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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病嬌寵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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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白擰著眉頭,見她仰著脖子,那顏色怪異的藥汁就快進入她嘴裏,他一擡手將她手裏的藥瓶打落碎成幾瓣,再把自己手裏的也扔到地上,“夠了!”

曼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你說我讓你不痛快,讓你覺得受辱,讓你難受了,那你為什麽不喝,為什麽不肯忘了我?”

“招惹了我,你還想讓我忘了所有的事全身而退,曼殊,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易白眼圈開始泛紅,聲聲質問,字字誅心,“你是不是覺得,把我當個傻子似的耍很好玩?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曼殊沒吭聲,她不是穿上衣服就不認賬的人,她說過會對他負責的那些話絕不是隨便開玩笑,只要他點頭,她就敢逆了麒麟國幾百年來的祖制,廢除男妃制,只立一後。

可問題的癥結不是她,而是他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往大了說,他們兩個因為男權與女尊的根深蒂固思想產生了十分強烈的矛盾和沖突,他覺得不該是他跟著她走,而要她留在南涼,以南涼之禮嫁給他,而她是麒麟女帝,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麒麟國的。

他不願意跟她走,她不可能跟他走。

那麽,即便再深的感情,最終都得破滅。

更何況他現在連心裏已經有了她都不知道,又哪裏談得上有感情,要決裂還不就是眨眨眼的事兒。

“易白,我們都放手吧!”曼殊道:“我知道你有你的底線和堅持,可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則,我們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國家,你和我的觀念不同,矛盾太多,這樣的兩個人,不管是你跟著我走還是我為你留下來,到最後一定都會像兩只刺猬擁抱一樣弄得兩敗俱傷,我不想疼,也不想看見你疼。所以,你走吧,之前的事,不管你是選擇一輩子牢牢記住還是打算忘了去尋找另一段開始,我都成全你。”

在她轉身之際,易白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欠我一個交代,你也說過你愛我,為什麽就不能因為我而留下?”

曼殊搖搖頭,苦笑,“同理,你也不可能為了我去麒麟國再不回來,不是麽?”

這不是距離遠近的問題,而是兩種完全相悖的禮教在碰撞。

他要是去麒麟國,就得拋棄男權順從女尊,她要是留下來,就得扔掉女尊扔掉帝王身份,做一個像南涼女人那樣三從四德的賢妻良母。

他不會做她的皇後,她也不會做他的妻。

這是個化解不開的死胡同,誰都跨不出那一步。

“我不信你忘得掉!”易白抓著她的手腕不放。

曼殊背對著他,眼眶一熱,淚珠兒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急急忙忙擦去,裝作沒事兒人一樣轉過身,“忘得掉如何,忘不掉又如何,既然彼此都保留了底線和防線,你又何苦放不開呢,說再多的我愛你,也改變不了你骨子裏男權至上的思想,扭轉不了我是麒麟女帝的事實,難道不是嗎?”

易白沈默了。

見他不再堅持,曼殊悄悄捏緊了手指,手心裏全是因為緊張而出的汗。

“我明白了。”易白慢慢松開她,“清規戒律與皇權富貴本來就是相背而馳的兩條道,我們不該相遇,不該有故事,更不該在一起。你以前說我不懂愛,無法真正入道,可現在,我懂了,大道三千,取其一而從之,清規戒律是我唯一的道,而你,是教會我真正入道的人。”

望著他轉身,曼殊的眼淚終於沒繃住,決了堤似的往下掉,她真的好希望他能先跨出一步來,好希望能永遠跟他在一起,可是設身處地,自己都沒辦法跨出一步,又憑什麽去要求他?

他的清傲和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本來就是她喜歡他的開端不是麽?

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矛盾的。

倘若愛與信念不可共存,那麽他們兩個人本就相背的道只會越來越遠,永遠沒有重合的一天。

易白已經走了。

曼殊癱坐在他站過的位置上,哭得聲嘶力竭,那心裏,針紮似的扯著疼。

原來,化塵仙長真沒騙人,她破不了死循環這個局,自己一旦出來,就會成功將他推入道。

他學會了愛,也學會了看開愛,這次,是真的入道了吧?

“陛下。”北原走過來欲將她扶起來。

“滾開!”曼殊嘶吼一聲。

北原嚇得馬上滾到一旁去。

“陛下,這是怎麽了?”皇騎護衛統領進來看到她狠狠哭過的樣子,怒道:“是不是易白說了什麽中傷陛下的話,微臣這就將他捉來。”

曼殊抹掉眼淚,沙啞的聲音顯得異常冷靜,“不要動他,讓他走。”

“陛下!”統領皺著眉,她還從來沒見女皇陛下為誰這樣哭過。

“他說得對,清規戒律與皇權富貴,本來就是兩條道,是我非要去招惹他,惹得一身腥,鉆入死循環走不出來,如今想想,要破局多麽的簡單,只要回到原點,他堅持他的,我堅持我的,死循環就不可能成立。”他不會陷入紅塵,而她不會再入道,如此,還哪裏來的什麽死循環?

說來說去,化塵仙長的意思就是要他們都放手。

曼殊還以為,怎麽都會是自己先放,沒成想,他走得那麽幹脆。

這是曼殊二十二年來第一次在感情上受傷,疼得她不知所措,別提起那個人還好,一提起來,整顆心就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很想找個人安慰一下,傾訴一下,然後放肆地哭一回。

可是放眼整個麒麟乃至整個天下,都沒有人能告訴她在感情上受傷以後要怎麽做才能療傷,才能讓心不痛,又要怎麽做才能忘了他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新的開始。

他說她絕情,說她沒良心,可他根本不知道,臉上微笑著跟他說話的時候,她的心其實在滴血。

倘若無心,她便不可能會痛,倘若無心,她便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哭。

她不想他走,不願意他離開她,哪怕在一起吵架也好,相敬如賓也罷,只要能每天看到他都好,可是他們註定做不了平凡夫妻。

——

“主子。”

金鷗心慌的不行,這是他頭一回覺得主子“可憐”。

回來以後分明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可就是讓人忍不住心疼。

易白坐在書案前,鋪開宣紙,取來尖利的匕首劃破自己的十個手指頭,用十指連心的痛抄經書。

以前是他不懂愛,後來懂了,只不過,在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時候,她選擇了放手。

他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痛,竟然會比當年知道自己真正身世時還要痛,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她的一顰一笑,是她調戲他非禮他時的風流,是她將他壓下放肆索要時的霸道,以及,她說要分開時的決絕。

踏出她房間的那一刻,他在賭,只要她不顧一切地追出來挽留一句,他或許會重新考慮很多東西,至少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沒錯,清規戒律是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可是要想從一份愛裏面破繭而出看淡紅塵重新入道,這是個很漫長的過程,至少對於真正動了心的他來說,很艱難,也很疼。因為他做不到說放手就放手,除非他的感情都是假的。

哪怕是割破了手指頭放自己的血,他也沒辦法讓切膚之痛蓋過心尖上的痛。

最後幹脆連經書也不抄了,讓人送酒來,直接拿起壇子就往嘴裏猛灌。

金鷗一直候在門外不敢開口問任何事,只是在易白有需要的時候進去應一聲。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負責掌舵的隱衛上來稟道:“馬上就要駛入麒麟海域了,還請主子明示,是繼續還是返航。”

易白醉醺醺地站起來,一顛一倒地走到窗邊往外看,“前面就是麒麟海域嗎?”

“是,我們沒有熟悉航線的麒麟國人,貿然進入會遇到危險的,還請主子盡快做決定。”

番外三011 阿白要走了

易白呆呆地看著外面,天色太暗,海上黑乎乎一片,唯有借著船上的燈光才能勉強看清楚前面距離他們越來越遠的那艘船。

使勁捶了兩下那疼得快要裂開來的心口位置,易白道:“返航吧,回南涼。”

——

“陛下,後面的船回去了。”北原小心翼翼地道。

半躺在美人靠上的曼殊緩緩睜開眼,下意識地朝著窗外望去,夜太黑,什麽也看不清楚。

“走了也好。”她低喃一句,擡手,“拿酒來。”

北原不敢忤逆,很快取了酒,曼殊不屑用酒杯,直接擡起酒壇子往嘴裏灌,昔日入口甘醇的酒,今夜顯得格外苦,到最後,她甚至分不清楚往臉上滑過的到底是不小心灑落的酒液還是自己流下的淚。

回到麒麟都城的這天,是大祭司親自來接的曼殊。

曼殊的母皇早已駕崩,臨終前把曼殊托付給了大祭司青提,她待曼殊,有慈母的仁愛,也有嚴師的苛刻。

若非如此,曼殊也不會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娃蛻變成人人崇敬的麒麟女帝。

“微臣恭迎陛下回宮。”

馬車外響起大祭司青提的聲音。

曼殊重整情緒,挑簾往外看了一眼。

這幾日因為情傷,她憔悴了不少,見到像母親一樣的大祭司,她心口緩緩升起一種鈍痛的感覺來。

青提見狀,大驚,“陛下怎麽憔悴成這副樣子?”冷刺的目光一下剜向隨身伺候的四個男奴身上。

那四人齊齊跪地,只是瑟瑟發抖,至於求饒的話,一個字都不敢說出來——他們是賤奴,可沒資格求饒,誰要是膽敢開了口,下場絕對慘不忍睹。

“不關他們的事。”曼殊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淡淡道:“回宮吧!”

“陛下。”

曼殊自小就是青提養大的,她如何看不出來女帝有心事,很是擔憂。

“回宮再細說。”曼殊明顯有些不耐煩。

青提點點頭,吩咐所有人,“回宮。”

到了帝寢殿,曼殊先去浴池沐浴了一番,回來的時候聽男奴說大祭司已經在前殿等候多時。

曼殊擦幹頭發換了身衣服走出去。

“天色不早,微臣本不該來叨擾陛下,可微臣瞧著陛下精神不太好,莫不是病了?可要請禦醫?”

曼殊坐下來,“朕沒事,有勞大祭司掛心。”

青提望著她,有些欲言又止。

曼殊道:“大祭司有話直說,朕乏了,想去歇會兒。”

青提嘆氣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還望陛下能早日參透這句話,早日回歸狀態。”早在曼殊入道的時候她就隱約算到會有這麽一天,只不過她沒想到,女帝投入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可見女帝傷得有多深。

原本青提大可以在女帝出海之前就想法子勸阻,讓她避開的,可沒辦法,這是她命裏必須渡的一個劫,只有過了這一關,她才能真正長大,才能完完全全挑起麒麟江山的重擔。

曼殊笑容變得譏諷。

命裏無時莫強求?

呵!

——

青提走後,曼殊一頭倒在雕刻了麒麟的柔軟大床上睡過去,再醒來時,男奴已經擺好了早飯,她簡單吃了一些就去奉天殿升朝。

有大祭司監朝,政務處理得有條不紊,倒是沒堆積多少,曼殊沒用多久就全部處理完。

處理政務的時候,因為投入了全部的心思,所以沒什麽感觸,一空下來,心尖上被鈍刀割的疼痛感又鉆了出來,她緊緊抓著心口的位置,緩了好久才去演武場,一練就是一天。

青提得知消息的時候,嚇壞了,急急忙忙趕過來,“陛下,你已經練了一整天,該回帝寢殿休息了。”

曼殊扔了手上的長刀,坐下來喝水休息。

“再過兩個月就是陛下的生辰,照禮,陛下該在成人禮的那天欽定皇後殿下的,可是陛下二十歲的時候並不在麒麟國,所以只能等你回來,司禮官已經在準備了,關於幾位候選人,陛下要不要過過目?”大祭司問。

曼殊把玩著劍柄上的流蘇,漫不經心地道:“一定要在我生辰的時候選定皇後嗎?”

“是。”

“能不能推遲一下?至少不要是最近一兩年內。”曼殊看著大祭司,央求道:“我傷得太重,一時半會兒沒法愈合,我需要時間。”

青提默了一瞬,“情傷乃世間劇毒,一旦沾染,自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時間並非良藥,能助陛下愈合的,是另一帖劇毒,唯有以毒攻毒,方能忘掉過去,重新開始。祁凡公子青年才俊,容顏出眾,是麒麟難得一見的異骨骼男性,文武雙全,此次關於皇後殿下的選拔,他屢屢拔得頭籌,不出意外的話,最終贏家將是他了,微臣相信,祁凡不會讓陛下失望。”

在麒麟,所謂的“異骨骼”,是指男性打破“天生體嬌”的常規,從小就擁有能習武的底子。

這種人不算罕見,但天生異骨骼不代表就真的能成氣候,後天不夠勤練或是出於別的原因懶怠了的,到最後照樣是個廢物。

所以,擁有異骨骼,又能習得絕頂武術脫穎而出敢與女帝過招的,大都會是皇後人選。

可見女尊很少存在靠聯姻拉攏權臣的事,多半要靠實力說話,作為一國之後,不要求一定能與女帝打成平手,但他的實力一定要讓朝臣刮目相看,讓百姓信服。

曼殊安靜地喝著茶,什麽也沒說。

“微臣能理解陛下心頭的難過,可你讓立後的時間推遲,違背禮法只是其一,重要的是,陛下這種做法是在逃避,只要你不想忘了那個人,他就永遠會活在你心裏,不管你用多少年多少天,都不可能將他從記憶裏剔除,而陛下你,早晚還是得立後。”

曼殊承認,大祭司說的話句句在理,可自己就是暫時過不去這道坎,與易白有關的記憶還能隨時隨地浮現在腦海裏,她卻要被迫去接受別的男人,哪怕她完全可以不必對皇後甚至是其他男妃動情,她也一時無法從情傷裏走出來。

這樣以瘋狂處理政務和練武來轉移註意力的日子,她過了一個多月,每天都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樣才肯放過,直到某天,她下身突然見血。

當時是在演武場,她在舉重練習臂力,小腹突然傳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扔了重錘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男奴們嚇壞了,一部分將她弄回帝寢殿,另一部分去請禦醫。

曼殊疼雖疼,卻沒有昏迷,人是清醒的,只是臉色不太好看。

禦醫幫她清洗幹凈把了脈,之後沖曼殊遞個眼色,曼殊會意,吩咐跪在屏風外的男奴們,“你們都先下去。”

“朕這是得了什麽病?”曼殊問。

這一個多月,她處於高強度訓練的狀態,偶爾有點不適也未曾在意,只當是疲勞過度。

她天生體健,若非得了什麽大病,總不至於訓練一個月就把自己累到見血的地步吧?

禦醫稟言:“陛下既然早就有了身子,當以腹中胎兒為首要,不能再進行高度訓練了,否則會吃不消的,好在陛下體格驚人,哪怕是見了血,孩子也沒什麽大礙,微臣剛才給陛下紮了止痛針,再開幾服保胎藥喝下去就能無事,否則她要是投生到別的女人身上,在那麽激烈的大幅度訓練下,早就流掉了。”

曼殊整個大腦都是懵的,“你等等,剛剛說什麽?”

禦醫跪地,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已有將近兩個月的身孕。”

曼殊險些抓狂。

明明每一次過後都有喝避子湯的,怎麽還能懷上?

她氣紅了眼,指著禦醫道:“你給我想法子弄掉她!”

突如其來的孩子,她不會覺得是安慰,反而是惹她心痛的根源,絕對不能留。

“陛下!”

外面傳來大祭司冷沈的聲音。

緊跟著,人就走了進來,雖然因為她懷孕的事兒心痛,不過臉上更多的是擔心。

“大祭司。”曼殊抹去額頭上的冷汗,“你怎麽來了?”

“微臣收到消息,就第一時間趕過來了,沒想到一進門便得知陛下懷了身孕。”

曼殊垂眼道:“是我不好,不該貪圖一時快活。”

大祭司揮手讓禦醫退下,坐在床沿邊,溫聲道:“眼下好好養身子才是正經,這可是陛下的第一個皇嗣,你又沒有生養經驗,萬萬不可出差錯。”

曼殊紅著眼道:“你也覺得朕該把這孩子生下來嗎?”

大祭司“嗯”了一聲,“不管孩子的生父是誰,她只要是從陛下肚子裏出來的,身份都將尊貴無比,陛下切莫拿兒女情長來賭氣犧牲一條鮮活的生命,你要知道,你不喜歡她,是因為她的生父不在你身邊,惹你不高興了,可對於她而言,你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已經沒了父親,若是連母親也不要她,豈不可悲又可憐?”

曼殊冷銳的眼神慢慢軟化下去。

大祭司又勸道:“生辰宴在即,陛下只要欽定了皇後殿下,他將會成為這個孩子名義上的父親,到時候就沒有人敢拿禮法來掣肘陛下。”

曼殊手掌下意識撫上小腹,那裏很平坦,什麽都摸不到,可她卻覺得像有個硬疙瘩阻在裏面,堵身又堵心。

“孩子的存在,只會無時無刻地提醒我曾擁有過一段殘破不堪的感情。”她道:“我已經疼不起了,不想再繼續疼下去……”

“那就讓祁凡公子成為她的生父,不管是皇長女還是皇長子,都只會管祁凡叫父親。”大祭司打斷她的話,“皇嗣是不可以隨隨便便落胎的,否則便是藐視女尊,違背禮法,微臣之所以一定要陛下留住她,是為你著想,也是為了麒麟江山以及萬千子民著想,還望陛下三思。”

曼殊撫著小腹的那只手慢慢垂了下來,目光一寸寸晦暗下去,“好,我答應你,會在生辰宴上立後。”

——

易白已經回來一個多月,成天把自己關在院子裏,幾乎每一天都處於醉醺醺的狀態,陸修遠勸過,沒用,索性放棄了,由著他。

金鷗現身,看了一眼醉倒在桌前的易白,往日那白衣翩然的謫仙形象蕩然無存,他衣服松松垮垮不修邊幅,胡子拉碴,若不仔細看,壓根認不出來這是曾經讓北燕百姓崇敬仰慕的國師大人。

“主子。”

金鷗心疼地喊了一聲。

“有消息了?”易白轉過頭來,渾身上下酒氣熏天。

金鷗默默嘆息。

哪怕回來了這麽久,主子還是安排人乘船去打探麒麟國的消息,陸修遠手裏有一份麒麟海域的詳細地圖,再加上陸修遠手底下有人認得出入麒麟國的正確路徑,所以金鷗他們能順利潛入麒麟國,不過也僅限於在周邊打聽消息,到達都城是不可能的,裏面的關卡設得太嚴,他們沒辦法蒙混過關。

打探了這麽久,終於得點有用的消息了,而且是重磅消息——麒麟女帝曼殊在生辰宴上欽定了皇後授金印,成為皇後殿下的那位,據說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很得女帝看重。

金鷗很清楚,這種話一旦說出來,主子將會徹底崩潰,甚至自殘傾向更嚴重,他打算徹底隱瞞,“回主子,咱們的人到不了都城,只能在國境邊緣打探,基本都是些沒用的消息。”

“再不說實話,我割了你的舌頭去餵狗!”易白滿臉橫怒。

這些隱衛,一個個的跟在他身邊多少年,誰說的真,誰在撒謊,他連查都不用查,一聽便知。

金鷗認命地閉上眼睛,“一炷香之前傳來最新消息,女帝立後了。”

“啪——”易白手中的酒壇子掉在地上,容顏被屋內暗光遮掩,瞧不清楚,但金鷗知道,主子一定心如刀絞。

“她果然……”果然沒辜負與生俱來的帝王身份,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就能敞開心扉接受別的男人。

易白擡起手,掀開衣袖,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冒血,他在喝酒度日的這一個月內拼命地想要回到以前無欲無求的狀態,可是每次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她,想她一次他就割自己一次,不知道割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還是沒辦法讓心靜下來。

這次,他沒再自殘,而是安靜地找了藥來抹在傷口上,然後收拾東西去向陸修遠辭行,“感謝兄長一直以來的關心和照拂,阿白要走了。”

------題外話------

前面的章節有個bug,女帝其實早就成年,是衣衣糊塗了,都忘了中間隔了三年,不過這不影響劇情,我去改一下就好了。

然後,這個番外沒剩多少了,想問一下親們,還有沒有想看的番外,可以來評論區留言,我酌情寫,如果沒有了,那麽這個番外結束,本文就會徹底完結。

還是要自薦一下新文《藥田種良緣》:上一世恩愛白頭,壽終正寢後男主重生回女主十三歲那年,從田園開始,一路養成一路寵,絕對是衣衣目前所有文裏面最甜最寵最溫馨的一本,求收藏呀,麽麽噠!

番外三012 破鏡重圓(終)

陸修遠臉色一變,“阿白你說什麽?走?你要去哪裏,當初不是答應過我不會離開陸家的嗎?”

易白面上說不出的平靜,“我想去蓬萊島,給母親守廟。”

陸修遠驟然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你嚇死我了。”

“可能,以後我都不再回來了。”易白又道。

“沒事的阿白,你可以不回來,我去看你就是了。”

這段日子,陸修遠什麽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不停地折磨自己,這樣的阿白,是個人看了都會覺得心疼。

陸嘉平數次問他這幾日為何不見阿白露面,陸修遠都是撒謊遮掩過去的,沒敢把他和女帝的事給抖出來,怕幾位舅舅跟著擔憂。

“我這就讓人送你去蓬萊島。”陸修遠道。

易白沒說話,安靜地回了房,沐浴更衣,把自己從上到下捯飭了一番,等下人們準備好,他才啟程。

金鷗以及一眾因為打算跟上去,易白阻止道:“從今往後,你們就待在陸家,不必跟著我了。”

金鷗臉色煞白,“主子,你不要屬下們了?”

“不是不要你們,而是以後我都不需要再打探任何人的消息了,我打算一輩子待在蓬萊島給母親守廟,你們去了,只會擾我清凈。”

金鷗還想再說點什麽,易白已經走遠了。

他素來知道主子脾性,不讓他們跟去還硬要跟去的話,一準惹得主子惱怒。

這段時日,金鷗把主子所有的不痛快都看在眼裏,也是心疼得不行,受罰他不怕,他就怕主子再難過,所以嘆了口氣以後吩咐隱衛們都回去。

易白騎上馬,轉過頭望了一眼陸家大門,昔日種種漸漸浮上心頭。

失去記憶的藥,他自己就能配,可是他不願意忘,愛過痛過才換來的領悟,一瓶藥就給忘得幹幹凈凈,他不甘心。

“夫君,你就讓小叔這麽走了啊?”江未語挺著大肚子爬到觀月樓上,陸修遠正站在頂樓目送著易白離開。

聽到聲音,陸修遠轉過頭看她,眉頭微蹙,“馬上就要臨盆了,怎麽還來這麽高的地方?”

江未語抹了抹汗,“嬤嬤都說了,臨盆之前多多爬樓梯有助於生產。”

“那你一會兒怎麽下去?”

“你拉著我,我就能下去了。”江未語道。

“你呀!”陸修遠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將她攙扶到窗口,朝下眺望,良久,心痛地道:“阿白是個命苦的人,我原以為苦了上半輩子,下半輩子會得上天厚待,哪曾想……”

哪曾想命運如此不公,讓阿白同時在親情和愛情上走了多少人都沒走過的坎坷路。

他作為長兄,能給阿白的只有親情和關心,永遠給不了那個女子的愛。

所以在阿白提出要離開的時候,陸修遠就知道阿白那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徹底死了,哪怕將他強留在陸家,他也不會再是往日的阿白,索性遵從他的意願,讓他走。

“夫君,小叔還會再回來嗎?”江未語問。

“我不知道。”陸修遠心中沈痛,“或許有朝一日他還會回來,又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江未語看著易白騎在馬背上越走越遠的身影,她並不清楚易白和女帝之間的事,只是因著陸修遠的關系很心疼這個經常獨來獨往的小叔,“希望他此番出去,能遇到一個懂他愛他的人。”

陸修遠拉回視線,握緊江未語的手,輕聲道:“回吧!”

——

次年,女帝曼殊誕下龍鳳雙胎,鳳後祁凡成了兩個孩子名義上的父親。

但事實上,曼殊從來沒寵幸過祁凡。

最讓人嘖嘖稱奇的是,這對寶寶從生下來就不會哭,臨盆當夜穩婆使勁拍了拍背,拍醒以後,兩個寶寶咧了咧嘴,咯咯兩聲,聽起來不像哭,像是在笑。

所有人都被嚇壞了。

如此異象,自然引起了大祭司的註意,她連夜登上觀星臺占蔔,然而卻無法得到任何結果。

整個麒麟國,只有皇騎護衛、大祭司以及禦前那四個男奴知道這對寶寶是女帝與男權國的男人結合生下來的,算是麒麟國有史以來頭一例。

算不出異象,大祭司憂心忡忡,每每關註著這對非正常結合而生出來的寶寶到底是什麽異胎。

一直長到三歲,兩個寶寶都只會笑不會哭,就算打罵他們,也絕對看不到落眼淚,反而笑得越發可愛,活脫脫的開心果。

三歲生辰那天,姐弟兩個被拉去“驗骨”,也就是測試一下各自的天賦和底子。

皇女會有天生練武的好骨骼是很正常的,這一點無可厚非,因為遺傳了女帝特質,但讓人驚奇的是,這位皇長子也生了一副標準的“異骨骼”,而且比記錄在冊的所有先例都要優秀。

然,就在大祭司準備好好培養一下皇長子的時候,女帝卻突然提出要退位。

“陛下怎能在倉促之間做出這樣的決定?”大祭司驚慌不已,曼殊可是先帝托付給她的,任何大小事,她都不能不管。

曼殊臉色平靜地道:“我當初之所以答應立後,就是想借著祁凡來掩蓋孩子的身世,我以為隨著孩子長大,我能在祁凡的悉心照料下慢慢忘了易白。可事實證明,大祭司的那句話說得太對了,只要我不想忘記,易白他就會一直活在我心裏,這四年,我沒有哪一天不在想他,就連睡夢中都在憧憬他如今是個什麽模樣,如果再繼續下去,沒準哪天我真的會被折磨成瘋子。所以,我斟酌了很久,決定傳位給嫣兒,從今往後,就勞煩大祭司幫我輔佐她。”

“陛下!”大祭司擰著眉,“你這又是何苦?”

何苦?

曼殊也曾這樣問過自己。

“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我想遵從本心,和愛的人一起走完。”她道。

大祭司滿心沈痛惋惜,“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怎麽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等你?倘若他已經有家有室,你去了,又當如何自處?”

“他不會。”曼殊篤定地道。

雖然她從來沒讓人去查易白的消息,可她就是敢篤定,他是個不會輕易動情的人,一動便會是一輩子,離開她,他不會另娶,更不會另愛。

見曼殊去意已決,大祭司把身邊的小不點拉過來,“殿下,快去請你父後來勸勸你母皇。”

小寶不動,眨巴著眼睛看向曼殊。

曼殊擺擺手,“這兩個孩子從來不會管祁凡叫父後,大祭司你就別為難他了。”

大祭司也納悶,分明沒有人告訴過他們祁凡並非他們的生父,這倆姐弟自打會說話的一天起就沒正式叫過祁凡,平時對祁凡也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大祭司一度懷疑是曼殊私底下教的,後來禦前侍奉的男奴告訴她,陛下並沒有教過他們,這對姐弟,似乎是天生就排斥祁凡。

挑了個吉日,曼殊在奉天殿升朝退位,年僅三歲的皇太女慕嫣登基。

登基大典過後,曼殊把女兒摟進懷裏,紅著眼道:“嫣兒,母皇要帶著小寶去很遠的地方,短時間內可能回不來了,你一定要聽大祭司的話好好學習,知道嗎?”

慕嫣天生就不會哭,只是看著曼殊笑,“母皇母皇,你要早點回來啊,嫣兒會等母皇的。”

“嗯,嫣兒真乖。”

母女分離,曼殊本來很難受的,可是一看到這兩個開心果那樂呵呵的模樣,心裏所有的陰霾都退去了,笑著親了親女兒粉嫩嫩的小臉蛋,又囑咐了一番話,這才回寢宮收拾東西。

“母皇。”小寶奶聲奶氣地跟在她身後,“你要帶小寶去哪?”

“去找你父親。”曼殊轉過身,伸手拉住他的小胳膊。

“父親?”小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他不是已經有一位父親了嗎?雖然他很不喜歡他。

“小寶,以後別再管我叫母皇了,叫娘親。”

小寶嘟著嘴巴,“為什麽?”他從來沒聽誰這麽叫過,這種稱呼在麒麟國是不存在的。

“因為你爹爹喜歡。”

前幾年,身為女尊帝王的她因為要堅守自己的使命,狠心提出分開,這一分,就是四年。

當了四年的人母,到底還是她先妥協了,撇去帝王身份,撇去顧慮,遷就他,這一次,她想放肆地去愛一回。

“娘親,爹爹又是誰?”小寶緊張地問,這一個一個的新稱呼,讓他腦袋暈乎乎的。

曼殊耐心地跟他解釋,“父親與爹爹是一個意思,這個人就是你真正的父後。”

小寶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問:“那他為何不在娘親身邊?他不要娘親了嗎?”

曼殊思緒飄忽,好久才道:“當年是娘親先不要他的。”

小寶道:“既然娘親不要,那他肯定是個壞人,娘親,咱們不要去找他了。”

曼殊無奈,“你這是哪來的歪理,以後不可以這麽說你爹爹,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小寶抓著小腦袋,“娘親說爹爹是好人,那你還不要他,娘親壞壞。”

曼殊:“……”

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個小奶包兒子的腦子裏裝的是男尊的思想?誰教的?

定好行程,曼殊就帶著小寶離開了麒麟國,不帶任何隨從侍衛,她首先去找陸修遠。

得知小寶是阿白的孩子,陸修遠激動得不行,看著曼殊,“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曼殊道:“這種事,我瞞著你也沒用,更何況,小寶若真是我和別的男人生的,壓根沒必要帶他來找易白。”

陸修遠仔細看了小寶一眼,“小寶,我是你大伯父。”

小寶看向曼殊,悄悄問,“娘親,大伯父是什麽?”

曼殊道:“就是你爹爹的親哥哥。”

小寶再次覺得暈乎乎的,這個地方好覆雜啊,好多稱呼他都不知道。

“阿白去蓬萊島給我母親守廟了。”陸修遠道:“你若是要找他,我讓人帶你去。”

曼殊抿了抿唇,“陸修遠,你實話告訴我,這幾年內,他可曾……”

“沒有。”知道曼殊想問什麽,陸修遠直接打斷她的話,“阿白是個專一的人,你既然是第一個讓他動心的人,那麽我相信,也會是最後一個,若非如此,他不會為你守身。”

曼殊垂下腦袋。

若早知道繞了這麽一大圈最後會是她先妥協,當年他們各自讓一步多好。

沒有在陸家多做停留,曼殊很快就帶著小寶去往蓬萊島。

到達島上的這天,晴空萬裏,海水蔚藍。

陸修遠的人給曼殊指了廟宇所在的位置以後就留在外面。

曼殊拉著小寶,一步一步慢慢走進去。

島上沒什麽人,很安靜,老遠就能聽到廟宇裏傳來的誦佛聲和敲木魚的聲音。

曼殊心跳停頓了片刻,陸修遠只告訴她易白在蓬萊島守廟,卻沒說他入了佛門。

她突然停了下來,不敢再往裏走,害怕見到他剃度過後真正六根清凈的樣子,害怕他見面會來一句“施主請自重”。

“娘親,怎麽不走了?”小寶也聽到了廟裏傳來的聲音,好奇地往前走了一步。

曼殊忙拉住他,急切地轉個身,“小寶,算了,咱們先回去。”她或許還沒準備好怎麽見他。

“娘親不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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