一定來買！”

老學究又搖搖頭，“阿童木現在太火了，就最後一本了，指不定一會就有人買走了。”

姜喬喬看著馬上就要下雨的天氣，倍感無語，知道這爺爺是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信不過她這個小女孩。

她環視了下這間書店，看著兩列圖書中間還有一堆堆積起來的圖書，看樣子還是新的，但就是灰撲撲的，應該是壓了很久的箱底。

“爺爺，那是幹啥的？”姜喬喬指了指那會書，問。

“哦，這些是之前積攢的老貨，賣相不好看，大家都看不上，我想著擺出來賣便宜點或許有人買吧——你買嗎？”

“爺，你看我手頭就三分錢，你不讓我退練習冊，我肯定一個都買不起。”姜喬喬話音停頓，一轉：“不過我可以幫你把書賣出去。”

“你這小女孩說話真是的，我這堆書都堆了三四年了，我賣書都賣了一輩子了，我都沒賣出去，你就說你能？”老學究發笑，胸腔劇烈抖動，咳嗽兩聲，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這天也要下雨了，既然你沒錢買書，就回家做功課去吧，別影響我寫字了。”

“真的，爺爺，我不僅能讓這些書賣出去，還能讓你其他書都賣出去，還不虧本！”姜喬喬拍拍胸脯，“我嘛，我就不收你的錢了，你把那本阿童木送給我就行，當然，你要是覺得開心，多送我幾本習題冊也是很好的，最近我最缺這些了！”

“哦？你個小女孩不要誇下海口，吃虧的可是自己。”老學究扶了扶眼鏡，“今天沒什麽客人，反正我也可以讓你試試，不過你要是沒賣出去，你說咋辦？”

“爺爺，我一個小女孩也沒有什麽東西，那就拿我手裏的三分錢做賭註吧，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就給你這些書都找到新主人！”

“口氣倒是不小，來吧，咱們就試試，你說怎麽做？”

“第一步，爺爺，咱們店裏賣不賣賀卡呀？”姜喬喬緩緩道來她的計劃，“先拿幾張賀卡來，裁成名片大小的彩紙。”

“有是有，但是這跟賣書有什麽關系？”但老爺子還是拿來幾張卡紙，照著姜喬喬的說法做。

“你聽我說嘛，爺爺，你寫字好看，你就挑一些在上面寫，五元購書卡，再挑一些在上面寫八元購書卡。”姜喬喬笑著說：“這樣一來，有顧客過來買書，我們就可以向他們推薦這些卡片，告訴他們是可以當錢花的。”

“這方法我倒是沒聽說過，但是人憑什麽要花五塊八塊的來買這卡，直接買書不成？”

“這個時候爺爺你的那些堆積成山的書不就起了作用？”姜喬喬眨眨眼，俏皮地說。

“哦，我明白了。”老學究再怎麽也是個生意人，聽姜喬喬一點撥，就知道應該怎麽說了，“你是說再把這些書打折賣給他們？”

“賣什麽？我們要送！”

“送？！我可不送書！”老學究一激動，字都寫歪了。

“爺爺，您別急呀，您想想，你那些書擺著也是擺著，賣也是難賣出一本，一本賺的不過是幾分一毛的。而我們用這一波優惠，賺取了三四塊甚至更多——因為我們要給購書卡設立一個時間限制，如果一兩年內沒有用完，過期就作廢！”

“這能有人買嗎？”他不免擔心。

“有沒有人，爺爺你等會看看就知道了。”

雖說快要下雨了，但書店在周六日還是客流量大一些，怎麽也也會有人來……

吧。

可沒成想，姜喬喬話還沒說多久，雨滴嘩嘩落下，砸在地面上，馬上就成了水窪。

雨說下就下起來了，姜喬喬和書店老板看著天氣，手上還在用帕子擦拭著舊書，想著把賣相弄好看一些。

“今天是不是算白忙活了？小女娃。”老爺爺臉色不好的原因可能是他寫了一百多張充值卡。

“雖然天公不作美，但是不代表我的計劃不可行呀！”姜喬喬給老爺爺打氣，“天有不測風雲嘛，我們再等等——”

她的話音剛落，姜喬喬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舉著自己的公文包跑進了書店，甩著包上的雨水，嘴巴喃喃道：“哎，好大的雨啊。”

商機！

姜喬喬和書店老板對視一眼，就跟老虎見了肉一般從凳子上跳起來，差點把這唯一的客人嚇了一跳。

“叔叔，你買書嗎？”姜喬喬揚起甜甜的笑容，問。

“啊……我買一本吧。”年輕男人其實並沒有想來買書，純粹是找個地方躲雨，沒想到進了一家書店，聽著這可愛女孩的話又不好意思拒絕，只能這麽回答。

“叔叔，我們店最近在打折呢，你要不要看看？”姜喬喬拿起材質，指著這上面的字說：“充值五元，這促銷書中任選一本，充值八元，可以任選兩本，這些錢都是可以繼續來我們家店買書哦，順便一提，叔叔你要是充值十元，您不僅可以任選四本書，還可以獲得老書法家潘家明老師的題字一張！”

“啊？啥時候咱們有這個優惠了！”老爺子心想，怎麽還能臨時加碼呢！

姜喬喬的手指抵在嘴唇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叔叔，你看怎麽樣？”

“這是什麽優惠方法？我怎麽沒聽過？”年輕男人覺得很是新鮮，倒不是因為這些書讓他很感興趣，而是這種前所未有的消費模式，“可信嗎？”

“什麽意思，我在這賣了幾十年書，我以我的人品擔保，拿著卡不給書，這不是讓我晚節不保嗎！”老學究一聽不高興了，激動地又開始咳嗽。

“老板你別生氣，我的意思是，這誰想出來的點子，真妙！”

“當然是我這個小聰明想出來的咯。”姜喬喬嘿嘿一樂，其實這個方法是從她這段時間做題做出來的，但從來沒有人把他應用到價格上，那姜喬喬就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咯，“叔叔你要不要充值？”

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告訴我你叫啥，我就買。”

“叔叔，我是賣書的，是潘爺爺的小孫女。”姜喬喬的媽媽早就告訴過她，不要隨便告訴陌生人自己的名字，所以她留了個心眼。

“老板，你孫女可真聰明。我是最近新成立的華人新聞社的主編楊亦誠，我們報紙主張從基層報道最真實的新文。我覺得你這種打折方式很新奇，也想運用到我們發行的報紙上，這是我的名片，您看看。”楊亦誠沒多想，遞出自己的名片，“這樣，我買個十塊錢的充值卡，行嗎？”

原來是買思路的。

但其實這就是算術題，只是大家從沒有往這裏想過。姜喬喬就不同了，因為她自己刻苦自學，記不住的計算題就愛用蔬菜瓜果買賣來模擬，自然而然對這些變得精通了。

“楊老板，這可是獨家，如果你想買的話，我也可以賣給你。”姜喬喬是個鬼機靈，“但是除此之外，你得再給我買一本《鐵臂阿童木》，我爺爺說他要賣給別人咧。”

“好啊，這又不是啥大事。”楊亦誠心想這麽簡單？他還以為這小姑娘還要提別的什麽要求呢，不就一本小人書？小孩比大人好哄多了！

“那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姜喬喬給潘老爺子使眼色，讓他趕緊寫出來一張十塊錢充值卡，“叔叔，我們這裏還送你一張字，你想寫什麽啊？”

“那就——大賣怎麽樣？”

潘老爺子收下錢，趕緊把錢鎖進櫃子裏，生怕那人再要回來，一邊用毛筆字洋洋灑灑地提字，一邊誇著姜喬喬。

“你這小女娃，好像真有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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