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 倪寶嘉睡得不太安穩。

好不容易在淩晨三點睡著時，又做了個夢，夢到她和周文棠結婚了, 婚後一個孕婦上門，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周文棠的。

倪寶嘉在夢裏問那女人叫什麽，她說她叫馮媛媛。倪寶嘉是聽到女人名字的那一刻，就醒了過來，其實多少有點被嚇醒的意思。

醒來後, 她閉著眼睛醞釀了會兒睡意, 卻仍舊睡不著。她翻來覆去，最後心煩意亂地給周文棠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十幾秒才被接通。

他聲音有點沙啞，溫溫柔柔地問她：“怎麽了？”

倪寶嘉小聲道：“睡不著。”

周文棠喝了口水, 潤了下幹渴的嗓子：“嘉嘉是想反悔了嗎？”

倪寶嘉裹在被窩裏，還能聽到窗外雨水落在防盜網上的聲音, 清晰可聞, 她低聲說不是, 說她剛才做了個夢，有點可怕。

“什麽夢？”

“我夢到我和你結婚了, 後來馮媛媛大著肚子找上門。”

周文棠有些啼笑皆非，她大半夜的不睡覺, 給他打一通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他，她做了個夢裏，夢到他出軌了。周文棠也清楚今晚的這場求婚, 多少有點突然。

其實他開車去找她的時候, 也沒想過求婚。可在車上瞇了那四十分鐘, 醒來第一眼便看到她坐在副駕駛座上，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玩著手機，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那話就這麽脫口而出了，說出口的當下，連他自己都有幾分怔然，跟被下了蠱似的。

其實周文棠這一整天都有些疲乏，先前又淋了雨，好不容睡著了。被人吵醒，再入睡便有些困難。他情緒多少有些不快。但因為對象是她，這會他仍舊好脾氣地寬慰她：“嘉嘉，這只是個夢而已，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倪寶嘉大概是真睡糊塗了，問了個蠢問題：“那你有馮媛媛的照片，我想看一下，她和夢裏那個女人的長相是不是一樣的。”

周文棠失笑，反問她：“我哪裏會有她的相片？”

倪寶嘉失落地哦了聲，然後聽到電話那端傳來打火機打著的聲音。

倪寶嘉蹙眉：“你是在抽煙嗎？”

周文棠抽了口煙，低聲而模糊地嗯了聲。

倪寶嘉語氣佯怪：“怎麽大半夜的還抽煙啊。”

“這不是被你的電話吵醒的？”周文棠又低聲說，“我就抽一根。”

倪寶嘉忽然想起他前幾天都沒怎麽休息好，今晚來接她，還在車上睡了會兒。她半夜又打電話來吵醒他，多少有些不太好。倪寶嘉一時愧疚，輕聲說：“那我就不打擾你睡覺了。”

周文棠似乎是真累了，要是放在以往，他興許還會逗她幾句。但今晚他的聲音有些困頓，也就說：“那睡吧，明天帶你見個人。”

倪寶嘉下意識問：“見誰？”

“外婆。”他笑著說。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提起他外婆的時候，不再加一個人稱代詞我，只是一個簡單的外婆兩字。好像他的外婆，也就是她的了。

倪寶嘉輕輕地嗯了聲。

隔天，倪寶嘉睡到快中午才醒來。

睡得太久，人還有些恍惚，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接到了周文棠的電話，問她睡醒了沒，他來接她去醫院。

倪寶嘉心不由提起來：“你生病了嗎？”

“不是，外婆有點不太舒服。”周文棠輕描淡寫。

倪寶嘉也沒多想，只當老人家年齡大了，自然會有些頭痛腦熱的小毛病。

周文棠開車載著倪寶嘉去醫院時，路上經過一家水果店。倪寶嘉讓周文棠停車，說她下去買點水果，空手去醫院看望老人家，多少有點不太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其實還有點不太好意思。怕他覺得她可能是因為昨晚答應了他的求婚，所以這會才想著買些水果去看望他外婆。

周文棠倒沒有借此調侃她，只是說：“沒事，即便你什麽也不帶，去醫院看她，外婆也不會說什麽的。”

倪寶嘉執意要下車，周文棠語氣有些無奈，但眸子裏依然是溫柔的笑意，像是在縱容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倪寶嘉跟周文棠到病房時，是沒想到會再次碰見周文棠的繼母和周端陽的。

竇惠嫻身上是一件杏色的羊絨毛衣裙子，腰間扣著一條白色的皮帶，即便臉上的妝容精致，也遮掩不住她眼下的松垂。

周端陽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玩兒著的手機，見到她，便是一聲戲謔：“喲，嫂子也來了。”

倪寶嘉被他這一聲嫂子喚得分外不自在。

竇惠嫻坐在床邊，同賀老夫人說著話，聞言，看了周端陽一眼。

周端陽接收到他母親的眼風，噤了聲，擡手捏了捏後頸子。

病房的氣氛有些微妙，還是賀老夫人開了口，說：“寶嘉你來啦。”

“我聽文棠說您住院了，便來看看您。”

賀老夫人擡手招呼：“來，這邊坐。”

竇惠嫻是個極玲瓏的人，見眼下這陣勢，她待在這裏也不合適，也就適時出聲，說她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老人家。

周端陽跟著竇惠嫻出了病房，竇惠嫻語氣不太好：“你剛才亂叫什麽，什麽人都能當你嫂子嗎？”

周端陽低頭按著手機，頭也不擡道：“叫著玩兒而已，媽，你別當真啊。我倒是想稱馮媛媛一聲嫂子，可哥看不上人家啊。”

一提起這事兒，竇惠嫻心裏就有氣，那天她好不容易把馮媛媛勸來吃飯。周文棠當場甩臉色走人，還是人媛媛氣性大，也就不跟他計較。

竇惠嫻看得出，馮媛媛這姑娘是真喜歡周文棠，再說人姑娘要是真嫁進周家，對他們周家來說也是錦上添花的事兒。

竇惠嫻又說：“你哥身邊的那姑娘，你認識嗎？”

周端陽說：“見過兩面，她是我一個朋友的發小。”

“家裏情況怎麽樣？”

“這我哪知道啊？”周端陽好笑地看了竇惠嫻一眼，“媽，你也不是哥的親媽，有什麽事，還是別出面，不然到時候小姑還得來找你麻煩。”

這道理，竇惠嫻哪裏不知道，她頂著這個繼母的身份確實不好幹涉太多，但周柏青這個做親爹總能說上兩句。

倪寶嘉沒再病房待得太久，畢竟老人家剛做完手術，也需要多休息。

周文棠和倪寶嘉一塊走出病房。

倪寶嘉說：“我們的事，你和你外婆說了嗎？”

“還沒。”周文棠說，“找個機會先去見你父母一面。”

倪寶嘉還是有點忐忑，她都不敢想，周文棠要是上門，她爸媽會是什麽反應。倪寶嘉欲言又止：“你真要去見我爸媽嗎？”

“怎麽，你不想讓我去見你爸媽？”周文棠眉梢微挑。

倪寶嘉解釋：“不是，我媽一直以為我沒談戀愛，這會突然上門說要結婚，你要是我爸媽，估計也會嚇一跳。”

“那你什麽想法？”

“先給我點時間。”倪寶嘉怕他不答應，伸手去牽他的手，“總得循循漸進的來，我不想嚇著他們，可以嗎？”

他淺笑道：“聽你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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