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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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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歸宿

慕容夫人特意過來, 是因為從大小姐白曉那裏知道了有太醫在給釵兒看診。

自打釵兒跟白梼回來後,慕容夫人雖然仍是如先前一樣不很熱切,但也沒為難過釵兒, 甚至在一些日常相處的細節上但凡釵兒有做的不太妥的, 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裝糊塗。

這一來歸功於大小姐白曉時不時地哄勸,二來也是想通了, 畢竟兒子已經成了親,老太太又喜歡, 如今連之前站在自己一邊的大女兒也替釵兒說盡好話, 自己何必空在中間做個惡人呢。

鳳枕是才進門不多久的, 才給老太太那邊磕了頭, 慕容夫人一肚子的話想問他,不料才出門, 就聽聞沈太醫給釵兒看病,鳳枕心裏正也惦記著釵兒,忙問是什麽病, 慕容夫人也有些擔心,當下兩人急忙先來探視。

誰知道得了這個喜訊, 慕容夫人在起初的驚愕過後, 便是無盡的喜悅滾滾而來, 急忙上前握住釵兒的手, 問長問短。

釵兒則瞪大了眼睛看鳳枕, 她很想把夫人撇開, 好跟鳳枕暢快說話, 但慕容夫人此刻眼中只有懷了身孕的兒媳婦,連向來珍愛的鳳枕也給比成了塵土。

隔著幾個人,鳳枕看了釵兒一眼, 目光還沒來得及駐留,卻是白梼含著幾分淡笑走了過來:“表弟你回來了,再不回來可就叫人擔心了。”

鳳枕的唇角莫名地抽了兩下,然後行了個禮道:“看樣子我回來的正好,恭喜大表哥……對了,還要格外恭喜你升了爵。”

白梼微微一笑,竟自擡手在鳳枕的肩頭輕輕地一拍,像是多謝,又像是萬語千言都在其中。

鳳枕看著給白曉白蕙跟慕容夫人圍住了的釵兒,心裏響起了一聲飄渺的嘆息,他搖了搖頭,轉身悄悄地走了出門。

人盡皆知,慕容鳳枕是去給威遠公找應龍草的,但這次慕容少卿回來卻仍是雙手空空,一無所獲。

既然這樣,威遠公的腿自然是恢覆無望,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百姓們聽聞,惋惜,失望,痛心,不一而足。

又過了半個月,威遠公以身染疾患之故,上書請辭太子少保、一等鎮國大將軍職位,皇帝即刻駁回,白梼一再懇請,聖上才總算許他辭去大將軍之職,但卻又加封他太子太保,並諸多賞賜。

眾所周知三公只是閑職而已,白梼原先的鎮國將軍手握兵權,如今這樣的情形,便是他不再統兵也不再掌握兵權,只擔著一個閑職跟威遠公的爵位,已經相當於是賦閑之人了。

這日,白府來了一個身份特殊之人,那就是東宮太子李應。

白梼在南書房內拜見太子,李應看著他走路仍是不便之態,心中感慨萬千,不等他下拜就上前扶住,特命他坐了。

小廝送了茶便退了下去,李應問起釵兒有身孕之事,說道:“可喜尊夫人有喜,我叫人備了些滋補調養的燕窩、魚膠等物,雖說你府裏不缺,但到底是我一點心意。”

白梼謝過。李應又道:“你的腿……叫我看還得多找幾個高明大夫看看才好。你正當壯年便急流勇退,可知朝野之中有多少人高呼可惜?”

白梼淡然說道:“臣雖也不願,但這也是命該如此罷了。”

李應想了想,試探問道:“其實就算是你的腿疾不愈,以你之能統帥三軍也綽綽有餘,何必就一定要退?世人都知道我非你不可,你這一退,將來我靠何人?我又想,你如此,是不是……因為南邊的那件事?”

白梼忙道:“那不過是廢太子所為,皇上也已經將其跟一幹餘孽或流放或殺除,殿下何必再說。不過是臣福薄,不能再侍奉駕前罷了,殿下雖然是惜才之意,但成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白太素之後,自然更有強者,比如單國公府的小公爺等,便是英雄出少年,假以時日未嘗不能成器,都可謂殿下所用。”

李應的臉上卻仍是透出了幾分傷感之色,擡手在白梼的手背上輕輕地一蓋:“太素,我知道你事事為我著想,只是縱然得一百個單小公爺,那也比不上你。你既然不是因為南邊的事情而遷怪疑心皇室,我倒要懷疑你是為了美人之故。”

白梼一怔,繼而笑道:“殿下又打趣微臣了。”

太子哈哈一笑,說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哈哈,也許……真如你所說,這腿疾是天意,朝堂上的擔負輕一些,倒是可以多些共享天倫的時間。罷了,既然你選擇如此,我也不便多說,只有一句話你可記住——不管如何,不管何時倘若你想回來,只要我在,就絕不辜負。”

聽了最後一句,白梼倒是有所觸動,他深深地看了以李應一會兒,終於點頭道:“多謝殿下,微臣記住了。”

太子說罷此事,略閑話一二,將走的時候突然對白梼道:“對了,有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你聽聽就算了。不必告訴別人。”

既然是無關緊要,貴為太子又怎會特意告訴?白梼心頭一動,便道:“不知是何事?”

李應皺了皺眉,說道:“前些日子,我出城進香的時候,有個相貌極醜的女乞丐自稱她是鳳兒,要求見我,侍衛們見她醜的著實駭人,哪裏許她靠近,爭執之中竟失手將她重傷。”

白梼聽了這段心知肚明,面上卻不露聲色:“不知後來如何?”

李應嘆了口氣,說道:“她流了很多血,已經是回天乏術了,可奇怪的是,性命垂危奄奄一息之時,她的那其醜無比的臉卻慢慢地變了樣子,最後竟然……變成了昔日鳳兒的臉!”

這個倒是出乎白梼的意料:“當真嗎?”

“真之又真,我也是親眼目睹的。”太子皺眉回想當時的情形,也覺著心有餘悸。

就算是親眼所見,現在回想仍是覺著像是做了一場很古怪的夢境,那個女人原先醜的像是鬼怪,就算是日頭底下看著仍是叫人心生厭惡,他只遠遠地看了眼就覺著反感,但是重傷之後,她的臉卻開始變,那些皺紋,膿瘡,醜惡幹枯的肌膚迅速地消失不見,甚至變形的眼睛唇齒都開始恢覆正常,最終出現面前的是昔日的那個肌膚細膩容顏絕色的美人,……當然,變的只有一張臉,至於身上的衣裳之類還是那麽襤褸破爛,而頭發因為連日沒有打理也依舊蓬亂。

這過程簡直像是原先披著一張醜惡的畫皮,如今畫皮退卻,露出本來面目。

可又誰能說清楚到底是那醜絕的樣子是她的本色,還是這絕美呢。

白梼問道:“那、殿下如何應對的?”

他疑心金鳳兒費盡氣力找到太子是有所圖,但卻不便直接去問。

誰知李應一笑:“倒是不用我應對,她血流的越多,容貌就恢覆的越快,到最後血都要流幹了,臉便變得極美,甚至比以前更……咳!總之在她變得最美的時候,人也斷了氣。”

白梼不由揚了揚眉!他從釵兒口中得知了金鳳兒中了很棘手的蠱毒,現在這樣,應該就是那蠱毒的作用,只是這未免也太可怖,太玄妙了!

他不知道要說什麽,太子卻無所謂地挑了挑唇,笑說:“其實這種駭異事情說出去都沒有人信,何況怪力亂神的,要是百姓們知道,指不定又編排出什麽稀奇古怪的故事,傳到禦史或者父皇耳中,又會另生波折。所以我才叫封鎖消息,任何人不許往外說出一個字兒,就當這事沒發生過,那屍首我也叫人找個僻靜地方埋了……所以你們外頭才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白梼回過神來:是了,怪不得李應叮囑說不叫自己告訴別人。尤其是不能告訴釵兒,她如今有了身孕,雖然金鳳兒不是好人,落到這個地步也是自作自受,但畢竟是她的姊妹,又何必說出來攪亂她的心神,白白讓她不痛快呢。

太子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白梼道:“我就隨口說說,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你聽聽忘了就是。”

白梼看著他渾然沒有任何情緒的臉,果然就像是告訴了自己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一般。

太子明明也知道那就是真正的金鳳兒,曾經寵愛有加的女子,但現在他的語氣跟神情,就如同說起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甚至像是撣去了衣裳上的一點灰塵似的不經意。

世人都覺著昔日的齊王是個重色之人,但白梼卻知道,女色對於李應而言,是擋箭牌,也是該有的點綴,如何取舍,身為皇室子孫的他始終非常清晰。

送走了太子,白梼回想著他跟自己說的話,緩緩回屋。

正走過夾道,耳畔就聽有人道:“太子殿下親臨相勸,你也不肯回頭,是鐵了心要歸隱了嗎?”

白梼回頭,見身後是鳳枕,不知從哪兒閃身出來。

這幾日鳳枕已經回了大理寺覆命,他似乎又變回了往日那個風流不羈的慕容少卿,吃喝玩樂,時而流連青樓,惹得慕容夫人大發雷霆,把素日針對白梼的那些氣都用在了鳳枕身上,又耳提面命地要給他則親。

奈何鳳枕不是白梼,嬉皮笑臉甜言蜜語的,總有法子把慕容夫人哄的哭笑不得,最近連慕容夫人也不肯去管束他了,免得先把自己氣死。

白梼問道:“你不會去偷聽了吧?”

慕容鳳枕哼道:“我倒是想,但你肯嗎?”

他知道白梼耳目最佳,只怕自己才靠近就給他發現了,所以不去自討沒趣。至於太子親臨白府的意思,他這麽聰明的人自然一想就知道。

白梼一笑:“你不試試看怎知道我不肯?”說完後他轉過身,緩步向內走。

鳳枕看著他的背影,縱身一躍跳到白梼的身前:“你給我站住!”

白梼止步:“做什麽?”

鳳枕咬了咬牙,見左右無人,才道:“你騙得我好苦,你、你還連釵兒也騙!你到底想幹什麽?弄這出苦肉計難不成只是為了辭官?”

白梼道:“我可沒有騙釵兒,還有,你現在該叫表嫂。”

他倒是沒否認騙了鳳枕。

鳳枕一下子聽了出來,再加上那句糾正,他簡直要暴跳如雷,氣的用顫抖的手指著白梼道:“你你、分明是在南邊分別之前,清江那妖女就把應龍草給了你,你居然一聲不響假惺惺地就讓我跟著她去了?”

面對鳳枕怒火沖天的質問,白梼卻是一臉淡定,甚至坦然地說道:“她又不會吃人,又是個絕色美人,你為什麽不能跟她去,難道聖女還比不過你流連的青樓女子嗎?”

他仿佛在說鳳枕得了便宜還賣乖。

“住口!”鳳枕跳起來,因為怒火上頭、也因為惱羞成怒,他有點口不擇言:“你就是想利用我讓我入套兒,把我遠遠地從釵兒身旁弄開就是了,你這賣友求榮卑鄙無恥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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