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詞覺得自己簡直是服氣了。這都是些什麽事情？

她是來這裏工作的，辛辛苦苦過來這裏是為了工作的，這位田女士到底是在做什麽？她倒是極其尊重她的男朋友，但是也好歹尊重一下別人的工作，就不可以嗎？

不僅僅是允許男朋友來參加會見，男朋友這樣攪合她也沒有制止的意思，現在的意思反而是讓顧青詞先行離開。

為什麽？

她覺得人命關天的事情是兒戲嗎？

顧青詞進來脾氣愈發不對勁，這會兒也有了點氣，聲音硬邦邦的：“那我就先走了，告辭。希望下次過來可以單獨和您聊聊，田小姐。”

說到後面三個字的時候，她甚至於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也不等那邊兩個人說話，她拎起包就往外面走去。不過想到這個工作原本是顧清瑯要求的，她腳下步伐到底還是猶豫了起來。

從入職以來，好像一直都是顧清瑯在關照她，她除了幫忙過一些小事情，這種正式的工作上面還從來沒有給過顧清瑯任何的幫助。

可以的話，她也很想幫顧清瑯一點東西。

顧青詞看著電梯上面的數字，心神搖擺不定。

眼瞧著電梯就要緩緩抵達，後面響起了噔噔的跑動聲。田甜氣喘籲籲地追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屋裏和馮衍曦鬧過了矛盾，她頭上稍微有點汗。

田甜追到顧青詞身邊，稍微喘了一口氣：“顧小姐，抱歉……”

顧青詞看著她，有點走神，心裏還想著顧清瑯的事情。

田甜有點窘迫不安，摳了摳自己衣擺，往回看了一眼，然後小聲道：“我送送您。”

田甜送她的話就是說她倆可以稍微獨處一會兒，雖然心裏餘怒未消，不過顧青詞對於這樣的機會並不願意放棄，看著她，沈默著點了點頭。

電梯“叮”地打開。

顧青詞率先走了進去，隨後田甜才跟著走了進來，註視著顧青詞的動作，大概心裏也明白自己可能惹惱了這位姑娘，一時不太敢說話。

倒是顧青詞先開了口：“他對你好像不太好。”

田甜楞了楞。

顧青詞只是平緩地說著自己的看法：“平時相處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也不一定。”說話的時候，田甜的視線往右邊稍微偏動了一下，顧青詞瞇了瞇眼，等著她繼續往下面說去。

田甜果然說道：“他那個人其實很好的，就是性子稍微急了一點，再加上以前有些郁郁不得志……不過我覺得沒關系，我可以包容那樣的他。”

顧青詞勾了勾嘴角：“您還真是偉大。”

田甜沈默。

顧青詞問她：“你喜歡他嗎？”

田甜看她一眼：“喜歡。”

“以前的男朋友呢？你覺得怎麽樣？你喜歡嗎？”

說道前男友的事情，田甜一時有點尷尬：“顧小姐，您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和衍曦吧？”

顧青詞這次倒是換了個說法：“在真相出來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更何況第四起案子開始就可以列為近期發生的案子了，不管是真破案還是假破案，至少都是沒有破案的案子，對於這樣的案子，他們必須慎重。

田甜“嗯”了一聲，表情還是十分怪異。

顧青詞又問道：“那你的回答呢？”她說完，補充一句，“關於前男友的回答。”

田甜輕聲說道：“其實阿蔣也沒有衍曦說的那麽過分。”

顧青詞笑了笑：“關鍵是他對你怎麽樣？剛才馮先生說了，蔣先生在自己作品被嘲笑的時候曾‘那樣’對你，我對那個‘那樣’很好奇，到底是哪樣？”

對待不同的人就是要有不同的方式，顧青詞也算是摸明白了一點，田甜不像是姚子奉那種心思深沈的類型，也不像是安寧或者王知行等等打開天窗說亮話的類型，這個女的是有點拎不清。

她壓根不知道什麽時候應該有什麽樣的做法，這就很讓人頭疼了。

所以顧青詞索性一個接一個地拋出問題，強勢一點，反而會讓這個女的乖順下來。

田甜果然悶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阿蔣確實可能，因為他沒有那方面的天賦，所以他可能有的時候比較急躁，我也勸過他要不要換個職業的，不過他沒聽。”

“他對你做什麽了嗎？”

田甜看了她一下，片刻後，微微伸手抱了下自己胳膊：“也沒什麽，就是普通地發發火。”

顧青詞視線凝在她身上沒動，她現在把自己大腦當成一個記錄儀，田甜的一舉一動都被她記錄了下來，但凡有什麽不對勁的動作，她回頭就會報告給顧清瑯。

反正他們副部長也能夠研究這種事情。

至於她，她是不太相信蔣先生僅僅是普通地發了發火。很有可能還做過什麽更加過分的事情。

田甜又說道：“我……我是真的喜歡過阿蔣，現在也是真的喜歡衍曦。”

她對自己這個說法十分堅信，目光定定。

電梯緩緩打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現在時間早，太陽放肆地炙烤著大地，讓人覺得頗有些炎熱難受。

一時無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青詞看了看前面微微閃爍著光芒的路面，緩緩說道：“喜歡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田甜不明白：“顧小姐？”

顧青詞沒看她，只是說著自己的看法：“喜歡……我想喜歡應該是一種，兩個人都往好的方面發展的感情。正因為喜歡對方，想要和對方長遠地發展下去，所以才會把自己的不滿說出來，才會希望對方可以更改一些缺點。”

田甜忙說道：“我能理解，也能包容。”

“是嗎？”顧青詞笑了笑，“不過你看起來並不是那個樣子。你看起來在害怕，但是又很享受。我稍微分析了一下你這種行為。”

田甜不語。

顧青詞微微一笑，不過笑聲裏面多多少少竟然有了點嘆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她說道：“你在害怕對方，可是你在享受自己那包容的感覺。”

“什麽？”

“你喜歡的並不是對方。”她在說話的時候也覺得自己稍微明白了一點，也不曉得現在的話到底是說給田甜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顧青詞每個字都極其清晰：“你喜歡的只是自己。喜歡擁有這種包容力的自己，喜歡這樣能夠展現自己包容力的戀愛。”

田甜楞住。

顧青詞點了點頭，目光終於落實下來：“說到底就是，喜歡的只是自己和戀愛而已，對方是誰、是什麽身份，對於你來說並不重要，只要能夠讓你展現自己，你就樂於去戀愛。”

雖然之前田甜似乎並不認同她的說法，但是這次難得的沒有反對，只是低著頭，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顧青詞沒在這個話題上面留戀太久，很快就移回了正事上面，又開始問起她蔣先生相關的事情。田甜一一作答了，神色不似作偽，整個人總有點懨懨的。

眼看著車站越來越近，顧青詞卻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姚子奉。

真沒想到居然能夠巧遇到姚子奉。

顧青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所謂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顧清瑯認為姚子奉成為田甜的鄰居並不是什麽偶然，顧青詞近來對這個說法漸漸認同起來。

她也覺得其中有什麽他們沒有抓住的，重要的線索。

但是即使是現在，也沒能把這個理清楚。

姚子奉迎面走過來。

田甜還垂著頭在沈思事情，顧青詞心裏有點著急，要是田甜一直不肯擡頭的話，這一場偶遇不久這樣浪費掉了。

所以顧青詞幹脆采用了激進一點的辦法，仿佛看到了什麽奇怪的事情一般，輕微“誒”了一聲。

田甜這就擡起頭來。

那邊的姚子奉似乎看到了她們，臉色沒有半點異樣，甚至於連多餘的目光都沒有甩給過田甜，只是稍微對顧青詞點了下頭，仿佛是打招呼一般。

顧青詞卻站住腳步，笑起來：“姚教授，今天不上課嗎？”

姚子奉本來並不想和她多說，奈何對方似乎有些不知趣的樣子，他也只好站住腳步，表情照舊是有些冷酷的：“今天上午沒課。”

“是麽……”顧青詞又看了看，像是想起什麽“對了，這位是教授你家隔壁住著的鄰居，田小姐。”

姚子奉耐著性子，對田甜點了下頭：“你好。”

田甜倒是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誒？鄰居。”

顧青詞看她，也驚訝：“您不認識嗎？”

田甜有點不好意思：“抱歉……我對周圍的事情總是有點。呃……我還是第一次見。”

她似乎覺得有點尷尬，神色略顯難堪。顧青詞覺得這副樣子絕對不會是裝出來的，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田甜是真的不認識姚子奉。

她倆說話的時候，姚子奉擡起手腕稍微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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