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誤會了。”風秋雲見耶律楚風頹然無助的神色，心也跟著難受了起來，怕他一激動心悸又發。連忙直起了身體，“秋雲對玉長風並不是王爺所說的那樣。我確實很敬重他的才幹和能力，但是當時退兵並不是因為喜歡他。”

“那是為了什麽？”目光逐漸的有了交集，渙散的色彩被重新聚集了起來，耶律楚風轉過頭看向跪倒在地的風秋雲。她清雅的面容上也蒙了一層哀傷，是真的傷心了。之前無論自己如何的對她，她都是淡淡的一笑，現在她終於有了悲傷。

看著耶律楚風，風秋雲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要告訴他關於那林中精靈一般男孩和哭泣的女孩的故事嗎？他是否還記得？“是因為我已經厭倦了，那種無意義的戰爭。就算吳軍完全占領了安瀾，你們會停止反抗嗎？”既然他已經忘記，又何必去提醒……風秋雲咬咬牙還是沒有說出來。

“不會。”耶律楚風的眸中凝結起了堅定和果敢，“我安瀾人是永遠不會對外族俯首稱臣。就算血戰到最後一人，我們依然會反抗。除非你們吳軍殺光最後一名安瀾人。”北方人的桀驁血脈在身體裏流淌起來，拋卻了兒女情長，耶律楚風頓時覺得自己的心中升騰起一種別樣的驕傲。“我父王寧死都不願降，我們又怎麽會辜負他的期望？安瀾必定會覆國。現在不是已經覆國了嗎？”他驕傲的看著跪在他面前的風秋雲，帶著深深的民族自豪。

微微的朝耶律楚風一笑，風秋雲緩緩的開口說道，“那不就是了。安瀾人確實是好樣的，破城十座無一降將。幾乎每個士兵都拼到了最後，就算被俘也無幾人求饒。這樣的戰爭只會無休止的進行下去。玉長風的出現帶給你們的是覆國的希望，而對我來說，也是身退的時候了。不說是功成，是因為我確實敗給了他，唯一的落敗，造就了今日。”十多年的廝殺，真的厭倦了……在吳國京城乍見夜風，她就已經不願意再卷入吳國和安瀾的爭鬥之中。

“這麽說，本王還要感謝你？”耶律楚風斜睨了風秋雲一眼，沒好氣的說，“感謝你帶兵侵占我安瀾，又大方的將安瀾歸還？”譏諷的笑容浮現在他的唇邊。

“話不能這麽說。”風秋雲搖了搖頭，“我一個人的力量怎麽可能影響那麽多？是你們安瀾人的共同努力才換取了今日的和平。你們在我身上所作的不也是要拉我下來嗎？換掉了我，就是消除了你們安瀾人心中的心魔，加速了所有一切的實現。玉長風和我正巧是兩個關鍵而已。沒了玉長風，你們安瀾的軍隊不會發生徹頭徹尾的變化，不會由一盤散沙迅速的凝結在一起，而玉長風的謀略和眼光，也是促使你們覆國的關鍵。至於我，若是我當時決意不退兵，玉長風或許有天會贏，但是絕對不會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風秋雲頓了頓，“所以他這麽著急的要找到我，也只是心懷對我的愧疚而已。我們之間並無交集。”我心中喜歡的一直都是你……這句話風秋雲隱忍著沒有說。

風秋雲的話讓耶律楚風的神色緩和了下來。他點了點頭，“確實，沒有了玉長風，安瀾覆國不易，或許我們現在還在相互對抗著。”耶律楚風冷冷的看著風秋雲，“但是你率兵侵入確也是不可磨滅的事實。就算你還算道義，沒有屠殺我安瀾百姓，可是你也下令屠殺那十座城池的士兵了！他們也是人！你怎麽下的了手？”

風秋雲的神色黯淡了下來，“我們是敵對的，雖然這樣的戰爭不義，可是若是不殺死你安瀾的士兵，我吳國的士兵必然被你們殺死。他們是我的同胞，我有責任保護他們。”每每想起那十座城池下血流成河的慘狀，風秋雲還是心有餘悸。燃燒死屍的大火映紅了半邊遠天。潮濕的風傳來了城內婦孺撕心裂肺的哭聲，人類瀕死前絕望的呼喊聲響徹天際。自古以來，只要上了戰場就已經沒有人性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有的爭鬥就是為了在那一刻活下來。自己唯一能保存的一點人性就是盡量的不讓無辜的婦孺百姓受到傷害。至於士兵，若是兵敗不降的話，那死就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了……不是沒有愧疚，不是沒有噩夢，風秋雲早就知道自己的罪孽深重，數萬的士兵都是自己親自下令屠殺的……

“為了保護你的同胞，你就殺死我的同胞！”耶律楚風臉色蒼白的按住了自己的頭，淒然的說。他擡起了眼眸，猛然擡手捏住風秋雲的胳膊，“你為什麽這麽殘忍？”

“那是戰爭。王爺。”無力再說什麽，風秋雲悲切的看著耶律楚風，“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永遠不會理解戰爭的殘忍。為了活命而發自內心深處的本能，若是只有殺死對方，你才能活下來，你會怎麽選？”

耶律楚風一時語塞的看著風秋雲，緩緩的松開了自己的手。她說的一點也不錯，若是換做自己，一定也是選擇自己活著……難道自己對她的仇恨完全是錯誤？不會！她逼死父王就是事實！無論她的理由是什麽！傷害已經造成了。

看著耶律楚風略微發白的面容，風秋雲的手搭在他的膝蓋上，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腿上，“我知道你很恨我。你現在一定很矛盾。可是一切的後果已經發生了。我沒有逃避我的罪孽。若是你要報覆，我也沒有話說。但是不要將我和玉長風扯在一起，我喜歡的不是他。”輕輕的用臉摩挲著他長袍的衣料，感受著他衣服下皮膚的紋理。這恐怕也是自己最大膽的舉動了……風秋雲的臉微微的紅了起來，自己心裏真的很喜歡耶律楚風，如果真的註定會死在他的手裏，那就讓自己放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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