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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秋獵場上風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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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那時宴會上的蔡嫵是絕對不知道皇宮裏劉協的反應的。她只是在宴會散後,很驚訝的發現,她自家老公和曹操其他幾個心腹謀士被留在了司空府裏。蔡嫵挑了挑眉,沒做什麽反應,老實賢惠地帶著孩子回府去。

出門的時候碰見張遼一家。張遼立於車外,脊背挺直,面色柔和。正很是體貼地安置夫人孩子上車。自己轉身接過親兵的遞來的馬韁,正要上馬離開,忽然就看到從司空府出來的蔡嫵。

蔡嫵自然也看到了他,但是反應卻是:眼睛一閃,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躲開他。別怪她慫。實在是因為張遼給她壓力太大。不管是當年蔡嫵跟張遼的會面還是剛才宴會上的對視,張遼停留在蔡嫵記憶中的印象不是劫持人質的終極BOSS,就兒子所謂“看你眼神好奇怪的叔叔”。蔡嫵自問,不管論武力還是論心力,她都不是這位將來魏五子良將之首的人的對手,她實在沒那個勇氣跟他相對而立,一派淡然。

張遼自然也註意到了這個情況,他微微皺了皺眉,很是困惑地掃了眼低頭快走的蔡嫵,在發現蔡嫵其實是在有意躲著他以後,也很知趣地不再開口招呼,只是禮貌地擡手示意了下。隨即就轉身示意馬車啟行。但回身之際,張遼的眼睛裏卻閃過了一絲淡淡的惆悵和自嘲。

在走了沒多久以後,張遼就悄悄地招手示意自己的親兵隊長齊楠上前。要是此時蔡嫵在這裏,肯定會發現這位被叫到的齊楠就是當年拿刀威脅著她,逼迫著她煎藥的那個單薄少年。只是歲月如飛,一晃數年,連牛烈都陣亡了,這昔日的單薄少年自然也能頂替了牛烈的位置,成為張遼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和心腹。

在招來人後,張遼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從袖中抽出一方泛舊的淡藍色絲帕,攥了攥,到底還是遞出去。沈著聲吩咐:“處理掉。”

齊楠接了絲帕後先是詫異了下,隨即低下頭,看著那方右下角繡了一個小小的“嫵”字的帕子眨眨眼,口氣試探著問:“將軍,這不是您……當真要毀掉?”

張遼以幾不可聞地聲音輕輕地嘆了口氣,良久才仰起頭,聲音幽幽地說:“毀了吧……世易時移,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了。”

齊楠楞了楞,隨即想聽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趕緊低下頭,不再開口多問:其實想想,他家將軍今天跟他說這些也不算是太反常。當年跟著將軍共患難的人,如今算來也就只剩下他一個了。而知道當年事情始末的,自然也就只有他一個。他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麽當年明明將軍對蔡姑娘有好感,卻為何還要放人離開呢?放人離開後為何後來又要派人到她家鄉去打探呢?還有那位蔡姑娘,她當時到底看沒看出將軍心思呢?若是看出了,為何後來著人打探的時候,卻受了人阻撓,若是沒有,她臨走是留在將軍那裏絲帕又是怎麽回事?還有她現在,貓見耗子一樣的反應到底是為哪般呢?難道將軍當年真的讓她如此為難?

齊楠一腦門的疑問,想啊想也想不明白。最後看張遼略略失落的樣子,只能暗暗地嘆口氣,替張遼在心底默默哀悼:生平頭一個動心的姑娘,卻在多年後相逢沒有認出他,認出以後又小心翼翼地躲著他。這事擱誰身上都得郁悶失落不輕呢。

蔡嫵要是知道自己當年無意間丟失的一塊絲帕能引出這麽多事肯定是不知該如何反應,但是如果她知道將來威震江東的晉陽侯張遼竟然曾經把她當做初戀,恐怕她的表情,還會更加精彩。

當然這會兒的蔡嫵是完全不知道這事的,她只是在回家以後,吩咐人做了醒酒湯,囑咐好孩子們回去各自休息,然後就悠閑地靠在臥房的坐榻,拿著竹簡游記,慢慢品讀。

等她讀完一卷,差不多都亥時三刻了,郭嘉還沒回來。蔡嫵有些困乏地打了個小哈欠,然後跟一直陪著她的杜若說:“算了,不等了。給他留盞燈,咱們休息了。”

杜若應了諾,出門上了盞燈放在蔡嫵榻邊的案上。然後自己才退了下去。蔡嫵看著如豆的燈花,小小的失了會兒神後腦子裏浮現出當年他們在榆山隱居時候的情景,臉上不由浮出一絲柔和的淺笑。但很快,蔡嫵就回過神來,看看依舊緊閉的房門,咬咬唇,微微嘆了口氣,才爬到榻上,擁著被子,和衣而睡。

睡的朦朦朧朧的時候,蔡嫵聽到一絲及其輕微的動靜,隨後就嗅到一股她熟悉的味道:酒味混著淡淡的皂角香味,讓她心安。緊接著蔡嫵就覺得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脫她衣服。

瞇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蔡嫵就見自己身邊,郭嘉正輕手輕腳地解著她的衣帶,見她醒來,動作溫柔地拍了拍她:“阿媚,起來。脫了衣服再睡。不然會著涼的。”

蔡嫵迷蒙著意識,翻了個身,揉揉眼睛坐起來,看著自己胸前大開的衣襟,邊聽話地脫衣服邊楞楞地轉向郭嘉問:“你才從司空府回來呀?”

郭嘉點著頭隨口解釋:“秋獵有些事得仔細商量一下,所以來的晚了。”

蔡嫵動作一頓,偏著腦袋疑惑地問:“秋獵還有什麽要特別商量的嗎?難道不是牽黃擎蒼,良馬勁弓的圍獵嗎?”

郭嘉笑了笑,然後跟豎起一根食指搖搖後,跟蔡嫵神秘兮兮地說:“以往如此,這次可未必。”

蔡嫵立馬捧著手,好奇寶寶地詢問:“為什麽?”

郭嘉指了指上頭,然後說:“按理,他明年才能親政。不過朝中已經有一批耐不住性子的老臣從去年起就開始催促主公還政了。那位如今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此次征討徐州時,你和丁夫人和其他夫人們在許都東城搞出的事情可著不止是我和主公他們有驚喜。連那位,也被驚嚇的不清呢。”

蔡嫵聞言不滿地嘟了嘟嘴,對郭嘉那句驚喜驚嚇的說法很是不以為然:她當時給他去信說這事的時候,他的回信裏可就只說了句:“慎安。卿可肆意。”大白話就是,你記得註意安全,別出了事,其他的你想怎麽折騰怎麽折騰。聽上去沒有一點驚喜味兒,虧她當時還樂顛顛兒想求誇獎呢。

蔡嫵想起來就一陣胸悶,她語氣涼涼地跟郭嘉潑冷水:“你怎麽知道陛下一定是驚嚇的?說不定人家早就想好後招對付了呢。”

郭嘉眼睛一亮,抱著蔡嫵在她臉上很獎勵性地“啵”了一口,然後坐在榻上跟蔡嫵一板一眼地分析說:“阿媚呀,你其實還猜錯了一點,陛下的後招不是想好,而是已經在實施了。慶功宴前,主公曾上表朝廷表高順、張遼為中郎將,屯騎尉曹昂因功以升遷為中郎將。陛下對此沒做任何異議,很順利的答應了。”

“這不是很好嗎?”蔡嫵疑惑地反問,有些不明白郭嘉為啥把升官這事單獨拎出來講重點。

郭嘉搖搖頭,摟著蔡嫵肩膀說:“可是緊接著陛下就著宗正查實劉玄德身份,當廷認劉玄德為皇叔。”

蔡嫵一凜:她倒是忘了這碼事了。雖然在她印象裏,劉備一直是皇叔來著,但是卻從來沒過過明路。這回劉協的認親即給了劉備皇叔之尊,又無形壯大了他自己的實力:至少將來一旦皇宮跟司空府有個嫌隙爭鬥,劉備就算沒怎麽舉動,曹操也得懷疑他。而且就性情來看,劉協這皇叔一認下去,便是劉備真的能萬事用忍,心智非常,但他義弟張飛,關羽這樣性情的可能在以後的政治鬥爭裏就決然不會站在曹操這邊了。

郭嘉頓了頓繼續說:“還不止這些。那天同樣有調動的還有國舅董承,以及國丈伏完。伏完倒是沒有大調動,只是直接接手掌管了屯騎營。”說到這兒,郭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聲音裏帶著一絲意味不明,“不過董承就有些意思了:國舅如今左遷車騎將軍。”

蔡嫵傻眼了:董國舅是董貴人的老爹啊!她前一陣兒才聽說宮裏董貴人有孕,怎麽她老爹不升反降,從輔國將軍掉到車騎將軍了?唉,等等,車騎將軍其實是掌兵的吧?職責是拱衛京畿吧?要是這麽看來,劉協倒真是一點兒也不傻。趁著剛賣給曹操人情後緊接著給老丈人扔了個高官虛職無甚實權的輔國將軍,隨後就按給他個握兵權的車騎將軍幹。真是好漂亮的一招明降暗升。

這麽一想蔡嫵忽然有些心慌了:這樣詭異的人事調動,怎麽看怎麽都像暴風雨的前奏。秋獵事,當真能像往年一樣太太平平地過來嗎?

蔡嫵拉著郭嘉袖子:“這次秋獵你還去嗎?”

“自然是去的。”

蔡嫵聞言臉一僵,她差點兒就脫口而出:你臂不得執箭,手不能張弓的,你去圍場湊什麽熱鬧?但是想了想覺得這話說出來,郭嘉肯定會臉色黑黑地把她撲榻上讓她重新認識下他其實沒她說的那麽文弱。所以話到嘴邊,蔡嫵又給改了口:“那……你自己小心啊!千萬別離開曹公他們太遠;還有,秦東他們得隨時跟著;還有還有,別……”

郭嘉好笑地掩上蔡嫵喋喋不休的小嘴,撫著她肩膀安撫她:“放心吧,阿媚。秋獵事,我自有分寸,你無需太過擔憂。”

蔡嫵把腦袋偎依在郭嘉肩頭,心裏仍舊惶惶不安:任誰知道自己丈夫去深入險地,都不會無動於衷吧?何況郭嘉這跟荀彧,程昱他們還不太一樣,荀彧那幾位可是地地道道的文武雙全。她家這個,文倒是行。武的話,說來慚愧,她老公當年書院裏學的君子六藝,可能跟武課搭邊的他都是處在剛剛及格的水平上。而對箭術上,可能還不及格呢。一個箭術不咋地的人,跑到圍場去,這……不是腦袋秀逗,就是去專門丟人的吧?

郭嘉倒是沒蔡嫵那個糾結心思,他在安撫完蔡嫵後,直接累到榻上,倦倦地合上眼睛會周公去了。蔡嫵在他枕頭邊,拿手臂撐著頭,眼睛不眨,很是心疼地撫上他的眉頭:真是的,還說不讓她擔心,他連睡著眉頭都還蹙著呢。

而幾天後秋獵開始,蔡嫵待在家裏,幹什麽都心不在焉的,她老覺得自己眼皮在跳,老想著會不會出什麽事情。果然不出她意料,秋獵那天真的出現了點兒小狀況,不過卻和郭嘉無關,而是跟曹操和獻帝各自想幹的。

話說就在秋獵開始前,獻帝入場,百官皆伏地跪迎,就曹操站在原地,拱手抱拳。獻帝當時就鎖了眉頭,剛要開口質問,卻又硬生生忍住。等到了秋獵開始,良駒寶馬一放,牛角號聲一起,幾萬人策馬向圍田而去時。

曹操的坐騎絕影,神駿異常,號角一起,當下竄出了半個身子,跟皇帝劉協的馬只堪堪差了半個馬頭,簡直僭越至極。百官見此的反應異常精彩:有咬牙切齒的,有擡頭看天的,有面無表情的,有張徨失措的,還有左右張望看形勢的。

曹操等人身後的伏完,劉備對此反應皆是暗暗握緊了拳頭,眉梢不動,輕輕低下頭。董承則豁然擡頭,面色不善地瞪著曹操。關羽是端坐馬上,鳳眼微瞇,眼中寒光瑟瑟。張飛倒是穩得住,只是勒韁欲前的手和閃著寒芒的鋼矛很明顯的出賣了這漢子不平靜地內心。

似乎感覺到自家三弟的暴躁,劉備很及時地回頭,警告地瞪了張飛一眼,張飛立刻按捺怒意,松開韁繩,悻悻地隨著大隊而行。

不遠處的曹昂見此情形,眼角微挑,轉臉看向了郭嘉方向,卻發現郭嘉一副意料之中樣子,只神色淡淡地瞟了眼劉備和張飛,然後就回神繼續盯著劉協跟曹操去了。

秋獵的入場和前往都是如此波折,到了圍田後正式開獵時,更是沖突加劇。

按規矩,歷次秋獵第一箭都是由天子開弓,用金鈚箭領射,而且其所射之物,必應是鹿。按照正常程序走的話,劉協是沒問題的。但是曹操今天也不知是處於什麽目的,明顯是有意為難,在他的示意下,呈給劉協的是一張不下三百石的寶雕弓。而金鈚箭也不是往年那種只有鈚尖處是純金,其餘皆是銅外鍍金的稍輕一些的箭支。而是實實在在三只純金鈚箭。

劉協盯著眼前托盤的東西,拳頭緊握,臉色漲紅:和大漢歷代皇子皇孫都不同,劉協這個皇帝,幼年生於宮闈,雖得父親寵*,卻也有何皇後那樣刻薄的嫡母做梗。所以,那時的他,雖有王越能抽空指導,但在射術上卻並沒有出色的武課老師指點。而到少年時卻是顛沛離亂,洛陽火起,關中之難時,劉協甚至會帶著百官和老百姓一樣挖野菜充饑。果腹尚且難辦,何況武術教習?所以不管是力氣上還是技術上,他都很難拉開三百石的弓,更遑論用此弓搭上純金的箭了。

可偏偏旁邊的曹操還在冷冷然地催促:“請天子射獵。”

劉協怒瞪著曹操,抿著唇,臉色難看,一言不發。而百官之中也是一片寂靜,誰也不敢輕易出聲,偌大一個狩獵場,本來紛亂熱鬧,此時卻靜的連呼吸聲都聽得到。

曹操見劉協不動彈,臉上淡淡地勒了勒韁繩,來到劉協馬前,擡手對著托盤,聲音威嚴,帶著絲不用抗拒的味道說:“陛下,請。”

他這動作一出,下頭又照舊是一片抽氣聲。連一直面無表情的荀彧都低著頭微微皺了皺眉。這表情剛出現,就被他身邊的郭嘉敏銳地捕捉到。郭嘉對此,眼睛閃閃,隱隱地透出來幾分意味深長。

被逼到忿忿然的劉協再如何傀儡也有一朝天子的驕傲。而且他和西漢更始帝那樣的提線木偶不同,和沖帝質帝那樣人事不懂的娃娃皇帝也不同,他心裏至始至終有他的堅持和傲然。面對曹操今天的咄咄逼人,劉協“唰”的一把操起弓箭,挽弓,搭箭,張弓,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只是他箭尖對準的卻不是旁邊草叢跑跳的小鹿,而是他自己馬前的曹操。

這一變故直接上百官們傻了眼,甚至曹昂他們都沒想到劉協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一個個全都擔憂地看著曹操。

曹操看了眼對面臉色漲紅,表情慍怒的劉協,又淡淡地瞥了眼離自己不到兩寸的箭尖,居面色不變,神情淡然地開口繼續道:“請天子射獵。”

劉協的拳頭一下子握緊,手繃在弦上:真想就這麽一箭結果了他!可是不行,時機還不對!他現在不明不白死在獵場,那身後那些人就該血洗此地,雞犬不留了!

這時就見已經反映過來的劉備策馬出列,面色含笑,來到曹操劉協身後處幾步處停下後,眨著眼睛,以叔叔的身份聲音和藹地開口說道:“陛下年少,難免有少年任氣。須知您雖與司空大人君臣間,相宜無間。此等玩笑也只能偶爾為之。”

劉備的話,聽內容,聽口氣,絕對飽含了一個叔叔對侄子的語重心長。而且他說的很有技巧,拿箭指人這種惡性事件,到了他的口中就成了君臣無間的一種表現形式,還是一種無傷大雅的玩笑。而且放眼獵場,能對劉協這麽說,能有資格對劉協這麽說的,也就只有他劉皇叔一個。

他出面所言,既不得罪曹操,幫曹操不著痕跡地解除尷尬,又委婉地提醒了劉協,不能隨意開這種玩笑。

曹操面帶讚許地沖劉備點點了頭。而伏完,董承那裏也看著劉備感激地笑了笑。唯有郭嘉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劉協的手握了又握,弓弦深深地勒緊肉裏,才像忍耐住極大的怒意一樣,緩緩地放下了弓箭。然後在眾人都松了口氣時,又豁然擡起,趁著怒意中燒時不同尋常的力氣,張弓滿月,箭如流星,“噗”的一聲,紮進了一頭小鹿的脖頸。射完以後,擡起下巴,挑釁地看向曹操。

曹操淡淡地瞟了眼倒在地上的小鹿,然後可有可無讚了句:“陛下神射。”然後就沒了。仿佛今天獵場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存在一樣。其態度之從容,口氣之平淡,讓劉協聽了簡直咬碎鋼牙。

而之後的圍獵,因了這種開場,自然也顯得氣氛詭異,董承等人在射獵期間,幾次眼神不善地瞟向曹操,要不是曹操身邊有大隊護衛,估計今天獵場不知道有多少“無主”流矢會向著司空大人奔來呢。

而等到秋獵一結束,劉協像是終於解脫了一樣,忿然下馬,步上攆車,揮袖離開。他身後自然依舊隨從著的那些忠誠擁護著他的一些臣工。而曹操則看著車馬離開的背影,拿手輕敲著馬鞭,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這時就見郭嘉策馬上前,到了曹操旁邊,帶著笑意輕聲說道:“明公今日最後之舉,確實讓嘉大開眼界。”

曹操聞言一楞,隨即大笑出生,他拿馬鞭指指郭嘉,反問道:“奉孝當真不知孤舉止之意?”

郭嘉眨眨眼,沒有立刻接口,而是壓低聲音,轉換話題:“劉備此人,深不可測。主公還是心存提防些好。”

曹操捋著胡須輕輕地點了點頭,只是話裏卻透著幾分不在意:“劉玄德此人,我自有主意。奉孝不必過於憂心。”

郭嘉看著曹操這態度心裏輕嘆了口氣,肅起臉來跟曹操說:“明公,今日所為不過為威震懾朝野,安定內息。”

“幽州冀州之戰勝敗已見分曉,公孫伯圭不過強弩之末耳,袁本初早晚會盡得幽州。倒是主公和袁本初之間難免一戰。到時候許都內部諸人自然該本本分分,不生波瀾。然攘外必先安內,主公與劉備事上若是輕慢而為他人所趁,豈不是毀了今天所鑄就的大好時機?”

曹操聞聽後偏著頭,蹙了下眉,然後轉臉看向也正在趕來的荀彧和程昱。荀彧在前,正好聽到了郭嘉剛才的話,所以很是平靜地對曹操說:“劉玄德此人,留之,不異於養虎為患。”

而程昱亦是臉色肅整,雖然不曉得前因後果,但明顯也是來建議曹操除劉備的,只見老爺子緩緩地捋著胡子,擡起頭眼帶寒光地跟曹操道:“劉備此人,殺之放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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