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 周文棠沒再找她。

周一，倪寶嘉下了課，去食堂打了份晚飯, 走回宿舍時，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宿舍樓下。

倪寶嘉腳步一頓，等瞧見車上的人下來那一刻，倪寶嘉的心裏浮上一股失落，不是周文棠, 是他的司機, 李爍。

李爍因為早年當過兵的緣故，走起路來, 有那麽一股軍人的氣質。惹得路上經過的同學，不時朝兩人望來幾眼, 李爍畢恭畢敬道：“倪小姐，周先生讓我來接你去用晚餐。”

倪寶嘉沖李爍笑了笑：“我已經在食堂打了飯, 麻煩你跟周先生說一聲, 我就不去了。”

李爍倒也沒為難她, 聽她這麽說，點了點頭, 便驅車離開。

倪寶嘉快步走回宿舍，米粒晚上還有選修課, 在食堂用了晚飯後，直接去教學樓。

倪寶嘉洗了手，揭開外賣蓋子，裏頭的面已經坨了。倪寶嘉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 就擱下筷子。她原本今天就有點發燒, 現在更沒什麽胃口。索性洗了臉, 早早上床躺下了。

米粒下課回來，推開宿舍門的動靜聲，吵醒了她。

倪寶嘉迷迷糊糊地拿過手機，想看一下時間，也就看清了那一通未接來電，那串數字，倪寶嘉早已爛熟於心。

倪寶嘉安靜地看了許久，說不上來此刻的心情，她沒有回撥這通電話。又不免猜想他打這通電話，會和她說些什麽。

米粒拉開她的床簾，探進來：“寶嘉，你睡著了嗎？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倪寶嘉放下手機，甕聲甕氣道：“沒有啦。”

米粒問：“我買了點草莓，你要吃嗎？”

倪寶嘉搖頭：“我已經刷過牙了。”

米粒沒再打擾她。

因為那一通未接電話，倪寶嘉那一晚幾乎沒怎麽睡好。第二天醒來照鏡子，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倪寶嘉伸手撫了撫，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想起那會周文棠半夜打來電話說請她吃夜宵，後來過了門禁的點，送她回到住處時，語氣輕飄飄地說他怎麽看上了一個傻子了。

在周六舉辦創業大賽頒獎典禮之前，倪寶嘉意外接到了鄒主任的電話。鄒主任態度溫和地問她這周六有沒有什麽安排，要是沒事的話，來頒獎典禮幫忙一下。

倪寶嘉還能說什麽，只點頭說好。其實她能猜到鄒主任打這一通電話，大概是周文棠的意思。

周六那天，倪寶嘉提早一個小時去了創業大賽頒獎典禮的階梯教室，除了她之外，康皓也在。康皓是作為這次創業大賽頒獎典禮的主持人出席的。

康皓是播音專業的，學校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動，一般都是他來主持，和他搭配的女主持也是他們專業的，叫孫慈寧，兩人算是一對黃金搭檔組合。

倪寶嘉打招呼：“孫師姐。”

孫慈寧朝她笑了笑，便找了個角落，繼續背稿子。

康皓給她遞了瓶礦泉水：“你今天是來幫忙的？”

倪寶嘉有些心虛，但還是抿著唇點了點頭，說鄒主任讓她來的，怕到時候人手不夠。

康皓不覺有異。

倪寶嘉其實也沒幫上什麽忙，頂多是在領導的座位放上姓名卡和礦泉水。做完這些事後，頒獎典禮也差不多開始了。

倪寶嘉找了個後排的位置坐下，周文棠是在典禮會議進行了一半的時候，才姍姍來遲的。

他穿著剪裁合身的黑色的西服，在鄒主任身邊的空位坐下後，也沒怎麽看臺上，旁若無人地拿出手機。

幾秒後，倪寶嘉的手機進來一條短信。

周文棠：坐在哪？

倪寶嘉攥著手機，沒回他，然後就見他似乎朝身後偏了下頭，目光停在她的臉上，繼而她的手機又進來一條信息。

周文棠：坐那麽遠做什麽？

倪寶嘉無端心煩意亂，給他回：你這還當嘉賓，能不能好尊重一下臺上的主持人。

周文棠也就消停下來，沒再給她發信息。

這場頒獎典禮全程兩個鐘頭，結束的時候。

鄒主任同周文棠交談了兩句，周文棠時不時看向倪寶嘉。鄒主任也是個人精，知道周文棠來參加這個創業賽頒獎典禮，無非是賣這個學生的面子。他也不再耽擱兩人，沖倪寶嘉說：“寶嘉，今天麻煩你了。”

倪寶嘉笑了笑：“主任客氣了。”

鄒主任走出教室。

周文棠若無其事道：“陪我一塊吃飯。”

倪寶嘉擡眸看他：“鄒主任不是請了嘉賓到隔壁的酒樓用午餐，沒叫你嗎？”

“我這不是為了你，給拒絕了。”

倪寶嘉輕聲說：“你自己不想去應酬而已，不要推到我身上。”

“我要是去了，你們老師是不是也得把你叫上？”他反問。

周文棠說，好似他多麽照料她一般，也就她不識好歹。

倪寶嘉一言不發。

周文棠今天好像格外對她有耐心似的，又說：“那天我也沒說什麽，你自己就先跑了。第二天我讓李爍來你宿舍樓下接你，你倒也不理他，他一個曾經好歹帶過一個連的人，讓你一個小姑娘下了臉，能好受？”

他說得繪聲繪色，好像她那天真給他的司機擺臉色看似的。可她那天明明對李爍很客氣，語氣沒有絲毫遷怒於他的意味。

“我哪裏沒理他了。”倪寶嘉辯駁，“我對他態度挺好的。”

周文棠：“那你氣消了嗎？”

“我要是沒消氣呢？”

周文棠望著她，笑了一聲：“要沒消氣呢，我就就接著哄你。”

他又說：“要不是為了你，我會來這裏參加什麽創業大賽頒獎典禮？跟小孩子辦家家似的。”

她知道這種學生創業，他看不上眼。

倪寶嘉想了想，問他：“鄒主任打電話讓來幫忙，是不是你的意思。”

“這不是怕你不見我，我沒轍了，只能搬出你們主任來，學生嘛，總該會聽老師的話。”他半真半假道。

倪寶嘉心軟了下來，小聲說：“你以後別再麻煩鄒主任了。”

周文棠瞥她一眼，好脾氣道：“行，你不喜歡我做這種事，我以後就不做了，今天周六，你下午也沒課，一塊出去吃點。”

倪寶嘉松口：“去哪吃啊，這個時間點大概都是用餐高峰期，興許還得排隊。”

“就上回李爍來接你的那家。”

倪寶嘉擡眼：“沒取消訂餐嗎？”

他虛虛實實道：“這不是你沒來，這家又出了新的菜品，我想著你要是氣消了，帶你一塊去品嘗。”

他說得輕飄飄，但裏面是盛滿了情。

倪寶嘉仔細看了他兩眼，在辨別他眼下是不是還在哄著她。

周文棠察覺到她的目光：“這麽看我做什麽？幾天不見，就不認識了？”

倪寶嘉搖搖頭，柔聲說：“我這會已經消氣了，你就不用費心再說好聽話哄我了。”

周文棠輕笑了聲：“沒良心啊。”

倪寶嘉原本和她爸媽說好了，中午回去吃飯的。現在也只能給她媽媽發條短信，說不回去吃了。

倪寶嘉一面下臺階，一面低著頭發信息。

周文棠跟在她身後，停下腳步看了眼長廊外，說：“你們學校的風景挺好的。”

倪寶嘉收了手機，也跟著他看了一眼：“是挺好的。”

倪寶嘉又問他：“你以前在哪念呢，是在國內嗎？”

周文棠搖頭：“在國外，本科和研究生都在賓大。”

倪寶嘉不確定地問：“費城的賓夕法尼亞大學？”

周文棠淡漠地點了點頭。

倪寶嘉說：“我高中畢業那會，我的閨蜜焦嬌也去國外讀書，我媽媽問過我願不願意去，可我不想離開他們，也就拒絕了。”

“不怕路遠，就怕志短，說得就是你這種人。”他笑說。

倪寶嘉不樂意聽這話：“你那時出國估計也不是自己願意出去的吧？”

周文棠微瞇著眼瞧她：“你又知道了？”

“畢竟你家裏那情況，你應該過得也不怎麽舒心。”

這句話，她說得很小聲，怕破壞他的心情，畢竟那時她問起他小時候學沒學樂器的事，他連提都不願意提起。

她歪打正著算是猜對了一半，他當會出國確實是因為不再想待在家裏。他上高中後，他外祖母就不願讓他老是待在她那兒，怕他們父子兩少了相處，以後感情不親厚，周柏青百年之後，會虧待了他。所以高中畢業後，周文棠幹脆出國念書，過了幾年的清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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