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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司空府突發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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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慈是在許都待了有大半個月才離開的,期間老爺子和郭奕把府裏搞得各種的雞飛狗跳:不是偷了廚房的吃食,就是把郭滎抱到哪個蔡嫵看不到的犄角旮旯裏逗弄著玩兒,再不就是聯合郭奕一起堵郭照,四處轉悠著逮人,上趕著非要給人家算卦。直把郭照姑娘折騰得夠嗆,出門都得先探頭看看四周到底有沒有埋伏。

蔡嫵是滿頭黑線地看著左慈胡鬧,一天照著十幾遍的問左慈:“你什麽時候離開許都?你什麽時候動身去荊州?”左慈每次都以:“快了,快了,老道兒明兒就走了”做答覆,結果次次都是“明兒就走了”說了大半個月也沒見他有動身的兆頭。等蔡嫵都對老家夥會離開許都不抱希望了時候,左慈忽然在一個大早上拿了蔡嫵寫給蔡威的書信後不告而別了。蔡嫵得到消息後瞅著人去屋空的客房楞怔了好久才滿眼惆悵地轉回屋子。

說來也怪,左慈那老神棍整天搞些亂七八糟事讓蔡嫵哭笑不得,蔡嫵有時候被他那抽風地腦袋氣的恨不得拿倆大耳光抽他。可等他每次離開的時候,蔡嫵還會忍不住的惦記他:嗯,老神棍是不著調了些,但對她是真的很好很好的。雖然這對人好的表達方式詭異地到了讓人不敢恭維的地步。

左慈走後幾天,蔡嫵才從被左慈攪和的亂七八糟的生活節奏中恢覆過來。開始一心撲在照顧幼子、照看家裏的事情上。和當年郭奕一樣,郭滎也沒有交由奶媽帶著,蔡嫵堅持認為母乳是最好的餵養方式,所以自己孩子都是由她自己帶著。她想著在兒子六個月以後再給孩子斷母乳,那會兒他消化系統已經成熟,可以在奶水以外跟著吃點其他東西。

不過和郭奕當年不同的是,郭滎要比他哥哥聽話的多,好帶的多。他輕易不哭不鬧,連平日夜裏睡覺也只有在尿片濕了的時候才“哼唧”幾聲。等換了幹爽尿布,他又自顧自重新跟周公約會去了,期間有時候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小家夥兒醒著的時候也很安靜,最*做的事就是躺在吊床繃著小臉轉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屋子裏來往的人。對於來人的逗弄,高興的時候會“咿呀”兩聲,不高興了連哭聲都懶得給,直接腦袋一轉選擇性無視掉。

蔡嫵這個性格的二兒子還真有說不出的疼惜,人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蔡嫵覺得這種不吭不哈的孩子也挺招人疼的。尤其這孩子晚上睡覺,你把他往吊床裏一放,除了給他換尿片其他時候基本不需要起夜,這可比他小舅蔡威、他哥哥郭奕那種半夜鬧騰把家人都吵起來,要供祖宗一樣哄著他的行徑要體貼許多。所以蔡嫵在摸出二兒子晚上睡覺特別“踏實”的習慣後,就挺自然而然地把兒子抱到自己榻上摟著睡了。反正郭嘉不在,她每次躺下都覺得身邊空落落的,把兒子放上來,正好能彌補一下這個缺失。

而對郭嘉沒趕上兒子出生,又錯過孩子最初成長這事,蔡嫵總覺得心裏有些遺憾。在郭滎滿月以後,蔡嫵開始回憶著自己所學的工筆,給小兒子一張張的畫畫,從郭滎出生時的形態畫起,郭滎睜眼、睡覺、打哈欠、哭鬧。玩樂、每個情態都描繪下來,讓杜若收在匣子裏,打算有機會給郭嘉寄到前線去。不過這事讓郭奕知道以後卻小小郁悶了下,郭奕小朋友指著蔡嫵滿是委屈的控訴:“娘,你是不是有了弟弟就不再疼奕兒了?為什麽寄去給爹爹的都是弟弟的畫像?奕兒的呢?”

被指控的蔡嫵聽完很慚愧,特心虛地跟郭奕開口:“誰說都是弟弟的?娘只是還沒來得及畫你和你阿姊的嘛。等弟弟的畫完了,就是你們的了。”

郭奕滿是懷疑地看著蔡嫵,然後又扭頭看向正轉著大眼睛看自己的郭滎,癟嘴沈思了好半晌才悶悶地開口:“好吧,奕兒相信娘就是了。”說完郭奕就垂下眼不再去看蔡嫵,可那小臉上黯淡的表情任誰都能看出這孩子心裏還是在別扭。

蔡嫵眨著眼看著這般模樣的大兒子琢磨了好久,終於確定郭奕這孩子心裏其實是有擔憂的。和郭照來家不一樣。對於郭滎的到來,郭奕就像所有當頭一次兄長的孩子一樣,即欣喜於自己終於有了個血脈相連的兄弟,又忐忑於這個兄弟會不會和自己爭奪東西,會不會奪走本來該屬於自己的一些東西?會不會讓爹娘從此以後只疼他卻不再疼自己?

想通這一關節以後,蔡嫵摸著郭奕腦袋:“奕兒,你喜歡弟弟嗎?”

郭奕擡起頭很是篤定地回答:“當然喜歡!滎兒是我弟弟!親的!”

蔡嫵笑瞇了眼睛,故意逗郭奕:“都說他是你弟弟了,那你這個當哥哥的為什麽還不高興呢?”

郭奕聽完張了張嘴,垂下眼睛極度郁悶地聳拉下腦袋,聲音很輕地承認:“奕兒害怕。怕有了弟弟,你們就不疼奕兒了。”

蔡嫵也不直接回答兒子問題,依舊笑模笑樣地摸著郭奕腦袋問他:“你覺得司空府幾個公子之間關系怎麽樣呢?卞夫人有沒有因為四公子不在而不再疼*三公子、二公子呢?”

郭奕歪著腦袋皺眉略微思考了一會兒,緊接著眼睛一亮,很是興奮地撲到自家母親身上,抱住蔡嫵的腰在她身上蹭著撒嬌:“奕兒明白了!娘,你不會因為弟弟不要奕兒的對不對?”

蔡嫵很無奈地點點兒子的鼻子,話說這小子腦子好使的很啊,舉一反三,一點就透。怎麽偏偏就擔心會不會失寵這種沒影兒的事呢?不過饒是她心裏想了這些,也不耽誤她臉上一本正經地跟兒子保證:“對。不管將來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永遠都是娘的奕兒,獨一無二,不可替代!”

郭奕聽了滿意地點點頭,握著小拳頭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扭頭回到自家弟弟那裏看到剛才還精神挺好的小家夥現在在睡地口水直流,不由興起地戳了兩下郭滎腮幫,在郭滎不滿皺眉的時候呵呵傻笑地跟弟弟說:“聽到沒有?娘說我是獨一無二的。你也一樣。所以,作為弟弟,你要聽哥哥的話。快點兒長大,我好聽你叫哥哥。”

繈褓中的郭滎估計是覺得自己被騷擾了,相當不給面子,閉著眼睛執拗小睡枕轉轉腦袋,找了個舒適地姿勢繼續呼呼大睡。

郭奕盯著弟弟表現,滿心不甘地嘟起嘴,咬著手指,表情很是哀怨。蔡嫵在一邊看兄弟互動戲碼看的很滿臉笑容,完全沒有上場摻和的意思。這無良的媽甚至已經開始在心裏琢磨:嗯,如果孩子他爹一去幾個月不會來,倒是可以放孩兒他哥教他說話。雖然看郭滎占郭奕便宜不如當年看郭奕占郭嘉便宜來得更歡樂,但好歹也算一出戲不是?

郭奕郁悶的小心結解開以後人又恢覆那副機靈搗蛋的調皮鬼模樣,而且這孩子現在和原來比還多出一個樂子:趁著蔡嫵不在,經常有事沒事戳弟弟玩兒。等戳到郭滎一臉不耐馬上要哭出來的時候,又及其自然地把手縮回來。左右看看後無比淡定無比無辜地對郭滎身邊照顧他的丫環或者奶媽說:“來看看二公子這是怎麽了?怎麽樣想哭的樣子?”搞得郭滎身邊丫環奶媽每次見到郭奕都如臨大敵,戰戰兢兢。

當然郭奕也不是回回都以欺負弟弟為樂的,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得去司空府那裏和曹丕他們一道上課的。當然蔡嫵也經常去司空府。其實從許都的軍隊出發以後,許都那些留守的家眷裏只要能說的上話的都會時不時遞帖子去司空府拜訪,因為在整個許都中,司空府的丁夫人是對前線動態掌握最多的一名女眷了。有些事情,去荀彧那裏不方便問或者問了荀彧也未必說。但對著丁夫人,她們就沒那麽多忌諱和顧慮了。

蔡嫵一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這些的。但有一次她和於禁的侯夫人在司空府走了個碰頭,一時忍不住好奇,隨口問了問。

侯夫人神色淒涼,聲音發澀:“慧儇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也沒什麽。我們這群人來司空府不過是想圖個心安罷了。和奉孝這種謀臣不同,我們家老爺是要沖鋒陷陣的。不知道此刻他行軍到了哪裏?不知道他有沒有領兵出戰?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甚至不知道他這一刻是不是還……他的每次出征都讓人提心吊膽,寢食難安。唯有到了這裏,聽丁夫人說說話,想著她言辭話語間能不能透露些什麽,哪怕不透露些什麽也是心安的。有時候沒有消息也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他活著。”

蔡嫵當時聽這話聽的渾身僵直,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重新掛起禮貌地笑意,安慰侯夫人,跟侯夫人告別。可侯夫人的身影一消失,她就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侯夫人的那些話句句戳進她心窩最軟的地方,紮得她心口翻湧,痛意難消。她用最樸實的話,最平靜的語調點出了她一直不敢點出的擔憂。“提心吊膽,寢食難安”,侯夫人如此,她又何嘗不是?白天纏著孩子,照顧家裏,忙得團團轉時尚且不怎麽想這事,可晚上躺在榻上總會不自覺的聯想到壽春戰場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她是一直知道郭嘉作為謀臣無需沖鋒陷陣的,可刀兵無眼,危機時曹操尚且親自擂鼓指戰,何況郭嘉?智者多慮勞心,加上這是郭嘉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隨軍,就算郭嘉平日放浪形骸,仿佛凡是不掛於心,但蔡嫵卻知道他對此次兵事絕對是無比重視的。哪怕他面上吊兒郎當開著玩笑,腦子裏都說不定是飛速旋轉思考成千上萬種的行軍策略,應急方案。她怎麽可能舍得他殫精竭慮?怎麽可能不心疼他勞心勞力?

蔡嫵幾乎是腳步虛浮地走到丁夫人所在的花廳的。到的時候丁夫人、卞夫人、尹夫人幾位都在。連很少出來的杜夫人都在,看來是真的收到前線的消息了,不然不可能聚的那麽齊。

果然在蔡嫵進去見禮後,閑話中,聽到尹夫人帶著羨慕和喜悅對丁夫人說:“姐姐好福氣,大公子此次戰功,回來肯定少不得一番褒賞的。首克壽春,這可是不小的功勞。”

丁夫人聽著笑著擺手謙虛,可眉宇間卻又掩飾不住的自豪和驕傲:“成了,快別說了。什麽首克壽春,那都是他那些叔父擡舉他罷了。”

尹夫人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姐姐這話說的可就岔了,怎麽能光是那些叔父擡舉呢?剛那信使不是說了嗎?背後擾襲紀靈的點子是子修出的,征用民船夜間搶渡蓑水的點子也是子修出的。強攻壽春,第一個登上壽春城樓的還是子修部下。這怎麽算都是咱們家子修自己真本事吧?”

丁夫人聽了只是但笑不語,蔡嫵眨眼聽著似有所悟:壽春城破了,這是不是意味著討伐袁術快結束了呢?聽剛才尹夫人的意思,這次壽春之戰,大公子曹昂好像立了大功了。也難怪啊,曹昂他本來就不是平庸之輩,上次宛城隨軍歷練,張繡事事發突發,大公子雖然也有戰功,但無奈他頂頭上司夏侯淵被他老爹說成是:功過相抵,不賞不罰。所以他這做下屬的也跟著受牽累,一場宛城戰下來,他還是中軍司馬跟在夏侯淵帳下。但壽春之戰確實紮紮實實的功績在,恐怕此役回來曹昂就該升職了。

蔡嫵正琢磨著胡思亂想之際,一邊丁夫人笑盈盈地轉過頭對著她開口:“分兵渡淮西之計聽說是奉孝謀劃的。”

蔡嫵一呆,正想怎麽回答才妥當時就聽丁夫人話鋒一轉來了句:“不過奉孝說話也沒譜的,說什麽不好,非說什麽‘吾往南方,則不生還’?你都不知道老爺信上給寫這內容的時候,我給嚇成什麽樣?哪有自個兒咒自個兒的?多不吉利!慧儇,等他回來,你可得好好說說他。哪有這麽傻的孩子?”

蔡嫵聞言一頭黑線。丁夫人這語氣聽著怎麽有些象……告狀?看來她給曹公那封信還是有效果的,不然以曹操的性子肯定不會在給家眷的信裏特意說明這事。只是丁夫人這樣開口,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先該給郭嘉辯護說他說這話可能只是一時口快,沒經心;也可能是他覺得身子骨使然,自己說了句大實話。還是先接下丁夫人這任務,等郭嘉回來好好給他挑挑身體,順帶調調他說話方式。

想來想去,蔡嫵覺得有必要跟郭嘉交流一下他說這話時的腦回路,於是蔡嫵挺溫和的開口:“他之前在家裏沒顧沒忌的順口就說成習慣了。可能說這話沒怎麽走腦子。等班師回來,抽空我會跟他說說的。”

丁夫人笑瞇瞇地點點頭:“那這事倒是快了。壽春城破後,袁公路退守淮中,許都討逆的兵馬應該就快回來了。”

蔡嫵聞言眼睛一亮:對於許都討逆兵馬如何行軍她們是不知道的。但是具體和幾路諸侯如何劃分,他們要打那些地方,許都大多人還是清楚的。其他諸侯不是傻子:不能他們出兵出力,打了袁術,完事以後你許都一個人得了好處。所以在開始出兵五路諸侯就已經劃分了袁術的地盤,基本上屬於誰負責攻克算誰的,不過張繡、劉備除外,因為這兩位屬於許都依附,攻克城池應歸屬許都。但淮中就不一樣了,它地屬揚州,在一開始劃分的時候就歸孫策管。曹操又不是傻子,犯不著在這個時候帶兵往孫策那邊插一杠子,再說他趕緊回師也有好處。北邊袁紹和公孫瓚他們可還都沒解決,正虎視眈眈呢。

許是聽到大軍回師的消息很振奮人心,所以之後,廳裏的聊天氣氛開始漸漸活躍,以來夫人這活潑潑的女子為引導,談論話題從前線軍事到後宅消遣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來夫人眨著好看的丹鳳眼以她特有的清脆悅耳聲音跟蔡嫵說:“也是這兩天老下雨老陰天的事,不然我的花茶早曬好了。不過也沒關系,等明後天天放晴曬好了我著人給慧儇送去嘗嘗新。可不止有茉莉味的,我還讓人采了些其他的,用從荷葉上取了花露泡上,很有味道的。”

蔡嫵笑著點頭應下,順帶說起自己家新作了糕點模子應該出來,可以一道弄了配著花茶當茶點吃。其實對於來夫人的好意,她是不忍拂了的。來鶯兒給她的印象不錯,很明媚活躍的一個女子。長得還漂亮,歌舞技又好,連說話聲音都好聽,蔡嫵估計曹操納這位夫人納的真的很有審美眼光,她要是個男人見到這位來大家肯定也會駐足流連。

正當一眾夫人聊天聊的興起時,司空府一個下人匆忙忙幹了過了,來到廳裏一眼看到蔡嫵先是一怔,然後轉頭對向丁夫人,語速極快但吐字清晰:“稟報夫人:軍師祭酒府郭奕公子在後院落水。”

作者有話要說:我今兒終於回來了。不好意思斷更了這幾天。加更今天是趕不出來了,明天加更補償。

吶吶,郭奕落水嘍,乃們猜會是怎麽回事?陰謀陽謀意外?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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