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抽出自己的手，笑得好不得意，道：“我當然知道了，你以為我是你麽？我這輩子，就是太過清醒了！太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太不願意糊裏糊塗了，所以才會有如今的結果！而你呢？”

廖氏說著圍著言浩走了一圈，嘲諷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麽呢？是不是不好說？沒關系，你我夫妻多年，我就幫你說好了，你言浩不過就是想要你的大嫂麽！”

此話如同一個巨石砸到了言浩的頭上，臉上的血色也瞬間消失，一時忘了反應，直到對上威遠侯陰鷙的眼神後，才反應過來，矢口否認：“你胡說！是誰？是誰在你面前胡言亂語？這種沒有根由的話你也信？”

“沒有根由麽？可這話可是出自你口中，怎麽就是沒有根由了呢？”

滿意的看著言浩蒼白的臉色冒出了冷汗，廖氏笑了笑，道：“你不記得了麽？那我來告訴你，你還記得我們的長子玨兒麽？那孩子剛出生就死了，不過可能你不記得了吧，也是，那時你的眼裏和心裏，何曾裝下過我們母子呢？”

廖氏到現在還記得，當年她嫁給言浩之前是曾經偷偷見過他的，當時見到言浩那玉樹臨風的樣子，想著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夫君，一顆心盛滿了喜悅，她的父母琴瑟和鳴，讓她以為夫妻就該如此，可是婚後，他對自己一直客氣有禮，讓她總覺得怪怪的，偷偷問過母親，母親則說高門大戶，講究相敬如賓，再加上言浩是個讀書人，自然是靦腆許多，所以不善表達。

廖氏信了這個說辭，直到她懷孕七個多月的時候，才認清了一切！

那是她的第一胎，她很重視，也很害怕，總是希望能從自己的夫君那裏得到一些安慰，可是言浩當時也只是每天囑咐幾句讓她註意，旁的也沒有，她當時還安慰自己，本來他就不善表達，再加上當時他公務上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她也就忍著，盡量不打擾他。

可誰知，一切不過是她想當然了！

廖氏記得因為前一天剛剛下過雨，所以那一日的空氣格外好，她就忍不住挺著肚子去後花園逛逛，正走著，突然聽到一陣聲響，似乎是有誰在爭執。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讓她向聲音發出處走過去，躲在假山後面，偷偷一看，就看到她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幕！

她深愛的夫君居然和她尊敬的大嫂拉拉扯扯著！

而她的位置，也能剛好聽清他們二人的聲音。

只見言浩一直拽著楊雅茹的胳膊，似乎想將她拽到自己懷裏，嘴上不停的道：“小茹！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小茹！”

楊雅茹蒼白著臉拼命掙紮著，有些慌亂的道：“二弟！你喝醉了！你快放開我！我是你大嫂啊！”

經楊雅茹這麽一說，廖氏才註意到言浩旁邊的石桌上放著一個酒壺，再加上此刻他臉頰有些紅，可斷定他確實喝醉了。

可這又怎麽樣？酒後吐真言！這只能更說明此刻的言浩所說的都是發自真情的！

想著言浩對自己從來就是克制有禮的，在對比眼前的言浩，那迸發出來的濃烈的情感，仿佛有無數的劍刺向自己的心窩，痛得她不能呼吸，若不是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怕是會忍不住喊出聲。

當時的她，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耳朵聽著自己的夫君帶著醉意道：“我不管！為什麽什麽好事都給他？明明是我認識你在先！為什麽最後卻是他得到你？小茹我看得出來，你並不開心！不如我們私奔吧！我保證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

廖氏一直幻想著自己的夫君對她說這些動人的情話，可是成親以來，他從不曾說過，原本以為是他性格使然，如今才知道，他會說，只是不會對她說而已！

廖氏心如刀絞，忍不住上前質問他，可這時，卻聽到“啪”的一聲。

再看過去，就見言浩腦袋歪到一邊，楊雅茹的手還維持著扇巴掌的最後動作，而此刻她臉色的慌亂全部消失，取而代著的是凍人的寒意。

只見她紅唇輕啟，珠玉落盤的聲音夾雜著怒意和冰冷道：“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你給我記住，我永遠是你大嫂！你也已有家室，若是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只會讓我惡心！”說罷，就不再看言浩一眼，甩袖就走，只留下言浩楞在那。

慢慢的，言浩慢慢跪了下來，肩膀開始顫抖，發出壓抑的悲鳴聲。

廖氏何曾見過他這般無助的樣子，心裏不自覺的生出幾分不忍，甚至忍不住向前一步想去安慰他，可意識到他此刻點悲傷都是源自另一個女人，就退了回來，渾渾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寢房。

當晚，她就腹痛難忍，最後拼了命，孩子雖然生下來了，可到底沒有活成！

長子夭折，廖氏的半條命也跟著去了，此時的言浩倒是如她所願的關心起她，來陪她了，可廖氏心中再無波動，只剩下一片悲涼！

她心裏清楚，他不過是出自內疚罷了，若是楊雅茹答應了和他私奔，怕是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會出現吧？更別提內疚了！

不過那時候的廖氏，心還沒有徹底死，直到楊雅茹兇險的生下長子之後，看著言浩那如釋重負的樣子，廖氏才覺得自己徹底死心了。

這些怨念，積攢她心中多年，原本以為當著言浩的面說出來的時候，她會歇斯底裏，可沒有，她很是平靜，仿佛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似的。

看著言浩青白交加的面孔，廖氏彎起唇角，譏諷道：“怎麽樣，老爺可是記起來了？妾身沒有冤枉你吧？”

這段不堪的記憶，就這麽被廖氏當眾挖出來，言浩無所遁形，屈辱和絕望交織在一起，抽走了他所有力氣，“咚”的一下跪倒在地，擡頭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發妻，語氣艱澀道：“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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