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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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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邊靜了大概三秒鐘,顧老爹踢踢踏踏地過來開了門,見到門外站著的是神色不虞的顧青詞,顧老爹神色倒是緩和了一點。他雖然不靠譜,對顧青詞這個閨女兒還是真的喜歡的。

顧青詞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搭理那老頭。顧老爹搓了搓手,神色有些怏怏的,說道:“青詞回來了?喝茶不?我去泡點綠茶。”

顧青詞沒回話,說了句:“你打個電話,把要債的叫過來。”

要債的這夥人都是賭場出來的,本來做著的都是拎不清不幹凈的工作,也沒太囂張,借錢給顧老爹賭了,給的利息還沒到誇張的地步。他要是要的誇張一點,顧青詞也就直接報警了,偏偏對面精著呢,利息正好壓在線上,每次上門來不動人,就是打打砸砸,搞得遠近皆知。

文秋華是個要面子的,這些日子以來,恨不得連家門都不出了。

老頭子以前是有什麽賭什麽,現在發展成了借錢賭。那時候家裏真是半分錢掏不出來了,文秋華聽說老頭子借了賭場兩萬塊去賭,淒淒慘慘哭了一陣子就開始打電話借錢,家裏別說是兩萬,就是兩千塊錢也掏不出來。

可是文秋華現在家裏這個情況,旁邊的人心裏都是有數的,誰敢當個冤大頭把錢借給她?搞不好就是個無底洞。湊了好一陣子,湊出個一萬八,對面人上門點了點,笑得陰裏陰氣的:“老太太,不是我說,你這錢湊了這麽久都沒湊出來,利息早就滾了一翻了,你們現在欠著我們五萬塊吶。”

兩萬塊變五萬塊,五萬塊又變十萬塊。欠的錢只會越滾越多,因著這麽個緣由,顧青詞才想著早早把這事兒解決了才行。

那邊人還沒來,顧青詞蹺著腿坐在沙發上,塗了紅指甲油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自個兒膝蓋,一邊板著個臉,和她爸說起來:“爸,你看看這個家,能敗的都敗出去了,我也只能拿這十萬塊錢。今兒我就把話說明白了,你讓我拿錢供你養老,成!你讓我拿錢幫你還債,不成!這十萬塊錢幫你還債,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下回再有什麽討債的上門堵你,我是不管的,我不光不管,我還得把我媽帶走。有必要的話,我會請個律師幫你們打個離婚官司。”

顧老爹被她說得面皮上火辣辣的,也曉得自個兒這次太離譜了,改不改是一回事兒,認不認錯又是一回事兒,他趕緊保證:“是是是,這個事情是我不好,下回不會了。”

“你這話我聽了好多次。”顧青詞戳穿他,面皮上皮笑肉不笑的,“我媽是慣著你,但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說到做到的。”

“我這不……我也知錯了嘛。”

文秋華抹了把眼淚,看著顧青詞:“青詞,你這個錢……怎麽來的?”十萬塊錢不是什麽小數目,文秋華是個文化人,也知道那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就是打拼好幾年也不一定能拼出十萬塊錢來,顧青詞還在念書,怎麽隨隨便便就扔了個十萬塊錢出來呢。

說起這個事情,顧青詞心裏也是一沈,堵得慌,傅景年那充滿嘲弄的眸子像是生了根一樣,在腦子裏面怎麽都揮不去。

以前也許傅景年也會這樣看她的,只是嘲弄後面多多少少還是寵溺和溫柔的,現在這份嘲弄後面就鋪滿了輕蔑。

顧青詞吸了口氣,鎮定道:“我換了個工作,賣酒的,都是名酒,我最近搞定個大單子,提成多。”

顧老爹插了個嘴:“你個搞研究的,去賣什麽酒,多低俗。”

顧青詞被他氣笑了:“我要是沒你這個爹,我犯得著去做這個嗎?”

顧老爹不說話了。

賭場的人來得挺快,顧青詞大大方方把錢給了,對面點了數,對上了,態度才好起來,又誇了顧青詞幾句:“小姑娘有手段,比你爸媽強。”

這些人缺德事兒幹得多,真不缺錢,倒不如說是把找人麻煩看起家破人亡當成樂趣了,這一句話的,把一家三口臉都說沈了,他們才樂呵呵撕了欠條拿錢走了。

文秋華現在把顧青詞當成主心骨,看顧青詞臉色白得很,忍住自己心裏不痛快,過來問了聲:“怎麽了?不舒服?”

顧青詞搖搖頭,一連串的事兒逼得她頭疼:“沒事兒,我去睡一會兒。”

她的房間還是在的,顧青詞往自己房間走去,文秋華心裏疑惑,又說:“你今天不上課?”

“請假了。”

顧青詞把聲音關在了門外面,可是文秋華的哭訴還是透過門縫飄進來了那麽幾句:“你瞧你把孩子逼成什麽樣子了?青詞以前哪兒是這個樣子。”

顧老爹有點不耐:“她哪兒變了?我閨女挺好。”

文秋華哭道:“你瞧她手指甲,艷紅艷紅的。剛才坐那兒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那模樣真是……她以前多單純幹凈一孩子。”

顧青詞躺在床上想著,文秋華沒說出來的那詞也許是“風塵艷俗”也許是“虛榮世故”,總歸不是什麽好詞。想到這茬子,想到文秋華的話,再想到傅景年的臉,她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睛。

顧青詞晚上回的學校。

她現在很矛盾,一方面想快點把卡還給傅景年,一方面又不想再看到傅景年,想想晚上在夜店還該有工作的,她也不大想去了,連個正式的辭職都沒有,就用電話和對方說了。那邊說現在辭職的話,這個月薪水就拿不到了,前幾天忙活的相當於全部打了水漂。

顧青詞肉痛不已,還是咬著牙不要了。

宿舍裏面現在還沒人,顧青詞換了衣服,把傅景年那件襯衫仔仔細細洗了一遍,在陽臺上掛好。瞧著時間還不算特別晚,她又拎著水壺到一樓打了壺水。

水房裏面人有點多,排隊花了一段時間,等她再次回到宿舍的時候,其她三個姑娘已經回來了。那幾個湊在一起正在說著什麽,看到顧青詞回來,也就擡了擡眼皮,不鹹不淡打了個招呼,就又把頭低了下去。

顧青詞和她們關系不算太好,平時不怎麽說得上話,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得出來,那幾個姑娘對她是有點瞧不起的。

顧青詞從她們面前走過,見她們拿了份報紙看得起勁,她快走上陽臺的時候,從幾個人斷斷續續的聊天裏面依稀辨認出三個字。

“……傅景年……”

顧青詞身子頓時一僵。

傅景年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就是過了有幾年,導師們也總是喜歡把傅景年拿出來當成正面教材。這年頭難得能見到哪個學生不對“正面教材”嗤之以鼻的,偏偏傅景年是個例外,約摸著這人臉蛋著實長得好看了些,沒畢業時就有一堆姑娘總想往他身上湊,畢業後還有一堆小粉絲對他心之所向。

不過顧青詞卻覺得導師這個“正面教材”沒用對。

一來容貌艷麗,學妹們提起時也多是以談論表皮為主,做了什麽、有何成果卻成了談論的附屬品。二來這人不勵志,天生有顆好使的腦子,起跑線就比別人高上不少,難不成還指望著別人回娘胎裏重塑一下天賦?

這會兒聽到傅景年的名字,顧青詞總有點不自在,把水壺在洗漱臺下放好,額頭上面滴了顆水珠下來,她擡頭看看,不正是剛才洗的傅景年這件襯衫滴下來的水麽。

姑娘們的座談會還沒完,報紙翻翻折折,最上面那幅相片總能不經意地對準她這邊。

照片上傅景年穿著白大褂,似乎正在做什麽實驗,手上拿著試管,嘴角攜了點細碎的笑容,眉眼溫和,眸子裏一汪星光粼粼、秋水漣漪,多少有點禍水的意思。

小姑娘們說了約莫二十幾分鐘才解散,顧青詞正在校園網上找著工作,室長看了她一會兒,才問了句:“青詞,昨晚你沒回來呀?”

這話一說出來,另外兩雙視線就齊刷刷射了過來。

話不是好話,探究下面別有一層惡意。興許她得說點什麽慘無人道的事情了,才對得起這份探究。顧青詞還沒張口,睡對鋪的姑娘就插嘴說了句:“外面晾著的是你的襯衫?真大。”

顧青詞笑了笑:“男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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