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覽骨子裏也是個文青，矯情了一晚，第二天起來就被美景治愈了，笑得眼睛彎彎像月亮。

盡管沒趕上日出，而且是遠遠沒趕上，但清晨的太陽升起來後，景色依然誘人。那些墨色的樹林被染上了金邊，輪廓越發清晰，像一個個眺望天際的細長人影。順著它們的“視線”，能看到並不特別明亮的球體，正高掛在天空。這時，葉家的兒子笑嘻嘻跑過來，也像個紅彤彤的小太陽：“哥哥！來吃午飯呀！”

兩人上葉家吃了飯，看午後閑來無事，便在村子周邊轉悠，只是不敢太深入林子裏。這會積雪已經沒有那麽深，但還是容易迷路，村民用特制的繩索圍了條小路出來，跟著走就不會走丟。

“林海雪原……”溫覽觸景生情，有點手癢想寫文。

謝南群牽著他：“小心，從這邊過去，就是溫泉池。”腳下的雪松松軟軟，分岔路旁有一叢枯枝，雪花落在上邊，像一朵朵巨大的蒲公英。

溫覽眨眨眼，註意力被拉回來了：“我們晚上去泡嗎？”

“嗯，所以今晚吃清淡點。”

沿特別的小路走了一段，溫覽發現不遠處有一個類似石雕的東西，孤零零佇立在林中，但頭頂被人捆了一堆紅繩，看起來有點滑稽。

謝南群帶他走近，教他伸手摸摸石雕的腦袋，才解釋道：“這邊林子放了好幾個這種雕塑，算是守護神一類的吧，是村子的傳統。打獵的人每次進深林之前，都要摸摸，據說這樣就不會迷失方向，能夠冥冥中找到指引回家道路的它們。”

見對方露出為之驚嘆的神色，他又壞笑著俯身：“想要孩子的人家也會來求守護神保佑，你看，頭上那些紅繩就是……不過我倆應該不需要。”

溫覽羞得脖子都紅了，生氣地在對方手臂拍了一巴掌，不重。

被揍的人反倒高興地笑起來，一把將他抱在懷裏，半點不客氣地低頭，隔著口罩親他。

“……唔。”

溫覽被謝南群這耳鬢廝磨的親昵弄得腿軟，又覺得這人蔫壞了，故意這樣，幹脆擡手扯下口罩，深吸了一口凜冽的空氣，湊上去咬住對方的唇。由於穿得多，而且比謝南群矮一個頭，他親得有點吃力。但很快被抱起來了，踩在對方的靴子上，這麽一來就剛剛好。

其實這種天氣，在外頭，嘴唇都是涼的，但親著親著就熱起來，呼吸也變急。

談戀愛的人大抵都如此，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小時黏在對方身上。

親昵過後，兩人開始禍害周邊的雪，尋了個樹墩，借它為基底做雪人，胖頭胖腦的。謝南群要給溫覽和雪人娃娃拍合影，美其名曰“父子照”，差點被雪球砸了腦袋。不過溫覽還是聽話站過去了，握著當雪人手臂的樹枝：“嗯……我不知道看哪邊會逆光還是順光？這樣可以嗎？”

“沒，很漂亮。”謝南群按下快門。

一連拍了十幾張，他才低著頭檢查，效果都特別好，可以沖洗出來當紀念。

溫覽也湊過來，抱著他手臂非要一起看，然後嘀咕：“我也想給群哥拍！”

“行行行。”

謝南群這人長得帥，也上相，哪怕溫覽第一次拿相機，拍出來也不醜，甚至可以說拍得他有雜志模特的水準。“情人眼裏出西施，我在小籃子眼裏當然是最帥的……”謝南群很滿意，嘴上又不正經了。

但溫覽沒反駁，畢竟這話是事實，他就是覺得對方哪裏都好看。

不知不覺臨近傍晚，兩人看了看時間，決定回木屋準備晚餐。今天就不打擾葉家了，謝南群拿了點食材過來，由溫覽下廚，再煮一鍋湯在爐上，回來時熱熱就能喝。

溫泉池離村子不遠，大大小小連成片，兩人要去的那個在深處，是室內的。看守人喝了酒，直接將鑰匙給了兩人，然後自個去休息。因為只有彼此，沒必要折騰什麽規矩，謝南群也更不要臉了些，非要看著溫覽換好衣服下水。

溫覽沒試過泡溫泉，以為有很多要註意的地方，乖乖聽對方說的做，暗中被吃了許多豆腐也不知曉。

等兩人都泡進熱氣騰騰的溫泉池裏，外頭傳來簌簌的聲響，很安靜，大概是下起了小雪。如果在室外的溫泉，能看到的景色更美，但謝南群怕溫覽適應不了，所以放棄了。

溫覽靠在池邊，呈乳白色的溫泉水剛好漫過胸口，溫度正好。頂上有幾盞小燈，光線不算明亮，照得濕漉漉的肌膚泛著光澤，令人很想伸手觸碰，看看是否與所見的那般細膩柔滑。上大學後他把自己養得很好，還有謝南群處處照顧他，以及其他很好的人，原本有些瘦的身材如今變得順眼多了。偶爾他會怕自己吃太多長小肚子，但似乎還沒到那個程度。

“舒服嗎？”謝南群靠過來，很自然地摟住對方。肌膚相觸的感覺太好，讓他發出一聲低低的喟嘆。雖然以前曾經很丟臉地看對方看得流鼻血，但經過這麽久的相處，他承受力高了許多，只是換成了另一種沖動罷了。

並不抗拒這種親近，溫覽被抱在懷中，僅僅在感受到什麽的時候縮了縮身子，臉紅地抓著對方的手臂，又怕弄疼了，急忙松開。

謝南群還故意問：“臉紅什麽？”

溫覽說：“泡著熱。”緊接著便感覺後背抵著的胸膛隨笑聲微微震動。

“還是瘦，不過摸起來舒服。”謝南群笑著，摸了一把對方的腰，心想還是要多餵這人吃東西，胖點才勻稱，對身體好。

被指腹擦過皮肉帶來的酥麻弄得一顫，溫覽反應過來後，慢慢放松身體，喉嚨裏發出幾聲舒服的嘆息：“我不想變胖，只想長高。”又抓起對方暗戳戳往上滑的手掌，與自己的相比，要大上一圈，真是嫉妒不來。

掌心貼著掌心，一大一小，謝南群收緊手指將對方的手握住，十指交錯：“你又不矮。”

“好吧。”溫覽轉念一想，其實現在這樣也不錯，一踮腳就夠得著這人的下巴。至於接吻的話，對方摟緊他就好。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很隨意，直到時間差不多了該起來。

謝南群本以為自己沒那麽好的定力，但其實，懷裏抱著人時，就如同抱住了整個世界，那些星辰和月光，那些穿透冬日枯枝的雪，全都在這裏了。他想要等某個合適的時候，把枝頭沈甸甸的果實摘下來，一點點舔舐幹凈它流淌的汁液，應該如想象中那麽甜。

而溫覽也有些意外，離開溫泉後才猛然驚覺，自己大膽至此。明明想好了一人一側，中間隔著池水，最後還是抱在了一起，他甚至有種終於尋到了安穩處的心定。

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欲望，但更多是願意靜候的憐惜。

回到木屋，鍋裏有放了蔬菜的熱湯，膝蓋搭著毯子，兩人很安靜地填飽肚子，泡過溫泉後的懶散與困倦也爬上眉梢。

這是個很舒心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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