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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噓’的手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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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寒涼,風吹過,帶來的是劃破皮膚的疼。

黑暗的街道上,一個身影一直在反覆的被從任何角度踢回地面,每次的落下,都會在雪地上留下一個人形的大坑。

這是斬牧試圖的第九次逃跑,可還是被畢初衍一腳踢下。

“明知無用,卻還像個傻子一樣的沖上來,你在堅持什麽?我們只消除你和嬗兒認識的記憶,完事之後就會放你離去。”

畢初衍俯瞰著趴伏在地面上顫抖的斬牧,估計著他的身體也是到了極限,不會再起來了。

“咳咳!”大起大落的咳嗽聲從斬牧口中發出。

斬牧急喘著氣息的看著眼前被他的血融化的雪,嗓子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難喘呼吸的咳嗽著。

橘走到畢初衍身旁,看著頑固的斬牧,他思索了一下,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淡聲道:“既然你不願意我拿走你的記憶,那我們就來做個交易吧。”

畢初衍看他一眼,眸子中強烈的閃爍著我不同意的四個字,但被橘直接無視,看的畢初衍牙癢癢。

橘把他往一邊推了推,嫌他礙事,又把畢初衍氣了一下,最後索性他直接離開了這裏去找秦小嬗。

在畢初衍走後,橘蹲下身子在斬牧面前憑空變出了筆墨紙硯,毛筆自己豎起,沾了墨水後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字。

橘的話隨著毛筆字而出:“交易很簡單,我幫你壓制你哥哥體內魔氣對身體的侵蝕,而你從即刻起不再見嬗兒,就算是她去找的你也不能見,不管她做出什麽舉動,你都要無視無睹,這個交易,你覺得如何?”

斬牧聽後眼睛劇烈一顫,緩緩擡頭看著面前紙上的幾行字,他陷入了沈思。

橘繼續道:“這不是普通的紙,上面有鎖縛咒,它會將你在紙上寫下的任何東西當做誓言一樣的鎖起來,一旦違反會遭到噬心蝕骨的反噬,若你同意就在這張紙上簽下你的名字,我就幫你醫治你哥哥,你哥哥的病況你這個做弟弟的應該很了解才是,不然也不會冒著風險的來茶樓,給你一炷香的考慮時間,我就在這裏等你做出選擇。”

斬牧看著眼前的白紙黑字,上面寫的是,從即刻起斬牧起誓不再相見秦小嬗,且不能對秦小嬗動絲毫男女之情。

他眼眸逐漸暗沈,看著白紙黑字,雙手在寬大的鬥篷下暗自握緊,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屈辱,他的哥哥他沒有能力醫治,還連帶著那個傻妞也要失去了自由,他有著凡人沒有的能力,可到最後只能像現在這樣,被人打趴在地上強制他做些他不願意的選擇....

不過這樣也好,他哥哥的病或許會被醫治好,從此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秦小嬗,走了也好,真是聒噪和磨人,本來就一直要她收拾東西離開棋樓的,可她一直賴著不走,現在這般,可是終於要走了,也終於可以清凈了。

斬牧想著他唇角揚起了一抹淺笑,然後他將自己身體往身下的雪地上一滾,讓自己呈大字狀平躺在冰冷的雪地上,看著黑色的天空,他的眼睛也被映照成了黑色,幽深暗沈的顏色,好似有些渙散,仿佛天上有什麽吸引他的地方,讓他眼睛一直不眨的看著。

他道:“我只有一個問題。”

橘深看他一眼,回他:“請講。”

“你們要如何醫治我哥哥?”他語氣頗凝重的問他,好似這個問題在他的心裏已經埋沒了很久,此時說出來有種破冰的猛烈趨勢。

橘沒有立即回他,只見他擡頭看了看天空,估算了一下時辰後,他才開口道:“你且思考一夜,明日我會找你,等一會兒我會去檢查一下你哥哥的身體,若是太過嚴重,融於血脈,只能壓制不能根除,看情況而論,今日就到此為止,你好好選擇。”

他說完身體化作白霧眨眼消失。

斬牧在他離開後,看著暗沈的天空,他昏昏悠悠的垂下了眼皮,陷入了安靜沈默。

盞茶時間過去,突然在他的頭前方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踩雪聲,落地有著些猶豫和小心。

斬牧依舊是閉著眼睛躺在雪地上,對於那個朝他走來的身影,他好似完全沒有察覺般的安靜。

直到頭頂上方倒射下一個黑影,連帶著一個溫婉的女聲喚他一聲“斬牧...”後,他閉著的眼睛,眼睫毛微顫了兩下。

秦小嬗在斬牧頭前方蹲下,今天的她穿著一件櫻粉色衣裳,看起來更嬌小了,其實秦小嬗的個頭不算矮小,知只因和斬牧八尺高的個頭站在一起,就顯得嬌小了。

她雙臂上下疊放在膝蓋上,下巴輕放在疊放好的小手臂上,睜著一雙水汽內疚的眼睛看著他道:“很抱歉,我哥哥對你產生了困擾。”

斬牧聽後,沈默不語。

秦小嬗繼續道:“他們打你了,真是過分。”

此話一出,斬牧突然諷笑一聲回她:“看來我並不是第一個被你哥哥打的人。”

秦小嬗面上尷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他們都不讓外人接近我,只要是和我說話超過十句以上的男人,好像都變成了你這般模樣的最後不再與我玩耍。”

斬牧冷笑一聲:“現在我有點好奇了,為什麽你哥哥對你看護的如此森嚴,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有不少的壞人,比如像我一樣,但也有更多的好人,最終會邪不勝正,自古不變的道理,很多事情只有去經歷了,才會成長,而不是一味地生活在封閉的六面墻中。”

或許是因為剛才秦小嬗說的不超過十句話的緣故,斬牧就在無意識之間一句話多說了兩句,因為對於秦小嬗,他還是會選擇自己的哥哥,盡管...一開始的見面...他動了所謂的情...

秦小嬗眨著一雙驚訝的眼睛看著他道:“斬牧,你懂的好多啊,這樣的話,以前從沒有人對我說過,他們都對我說外面的世界怎麽怎麽可怕,怎麽怎麽不如意的,卻沒有一個人對我說外面的世界是有多麽的美麗多麽壯觀,也都不帶我出門。”

斬牧依舊閉著眼睛,他沒有回她的話,而是在心裏道了一句,看來讓她離開棋樓離開他是對的,她真的不適合與他交朋友,她就是個貨真價實的仙女,而他充其量也就是個地痞流氓,還是罪魁禍首的那個。

秦小嬗見他沒說話,就那樣也安靜的蹲在他頭頂上方看著他,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還有禁閉著不想看到她的眼睛,她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皮,落下了一層黑色的投影。

垂下眼皮的同時,她好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表情轉變為蒼白,擰眉仿若在掙紮著什麽。

最終,她也閉上了眼睛,交疊的手臂變為了環抱到肩膀,她將頭壓下埋入了手臂中,讓人看不見其表情,只能聽到她悶悶的聲音從手臂中傳出。

她道:“斬牧,你還記得你對我做過一個手勢噓的動作嗎?就是讓我保持安靜的意思。”

斬牧聽後眉毛微挑,他有做過這個動作嗎?想不起來了,估計是被她給氣的逼急了下意識做出來的吧。

秦小嬗仿佛是沈浸在了以前的回憶中,卻不是什麽好的回憶,因為她的身體越縮越小。

她咬了咬下唇後,終是忍著內心的恐懼對他道:“五千兩百年前,小玖姐曾去鳳凰族給九殿下鳳苓菩過生辰,在回來的路上,經過了西荒一座波冀山時,恰巧碰到了山中猴精在進行選舉猴王的比鬥,小玖姐好奇就站那裏看了一會兒,誰知她看著臺上正在決鬥的兩只猴子只覺得打架沒什麽看頭,眼看著比試臺上右邊的猴子就要贏時,她施了一個法術過去給了左邊的猴子,讓它一時之間獲得了很強大的力量直接反撲了上去,這還沒有完,她又對著比試臺下的所有猴子施了法術,讓他們都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力量在身體裏不斷膨脹擴大要炸開來,他們急需發洩口,然後就全部扭打在了一起,最後那只沒有被施法術的猴子死去了,而那只猴子是老猴王唯一的子嗣,原本老猴王可以直接將猴王之位禪讓給他的孩子,到為了讓族人心服於他的孩子,所以他才舉辦了這樣的猴王選舉,卻沒想到被小玖姐給毀了。”

“小玖姐離去的時候不知道她這樣的舉動害死了一只猴子,只是覺得好玩,並且她覺得既然是猴王選舉,采用比武的形式,那麽就能改大家夥一起上,能站到最後的才能為王,她並沒有覺得她有做錯,相反她覺得老猴王應該感激她這樣的舉動,她讓他們猴精族彼此之間來了一場真正的較量。”

“小玖姐前腳回到鬼界,後腳老猴王便查到了這一切都是出自小玖姐之手,但因為小玖姐是鬼君最疼愛的女兒,他知道自己這樣找上門去不會拿回什麽說法,所以他們蹲守在鬼界外面,等著小玖姐一個人的時候,將其抓走,誰知....”

秦小嬗再說到這裏時,心酸痛楚從心間蔓延開來,到了眼眶,化成了淚水,她察覺到後,趕忙蹭著衣服用力的擦了擦,勉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哽咽的繼續道。

“當時猴精族中有一個族人在鬼界當鬼差,他在一次執行任務是,碰到了自己的族人,然後知曉了這件事,他對老猴王說,此事抓酆小玖沒用,並且他們也沒有能力抓,這件事應該從她的軟肋抓起,他們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一個晚上,終於他們把小玖姐身旁的人都一一分析過後...選擇了我...”

斬牧猛的睜開眼睛,翻身坐起轉身看向那個將自己身體緊緊蜷縮在一起的秦小嬗,他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她,聽著她的講的故事。

她好像已經完全沈浸在了以前的回憶中,斬牧翻身坐起的那般大動作她都沒有發現或聽到,身體一直在因害怕而顫抖著。

“他們目標選擇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對每個人口中說出的話從不當假,他們就在我去鬼界玩時,以小玖姐的口吻將我約了出去,然後打暈帶走了。”

斬牧終於忍不住再看她一個人承受著以前的痛苦,往她面前去了兩步,跑腿坐在雪地上看著她露在外面的額頭,已經被手臂蹭紅,可想而知她的眼睛還有多紅。

他忽然笑道:“我就說了法術沒用吧,你還不信,現在可是知道滋味了?”

一句話令秦小嬗身體劇烈一顫,她猛的擡起頭朝斬牧看去。

斬牧一見她哭的紅腫的眼睛,眼底劃過心疼,可表面卻嫌棄的道:“嘖嘖,就這你還想一個人闖天下呢,你難道不知道被困在過去出不來的人,他們是天下最沒用的一種人嗎?”

秦小嬗努努嘴滿臉不信的道:“哪有人會沒有不好的回憶,你這又是在誆我的謬論。”

“好啊,既然你不信的話,繼續講你的故事,到時候你自然就信了。”

“講就講,我...都怨你,忘了講到哪裏了。”

“你知不知道古人還有一種說法。”斬牧忽然轉口說道。

秦小嬗擦著眼角回他:“古人哪有那麽多的話說?”

斬牧瞪她一眼,語氣粗暴道:“你哪來的那麽多為什麽,古人說的話,都是飽腹詩經說出來的至理名言,受益終生的,你記住,我對你說過的每句話都要記在心上,不管你以後過了千年還是萬年,都不能忘記,聽到了嗎?”

秦小嬗感覺自己腿蹲麻了,直接學著斬牧的動作坐下,臉色扭曲的揉著自己的腿,很明顯沒有聽到他剛才說的話。

斬牧看著她的模樣,唇角一抽,本想不搭理她,忽然想起兩人還在冰天雪地中,身體遇寒血液不流通,她腿麻了,沒有溫度的話,一時半會兒難以舒緩,肯定要不舒服上一陣。

他擡頭看著她身上的單薄衣服,眉頭就是擰起,目露兇色,可在聽到她痛苦的倒吸氣聲後,兇色瞬間轉變為了無奈,他抿了下唇後,最終還是起身走上前去,在她檸眉不解的目光下,擡手將自己身上的本是白色現在卻變成了灰色的鬥篷解下扔到她的身上,聲音隱隱憤怒的道:“你們仙界是常年四季如春,所以你從不知道冷為何物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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