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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喜歡 都生死與共兩次了(修文加結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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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字, 無奈又疼愛,像是一下子戳中了宋念安的心思。

在她的記憶裏,這不是傅聽言第一次這麽叫她。

宋念安搓手的動作驟止, 漂亮的瞳眸怔怔望著他, 眼睛裏蕩漾的流光映襯著男人難得溫柔繾綣的神態, 和唇邊噙起的笑意。

每一秒的走動, 時光都像是帶了火熱的烙印,燙在她心尖。

午後, 明媚光色照耀在車窗玻璃上,淡淡地折射出一道道淺意微光, 虛化在她眼前, 因他而心旌搖曳的回憶像是一瞬沖斷閘口, 爭先恐後地往外湧。

正因為那個年齡段獨有的叛逆和囂張,宋念安人美脾氣傲, 加上一場幹架後不知被誰傳遍附中的傳聞, 她在幫完徐穗淇之後莫名其妙成了年級裏的風雲人物。

同齡男生尤其看中她這種傲氣,更甚的,還會在她身後窮追不舍。

但這無疑是宋念安那段時間最頭疼的事。

市重點寄宿學校不允許帶手機, 規定只能用校園卡綁定的賬號投幣打學校公共電話, 宋念安就算抽空能聯系傅聽言,他那邊也未必有時間。

而開學一個半月後是既定的全校月考, 宋念安成績穩定,依舊狠甩成績金榜第二名幾十分。

只是,能讓她激動的不是高分,是傅聽言知道了,一定會給她獎勵。

但成績單拿到手的第一時刻,宋念安興沖沖跑去公共電話區域打傅聽言電話, 一開始還有嘟嘟嘟的提示音,後來直接關機,怎麽都打不通。

電話那頭一遍遍地重覆著“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接連幾天,都是如此。

又碰上老院那段時間沒人,季老和老院那些爺爺們一起優哉游哉出去旅游從不會接電話,宋念安想問季老傅聽言去哪了,都找不到機會。

一連兩個禮拜,都是這種狀態。

像是兜頭的涼水,一天一天,每分每秒,把宋念安那點興致統統澆熄。

宋念安在想,這會不會又是教訓,對她放肆打架的教訓。

因為傅聽言了解她,也知道她最受不了的教訓,是傅聽言說走說走的斷聯。

大概率是部隊的絕密任務,她不能過問。

但也正是因他,而導致這場臉紅青春期的暴雨,說來就來,肆無忌憚到讓她毫無防備。

自從聯系不上傅聽言之後,宋念安明顯感覺自己狀態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以前上課,就算是聽到自己會做的題型,還會隨便聽聽有沒有更簡潔的做法,但現在無論是哪門理科,她都沒心思聽。

老院的男人們好像都是這幅樣子。

不論是傅聽言,還是時鑒哥,職業的特殊性,總有措手不及的突然任務。

據宋念安知道的,時鑒哥當年離開,雖然有告知向蕊姐,但似乎告知後鬧了點別扭,他和向蕊姐都刪除了彼此的聯系方式。

後來兜兜轉轉好幾年,兩人才續寫久別重逢的篇章。

只是這次,什麽話都沒留的是傅聽言,說走就走沒給期限的也是他。

時鑒哥和向蕊姐好歹是青梅竹馬,只差捅破一層窗戶紙的互相喜歡,那他和她呢,宋念安突然就開始胡思亂想,陷入了沈思。

那也是宋念安第一次認真思考,她的這份喜歡是不是該落到實處。

和傅聽言這段看似弱勢的關系,宋念安卻沒感覺到一點低微,他真的就像季爺爺說的那樣,是會陪她長大的存在。

可原因呢,他為什麽會願意,陪她長大?

這點,其實在聽到傅蕙絨的故事之前,宋念安是想不通的。

但那天和宋芷青打電話,宋念安好奇地輕聲問了句,那頭給她的回應是嘆息,好像那個安息於塵埃的故事,瞞不久了,總有再現光華的一天。

所以季老在旁,還是和宋念安說了。

傅蕙絨,只比傅聽言小一歲的妹妹,長相出色漂亮,從小就是傅家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寶貝,琴棋書畫統統拿手,更因為獨愛天文學而一騎絕塵地在高考中脫穎而出,直上南大天文系。

可惜這個世界上,天妒英才的故事太多了。

大一前的暑假,傅蕙絨鋼琴得獎,本來約定好拿著證書去軍校找傅聽言,兩人趁父母不在先慶祝一輪。

偏偏那天風大,站臺上的水嘩然大片。

第一輪加速駛過的列車未停,強大的風向吸力和傅蕙絨不小心越過那道安全黃線而危險跌進鐵軌,沒等緊急救起,生死驚險,她就被側向駛來的列車硬生生地全身碾過。

搶救,一次次發下的病危通知書。

那一夜,傅家人顫抖哽咽地簽了三次,也未能救活。

明明季老只是幾句話的描述,那一刻,宋念安卻仿佛看懂了每到清明,只要在國內,就會身著黑色西裝的傅聽言,為什麽會異乎尋常地意志極度消沈。

他是意氣風發的,卻也在那天終是卸不去狂烈的狼狽。

傅聽言從來都不是個會找人訴說心事的人。

在宋念安身邊,他可以是初次見面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也可以是後來溫柔出色的哥哥,卻永遠破不了那道於她而言兄妹的防線。

這讓宋念安有了小驕縱。

可漸漸地,當她覺得,會不會正因她是妹妹,所以才能得到他給的放縱機會,一切又好像都在剎那有了轉變。

宋念安已經不能否認傅聽言於她而言的重要性了。

跨年,她會想要聽他一句“新年快樂”;

過年,她會期待他揉她腦袋給出的獎勵大紅包;

開學,她會向往他來叫她起床,給她新學期做的第一頓早飯;

還有每次家長會,季老都會笑瞇瞇地把機會讓給傅聽言,讓他成為她的“長輩”,出現在能以她為傲的家長會上。

......

而宋念安原以為,只要她把那顆火熱的心藏得夠好,就誰都不會發現,直到她如期成年,再慢慢地,用她的方式捧到他面前,他們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發展?

可無論什麽,在未來到來前的那一刻,都是未知數。

宋念安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同樣也低估了時間的跨度,會發生多少潛移默化的變化。

直到半年後的跨年,宋念安從封閉競賽集訓場地離開,回到老院的那天,傅聽言出現了,老院也久違來了個陌生客人。

是宋念安從沒見過的女人。

那天,幾家圍成一桌一起吃跨年飯。

而原先傅聽言身邊那個屬於宋念安的位置,意外坐了個骨相尤為漂亮的女人,一件卡其色的大衣,裏面是修身的白色毛衣,身型纖瘦單薄,身高卻高挑出眾,站在高大挺拔的傅聽言身邊,無疑成了養眼的配對。

室內悠悠的暖氣,將女人白皙的面容染出雙頰的緋紅羞赧。

長卷,笑眼,梨渦,就連說話都輕聲輕語的溫柔。

那一秒,一如既往拿著成績單笑瞇瞇跑下樓的宋念安,第一次怔楞地止住了步伐,呆呆地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臉上笑意一點點地消散了。

這頓飯的意味,宋念安不傻,能看懂。

只是不知為何,看到他們對視笑了,宋念安心裏那口清潭被硬生生拋進的沈石,看不見摸不著,拋進去,直接沈底,連水花都沒有。

一路的,還止不住地往下陷。

宋念安就這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緊緊攥著那張就算第一也平平無奇的成績單。

漸漸地,她意識到很糟糕的一點。

成績單,好像只是她唯一能讓大家開心的籌碼。

季爺爺有提前說過:“那是你傅爺爺戰友的孫女,叫芮薏,現在在攻讀心理學,最近抽空會回國一趟。”

還調侃,“這老頭,這手伸得夠長的,小姑娘能力不錯,長得還漂亮,家世也不錯,有眼光。”

這麽多話,宋念安唯獨記住了。

芮薏,這兩個字。

......

最後,是季向蕊先註意到的宋念安。

她朝她笑著招招手,“安安,來,吃飯了。”

宋念安不是個會遮藏情緒的人。

但在傅聽言聞聲看過來的那一秒,她還是安靜地把那張成績單藏進大大的口袋,吸了口氣,揚唇淡淡笑了下,佯裝沒事人一樣,邁步走了過去。

位子緊湊,宋念安只是坐在了季向蕊身邊。

正對面,才是傅聽言。

飯桌上,是傅老先開的口:“小芮,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習慣我們這邊的菜色,喜歡的就多吃點,今天跨年,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宋念安輕輕地放下筷子,看著對面女人風雅的舉手投足,聽她禮貌感謝:“我很喜歡這邊的特色菜,都很好吃,謝謝傅爺爺。”

當下,宋念安驀然明白的,不是她該用多好的成績去讓傅聽言註意到自己,而是她除了成績外,再沒有更多的光彩,能讓他看到自己。

就在半年前,她還因為打架,大晚上的要傅聽言去警局撈人。

全程,宋念安低垂著腦袋,一字不吭。

整頓飯,也沒有再看向對面。

就連中途,傅聽言幾次投向她的目光,以及轉盤幾次轉到她面前的獅子頭和糖醋排骨,都是她喜歡的,宋念安都沒註意到。

飯後,宋念安一個人躲在後院的池塘角落,出乎意料,傅聽言找到了她。

他站在她身邊,還是照常的語氣,伴著淡笑:“找我了?”

宋念安抿了抿唇,埋著頭,沒回答。

傅聽言耐心解釋:“臨時出任務,沒帶手機。”

宋念安輕輕地“嗯”了聲。

只是宋念安這類反應實在反常,落在傅聽言眼裏,大概率是她對自己要求高,考試或者競賽成績不理想的情況。

“一次沒考好沒關系。”他安慰她,“還有機會。”

宋念安搖頭,“不是考試。”

“那是因為什麽?”傅聽言把她拉起來,坐到了旁邊涼亭。

他垂眸看去,才發現小姑娘眼圈微微泛紅,想遮也遮不住的水汽,氤氤氳氳伴在眼眶周圍,幾秒後,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第一反應,傅聽言想到的就是半年前的事。

“有人欺負你了?”盯著她的目光直接蘊入脾氣。

宋念安默了兩秒,遲疑地搖頭。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狀態,傅聽言皺眉,“宋念安。”

他溫熱的指腹擦過她眼角,“那哭什麽?”

宋念安盯著他,鼻尖都能淺淺嗅到熟悉的味道,莫名僵了動作。

她緊張地攥緊了拳頭,動了動唇,滾到喉嚨口的問話,卻還是很奇怪地,怎麽都說不出來。

這場沈寂的對峙,咫尺之近,最終還是傅聽言敗下陣來。

他垂眸看她,低不可聞地嘆息了聲,主動說:“聽季爺爺說你給我打了很多通電話。”

“嗯。”宋念安和他對視幾秒,就沒敢看了。

“對不起,是我沒想到。”或許是看宋念安太委屈,傅聽言話裏多了幾分妥協的意思,他揉了揉她腦袋,“如果再有下次,我和你說。”

宋念安終於像只溫順的貓,點了頭。

可溫順的貓,如果有了情愫,終究就乖不了了。

話到嘴邊,宋念安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哥哥,你很喜歡那個姐姐麽?”

“嗯?”猝不及防的問話,傅聽言楞了幾秒。

宋念安緊張地看著他,剛才那句問話像是耗盡大半她的勇氣。

傅聽言不過是笑了下,輕描淡寫:“才見幾次面,哪來的喜歡?”

“轟”的一聲,墻垣崩裂墜地,宋念安心底的那口清潭漣漪四起。

她什麽答案都想過了,唯獨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

“小小年紀,”傅聽言玩味地薅了把她的腦袋,笑說,“想這麽多?”

心跳的瘋狂加速,宋念安心眼被撞得生疼,一如她重染光色的淺眸。

“為什麽?”

“感情沒那麽多為什麽。”傅聽言從沒談及過感情觀,但她問,他還是說了,“喜歡的時候,不會講任何道理。”

額外的偏愛,他笑:“你還小,以後會懂的。”

破天荒地,宋念安沒反駁。

她只記住了那句——“喜歡的時候,不會講任何道理”,卻沒料到,這句話會成為她和他關系的轉折。

......

雖在風口浪尖的人物,越容易承受他人更多的矚目。

宋念安在學校就是如此,有很多人不喜歡她,但她狐朋狗友也多,徐穗淇自那場架之後,也加入了他們。

以至於下學期的生日會,宋念安被朋友灌醉,意料之內的情況。

也是那一晚宋念安吐得七葷八素,徐穗淇才意外知道她早有喜歡對象的事,而那神秘的鐘意對象,恰恰還是那個大他九歲,以哥哥身份在她身邊這麽多年的男人。

不得不說,徐穗淇知道這個消息,是想原地裂開的。

因為喝醉酒的宋念安,手不太/安分,嘴裏喊著傅聽言的名字,手一個勁地在扒拉。

徐穗淇就沒見過宋念安這副樣子。

她怕這個秘密會洩露,一直在廁所守著宋念安,直到傅聽言來,才敢安心把她交到他手上。

徐穗淇和傅聽言見面,問候是首先,但更多的,是徐穗淇小心翼翼指指宋念安手的動作,伴著磕磣的笑:“那個......你小心......”

她不擔心宋念安,反倒很擔心傅聽言。

傅聽言:“......”

而回去的一路,宋念安吐了多少次,傅聽言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小姑娘一會哭一會笑的,今晚感情格外飽滿,原先那點憋屈和難受一瞬間洶湧而出,全都一股腦撒在他身上。

傅聽言拿她沒辦法,知道她難受,背她走了一段路後,在廣場噴泉邊上放下了她,有水有風,休息會,或許會舒服些。

宋念安這次是徹底喝醉了。

兩頰的緋紅已經快要漫及耳根,她雙腿發軟,眼前迷蒙一片,努力睜眼。

“哥哥。”她喊他。

傅聽言看著她。

酒壯慫人膽,“你這麽優秀,有很多喜歡你的人吧?”

沒必要和一個醉鬼扯這些有的沒的,傅聽言只是輕笑著屈指彈了下她額頭,“喝醉酒還這麽好奇八卦?”

“是啊。”宋念安笑笑,手綿軟地指著自己,“我喝醉了。”

她擡眼,一瞬的真摯,快速被迷醉取代,“你還記得上次和我說的話麽?”

傅聽言沒說話,宋念安直截了當:“喜歡的時候,不會講任何道理,是你講的。”

像是猜到青春期的小姑娘可能要和他聊什麽,傅聽言摸了摸她腦袋,是哄她的語氣:“嗯,我講的。”

宋念安全身乏力地坐在臺階邊上,臉上是傅聽言在幫她散熱買的冰片,還有醒酒能喝的劑,中間她被餵了一口。

可因為味道難喝,她剛喝下去,轉身就吐了出來。

話題一度終止。

傅聽言不放心地低頭看她。

宋念安卻難過地垂著腦袋,甕聲甕氣地抱怨:“難喝。”

“難喝也得喝。”這次像是有了點脾氣的無奈。

宋念安楞了幾秒,沒應聲。

十幾秒後,她才喃喃低聲:“好兇。”

“什麽?”傅聽言眉間緩和,知道現在眼前的這個酒鬼脾氣比她還大,只能半蹲下身,和她說,“喝完,我送你回去。”

“我能不回去麽?”

“那要去哪?”傅聽言像是聽了個笑話,難得沒順她話說,“老院門禁,忘了?”

讓人頭大的門禁,宋念安悶著頭,又不出聲了。

傅聽言是真沒想到一個生日會能把她喝成這樣。

小姑娘白皙的臉蛋在幾次嘔吐後,紅撲撲的,她纏著他說要上廁所,他帶她去找了洗手間,順便在她漱完口後,幫她洗了把臉。

紙巾泛涼擦過面頰時,宋念安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是靠在傅聽言懷裏。

但今天這樣異常凜冽熟悉的氣息讓她莫名感到害怕,就算是喝醉了,她那點繃緊的理智都在逼著她不能再這麽肆無忌憚。

宋念安艱難站起身後,在傅聽言意料之外,她一把推開了他,轉身就要往外走。

恰好有一幫男人往裏走,宋念安踉踉蹌蹌的,差點撞上去,傅聽言眼疾手快地上前就是摟住她的腰向外走。

腳軟沒站穩,再加上腰間突如其來的力道,宋念安一跌就直接跌進傅聽言懷裏。

胸膛起伏,耳邊都是他溫熱炙燙的呼吸。

宋念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亂了。

她的氣息急促,擡頭時,傅聽言正好低頭,兩個人僅僅只有幾厘米的距離,鋪天蓋地都是他環抱她時給的安全感,酒精就此在血液裏瘋狂發酵,腎上腺素的激增,宋念安盯著他的目光都不經意摻進一層水霧。

指尖繃緊的局促緊張,都宣洩不了宋念安現在靠近他的欣喜。

像是著了魔的舉動,她沈甸甸的心房都裝著沖動。似是想都沒想,四目相撞,她直接踮起了腳。

就在傅聽言那句“站好”的話要說出時,被她先一步搶占,宋念安溫軟的鼻尖輕擦過男人性感的喉結。

只一下,腳跟就著地。

彼此距離又拉回安全距離。

漆黑深黯的環境,難以言喻的氣氛,男人垂眸盯著她時,喉結微滾,眸底一閃而過的詫異,更多的,卻是頗深晦暗。

也是在這一刻,宋念安同樣直勾勾地盯著他,眼裏都是狡黠的流光,像只匍匐夜行的小狐貍,泛紅的眼角都透著一絲薄薄的媚意。

“那句之前,你還說過,感情沒那麽多為什麽。”她輕輕笑了下,“那對哥哥的感情是不是也是?”

這種問話,傅聽言根本拿不到反駁機會。

毫無征兆的,宋念安擡手,尤帶潮意的指尖輕觸過他的喉結,冷熱溫度的碰撞,她任由夜風將自己吹向他。

廣場上噴泉再度肆意迎空,五彩斑斕的夜燈頻頻亮起,照亮身後整片繁華如潮的街道。

身高差距,宋念安的額頭碰上傅聽言的胸膛。

他沒推開她,反倒放肆了她汲取溫暖的舉動。

涼爽的風吹過臉頰,耳邊孩子歡聲笑語,還有宋念安溫軟恬淡的笑,都是今晚不眠夜的癮頭。

“可惜,”她呼吸他的呼吸,終於勇敢一次,“我喜歡上哥哥,才不講任何道理。”

誰都不知道打架前某個身著西裝的夜晚,傅聽言失態喝醉在宋念安眼前。

她沒離開,而是不發聲音地靜靜陪在他身邊,男人的疲憊和落寞被她一覽眼下,她只是靠近,擡手輕撫他的短發。

白天剛訓過不聽話的宋念安,晚上的無奈妥協還是傅聽言。

“小祖宗,聽點話。”他說。

所以她聽話了。

她在他面前,毫無隱瞞。

包括他是她的渴望,她喜歡他。

所以成年多年之後,傅聽言現在再度說出的那句“小祖宗”,宋念安的神色是僵了一瞬,但她終究還是沒接他話。

她這麽花費心思追一個男人這麽多年,到現在都沒成功,講真,她那點忍耐也算是到了極限。

要不回憶還好,一回憶,大把大把的辛酸史,宋念安那點不爽的勁又來了。

她居然前段日子還跑去喝悶酒,就為了他那點拒絕。她什麽大風大浪沒碰到過,居然還會因為苦悶,跑去喝酒?

宋念安臉色一下臭了,給他一眼,“誰是你小祖宗?”

劈裏啪啦,跟下雷陣雨似的,她直截了當下通牒:“從現在開始,你別對我笑,也別誇我可愛,更別喊我這種昵稱。反正,什麽昵稱都不行。”

傅聽言挑眉,像是在等她要出的終極大招。

但宋念安這人就是這麽一回事,悶葫蘆,半天憋不出點正經東西。

好不容易一大堆話說完了,就迎來一個“就這些?”的反問眼神,她拉不下面子,幹脆生硬地刻意強調:“還有,接下來秘密基地訓練,你別說我認識你。”

本來傅聽言不想笑的,但宋念安這撇清關系真是治標不治本,“那傅司令要是出現,你是不是也要和他劃清界限?”

“......”宋念安一噎,理不直氣也壯,“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伯父劃清界限了?”

“不覺得矛盾?”傅聽言笑著搖頭,“不認識我,認識他?”

“......”宋念安別過臉,徹底不說話了。

傅聽言倒像是逗她逗上癮了,實話實說:“以前可愛,不過沒現在漂亮,沒讓你當妹妹,不開心了?”

要命......宋念安右眼皮開始跳了。

傅聽言繼續雪上加霜:“真不想聽誇獎?”

“......閉嘴。”

宋念安不知道傅聽言那邊什麽時候出發,只是他把他們送回老院,接了通隊裏的電話,就先行離開了。

因為有阿姨,所以宋念安沒什麽好給孩子準備的。

出發前,她沒忘最後搜一遍房間,倒是搜出了不少垃圾食品,鐵定季圳然買的,都給沒收了。

時鳶全程都眼巴巴地望著。

望著他的那包薯片......

季圳然回來瞧著自己空蕩蕩的房間,看時鳶一眼,小孩無辜地眨眨眼,他嘖了聲,長嘆氣後,太陽穴又開始抽疼了。

這批次出發的除了宋念安和徐穗淇,還有兩個新進隊,沒輪上第一批的新人,下午四點半的飛機,到中轉機場已經七點過了。

因是深冬,所以戶外天黑的很快,預定的大巴最多只能開到偏遠地最後一片村落的位置,再往裏,可能就需要宋念安他們自己走了。

來之前,宋念安有查過訓練場的地域位置,特意設在偏遠地段,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更多的能調動場所置配。

但於宋念安他們而言,在烏雲濃厚的沈黯天際下,大晚上要想越過那片村莊,和部隊的對接人碰上,著實有困難。

下飛機後的那通電話,是熟悉的聲音。

宋念安想了想,大概是阿耶於碰過面的某個隊員。

他們定好八點碰頭,只是現在過村,信號不太好,斷斷續續的,再加上落過雨後沒鋪水泥的路總是泥濘道滑,一不小心,一腳就能栽進旁邊的田。

徐穗淇是抱歉的:“是我訂晚了,要是和上一批同時訂白天的大巴,就不必要從這個繞路了。”

宋念安倒是沒多想,“來都來了,就當體驗了。”

只是她這句話剛講完,“啪嘰”一聲,不知踩中什麽,宋念安腳一滑,整個人踉蹌地單腳栽進旁邊含水豐富的田裏。

宋念安:“......”

徐穗淇湊過去拉她,“你沒事吧。”

宋念安上來後,低頭瞧了眼自己那雙被汙泥搞得亂七八糟的鞋,毫無辦法,只能嘆氣:“還剩多遠?”

“一點五公裏。”

“行。”她也沒辦法,“那趕緊走。”

徐穗淇點頭。

但她沒走幾步,又想起上次那個宋念安沒回答她的問題,悄咪咪地湊近,“話說,你家那位來不來啊,這隊隊長是他吧。”

“什麽我家那位。”宋念安現在有思想覺悟了,一句話撇得幹幹凈凈,擡手比了個叉,“我和他不熟,問題謝邀。”

“......”

這一看,就又碰上什麽矛盾了。

“不過你最近心思怎麽都在我身上?”宋念安適當提醒,“你不管談醫生了啊。”

要說“你家那位”,後面兩個新人猜不到是誰,但“談醫生”字眼一出來,他們的耳朵就豎起來了。

徐穗淇:“......”

“好端端的提他幹什麽?”她臉不紅心不跳地違心說,“全天下森林這麽多,我可不會在他一根樹上吊死。”

宋念安頗有意味地“嗯”了聲,笑瞇瞇的:“這不是因為早就吊過一次了?”

她就是知道徐穗淇是那種她想要什麽她不會說,但要是別人幫她說了,她可能就會有勇氣去追一下。

很明顯,談律這件事,宋念安完美消化了徐穗淇這波習慣性操作。

但也不知道談律又怎麽惹徐穗淇了,她哼了聲,擺擺手指,歪理說:“就是在哪裏跌倒,絕不能在那裏再爬起來,滑鐵盧很有可能會再發生,就他那種榆木,不開竅的。所以我決定就在今年,要努力爬到另一顆樹下站起來。”

徐穗淇信誓旦旦,聽得宋念安頭一疼。

她所謂的爬到另一棵樹下......

“你要是要通宵去喝酒,別喊我了。”宋念安怕了,有一說一,“老院真有門禁,我要是再被抓到,又要寫檢討了。”

“你不是有很多模板嗎?”徐穗淇疑惑。

“那也不能再寫了,一幫小兔崽子看到我寫檢討,豈不是笑死我了。”宋念安說著說著,一本正經起來,“再說了,我最近人設比較嚴肅,你別給我拉垮了。”

“......”徐穗淇細思了幾秒,“嗯”了聲,很沒良心地說,“那你趕緊吧。”

宋念安:“?”

徐穗淇指了指前面微弱的光,善解人意道:“從現在開始凹嚴肅人設吧,我猜那光就是部隊來接我們的車了,姐妹,繃著點,可千萬別第一天就垮了。”

“......”

末了,徐穗淇還捂著嘴小聲:“記得,小心,我這嘴開過光。”

“......”

有如徐穗淇所料的,那輛車的確是來接他們的,只是在此之前,他們還接了第一批醫療團下午外出的兩個人,所以車上座位不夠了。

來接的人是孟沛霖。

孟沛霖早在出發前就知道宋念安在這次醫療隊裏,還存心在吃飯時候和在高速公路服務區的傅聽言打了通電話。

“兄弟,提前恭喜了啊。”

傅聽言在那頭一頭霧水,“恭喜什麽?”

孟沛霖“喲”了聲:“還跟我裝呢?人都快到基地了,你不盼著來的?”

傅聽言聽懂孟沛霖那略顯白味的話外音,沒怎麽搭腔:“你很空?”

孟沛霖本要回他的話一頓。

傅聽言幹脆說:“全體加大訓練度。”

孟沛霖:“......”

這人今天心情怎麽這樣,怎麽......一點都不雀躍?

所以一通電話的結果,是孟沛霖知道了,傅聽言這鐵定是和那個年輕醫生鬧矛盾了,這緩解的問題,豈不是包他身上了?

原定醫療隊外出的時間是下午兩點,但孟沛霖調整了下,到下午四點過後再出發,這樣等他再去接他們,就正好能和宋念安那邊碰上。

所以為什麽來的這輛車,位置不夠。

都是有原因的啊。

這會,孟沛霖看了眼時間,特別抱歉地說:“宋醫生,實在不好意思,本來想著順路,但沒想這次運的箱子也不少,可能你們這邊要再出一個人等一下,我們馬上還有一輛車會來接。”

宋念安既然是副隊長,那她說:“我留吧。”

“行。”因為地段算偏,孟沛霖不妨說,“最多二十分鐘,我在這看著車來,然後我們再出發回去。”

宋念安點頭,“謝謝,麻煩了。”

“不麻煩。”孟沛霖直笑。

然後,傅聽言那邊又接到一通電話,就是孟沛霖緊急和他匯報的情況。想著不能怠慢醫療隊,傅聽言的車加速往這邊開。

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遠處的路上就開來一輛純黑的越野車。

孟沛霖這邊電話還通著,他揮了揮手,等車的近光燈忽閃幾下,勉強瞧清牌照,沒錯,是傅聽言的車,電話才掛斷。

他繞到宋念安站位旁,指著車的方向,“就是那輛車,一會我們前後一起回基地。”

宋念安點頭。

但她看了眼開來的車,無論是外型還是牌照,都不是傅聽言開的那輛,僥幸在想,應該......不是他吧。

因為場地受限,所以為了給傅聽言那輛車挪位子,孟沛霖上車後就倒車往旁邊的道上開,等到駕駛位上彼此確認後,孟沛霖的車就轉向往小路通行後的大道上開。

冬夜的尾聲,蕭瑟入骨的冷風,漫天黑雲壓抑,車前的近光燈照亮了搖曳浮塵,在這種情況更是悄然席卷了棲息的整片安寧。

車往宋念安的方向開。

她看不清駕駛位上的人,傅聽言卻清清楚楚地望著她。

只是在接連後退的過程中,宋念安沒註意到身後那片水地,看上去被枯敗樹枝什麽的覆蓋,但一踩下去,就是淅瀝的水聲,連帶著汙泥,徹徹底底地裹在腳上。

車安穩停下,宋念安也已經一腳送進去了。

她皺眉低頭,發現向外拔,那鞋跟不聽使喚似的,向外卻受了吸力,反倒越陷越深。

宋念安:“......”

她整個人都懵了,眼見著駕駛位的車窗緩緩降下,傅聽言毫不意外地朝她揚了揚下巴,“上車。”

宋念安紋絲不動。

傅聽言單手擱在車窗上,倒是笑了:“怎麽,現在就開始裝不認識了?”

宋念安:“......”

她腳上使勁,連帶著表情也有點違和地使勁了,嗓音更是有點低啞:“傅聽言。”

“嗯?”傅聽言微挑眉梢。

宋念安閉了閉眼,很無奈地說:“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別見死不救?”

這話一出,空氣一瞬的安靜。

落眼看向她使勁往外拔的右腿,傅聽言默了幾秒,動作流利地開車門下了車,但他沒靠近,反倒是隨意地倚在車邊,不緊不慢,“怎麽踩進去的,怎麽出來。”

宋念安低頭看了眼,有緊張,但還是自我排除道:“我動一動就會下陷,但不可能是沼澤。”

沼澤會在什麽地方有,她書本裏學到過。

只是,現在這種棘手情況,根本就是知行不合一。

傅聽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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