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卓航沒認為自己說錯了，堅持著自己的看法，“青詞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完全是因為你的緣故，這一點你應該是清楚的，對吧。”

顧清瑯點點頭。

卓航又說道：“她不喜歡這樣的地方，你也應該是清楚的，對吧？”

副部長再次點點頭。

卓航目中怒氣便更盛了：“那你為什麽還要讓她出現在這裏，你到底把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還是當成一個工作上面的助手？你讓她失去了她原本應該有的生活，你讓她覺得很沈重！”

這回，顧清瑯沒有說話。

論和人之間的交流的話，不管卓航平日裏面再怎麽能說會道，可是這種仿佛談判一樣的行徑，明顯還是顧清瑯更占上風。

現在顧清瑯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讓卓航覺得自己充滿怒氣的拳頭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面，壓根沒有一點實感。顯然現在顧清瑯對他的話是無動於衷的。

卓航聲音低沈：“你說話。”

“我只是在想該說點什麽。”顧清瑯輕輕嘆了一口氣，並不看他，“你和她相處了多久？”

卓航說道：“七天。”

顧清瑯問道：“你覺得七天時間就已經夠你了解她了麽？”

卓航對於時間短暫的這一點顯然是不以為意的，說話的時候也就帶上了嗤之以鼻的態度：“時間不在於長短，而在於對方想不想把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就算是你和青詞已經相處了半年，但是如果她不願意把自己展現出來的話，你敢說你了解她嗎？”他想了想，看了那邊乖乖巧巧坐著的姑娘一眼，定定道，“但是我可以說，雖然我和她只相處了短短七天，我已經足夠了解她了。”

顧清瑯一時半會兒有些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打擊這個小夥子的自信心。

卓航說的話確實沒錯，有的人就算是已經相處了半年，甚至於是更長的時間，但是只要刻意隱瞞對方的話，對方也不一定會知道真實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而顧青詞在和卓航相處的這七天時間，確實是把自己私下的時候真實的一面暴露給了卓航這個人。

那是就連對傅景年也沒有暴露過的一面。

想到這裏，顧清瑯就搖了搖頭，片刻後，緩緩和他說道：“你覺得，那家夥私下的時候又宅又懶，就是她真實的樣子對吧。”

卓航聽到顧清瑯的評價，就莫名覺得來氣：“別那樣說她，我覺得那樣的她也很可愛。”

顧清瑯卻沒有接他這一茬，只是看他一眼，很快就移開視線，說道：“我承認那確實是她真實的一面。”說到這裏的時候，顧清瑯的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加重了語氣，“不過，也只是一面而已。”

卓航楞住。

顧清瑯把自己的話補充完整：“確實她私下裏的時候就是那樣子，看起來好像有些邋遢。但是，你知道的僅僅是她私下生活裏面的一個樣子而已不是麽？除了你腦袋裏面那一個場景之外，你還能想到什麽關於她的場景麽？”

卓航眸子微微瞪大了一些。

在說到關於顧青詞真實的一面的時候，卓航能想到的，僅能想到的，也就那一個樣子而已。便是懶懶散散躺在家裏，把周圍一米之內的地方圈為自己的王國。

除了這個畫面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任何東西能夠想象出來了。

顧清瑯又說道：“關於她工作上面的樣子，關於她充滿幹勁的時候的樣子，關於她嚴肅認真的場景，你能想到麽？”

卓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顧清瑯所提到的這些，他全部都不知道。

副部長這才轉過身來，正面看著卓航，搖搖頭：“你說我不了解那個笨蛋，實際上，真正不了解的人是你而已。你只是覺得她懶散時候應該是那個樣子，便把那個樣子當成了她的全部。她沒你說得那麽廢。”

老實說，雖然現在顧清瑯這副樣子讓卓航覺得很是不爽，但是卓航對於顧青詞的評論，也讓顧清瑯覺得有些不自在。

聽起來他的女朋友除了漫畫和游戲就沒有別的了似的，那個家夥明明還有更加值得一提的一面，對於工作的認真，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的堅持，對於目標的奮力拼搏。

顧清瑯的聲音聽起來慢悠悠的：“你只是看到了她的一部分生活，卻來質問我是否了解她的需求。實際上，你自己都不清楚她的需求不是麽？”說到這裏，他往顧青詞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道，“不如你問問她，對工作的需求和對生活的需求，那個更占上風？”

如果是卓航的話，這個回答絕對是生活的需求。

但是顧青詞不一樣，顧青詞是寧可讓自己生活差一點，也要讓工作優先的類型。

今天這一場宴會對於顧青詞來說，就好像是工作一樣，是能夠讓她更上一層樓的臺階。

所以她願意來參加，不管是為了顧清瑯還是為了工作，她就是想要這麽做。就算是生澀和不擅長，她也出色地完成了今天的任務不是麽。

不過顧清瑯的想法裏面到底還是少了一條。

顧青詞來參加這個宴會，其中更多的一點是為了他。她以前有著和傅景年的一段失敗的戀愛，傅景年便是高高在上的天神，饒是她拼命往前面追趕，傅景年也絕對不肯停下腳步等她一等。

他們一直保持著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就好像是跨越不了的鴻溝，讓她感覺自尊心為之破碎的距離。

但是顧清瑯不一樣，如果她肯努力的話，顧清瑯是願意停下或者放緩腳步等她一起走的。

前進的路還很長，未來不知道有什麽樣的風雨在等著他們，她不願意一直做被顧清瑯保護的那個人，不願意做一個跟在後面掉隊的弱者，她想要和顧清瑯並肩前進。

卓航有個缺點，一旦說起話來，就不願意再去考慮別人所說的東西，只顧著自說自話。剛才顧青詞對他說的話也理所當然被他無視掉了，現在顧清瑯卻和顧青詞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這些事情並不是顧清瑯強迫顧青詞參加的。

這些事情對於顧青詞來說並不是剝奪了她原本生活的毒藥，而是讓她往前跨出一大步的良藥。

這些事情，是她自己心甘情願想要做的。不管是為了什麽，都是她自己願意做的。

不懂顧青詞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卓航自己而已。

這個認知讓卓航很是不悅。

現在風稍稍大了起來，那邊安靜坐著等待著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有點冷，稍微抱了一下手臂，不過很快察覺到自己現在的舉止很是不妥，立刻又放下手臂，保持著自己那完美的姿態。

卓航稍微看了一眼，顧清瑯現在正看著那個姑娘，目中慢慢的全部都是驕傲和讚賞。

他想，如果是他站在顧清瑯的那個位置上面，可能他在看著顧青詞時候的目光就全部都是憐惜和心疼。

他只是把顧青詞當成一個弱者來看待而已，即便是對方有著一顆想要成為強大的人的心，但是他也不願意讓她那樣做。

如果在一起的話，真正會折斷顧青詞翅膀的人興許是卓航才對。

那種大男人主義是刻進骨子裏面的，因為自身並不算強大又頗為懶散，他只想過著餘裕的生活，並沒有什麽遠大的目標，所以也不願意顧青詞變得強大，不願意對方前進，不願意對方超過自己——甚至是和自己並駕齊驅。

所以他會想盡辦法阻止顧青詞前進的道路，然後再把自己的行為美譽為心疼對方。

剛才顧清瑯便是用作為委婉的方式，向他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

卓航覺得自己現在腦仁有些生疼，不由得伸手揉了下額心，片刻後，又說道：“就算我對她並不是十足的了解，但是以後還有時間給我去了解她。”

顧清瑯笑了笑，嘴角微微彎起，對於他這個說法不置可否。

卓航又道：“因為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肯定。”

“什麽？”

卓航微微一笑：“你和她之間並沒有愛情。”

顧清瑯沈默一下：“是麽。”

“別的事情興許還需要時間來證明，但是感情這種事情，”卓航定定看著顧清瑯，“旁觀者清。你們之間是什麽樣的感情，外人看得比誰都要清楚。”

“是麽。”

“就算你和青詞平時是會單獨相處在同一個研究室裏面的兩個人，但是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大家並沒有因此就產生出任何遐思不是麽？”卓航回憶著這幾天相處的時候大概看待顧青詞的目光，還有平時的議論，肯定道，“明明是最能讓人產生幻想的事情，大家卻沒忘那一塊想過，就連我知道你和青詞的關系之後，也覺得聽起來就是一個謊言，你知道是為什麽麽？”

顧清瑯沒有說話，卓航也並不打算讓他說話。

這個事情，他給出答案就足夠了：“因為你們之間並沒有那種氣氛。相愛之後會自然而然產生出來的暧昧和甜蜜的氣氛，你們兩個之間一點都沒有。看起來就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屬，不過關系比別人好一點，但是那種關系，比起戀人，更像是兄妹。所以沒人會誤會你們的關系。”

說到這裏，卓航又一笑：“說你倆是真心相愛，我覺得不太可能。或許，你們兩個人之間只有一個人是真心，你們中間，總有一個人是不愛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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