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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建安六年坑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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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威是什麽人?天資聰穎,桀驁難馴,敢違父令抗母命,毅然南下,十二歲戰場廝殺的人!

甘寧是什麽人?船掛錦帆,腰系金鈴,放著郡丞不做,帶著八百弟兄,弱冠年就縱橫長江的人!

這兩個人碰一塊兒會是什麽樣?想你可能想不到。但是要看的話,絕對一下就看明白了:眼前這大膽出手的情景就是甘寧和蔡威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甘寧是因為看不慣蔡威那副娘們似的長相故意找茬:先還以為能帶出如此狠歷彪悍手下的蔡仲儼該是個怎樣人物呢?沒想到卻是個娘娘腔一樣的小白臉!

蔡威則是因為甘寧這一身刺目紮眼的打扮和及其囂張的說辭:娘的!自來都是小爺欺負別人,還真沒幾個敢欺負到小爺頭上的!今兒不給你教訓,你就不知道江夏這地盤誰才是第一刺兒頭!

兩個人幾乎是在甘寧那句“美嬌娘”的話落後,同時出手,然後又同時躲開對方拳腳。一回合接觸完畢,甘寧就立刻回頭對著要上前忙幫的手下喝道:“誰都不準來!今兒甘某就要會會這位蔡家爺!”

蔡威眼睛一瞇,連話都懶得說在,直接上手就打,甘寧是一邊躲閃還手一邊抽空大讚:“你這手功夫要是比你這人生的硬氣多了!”

蔡威拳風“呼”的一下掃到甘寧面前,甘寧險險架住後,緊著就是一腳踹出,蔡威身子一側,廣源樓新木的桌案“哢嚓”一聲,桌面裂成了兩塊。

蔡威瞳孔驟然一縮:剛才那一腳若是落在他身上,他怎麽著也得在榻上躺個把月!眼前這人,這哪裏是想找事打架,這分明就是不知道哪裏受了氣,借機拿他做筏子呢吧?

蔡威這麽想著,下手也更加不留情,拳拳腳腳招招到肉。外人看來,這兩人哪裏是玩一般的切磋,分明就是動起了真格。廣源樓桌案木欄一下就遭了秧,“劈哩拍啦”一陣響動後,廣源樓的食客們全沒了蹤影。廣源樓的掌櫃弓著腰繞過亂飛的木屑,不怕死的來到蔡威和甘寧旁邊,作揖打千哀求道:“兩位爺!兩位大人!兩位祖宗!求你們別打了!本店真是小本經營……實在是……”

店掌櫃這求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圖一把扯到旁邊,避過了甘寧的掌風。

“你不要命了!”蕭圖厲聲斥道。

店掌櫃苦兮兮地回道:“蕭大人您不知道,今兒張立公子已經放下話來,說不讓我們廣源樓接待甘大人。”

“哼,張立?一個靠裙帶上位的紈絝罷了。他的話,那跟我們公子有什麽關系?”

“小老兒正要跟甘大人說,您就帶著蔡大人來了。這就……”

店掌櫃話還沒說完,廣源樓門口忽然湧出一票壯漢,為首一個提著大刀的,見到裏頭混亂場景先是楞了下,待看清打架的人裏頭有一個是甘寧後,擡起手指很是囂張地說道:“弟兄們,張公子有令,甘寧若為那天得罪公子的事道歉就只卸他一條胳膊,否則就讓他消失在人世間!”

蔡威和甘寧因著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約而同停下動作。甘寧轉過身,相當磊落地拿後背對著蔡威問拿刀的壯漢:“某家認識你嗎?”

壯漢冷笑了一聲:“弟兄們是奉張公子之命來向你討債的。前幾日廣源樓的事,你別是忘了吧?”

甘寧故作沈思地想了下,然後恍然大悟:“某家剛還在想自己何時得罪了一個貴胄的張公子呢?原來搞半天不過是那個調戲良家女子軟腳蝦呀。怎麽他胳膊傷好了?可以動彈了?”

壯漢一聽甘寧語氣,立刻就明白:今兒不可能善了了。張公子的堂嬸可是景升公的親妹妹。堂兄張允是二公子身邊的紅人,聽聞現在二公子頗為得寵,張公子交代的事,還是一定得辦好!

壯漢想著就抽了刀,直接對身後人說:“弟兄們,給我上!”

話一落,他身後一票人就朝著甘寧和他侍從殺氣騰騰沖了過去。甘寧身後的蔡威眼睛一瞇:老子最恨自己打架的時候被人劫胡搶了對手!

蔡威盯著湧來的打手,扯了甘寧胳膊,一下把他揪到了一邊。蔡威自己上前看著為首的那個,用很不耐的語氣說:“回去告訴你家公子,今兒這姓甘的還沒跟我分出勝負來,什麽時候我們打完了,什麽時候輪到你了。”

壯漢聞言眼睛一閃:蔡仲儼是黃府君眼裏的紅人不假,但是蔡都督(指蔡瑁)和二公子對他幾次示好,他都視而不見,已經讓蔡都督很是惱火,這個人既然拉攏不過來,那翻臉也是遲早的事,正好今番借著甘寧的事,把蔡仲儼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也敲打了。

“我只聽張公子命令,至於蔡大人,一沒有給小的人事,二不是小的上封。蔡大人若要為這姓甘的求情,還是直接找張公子去吧。或者去襄陽,找張允將軍也好。”

蔡威一瞇眼睛:他在江夏還從來沒有落過這麽狠的面子!真是想不到呀,一趟江東之行,回來,這張立倒成了人物,開始耀武揚威了。

壯漢看著蔡威臉色不好,也不在刻意跟蔡威含沙射影的說話,直接提了刀,對著甘寧兜頭就砍。甘寧一腳踢過旁邊的桌案,在壯漢被阻之際,閃身來到壯漢身前,一手架住他持刀的胳膊,一個手繞過他肩頭,眨眼間,一個利索的手刀就劈在了壯漢脖頸上。只一合,剛還是殺氣四溢的人就變得渾身軟綿,毫無活力地癱在了地上。

甘寧剛要回頭沖蔡威說一句:“擒賊擒王,老子已經解決了,不用你好心。”就見其他壯漢,在這人倒下後轟隆隆沖到了他和蔡威的站立地方,連人都不看,直接劈頭就砍。看樣子已經不在乎是否完成任務,而是著意殺人洩憤。

蔡威劈手躲過一把長刀,邊砍翻一個對手,邊扭頭跟甘寧吼了一句:“姓甘的,等完了這次再跟你好好打一場!”

甘寧趁機從人群中歉意地咧咧嘴:“這次算老子欠你的!等過了今天,某家請你吃酒。”

蔡威根本沒時間搭理他,一心只顧著眼前十幾個身手不錯,刀具在手的打手了。打到中途的時候,蔡威越打越奇怪:這樣的身法,哪裏是街頭混混?分明就是軍營出來的將士。張立他好大的手筆,居然能從襄陽調來人手為他出頭!

這場混戰打了有半個時辰,小半個時辰過後,江夏都督蘇飛帶著人趕了過來。

看著差點兒被拆掉的廣源樓和地上橫七豎八,骨斷筋折的張立部,在看看互為依仗,當機立斷選擇背靠背作戰方式的甘寧和蔡威,蘇老爺子狠狠嘆了口氣。擡著胳膊指了指蔡威,發現蔡威一臉不在乎模樣後,又轉向甘寧,帶著些無奈和縱容嘆道:“興霸,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甘寧眼睛閃過一絲愧疚,但隨即又恢覆正常:從來江夏這些天,蘇飛對他一直是*重有加。前幾天還在黃祖面前舉薦過他,只是黃祖沒聽進去罷了。當然這也是他今兒窩火找蔡威麻煩的原因之一,甘寧其實很想看看,黃祖器重的手下到底什麽樣?不過跟蔡威從打架的對手成了聯合對外的夥伴也是甘寧沒想到的。他初時還曾擔憂蔡威會不會落井下石,在背後捅刀子呢。

蔡威看到蘇飛來一下就扔了長刀,換上一副無辜表情,踏過身邊躺著的幾個人跑到蘇飛身邊,腆著臉跟蘇飛求情:“都督,今兒這事可真是錯不在我們!是他們自己抄過來,莫名其妙就喊打喊殺的。”

蘇飛臉一板,邊招呼人把下頭躺著的人帶走,邊跟蔡威沒好氣地回了句:“這話你留給府君去說!”

蔡威縮了縮脖子,垂下腦袋,小聲嘀咕:“我去說就我去說。看我不把這些宵小給告個半死,我就……”

“你說什麽?”蘇飛聲音一提,扭頭看著蔡威滿是質疑。

蔡威立刻改口:“我說我肯定如實向府君匯報。絕對不參一點虛假!”

蘇飛沒理會他的貧嘴,直接揮手讓人把蔡威跟甘寧也帶走了。

兩人連帶張立的人都跟進局子一樣在黃祖府上晃悠了一圈,黃祖不問青紅,直接劈頭蓋臉把兩撥人馬全罵了一頓。罵完不耐煩地揮手斥退眾人,單獨留下蔡威,指著蔡威怒道:“你這小犢子玩意兒,你才消停了幾天呀?你這就又給老子惹禍?你知不知道張立是誰?”

蔡威不以為然地挑挑眉:“張立是誰?不就是張允他堂弟嗎?七拐八拐跟主公扯上關系,一個一點能耐沒有的紈絝子弟。除了尋花問柳調戲婦女,我還真沒見他幹過什麽事了。”

黃祖“啪”的一下拍在了蔡威腦袋上:“張允是主公親外甥!你這樣幹不是明擺著得罪張允,開罪主公嘛?老子覺得你平時不糊塗呀?那個新來的甘寧,他跟你多厚的交情?你就因為幫著他,攪合到這事裏頭?”

蔡威捂著頭,很是委屈的辯白:“我怎麽知道會有這個?府君你又沒告訴我。再說,甘興霸不是來投靠您了嗎?有您給撐著腰,主公那裏,應該不會怪罪我吧?”

黃祖聞言臉一板,擡腿給了蔡威一腳,指著門口罵道:“趕緊給我滾!老子現在看見你就頭疼!”

蔡威嬉皮笑臉地跳開了一步,跟黃祖不甚正經地拱拱手:“那府君您忙,威就告辭了。”

黃祖抄起桌上一個茶盞就扔了過去:“趕緊滾!”罵完看蔡威走了,黃祖又移步走向書房:娘的,這事還是得在主公那裏為這臭小子開脫一下,不能真讓他吃了主公那裏的瓜落。怎麽說這小子打十二歲就在他手底下幹,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再傲再刺也是自己人,不能眼看著他真調到襄陽領罪去。至於甘寧?甘寧算什麽?一個縱橫長江的水鬼頭罷了,主公擡舉他,才讓他前來投靠的,給他職位已經算不錯了,居然還要給我挑事?蘇飛老頭竟然還說這人才華了得,讓我重用?哼!重用?等著吧!

蔡威面色輕松地出來府門的時候,正要回家,就聽墻邊一個聲音:“蔡仲儼,某家答應請你吃酒的,你看你是要去酒肆,還是要去某家府上?”

蔡威偏過頭,看了眼甘寧。心裏一下就有些哭笑不得:這到底什麽人呀?剛還是打架打的如火如荼,現在就改成請客吃飯了。不過,仔細思量,甘寧這性子倒分外對他脾氣。吃酒就吃酒,他還能擺鴻門宴不成?

“酒肆!廣源樓!”蔡威眼睛也不眨地說出一個讓甘寧挑眉的答案。然後肩膀上得到了甘寧重重一拍:“你倒是個人物。竟然還去廣源樓!”

蔡威呲了呲牙:“彼此彼此。”

那天兩人在廣源樓賠了店掌櫃打壞東西錢以後,就在包廂裏開了宴。美酒一壇一壇往上送,空壇子一個一個往下丟,從中午時分到月初日落,蔡威跟甘寧在廣源樓吃飯聊天,聊了有兩個多時辰,頗有一見如故,相見恨晚的感覺。

可憐蕭圖被蘇飛放出來找蔡威的時候聽說裏頭兩人還沒散席,腦子都快轉不過彎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倆人怎麽會說道一起去。明明是打架來著。不過仔細一琢磨:還真不奇怪。他們家公子跟甘寧脾氣性格都有說不出的相似處,能交厚也在意料之中。

那天的“廣源樓事件”之後,蔡威回家是很高興地覺得江夏又過了一個志趣相投的人。甘寧回府則被蘇飛叫去說了一通的叮囑和註意。還隱隱跟甘寧說:和蔡仲儼交好不錯,至少,他能在府君那裏替你說上話。甘寧不以為然地笑:他真不屑以這種功利的方式跟蔡威交朋友。張立則是氣的火冒三丈,扔了一堆東西後命人:“立刻給我哥寫信!不管是蔡威還是甘寧,得罪了我張立,我便不能讓他們有好果子吃!”

在之後的時間裏,甘寧和蔡威的交情一直很是深厚,等到曹操出兵再次北上時,一向綠林江湖氣很重的甘寧已經提議跟蔡威拜把子了。

蔡威那時心裏稍稍想了下,然後利索地點了頭:結拜的話,說不定在黃祖那裏對甘寧有些好處。不知道黃府君到底哪根兒筋沒搭對頭,不管是他還是蘇飛向他舉薦甘寧,他都以沒有合適甘寧的職位為由,把他和蘇飛的意見置之不理。蔡威很是納悶:這種情形還真不多見。黃祖對甘寧的這種不重用,跟劉表對他的不重用,還不太一樣。劉表對他更多是猜疑和忌憚。黃祖對甘寧,好像不屑……和瞧不上更多些。不管他和蘇飛怎麽替甘寧美言,黃祖這老頭就一根筋固執地認為:這人沒啥涵養,劫道的水賊出身,不可能有啥本事。把蔡威、蘇飛連帶甘寧本人都郁悶地無以覆加。

甘寧幾次都在酒後跟蔡威吐苦水:好男兒自當建功立業,你說黃府君,如此待我,哥哥我在這兒呆著幹嘛?

蔡威只好安撫著對甘寧說:再等等,再等等。我和蘇都督還在跟府君說,想必府君總有一天能聽進去的。

甘寧端著酒杯,苦笑著不說話。聽了好一會兒,才擡頭指著北邊:“曹操和袁紹又打起來了。你說這次曹操若是勝了,可會攻克鄴城了?”

蔡威夾菜動作一頓,揚著眉,嘴角似笑非笑:“恐怕不止要攻下鄴城。說不好連尚書臺都要遷去鄴城呢。”

甘寧笑著不置可否:“景升公不趁此機會攻伐許都,實在是一大失策。”

蔡威嗤笑:“景升公攻伐許都?兄長又不是不知道景升公是什麽樣的人,他若真如你所願的出兵,恐怕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

甘寧眼睛一閃:“仲儼既然知道劉景升是何樣人,為何還滯留於荊州不投他處呢?”

蔡威垂下眸,沈默了個一會兒才對甘寧回道:“因為這裏……是我很多兄弟的流血處。這裏也有很多我尊敬的前輩,府君算是一個,還有長沙的黃忠黃將軍,也是一個。”

“哦?”

“兄弟當年不懂事,犯景升公的忌諱。被他調成了文職。後來是得黃將軍求情,才又重新握劍掌兵。故而黃忠將軍對蔡威亦有舉薦之恩。”

“聽聞黃忠將軍善射,我還以為你這一手神射是傳師於他呢。”

蔡威搖搖頭,眼睛閃過一道惡作劇的光:“可不是從他那裏學的。兄弟我呀……師傳顧雍呀!”

甘寧一口酒“噗”的一下噴了出來,嗆咳好一會兒才不以變著調的聲音問:“師傳……誰?顧雍?顧……元嘆?他……他不是江東的左司馬嗎?你怎麽從一個文人身上學了一身的箭術?”

蔡威臉上浮現一個陰謀得逞的笑,跟甘寧解釋:“只是同名罷了。我這個師父,雖聲名不顯,卻是能和王越、童淵平輩論交的人。所以,有這能耐,不算稀奇。”

甘寧這才恍悟地點點頭,剛要跟蔡威接著回到北方戰局討論上就見蕭圖腳步匆匆進了門,到桌前,面色凝重地跟蔡威匯報:“公子,袁紹在倉亭中了程昱的十面埋伏計。大軍潰退,事敗已成定局。袁本初本人在撤兵時,氣怒交加,聽說現在已經臥病。”

蔡威豁然擡頭:“那曹軍中情形如何?”

“先鋒軍已經兵近河內。河內城不日將破。”

“可知誰人統軍?”

蕭圖表情漂移了下,咬咬唇跟蔡威說:“先鋒軍主帥曹昂,曹彰,曹休,夏侯尚副之。軍主簿:曹植。軍司馬司馬懿,郭奕。監糧官曹丕。”

蔡威聞言一下就長大了嘴巴,有些發傻地看著蕭圖,楞楞地問:“你剛才說的……這消息……可靠?”

甘寧也蹙起眉:“曹孟德瘋了不成?怎麽這支先鋒軍如此……年輕?”

蕭圖點點頭:“千真萬確。先鋒軍後跟著壓陣的是夏侯淵,曹仁率領的左路軍。謀士裏程昱,賈詡,荀攸。劉曄等皆在。”

蔡威瞇了瞇眼睛:“怎不見那個郭奉孝呀?”

蕭圖表情又是一抽:郭奉孝?公子,你別每次都連名帶姓的喊好吧?人家好歹是你姐夫呀!

“對呀,怎麽不見這個人呢?”甘寧也跟著問道。

蕭圖抿了下嘴,神情又恢覆到剛才進來時的凝重狀:“奉孝先生隨曹操在中路軍中。此次出征,他請纓負責了……呃……營盤配屬,將士編制和擬定賞罰。以及……倉亭之戰後……曹軍對袁紹所部的……坑降事。”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我是老曹一派的,但是我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給蝴蝶美化他。事實上,曹操在歷史上確實坑降。且前後共計三次。坑殺俘虜七萬餘人。

他坑殺俘虜確實是因為當時的政治和戰略條件決定的。但是我還是得說坑降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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